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釋主
半晌后,華媚才漸漸醒過來,李釋厄用腳踢去一隻痰盂,華媚醒來后,身子一側,頭一歪,沖著痰盂吐出幾口帶有腥味的污血,她看了一眼李釋厄,道:「你走吧,我這裡不便留客。」
李釋厄臨走時,將一旁茶几上的一杯茶水連茶帶水收在袖中,當他走至門口時,華媚道:「半月後,午時,半山亭見。」
李釋厄離開翠竹山,向落霞門山門外走去,半路上他略是沉吟,打了一個轉,來到胡茜所在的小青山,拉住一個童子,道:「小道友,我是翠竹山華師祖門下的李釋厄,請問你們胡茜胡師叔在么?」
那小道友上下打量李釋厄,不高興地道:「憑你嘴臉也想見我們胡師叔一面?」
李釋厄摸了一下臉,道:「難道見你們胡師叔,需要臉么?」
那小道友嗤一聲,道:「凡是想見我們胡師叔的人,至少是築基期修為,而且還要排著隊掛個號……」
李釋厄莫名其妙地道:「有這回事?」
那小道友指著前面亭子,道:「我們胡師叔之美已是穩穩超過你們翠竹山的華師祖,自然想見她的人很多了,這亭子里有一塊匾,凡是想見胡師叔者,均在上面留下自己的姓名、修為、所為何事……至少有十塊匾。」
李釋厄以手加額,道:「以後再見她吧,反正也沒什麼急事兒。」
離開落霞門向西北方向走了三天路程,他手搭涼棚,看著前面一座山頭隱隱霧氣氤氳,道:「果然選擇一處好地方。」
上山後,攀爬半日,來到一處峽谷,那裡有一片梨園,沿著山溪逆流而上,見溪流旁有一茅草屋,他才靠近百丈,屋中走出一風情萬種之人,款款走過來,此人正是胡茜的母親胡若雲,沖李釋厄道:「釋主,沒想到你竟然能找到這個偏僻地方——屬下迎駕不及,萬望恕罪。」
李釋厄笑道:「胡長老,你我畢竟是老熟人了,何必這麼多規矩?何況你是我前輩。」
胡若雲搖頭道:「釋主,沒有規矩,不成方圓。」
李釋厄點頭道:「胡長老所說的是,既然如此,就照你所說的辦吧,只是以後少些規矩——此次我之所以來見你,正是有一事想詢問你——」
「釋主,請說——」
「聽說你祖上開始是開鏢局,而你經營鏢局亦有不少年頭,我以為你一定見多識廣,胡長老,請問,你了解或是有沒有有關修復法器、尤其有關修復法寶級別以上法器有關的典籍。」
胡若雲沉思一會兒,從袖中翻找出一冊玉簡,道:「我這裡有一張羊皮卷,應該是一位不知名前輩留下來的札記,但是我以為可能對你幫助不大。」
李釋厄接過來,略是看了一遍,道:「這是一篇有關煉器體會,雖然對修器作用不大,但是卻是有參考價值。」
胡若雲似乎想起來了什麼,道:「我記得傳言中修補法器,天下應該無出童家之右,現在所傳修補法器相關典籍,大多是童家流傳出來的並加以傳承和演繹,但是師祖應該還是童家,可惜童家因此樹敵太多,以致童家一族幾乎被滅,若是能找到童家所藏珍本,可能對你幫助很大的。」
李釋厄袖中正藏有一冊胡若雲所說的童家珍本《天工造物》,正是早年一位叫童天童三修的人饋贈與他的,可惜儘管他日日翻閱,時時參悟,終究不入其門,尤其修復各級別法器所需材料等,根本無從得知,而他不可能曠日持久地將時間耗費實驗上,因此按照他所推測,他所擁有的《天工造物》應該是一部下冊,應該另有一部上冊。
見李釋厄沉吟不語,胡若雲又道:「釋主,屬下以為尋找童家已是不可能的,所以……」
李釋厄從恍然中醒悟過來,笑道:「胡長老,此事到此為止,此時我左右無事,我想借用前面一座流水潭,若是方便的話,我想在那裡打坐幾日,請胡長老為我護法。」
胡若雲笑道:「既然釋主已經看中那個地方,屬下高興還來不及呢,請——」
潭水青碧映天,正好有一股涓涓細流從山上引下來,經過此潭,又匯入不遠處的山溪中,李釋厄盤腿坐在潭邊的一磐石上,揮袖在附近擺布一座法陣,將他自己隱入法陣雲霧之中。
六、七天後,他雙眼爆睜,兩道精光即現即逝,而其汗流浹背,幾乎從水裡撈出來一般似的。他長吁一口氣,道:「沒想到此經歷竟然如此波折,即使不死,也難逃重重厄運。」
