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6章 絕舞之尊
金戈重步履行,在偌大的院落中盲目穿行,只為能夠尋找到幾個活著的人影。
可是,此時的泉池山莊,滿目凈是縞素。
「是誰幹的?是誰!」他氣囂地怒問道不遠處的黑影人。
騰騰白汽自黑影人口中沸出,他冷聲回應金戈道:「沒人會有溥侵那樣的兇殘,為達目的而不擇手段,甚至玷污了人性。」
金戈睫毛上那淡淡的淚花早已凝結成冰霜。他晃動著,腿也軟得站不直了,嘴邊卻還在自言自語道:「我真沒用,連自己的親人都保護不了,是我沒用。」
「金戈。這怎麼能怪你啦?」一邊的心切地扶住他的肩。
金戈凄苦地大聲笑了出來:「如果我不去鸞鳳山,溥侵就不會有機可乘,是我沒能保護好他們,沒能———」
「不是,金戈!」喝住了突然停下的金戈。
「為什麼?為什麼溥侵會知道我去了鸞鳳山?」金戈搖搖頭,仇厲的目光直視黑影人,沖他大喊道,「為什麼?!」
黑影人仰頭凝視著碧澈無雲的晴空卻不搭金戈的問話。
「是你對不對?!」日下,金戈手中的赤霄劍折射出一道明亮的赤光。
望著抵在自己喉結處的赤霄劍鋒,黑影人冷冷地笑出了聲,他問道金戈:「你知道這柄劍以前的主人是誰嗎?」
金戈撇了撇嘴,忿叱道:「是我爹金胤!」
「哈哈!」黑影人凄厲的笑聲在四周激蕩。
「你笑什麼?」金戈又惑又氣,他不知道黑影人為何要大笑,難道泉池的人死光了對他來說是好事嗎?
黑影人顫顫地停止了發笑。意味深長地看著金戈那瀰漫著恨意的臉,道:「我笑你,因為你只答對了一半。赤霄劍以前的主人是金胤,可他不是你爹。」
「你說什麼?」金戈的眼球已被白霧籠罩。
黑影人暗暗咬牙道:「所以,你沒資格拿赤霄劍指著我。」趁金戈心不在焉時,他伸手毫不客氣地將抵在自己喉結處的赤霄劍給撥開了。
「你———你胡說———金胤不是我爹,那我是誰?」金戈握劍的手冷得顫抖。一邊的亦驚疑地望著黑影人。都在等著黑影人說答案。
「十九年前,史乘桴的妻子狄月鶯和金胤的妻子易香綺,間隔三月,兩人相繼誕下嬰孩。但是,易香綺生下的是女嬰,狄月鶯生下的是才是兒子。」
「我是師父的兒子,史如歌是金胤的女兒?」金戈的臉色在剎那間變得蒼白如灰。
「沒錯。」黑影人大義凜然地扳直了身軀。
「呵呵。」看著手中的赤霄劍,金戈突然覺得自己受到了莫大的侮辱。他冷冷地笑著,道,「神通廣大的張師叔,那你再告訴我,您是什麼意思?」
「我希望你不要把我當敵人。因為我還能幫助你很多。」
「幫我?」金戈似笑非笑。
「是。雖然你爹不是金胤,可你同樣肩負著血海深仇。如果你想殺溥侵或易濁風,你就必須與我聯手。否則,你這輩子都別想戰勝他們父子。」
「他們父子?」金戈鎮定下來,卻又被黑影人的話所怔。憤慨道,「這到底怎麼回事?為什麼每個人的身世或身份都顛倒了?」
黑影人冷笑道:「所以說當今的整個武林都包圍在一個巨大的陰謀圈裡。而我們的任務便是揭穿陰謀、找出謎底,還那些無辜的人一個公道。」
黑影人的這一番話令金戈不由得沉默了。同時,金戈也在心裡不停地問自己,眼前的這個黑影人為何知道得如此之多?他真的就是張垚嗎?
身後,黑影人輕輕地拍了下他的肩膀,道:「金戈,奇人配奇劍,金胤死了,現在的赤霄劍理所當然就是你的。你不是金胤的兒子,但你是金胤的傳人。」
金戈撇撇嘴,嘲笑自己道:「這些年我一直在勤學苦練,可我的赤霄劍法還是難以登峰造極,以前總不明白這是為什麼,現在想想,原來這是有淵源的。因為我不是金胤的兒子,金胤對赤霄劍法那天然的悟性自然不會遺傳到我的腦海中。」
見金戈失落的樣子,黑影人不禁搖搖頭問道他:「你知道什麼是心意相通嗎?」
頓時,黑影人的問題令金戈心靜神寧。他認真地聽取著黑影人的講述。
黑影人道:「赤霄劍號稱劍中神靈,它會根據用劍者對它的悟性來選擇自己主人。赤霄劍能跟著你十九年,這便證明它早就選擇了你。你未能練就成絕倫的劍法,完全是因為你一直都幻想著金胤所悟出的那一套,卻沒有想過讓劍法隨性然後跟著你的思維走。」
「你的意思是,我自創赤霄劍法?」金戈只覺得豁然大悟。
黑影人滿意地點了點頭,道:「以你的天賦,完全可以在很短時間內開創自己的赤霄劍法。而且,赤霄劍的靈魂也應該由你支配,而不再是金胤。」
金戈略帶一絲冷冷的笑意,望向黑影人道:「我明白了。多謝你的提醒。」
黑影人背過身去,道:「金戈,我可從未把你當外人看。」
金戈漠然:「一直以來我也很尊重你。可是我不明白為什麼會有這麼多蹊蹺的事,和你有關嗎?你真是張垚嗎?」
「呵呵。」黑影人淡然一笑,又望了望金戈身後一直在靜聽著他們說話的。突然,他走到了金戈身前,伸手道,「來,我為你舞一段我心中的赤霄劍法!」
言罷,黑影人便接過了金戈手中的赤霄劍。他看也不看,隨手便將劍身揮出亮在了朗朗日光下。清冷冷的劍光猶如一泓泉水,釋放著一種捉摸不透的寒意。
黑影人揮劍起身,他矯健的身姿時而翩舞、時而飛竄,時而又靜如洪鐘、立於石松。沒有區別的是,他的每一個舉止都牽動了周遭的空氣,他手中的赤霄劍也如一隻溫馴的野獸般發出弱弱的叫喚,卻完全不失氣魄!
