第五十八回
奈良一族的鹿森,神樂沿著小道往森林裡走去,積雪未散,小白警惕的跟在神樂身邊,倒不是為了防範,它只是怕某個白髮的大妖怪不知道從哪裡蹦出來搶了它僅剩的專屬位置。
自從那天晚上開始,小白就失去了睡在神樂身邊的權利,因為茨木童子自打爬上了神樂的床就再也不允許任何人和任何妖怪上去了。
簡直氣的小白想一下子變大把茨木童子吞了才開心,不過它也就只敢想想。看著委屈的小白,神樂也有點崩潰,只想問茨木童子,他到底喜歡她哪裡了!她改還不行嗎!不過神樂和小白一樣,也就只敢想想。
算了——先找到小鹿男吧。神樂挫敗的摸摸鼻尖,事實上,至今為止她都想不通,究竟為什麼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神樂覺得有什麼東西在看著自己,轉頭看向林間,是一頭鹿,一頭很普通的鹿。神樂環顧了一下四周,發現並不只有一頭鹿,不過它們並沒有攻擊的意思,只是看著神樂。神樂想大概是小鹿男知道她來了。
用小紙人召喚出孟婆,山兔和廉鼬。孟婆和山兔是一起來到這個世界的,然後遊盪在山林間的她們有一天無意間闖入了奈良的鹿森,遇到了獨身一人的小鹿男。活潑可愛的山兔和有些傲嬌彆扭的孟婆再知道了小鹿男和他們來自同一個世界之後,便把小鹿男拉進了她們的賽跑小組。
然後,山兔和孟婆杯具的發現,她們再也沒有誰能獲得過第一。不過天天奔跑在林間的生活很歉意,休息的時候,孟婆總會泡好喝的茶,一杯下去就能消除渾身的疲憊。
「抱歉,因為有點事不能離開木葉,讓你們的朋友擔心了。」式神錄中的式神沒有辦法離開神樂太遠的距離,超過一定的距離就會強制回到庭院。而且神樂一開始也沒想到,山兔,孟婆會和小鹿男是朋友,一直忘了問。
止水因為寫輪眼使用過度的緣故住了院,神樂不能就那麼離開。所以連帶著孟婆和山兔也沒辦法回到奈良一族的鹿森,這麼多天了,她們的朋友小鹿男應該會很擔心了,所以才會命令鹿群們出來尋找兩個小傢伙的痕迹吧。
「也是沒辦法的事情嘛,誰讓神樂大人的朋友生病了呢!」坐在山蛙頭上的山兔大方的揮了一下手。
「對呀,不能扔下朋友呢!」孟婆也跟著點點頭。
「我們快點出發吧!」一太郎有些迫不及待。
「對呀,對呀!」二太郎有些激動!沒想到這麼快就能見到他們的朋友小鹿男。
「小鹿男那傢伙沒有再自己獨身一人真是太好了!」三太郎還記得他們三兄弟第一次見到小鹿男的場景,那傢伙一個人在河邊喝水,他們還以為他落單了,想偷襲他,結果被發現了。
認識了才知道,原來小鹿男不是落單了,而是他的族群竟然就只剩下了他一人。再後來,他們四個就一起開始了旅程。直到分別掉入了一個莫名其妙的世界。
融化的雪,帶走了空氣里的熱量。小鹿男沿著結冰的小河流慢慢的走著。強大的草木之力凝成的碧色蝴蝶輕盈的圍繞在他的周圍,雪一樣潔白的髮絲,柔順的沿著他的臉頰輪廓垂落。
孟婆和山兔那兩個孩子,也不是到跑到了什麼地方去了,連著好幾天都沒有消息。
小鹿男忍不住想起以前,似乎也是這個樣子。他從小就是孤兒,養育他的父母,就像腳下的山川林地一樣,在他出生不久便被長相奇怪直立行走的生物毀壞了。後來他才知道,那些長相奇怪直立行走的生物叫做人類。在隨著族人遷徙的過程中,他身邊的同伴越來越少,最後只剩下他一人……
小鹿男看著厚厚的冰層中,自己模糊的倒影,果然,他還不夠強嗎?所以才會不斷的失去……廉鼬三兄弟也是,他沒能保護好他們……
嗯?
