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1 沒她想的簡單
滿滿的香味飄到鼻尖來,夏筱筱抽出筷子就往盤中夾,小二拿上來兩壇紅醉釀,「兩位客官,你們慢吃,若是不夠隨時叫小的。」
夏筱筱揮揮手,小二就退了下去,她埋首吃著,慕容傾漣的手就往與一旁的酒罈子伸來,她一把抱住兩酒罈子往自己面前挪,口中還嚼著鴨肉,含糊不清的道,「這是我的,你要喝自己去問店小二要!」
慕容傾漣一點也不客氣,將她手中緊抱的酒罈奪了去,「你尚欠本樓主五百兩。」
陶瓷的碗中清酒一泄傾入,滿滿一大碗,慕容傾漣仰頭一飲而盡,豪聲道:「好酒!」
夏筱筱一拆酒蓋子也倒了一大碗,大笑道:「心情愉快才能喝出好酒,不愉快,那叫悶酒,」她抬起碗敬慕容傾漣,「喝了我的酒,起碼給我少十兩!」
「十兩,夠本樓主買二十壇紅醉釀。」慕容傾漣不屑道,自顧的又倒了一碗,夏筱筱的手往前一伸,重重的將自己的碗碰上他的,「可你現在喝的是從我手中拿的!」
不等慕容傾漣說話,她一口氣將酒飲盡,似意猶未盡,接著又倒了第二碗,「自從進宮之後,再沒人像這般同我喝過酒。」
「之前有?」慕容傾漣隨口問。
「嗯。」她輕答,又將第二碗飲入喉,紅醉釀,紅塵一醉佳釀,這些老百姓的家中,小孩子未滿十三歲時家中的人都不讓飲酒,女子更是一滴酒也不能沾,凡處深閨的女子,少有夏筱筱這般能喝的。可是夏筱筱六歲自小便跟著季小二那個混世魔王鬼混,凡京城中的那家酒肆她沒去過?只是那時總有季小二陪著她。如她所說,酒得開心的時候喝,也得有人陪的時候喝,那才能品出好酒,一個人,同樣也是喝悶酒。
「慕容樓主,慕容傾漣,今日你若能陪我喝上十壇,以後我就不叫你孔雀!」
今日難得有人能陪她這樣暢飲,夏筱筱那壓抑在心中這麼多年的煩悶彷彿在這兩碗酒的催促下一涌而出,自己碗中倒了,又往慕容傾漣的碗中倒去。
「我若是北宮煜,定是將你放入江湖上肆意一番。」
慕容傾漣重重與她碰碗,朗笑道,夏筱筱,從宮中出來的一刻起,她那顆飄出去的心就再也收不回去了,慕容傾漣現在才知道為什麼那麼多女子撞破頭骨都想要入宮得到的榮華富貴在夏筱筱面前會毫無誘惑力,只因她本性就如此張揚,而她的這份張揚到了宮中,只會對她造成致命的威脅,她想要活命,就必須將自己的本性好好藏住。
夏筱筱不過看了他一眼,緩緩搖頭,「你若是北宮煜,我怕是這輩子都不願喝酒。」她頓了頓,「要是北宮煜能像你這般想就好,我一沒偷他家銀子,二沒搶他女人,你說他非得逮我回去做什麼?按理說當初他將我貶為宮婢,是因為我是雲姮的人,可如今罰也罰了,貶也貶了,伺候他也伺候了,不看僧面看佛面,就抵著我曾和他夫妻一場的情分上他竟然都不願意放我一馬,竟還拿通緝犯人的通緝告示來通緝我了!」
夏筱筱這個時候只要一想起那些見到告示猜測她罪行的人說的話就火大,她能犯什麼罪?若她尚為太子妃時逃出來怎麼也算有損皇家顏面,可是現在她就一小小的宮婢,哪天死在宮中了不也無人問津無人知曉?北宮煜卻非得弄出這擋子事來,說來他受那傷還真是他自己活該!
