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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0 為何入朝為官

  什麼解釋非得是他來找到了她了,她才願意說的?他甚至就想問一句,是不是假如他今天沒有入朝為官就再也見不到她了,然後更不可能聽到什麼所謂的解釋了?

  如果是這樣迫於形勢的解釋的話,那就太過無力也太過勉強,更是太過廉價了。


  季凌南越多說一分,夏筱筱的臉色就在這些琉璃燈的照射下蒼白一分,但季凌南從頭到尾都只是視若罔聞,語氣也越來越淡漠,「不過有一點我倒還是有那麼點欣慰,我還以為娘娘打算將我這種市井混混當做陌生人裝不認識呢,只是如今娘娘還是離小的遠點的好,怕玷著了娘娘您的身份。」


  他甚至不等夏筱筱反應,人就已經直接越過了她,往涼亭中去了。


  「那你為什麼要入朝為官?」


  夏筱筱的聲音就在他身後響起,她太了解他了。


  季凌南的步伐頓了頓,身旁正是方才搭上的琉璃燈,在他臉上鋪了層暗黃,他似不在意的輕笑,「為朝廷效力唄,有名有利還有不少的俸祿拿,何樂不為?」


  夏筱筱再回頭看的時候,季凌南已經走過了小橋,季將軍上前來像是在他耳邊說了些什麼,匆匆的,便有不少人出現在他面前做恭賀狀,臉上從頭到尾都是那副雲淡風輕的模樣,沒有多熱情,但也沒有多抗拒。


  她記得,季小二是最討厭這種官場之上惺惺作態的。


  可是,既然都討厭,他為什麼還要入宮來呢,季將軍不像是不通情達理的人,他若真的不願,怎麼會參加選舉?

  他問她為什麼四年間都沒有去找他,其實也不是多遠,京城西街,他一直住在那兒,只要她想去找他,很容易就能找到了。


  不是不想,是不敢,就連託人打聽都不敢,不過是太過愧疚罷了。


  夏筱筱甚至還記得,他們在西街那處破舊的小屋子裡,堆徹出來的小金庫,裡面全是他們攢起來的銀子,每一次季小二不管是偷的騙的還是從賭坊里贏來的,都會往裡面放,她入宮前還特意去數了數,好幾百兩了都。


  今年文武狀元各一人,因是北宮煜特意下了旨,武狀元同文狀元各自坐落於正坐下方首席,季凌南剛尋了位置坐下,身旁不剛不好的一座位置上,像是也坐了一人下來,他尚未在意。


  有宮婢先行拿了沉酒釀來,徐徐將面前的碧綠酒樽中斟上醇香的酒液。


  季凌南向來也不是什麼溫文儒雅的翩翩公子,也懶得在這場合拘什麼禮節,只覺得周遭這些個人都吵得煩人得很,他真不知道夏筱筱是怎麼能在這宮中待上四年的,手裡拿起酒一仰頭就全吞下了肚,微偏頭,視線就越過涼亭外的小橋樑后,夏筱筱還站在那兒出神。


  這會兒倒是裝情深裝得挺像,夏筱筱什麼德行他太清楚了,只是……那丫頭做出一幅死人樣的模樣還真是讓他越想越火大,怎麼好像到了現在什麼都是他的錯了一樣?

  分明一開始是她先騙了他,自己違背了承諾,這會兒知道來解釋了,早些時候做什麼去了?

  季凌南越想越不是滋味,煩躁的微偏了頭,他眼中閃過一絲詫異。


  不偏不倚的,陸無痕也剛落座下來,正好想瞅一眼身旁是何人時,就這麼對上了季凌南帶著幾分調笑的眼。


  「原來是咱們今日紅榜的季小將軍,幸會幸會。」


  正這時,同陸無痕一道同來的北宮弄言見清了來人,一臉得體的輕笑道。


  他多少也是聽得了這人同夏筱筱曾經像是有那麼點不尋常關係的,當下近了來看,也算是有幾分詫異,一雙凌眉如墨畫,鬢如刀裁,竟是轎之北宮煜也遜色不到何處去,更別遑論還有一身的好身手,他想象不到夏筱筱在宮外的時候怎麼就會於這季將軍家的二公子給結交上了。


  只是再一細看,其眼中絲毫不掩飾的痞意和不屑還真的……和他嫂嫂有那麼幾分神似。


  北宮弄言好歹是宮中十三王爺,北宮煜的手足親兄弟,也算是一向為人勉強的溫和,但是在這一番好意的打了招呼之後,季凌南的目光卻從始至終只落到了陸無痕身上,甚至直接將北宮弄言的話給忽略了去,淡淡的笑,「我當是誰能一手筆砸下三百兩銀子,原來不過宮中一小太醫。」