風中傳來的氣息讓小鹿男一愣,下意識抬起頭,這個氣息,是孟婆藥茶的香氣!還有山蛙身上開著的花朵的味道!這是……
「喂~~~小鹿男!!!」
「小鹿男!」
「我們來啦!!!」
一太郎,二太郎,三太郎……怎麼會……
小鹿男還沒反應過來,迎面三隻肥碩的廉鼬已經跟炮彈似得砸了過來。一下子就把他撲到在了地上,死命的蹭。
「啊!山蛙先生快停下快停下!」
「雪天太滑啦!停下來啊!」就在快要撞上廉鼬三兄弟和小鹿男之前,造成車禍現場前山蛙堪堪停住了自己的腳步,和背上山兔同時送了一口氣。
山蛙忍不住抱怨:「所以都說了,這種天氣不能跑的太快啦!」
「啊——!牙牙你怎麼打滑了——哎呀!快閃開!」
咚——!
看著一下子撞成了一團的孟婆,山兔,鍋妖,山蛙,廉鼬三兄弟和小鹿男。神樂看向身邊的小白語重心長的教育:「小白,以後雪天一定不能這樣亂跑知道嗎?」
「唔,神樂大人放心吧,小白是絕對不會這樣冒失的!」小白煞有介事的點點頭。
雖然被撞到了,小鹿男看著眼前的場景還是忍不住笑了出來,真是太好了!大家都回來了!
察覺到人類的氣息,小鹿男看向凍結的小河對岸,一人高的雙尾天狐身邊,站著一個黑髮紅眸的人類小女孩。
「你是……」小鹿男有些警惕的盯著神樂,他對人類的感官向來不好。
「我的名字叫做神樂。」
神樂剛剛自我介紹完,廉鼬三兄弟就已經拉著小鹿男嘰里呱啦的說起來他們遇到神樂的過程了。神樂在一邊看著被山兔,孟婆和廉鼬三兄弟圍在中間的小鹿男,彎起唇角,泛開了淡淡的微笑,他們的關係真的很好呢。
聽著廉鼬三兄弟的帶著誇大成分的講述,小鹿男精緻的小臉上表情不斷變化著,很可愛。時不時神奇的看向神樂,陰陽師嗎?她真的能帶他們回去原來的世界嗎?
「而且庭院也很好哦!」
「庭院?」小鹿男疑惑的歪了歪頭。
「就是我們現在居住的地方,裡面除了我們,還有很多很多妖怪哦。」
「有妖艷的大姐姐,像雪一樣的冷美人,舞姿超美的楓鬼,溫柔治癒的小姐姐還有會給我們坐鰻魚飯糰的最最可愛的跳跳妹妹!」一太郎捧著臉頰扭起了在庭院里養的肥碩小身板。
「大哥,你忘了嗎,庭院里還有一樣東西!」二太郎戳了戳一太郎。
三太郎已經哇的一聲哭了出來:「還有大魔王茨木童子!小鹿男你要給我們做主啊!」
「……」有點懵逼的小鹿男表示,雖然不知道你們在說什麼,但是好像很厲害的樣子。
神樂看向放下三隻廉鼬站起來向她走來的小鹿男眨了眨眼睛。小鹿男雪白的長發漸漸變紅收短,紅色的曬紋出現在了它的臉上,他慢慢的走到神樂面前,琥珀一樣美麗的眼睛盯著神樂,像是在確定她是否在說謊。
「你真的能帶我們回去原來的世界,並向一太郎他們說的那樣還給我們自由嗎?」
「當然,」神樂笑了一下,她的目的本就不是掌控這些式神,回去后自然會將他們的名字還給他們,「如果你不願意相信的話,也可以只將你的名字給我,這樣你就能進入只有式神才能進入的庭院,我也只是想確保你不會傷害我罷了。」
小鹿男沉默了一下,還沒來得及說話,一個聲音已經橫□□來打斷了。
「不行!」茨木童子簡直要被神樂氣死了,為什麼他一不看著,這丫頭連他的特權都要分給別人啊!
「啊!大魔王出現了!」
茨木童子面無表情的轉向三隻廉鼬,後者飛快的將自己埋進了雪裡。
神樂:……
神樂都不敢去想,這貨是跟了自己多久,總覺得茨木童子簡直無處不在好嗎!