他服用一把靈丹妙藥后,又打坐一會兒,收起法陣陣旗,這才起身,向盤坐在遠處亭中的胡若雲走去,道:「胡長老,多謝護法。」
「釋主,你客氣了——」
李釋厄「我現在需要回落霞門,你繼續留在此地靜修吧,將來或是有事時,方便找你——胡茜現在很好,在落霞門第三代弟子中小有名氣,本來此次我想帶她來見你,但是我連見她的面也是很難的,以後有機會再說吧。」
胡若雲恭送道:「不必勞煩釋主了。」
李釋厄張了張嘴想說什麼,但是他終究沒有說出來。
回到落霞門,李釋厄如約來到翠竹山華媚所在山門前,見倆個陌生童子,疑惑道:「在下李釋厄——」
倆童子聞言,慌忙道:「師祖早就吩咐,凡是自稱李釋厄,請立即恭請上山。」
其中一童子前面帶路,一路上李釋厄遇到幾個童子身份的人,卻是個個陌生,於是他向帶路童子問道:「道友,你是新來的?」
那童子漲紅臉,一言不發。
李釋厄又道:「你們從前的師兄呢?」
那童子依舊一言不發。
李釋厄心中疑惑,眼看到前面半山亭,他指著半山亭,道:「道友,我就在此處等你們師祖吧。」
那童子慌忙道:「請李道兄上山——」
李釋厄玩笑道:「如果我不去呢?」
那童子面色驟地發白,道:「若是李道兄堅持不肯上山,說明我已經得罪道兄,因此不敢再活這世上,只有以死謝罪。」說完,他從袖中取出一把利劍向喉嚨處刺去。
李釋厄探手攔阻道:「道友,何必如此緊張?前面不過數百步遠,何況風景不錯,我邊走邊看,正好欣賞如此景緻。」
吊腳樓已經重新修葺一新,李釋厄正欲繼續向前,樓上飛下一曼妙身影,他定睛一看,正是華媚其人。未等他說話,華媚不咸不淡地道:「請李道友這裡說話。」
一路並無多言,華媚在前面領路,李釋厄緊隨其後,大約走了千丈遠,來到一處石坪,他再不向前,華媚回頭道:「李道友怎麼不走了?」
李釋厄冷笑道:「華前輩,此處四周無人,正是你下手滅口的好機會。」
華媚面色一變,道:「你憑什麼說我想殺你?」
「自從半月前你出事以後,此翠竹山所有童子、執事均已被你清洗得乾乾淨淨,除了你們當事仨人外,我是唯一知情之人,你怎麼能讓我這個活口留在世上?」
華媚戚戚一笑,道:「既然你已經知道你將會死在此處,為何你還來送死?」
李釋厄苦笑道:「若是我不來,你早晚會找我的——就是因為你肯定會找我的,所以我乾脆早點兒來——但是不是送死的,而是給你一個活著的機會——不是晚輩危言聳聽,今天如果我不來的話,憑你現在的修為,活不過三日。」
華媚面色微變,道:「你憑什麼這樣說我?」
李釋厄揮了一下衣袖,丟出一隻玻璃樽,杯中盛有茶水,正是他先前從華媚舍間茶几上獲得的。他頓了頓,道:「想必你已經知道茶水中所含之毒,上次我雖然幫你解去大部分毒,但是還有不少量毒性存在你體中,尋常時候,你倒是不一定感覺到你中毒跡象,但是你嘗試一下運行體內丹田真氣,或許另有所悟。」
華媚聞言,將信將疑,跌坐蒲團上,才過去一會兒,她的眉頭緊鎖,道:「果然如你所說,丹田真氣雖然能正常運行,但是丹田深處有一黑點兒,稍稍用力,便是苦痛不言——」
李釋厄笑道:「救人救到底,若是前輩以心魔起誓,我倒是可以白白贈兩粒解毒之良藥。」
華媚猶豫一下,道:「沒想到你還有這一手——趕鴨子上架。」
李釋厄丟下兩粒丹藥,道:「既然前輩已是以心魔起誓,請你現在服藥除毒。」
華媚將信將疑地接過兩粒丹藥,當場服用,遂盤腿打坐,經過丹田真氣運行,果然如李釋厄所言體會妙處。
大約半個時辰后,華媚彈出一無名指,一股黑線從其右手無名指中射出來。也不知華媚有意還是無意,那股從其無名指射出來的一股黑線徑直向李釋厄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飛過來。
李釋厄身形一偏,正好躲過去,並隨即探手一指,彈出一道玄火,將那一股黑線焚燒得乾乾淨淨。
華媚見之,驚訝道:「李道友,你所修為焚火九天?」
李釋厄並不想故意隱瞞,點頭道:「華前輩,所言不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