  宮婢退了下去,季凌南便自己拿起了酒壺斟了一杯,「難怪人人都想入朝為官,這俸祿還真是惹人眼紅。」


  一席話,正好落在剛朝這邊走過來的季將軍耳里,一張老臉在昏黃帶著幾分紅的琉璃燈下都掩飾不住的鐵青,連忙上前兩步朝北宮弄言賠罪,「十三王爺,陸大人,犬子實在是不懂宮中規矩,從小在宮外養出了個目中無人的性子,望王爺和陸大人見諒!」


  說著腳便就著案幾擋住的地方狠狠往季凌南腿上踢了一腳,「還坐著做什麼,不快給王爺大人賠罪!」


  這小子當真是從小被他大哥給寵慣了,早間差點將貴嬪娘娘得罪了就算了,眼下的這些個是什麼人?一個是皇上的親兄弟,一個是皇上御下的大夫,不管哪一個都不是他得罪得起的,


  季凌南雖從不拘束這些,但自己老爹的話又不敢多違抗,他從小到大是基本上除了死別的也沒什麼好怕的,但偏生,就和夏筱筱一個德行,怕老爹,正在其及不樂意,就要開口時,就聽得外面一陣太監尖銳的傳呼聲響了起來,「皇上駕到!」


  涼亭之外,從橋樑上緩緩而來的身影出現在眾人眼中,身後浩浩蕩蕩的一眾宮人,夏筱筱就跟在其身旁。


  眾人皆跪下行禮,季凌南不過看了一眼,便隨著眾人將雙膝跪了下去,模樣謙卑而又不著痕迹的,「恭迎皇上,貴嬪娘娘!」


  宮宴開始,涼亭中鋪了一層紅毯,中間以錦繡白蓮鋪散開來,迎著那些在夏季從穿著甚少的舞姬們,就在涼亭中央鶯鶯燕燕的起舞,北宮煜坐在涼亭上座,夏筱筱在其左手邊,右手邊則是向來在宮中有得寵之聞的夏縈夕。


  高座之下眾人眼中不少人閃過一絲熟慮,夏覆雖只一介太子太傅,在北宮煜登基之後基本已屬手中無權的一個空架子,倒是沒有想到,膝下兩名千金入宮,竟然都得到皇上盛寵。


  季凌南不過兩盞酒後,再一抬眼之時,又撞上了夏筱筱投射過來的目光,心下又冷笑了幾分,借著出恭之由,離開了宴席,往御花園中人煙頗少的一處行去。


  御花園中此時大多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涼亭之處,導致除此之外的地方雖有著琉璃燈的光芒,但卻黯淡得不少,季凌南便只尋了一處假山處,背靠著閉眼小憩。


  四年的時間,從夏筱筱入宮,再到夏筱筱從未得寵,近一年前竟又傳出了夏筱筱與先後雲姮之間謀害先帝的陰謀,這些事,在民間早已傳得沸沸揚揚,自然也不落他的耳中,他太過清楚夏筱筱是什麼樣的人,她雖不傻,但那些陰謀陽謀的事她哪裡應付得來,更何況是面對北宮煜那樣的人,他不用多猜就知道夏筱筱當時不過入了人的圈套。


  半年之前北宮煜曾對外宣稱夏筱筱重病,但事實如何他是知道的,他爹在去越國行兵打仗的時候正好撞見夏筱筱被紅客樓樓主帶往越國,期間發生了什麼事他不清楚,但大抵能猜得到,夏筱筱本意根本不是留在宮中,夏筱筱只以為他是氣她當初拋棄他嫁給了北宮煜,實際撒花姑娘又怎麼會知道,他生氣的不過是離開了皇城,作何又要回來,難道對於她來說,所謂的愛情,就真的比她的江湖重要?區區一個北宮煜,就能比她朝夕盼望的自由重要?


  那東西他沒有過,也不想有,江湖,同樣也是他嚮往的地方。


  季凌南低頭,盯著自己的掌心,突然自嘲的輕笑了一下,可是,現在他好像也走向了一條不歸路。


  「呵,還以為是多有骨氣,原來是跑這裡躲酒來了。」


  一聲帶著輕蔑又譏笑的聲音從一側響了過來,他是有幾分醉了,第一時間以為是夏筱筱又尋了過來,然而當思緒回來了兩分,才反應過來響起的是男子特有的嗓音。


  因他不過是想來這處稍微躲開些那些吵雜的觥籌交錯的聲音,特地繞過了一片小樹竹林,將那片笙歌鼎沸的場景隔絕了去,這時那人正好從竹林中走了出來,大部分身影都被竹林下的陰影擋了去,若不是他心思不在此,該是早便能察覺到有人的出現。


  「哼,」季凌南看著那特意尋著他而來的人影,輕哼一聲,「叫上一小丫頭片子去砸場子的人,骨氣能硬到哪裡去?」


  說完便直起了身來,將稍稍有些凌亂的衣裳理了理,青色束衣,不似慕容傾漣那種長袖寬袍,反而顯得幹練不羈,連發也是極整潔的全部用青色白玉冠束在了頭頂,一隻似竹的青玉簪斜插而入,乾淨利落,可是偏生語氣和一舉一動中都像極了市井中的小混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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