小鹿男有些好奇的看向茨木童子:「羅生門之鬼?」他是聽過茨木童子的名字的。
「你認識我?」茨木童子確定他沒有見過這頭小鹿。
小鹿男搖搖頭:「我沒有見過你,但是我聽說過你。」
這隻小鹿的力量倒是有點意思。站在神樂身後茨木童子沒有接話,反是一手搭上了神樂的肩膀,靠近神樂用只有神樂能聽到的聲音說了一句話,小姑娘的臉頰紅了白,白了紅,紅了又白,水汪汪的紅色大眼睛羞惱的看向茨木童子,敢怒不敢言。
「沒關係,我就和一太郎他們一樣就好,」小鹿男沒有過多的糾結,既然選擇了相信,其實怎樣的形式對他來說都不是很重要,「在回去原本的世界之前,就讓我略盡綿薄之力吧,神樂大人?」
「叫我神樂也沒關係的,」神樂對稱呼看的倒沒有那麼重,反正她也沒有把這些式神當成她的手下來看,「那,大家以後都是同伴了哦!茨木君也是,請不要再欺負廉鼬他們了!」
看看廉鼬三兄弟都被他嚇成什麼樣了!當然她絕對不是為了之前茨木童子的舉動,才特意強調他的。
茨木童子迎上神樂的視線,哦了一聲,尾調微揚。嘛,不過也沒所謂,畢竟他現在有更感興趣的人呢~
神樂有些狼狽的率先躲開視線,覺得心好累。
「那接下來我們要去什麼地方呢?」和神樂簽下了式神錄的契約,小鹿男詢問了一下神樂接下來的打算。
神樂想回頭看一眼,即使她明知道就算她回頭也沒有辦法看到她曾經生活了小半年的那座村子。
茨木童子無聲的按住了她的肩膀。
神樂愣了一下,垂下眼帘,纖長的睫毛顫了顫。鼓勵了一下自己打起精神:「接下來我們要去北邊。」
不能回頭,不能回頭。
*
冬季的時候,海面經常會籠罩著大霧,今天也是一樣。
海坊主按照慣例沿著荒川之主吩咐的路線巡邏。順手救了觸礁翻船的一船漁民,用海浪將他們送回了岸邊。
「哎呀呀,這些人類真是的,這麼大的霧還要出來,也不擔心一下自己的小命,」海坊主搖搖頭,繼續巡邏。
「海坊主,有什麼異常嗎?」在兩條巡邏路線的交匯處,領著一小隊水怪的武士之靈和海坊主打了一聲招呼。
「沒什麼,除了一船觸礁翻船的人,我把他們送回岸邊了,」海坊主搖搖頭,「你呢?」
「一切正常,嗯?」武士之靈像是感受到了什麼往一個方向看去。
「怎麼了。」海坊主順著武士之靈的視線望去,發現濃霧中出現了一艘小船的影子,「大概又是哪個人類的漁船吧,放著不管也沒關係的……武士之靈?」
海坊主發現武士之靈的魂靈之力變得紊亂起來,原本清澈的藍色魂體漸紅,顯然是怒到了極致的樣子。
「不會錯的,不會錯的,這個氣息……」武士之靈渾身顫慄著,怒目圓睜,這個氣息他是絕對不會認錯的!那個將他殺死的妖怪!茨木童子!
「是他來了!」
「不甘之怒!」
迷霧中,數團魂火猛地像神樂所處的小船撞來!
「什麼人!」小白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茨木童子已經一把撈起神樂,帶著她跳到了一邊,穩穩的站到了水面上。
「啊!茨木童子大人好狡猾!」千鈞一髮之際跳到水裡的小白委屈巴巴的指控,保護神樂大人明明是它的工作!
「你忘了我嗎,哈!也是你殺的人數都數不清了吧,又怎麼會記得區區在下呢。」
霧氣中一個紅色的幽靈出現了。
這話是沖著茨木童子說的。神樂坐在茨木童子的手臂上,手搭著他的肩膀問:「你殺了他?」
「我哪記得。」
「你不記得了,我可清楚的記得啊,你知道鬼爪穿透胸口有多麼痛苦嗎?」見到仇人的武士之靈忍不住憤怒了起來,「你這妖孽竟然化作人類女子的模樣誘惑我家主人,鬼切的滋味如何?你的右手還在隱隱作痛吧!」
哦呼!
「……」
神樂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茨木童子的臉色,很好,黑成鍋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