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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
正這時,有宮婢匆匆從外面提著了個什麼東西進來,夏筱筱扭頭看過去,眼中竟是不耐。
宮婢見了便連忙將手中的籃子遞了上來,「娘娘,這是方才葉貴妃拖奴婢送來的木月香。」
夏筱筱只覺得葉秋雨向來與她也沒什麼交集,怎麼突然專挑了這個時候送來東西,便不耐的問,「她送著東西來做什麼?」
「葉貴妃說聽說娘娘您夜間睡覺總需香料,一般香料不管用,便尋了這上好的來,希望娘娘能接受葉貴妃的一片心意。」
心意,這是舒長畫最近對她做了什麼需要和她示好了么。
夏筱筱沒有多想,也只覺現在夏覆二人尚在,便隨意揮了手,讓人將東西放下便匆匆的又退了下去。
直到這麼一小茬過後,夏筱筱也覺得心煩得緊,又看著夏覆二人擰了眉,「怎麼,二位還不打算走,似準備讓本宮喚皇上來才能請得二位離開嗎?」
夏覆和夏夫人兩張臉一白,他又怎麼不知道北宮煜若是知道了這件事會是什麼反應?但是當下見得幾乎整個身子都被季凌南擋住的模樣,又是一陣憤怒。
「夏筱筱,真不知我夏家怎麼會養出你這樣不要臉的女兒!」
若不是現在季凌南就在他身前,他已忍不住下手,隨著一旁一直看著的夏夫人也忙站了起來,就欲拉住夏筱筱的衣袖,卻被季凌南給擋了去,她只得隔著距離求道,「筱兒,既然你與季公子依舊牽扯不清,你作何就不能放夕兒一條生路?」
生路。
夏筱筱聽到這個詞腦袋空白了一瞬。
再回過神來的時候夏覆和夏夫人已經離開了暮錦閣。
「他們不過嚇唬嚇唬你,你就失神成這個模樣?」季凌南掃了她一眼,轉身又往裡屋去,「夏筱筱,你真該再有出息一點。」
葉秋雨送來的沉香就擱在了桌子上,季凌南這一走過去才看到,將盒子裝好的香拿在手中掂量,「我怎麼不知道你有睡不好的習慣?」
那麼多年,那麼多個日日夜夜,夏筱筱就算是在冷得寒天凍地天也是睡得打鼾的人,哪裡會有不好入睡的情況在?
夏筱筱也看了一眼那香,「也許是入宮以來,需要提心弔膽的事情太多了,漸漸的就不怎麼好睡了吧……」
夜半總襲來的夢境,如今只要一想到她還是有些渾身不舒服。
「既然真的這麼難受,何不真的如他們所願?出宮,我帶你走。」
季凌南只以為是因為北宮煜同這宮中這麼多勾心鬥角的事夏筱筱應付不過來,放下了手中的香,轉過頭來看她,眼中閃過一絲不忍。
不忍什麼呢,不過是看不慣夏筱筱如今在宮中並不如何快樂吧,夏筱筱什麼時候高興,什麼時候不高興,他總能一眼就看得出來。
夏筱筱苦笑,卻只是搖了搖頭,並未回答他。
她怎麼會不知道季凌南在想什麼,只是,她這次是自願同北宮煜回來的,且不說如今北宮煜那態度根本不會放她走,只要她一出了這宮門,誰知道慕容傾漣會對她做什麼呢,那人,她忌憚得很。
夏筱筱不夠聰明,但也絕不糊塗,甚至可以說在牽扯到自己性命攸關的時刻,她比誰都清醒得精明,北宮煜是她如今唯一的庇護傘。
生路,夏覆和夏夫人讓她放夏縈夕一條生路,那誰來放她一條生路?
她幾乎可以斷定的,如今只要她一出宮,慕容傾漣絕對會找上門來,北宮煜都束手無策的人,哪怕她身邊有季凌南又如何?根本不可能是他的對手。
夏筱筱本以為季凌南呆在暮錦閣的事很快就會傳到北宮煜的耳里,也想好了怎麼給他解釋,但出乎意料的,直到夜間也沒聽到有任何的消息傳來,夏筱筱不由思索著是否這次真的將北宮煜給惹惱了,一氣之下有打算將她晾個十天半個月的?
彼時夏筱筱正將暮錦閣大門敞開,面對正門坐著,雙手支著下巴巴巴的望著門口微明的燈火處。
清月從太醫院那兒抓了上好的藥材來,一日給季凌南換了三次葯,藥效極好的,傷口已經結了痂,雖不至於一日見效,但至少晚間的時候第三次葯換了下來走路已經不算怎麼跛了。
季凌南不能坐,便讓小太監們抬了張美人榻在門口,趴著和夏筱筱一起巴巴的盯著門口看,「不是我說你,現在還真是像那些深宮中的怨婦們沒個兩樣了,跟個望門媳婦兒一樣。」
「要不是你他會生這麼大的氣?」夏筱筱撇了撇嘴,「哎,你說我要不要現在去找他給他說清楚,你看別說他,夏覆那老東西都誤會咱們了。」
這麼說來,也是的,他們之間到底是男女有別,關係再好,那還是有別,更遑論是北宮煜那個小家子氣的東西?