按理,自己此時是應該這麼想才對,可是幾碗酒下肚,夏筱筱突然想起昨夜北宮煜受傷時望著她的眼神,還有他輕聲喚著的那聲小夏兒……
腦子裡突然冒出北宮煜的模樣來把夏筱筱嚇了一跳,用力的甩甩頭,將那討厭的人從腦海中給甩出去,又開始默默的喝起酒來,她得好好的休整兩日,然後再去找落止,這麼久沒再見過他,不知道他過得怎麼樣,背上了叛國之名的他,在南溟國又該在做些什麼。
一碗過一碗,夏筱筱的酒量遠比慕容傾漣預計的還要大,若不是夏筱筱的話漸漸變啰嗦了起來,任誰也看不出來她是醉了的模樣,然後,就在慕容傾漣正悠悠喝著碗中酒的目光下,腦袋重重的倒在了桌上。
她腦袋這一磕,聲響巨大,不少人紛紛往這邊看來,見得人醉趴后,皆無奈的搖著頭,大白天的就喝成這般模樣,一看就是個不成器的傢伙,轉而又將視線落到夏筱筱對面依舊面不改色倒酒的男子,又是一怔,那般妖孽的面容,著實讓人將醉倒的夏筱筱給忘了去。
門外突然有一青衣女子匆匆進來,在店內掃視一周,最後目光在靠窗邊一桌的方向頓了頓,兩步上前到掌柜桌上拍下一錠銀子,大聲道,「今日在座各位的費用由本姑娘買單,不想死的快點滾!」
有人請客何樂不為?可是也有人不缺這頓飯錢的,這姑娘狂,也有人比她更狂,有人立馬就走的,只剩了兩三桌還逗留在店內,靠門口一桌上有一五大三粗的男子就不樂意了,兩筷子往桌上一擱就教訓著,「哪家的小姑娘大白天就敢在店裡面鬧事?凡事有個先來後到,老子飯沒吃完你就……」
「啪!」
男子話未說完,青衣女子手中的青鞭就揚了過來,擦過男子的腦袋就落到桌上,生生將碗碟都震裂了去,飯菜撒了一桌,「要命還是要飯,自己看著辦!」
青衣女子一抬腿,腳就搭到了長凳上,倨傲的盯著男子。
男子吞了吞口水,盯著青衣女子手中的長鞭,口齒不清的道,「要……要命……」
方才若是這女子手中的長鞭落在他頭上,恐怕他的腦袋也和桌上的這些碗碟一樣開花了!
「還不快滾!」
青衣女子一聲威喝,男子頭也不回的往外跑去,這時他慶幸自己是靠門口的一桌,其餘兩桌本也不打算走的人看了青衣女子二話不對頭就要出手的架勢,也不敢多話,跌跌撞撞的繞過桌子往外跑去。
不過一個片刻,原本熱鬧的小店頓時變得空空蕩蕩,店小二和掌柜的面面相覷,不敢上前來,正猶豫著該怎麼辦時,青衣女子從他們面前走過朝窗邊去,一雙眼緊盯著靠在窗邊的那一桌,隨手又拋出了一錠銀子,「都下去,沒本姑娘的話誰也不準出來!」
掌柜們惹不起這些拿刀棍子的人,當下不敢多話,反正有錢拿,招呼著小二通通退下,臨走時也往窗邊那桌看了一眼,從這青衣女子進來之後大鬧了一番,那正喝著酒的男子連眼皮也未曾抬過,依舊旁若無人的飲著自己的酒。
從她進來,到喝退眾人,不過片刻的事,青衣女子確定人退去之後,朝門外一招手,立刻就有兩名女子架著一負傷之人匆匆進來。
青玄一個轉身在離窗邊那處飯桌三步外跪下,那兩人也拖著負傷的女子一同跪下,恭聲道:「主子。」
慕容傾漣手邊已堆了五壇空酒罈,其中三壇是夏筱筱喝的。
「北宮煜乾的?」
他神色未動,拿起酒罈又往碗中緩緩倒去。
「北宮煜派出了鐵騎衛,這次紅練已經儘力了,還請主子手下留情!」
青玄視線微掃了一眼身後的紅衣女子,此時她一身紅衣上血跡斑斑,臉上的面紗緊貼著蒼白的臉頰,整個人狼狽至極,若不是她和紫煙及時趕到,恐怕紅練早就死於鐵騎衛的刀下了!
「廢物。」
隨著一聲薄怒,青玄只聽得身後紅練昏迷中傳來痛苦的呻吟聲,慕容傾漣潑到紅練身上的幾滴酒濺到了她的臉上,她不敢抬頭,「主子息怒,北宮煜此次受的傷並不輕,昨日便連夜趕回了宮中,他的人也已被屬下派人引開,紅練也已透露此事為北宮雉離所為,接下來北宮煜的人應該也不會再找我們麻煩。」
「北宮煜沒那麼蠢,他知道本樓主想要什麼。」
青玄遞上一張手帕來,慕容傾漣接過慢條斯理的擦著手,隨手一扔,那手帕便輕飄飄的落到夏筱筱的手邊。
「這事恐怕要等北宮煜醒來,如今北宮煜一傷,宮中大小事務都由北宮弄言代理,這事若是落到了北宮雉離那裡,怕是會對主子你不利。」
「北宮煜和北宮雉離都是輸給自己的人,他們還得從本樓主這裡得到他們想要的東西,你下去只需做本樓主吩咐的事。」慕容傾漣淡淡的道。
「可是,此番人已到手,北宮雉離那邊估計過幾日就會有人過來接應,若是不把人帶過去……」青玄遲疑道。
「無妨,北宮雉離要找的人不是她,這個時候北宮雉離最不希望的就是夏筱筱的出現。」
慕容傾漣瞥了一眼夏筱筱,起身往外走,「將人帶到紅客樓,北宮煜和北宮雉離都看重的人,本樓主倒是想看看這次他們該拿什麼東西來交換。」
「是!」
青玄重重點頭,抬首,慕容傾漣的身影已消失了去,她隨後也走出了店內,一聲口哨,棕馬從小巷中飛奔過來,身後一人便上前來將已醉得人事不省的夏筱筱給拋到了馬背上,隨後上馬,在街道上揚長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