「去,你去。」季凌南躺在美人榻上,下巴朝著門口的方向指了指,「指不定他因為太生氣了正好躺在那個沒人懷裡了,你現在去說不定還能看個現場春宮。」
「季小二,我就知道你狗嘴裡吐不出象牙來!」
夏筱筱忿忿的,指著他鼻子就吼了一句,轉身就往暮錦閣裡屋去了。
可是,季凌南說的她也不敢反駁,畢竟,那樣的事也不是沒有過,夏筱筱只要一想起上次她跑去看到北宮煜從葉秋雨床上起來的模樣,一股悶氣有上來了,她悶悶的就往床上倒了下去,用枕頭蓋住了腦袋,讓自己不去想那些不開心的事,大不了,北宮煜再這樣生她的氣,她就真的和季小二出宮混去了!
她還是想著她的江湖的!更何況,現在的季小二也有本事了呢!
季凌南在美人榻上動了動,換了個舒服的姿勢重新趴著,看著夏筱筱那副生悶氣的模樣,又是一陣無奈的嘆息。
一旁的清月見了,忍不住噗嗤一聲笑出了聲來,走到屋中,將沉香拿出來點上,輕輕的笑道,「原來季大人就是我家娘娘老是掛在嘴邊的那個季小二呀。」
從昨夜開始,她便看出了這英俊的季小將軍與自己家主子關係不淺,曾還真的差點以為自家主子對其有著那層意思,不過經過這一日的觀察來看,她才稍稍放心了些。
像著這般你嫌棄我,我嫌棄你的模樣,也當真不想是男女之間該有的相處方式,再加上,夏筱筱也同她說過不少關於她在宮外那個發小的事,好幾次救過夏筱筱命的人。
季凌南看著清月將那香點上,裊裊的煙霧往上升起,擰了眉,「北宮煜……對她可好?」
清月倒是沒想到季凌南會問出這樣的話來,也不知該如何回答,便只能道,「季大人是指,之前,還是現在呢?」
「還分之前和現在嗎。」
季凌南臉上的不悅一點一點的浮現了出來。
屋外無風無月,那些個琉璃燈將整個暮錦閣映出昏黃的光,寂靜得讓人心悸。
御書房內,北宮煜正坐於書案之前,面前堆了兩座如小山高的奏摺和各國而來的情報,他聽著季將軍和無席的稟報,頭疼的捏了捏眉心,經過一日兩夜而來的疲憊終於忍不住浮現了出來。
一旁的陸無痕臉色同樣暗沉著,忍不住上前道,「皇上,要不還是明日再議吧,朝陽國同南溟國之間的事應該還得過幾日才能得出結果來。」
「對啊,皇上,您已操勞了十幾個時辰了,請皇上已龍體為重啊。」
季將軍也在一旁勸道。
北宮煜卻只是擺了擺手,「喬軼沉的事可再議,那慕容傾漣呢?」
他看向一側的無席,眉間的疲憊又被他給生生的壓了回去。
南溟國陵墓坍塌,楚博遠到底得在裡面找到了什麼東西才能讓他放棄與朝陽國聯合這樣千載難逢的機會來對抗他?楚博遠應該不難猜到一旦錯過了這樣的機會,那南溟國在喬軼沉面前便已損了信用,下次要再尋到更好的理由,談何容易?
再加上慕容傾漣……
「回皇上,果然不出不皇上所料,前任武林盟主溫契涯果然是詐死,為的便是將圖騰一事嫁禍到北宮雉離頭上,這事這段時間這事被青蕪門的人察覺到,已在江湖上引起不小的波瀾,怕是最終獲益的人會是青蕪門。」
北宮煜一聲淡笑,「未必,這一切之初應該是慕容傾漣在背後搞的鬼,他不會讓這樣的好處就落到青蕪門的手中。」
自武林大會那日他在那裡見到慕容傾漣的一刻起他便覺得有些不對勁,慕容傾漣可不是那種會出席武林大會這種場合的人,況且當日看溫契恆對其的態度,也並不如表面那樣的簡單,只是,事到如今他依舊摸不清慕容傾漣到底想做什麼。
「皇上是覺得,溫契涯手中的那副圖騰,會是在慕容傾漣手中?」
無席思索一瞬,才低聲的問道。
北宮煜看了一眼手裡在這短短一日來搜索而來的資料,確實緩緩搖了搖頭,冷笑出聲,「依朕看,怕是在北宮雉離的手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