黑影人舞劍,看得金戈大徹大悟。
「我知道你是誰了。」金戈低低地念叨了一句,而後他騰空一躍,向著黑影人的赤霄劍鋒,迎刃而上!
見金戈攻來,黑影人眼珠一轉,手中赤霄劍猛然一揮,猝然,一道強烈的劍氣綻出,猶如蛟龍自下而上夭矯而出,直划金戈胸前!
凌亂中,金戈身子急遽一閃。黑影人低斥一聲,奪勢再起。他劍轉隨身,濃烈之劍氣徘徊在其周身,流星一般向著金戈追襲而去。
金戈皺了皺眉,而後他將身子往前一探。見機不妙的黑影人驟然一退,不料,他的身子剛降落於地便被乘勝追擊的金戈趕上前來緊緊地纏住了兩臂。
四臂交叉,黑影人與金戈面面相覷。金戈的眼中儘是鋒芒:「真正的張垚絕不會赤霄劍法,體內也絕不會存在赤霄真氣。而且,你也從未使用過張垚獨創的伏虎神功。所以,即便你裝得和張垚再像,你也不是張垚!」
黑影人咬咬牙,一字一字道:「我、就是、張垚。」
金戈否決道:「你不是張垚!你是金胤,你藏得再深卻始終都是金胤!」
黑影人怪異地撇了撇嘴,道:「誰是金胤?早在十九年前金胤就已經死了。」
金戈怔怔地瞪著他道:「你不是張垚,而是金胤。如果你想辯駁,那隨我去一趟齊榕山莊,如何?」
黑影人冷冷一笑,卻不應話。
「怎麼不說話?是怕我會在那兒找到你不是張垚的證據?」金戈的眼中帶著嘲意。
「不必去!」黑影人亦怔大了雙眼,惡惡盯著金戈道,「沒錯,我是金胤。你現在相信我不會害你們了吧?」
金戈的怒意微微平息:「既然如此,那你現在告訴我,紫君、史如歌,還有我爹以及整個泉池的這一切是怎麼造成的?」
黑影人的眼中儘是殺意,道:「以後我自然會告訴你,不過在這之前得帶你和姑娘去見見史如歌。」
見兩人的戾氣都難以消弭,急忙跑上前來鄭重地勸慰道:「金戈,我們趕緊跟隨前輩去找史如歌姑娘並醫治她的眼睛吧。不能再拖了!」
金戈抖了抖一把鬆開了黑影人,道:「好,我們先去找史如歌。」
泉池郊外,那座矮小的木房子內。
被金胤點了睡穴的史如歌依然沉浸在夢裡。金胤、金戈和的到來都沒有令她蘇醒。
或許是夢境太過美好,她睡得很安靜,這也讓她乏困的身心得到了暫時的憩稍。
「史如歌!」早已按耐不住的金戈一聲呼喚后撒腿便要衝到她的床沿。
「噓,別吵醒她了。」一邊的金胤對金戈使了個眼色,又連忙對說道:「你先看看史如歌現在的情況怎麼樣。」
看金胤的時候,的眼睛里有的無比的敬意。按照金胤的意思,輕輕地走到史如歌的床沿坐下,又小心翼翼地拿起史如歌的手腕為她號起脈來。而金胤和金戈便站在門口靜靜地等候。兩人仔細觀摩著緩緩變化的神色,一會便見得她皺了眉頭。
這令金胤和金戈的心弦都緊緊地綳在了一起,變得無比緊張起來了。待號完脈站起身後,兩人便不約而同地走到了她的兩側,擋住她左右兩邊的道兒,又異口同聲地問:「史如歌的眼睛是怎麼回事,要怎樣才能救她?」
眼中波光微動,道:「據我仔細檢查,史如歌姑娘的身體正受一種劇毒的控制,而眼疾只是它表現的一種形式。」
閃爍的眼神令金胤更加不安,急問:「什麼毒?有多厲害?」
跟金胤說話的時候,語氣也是十分恭敬的。道:「此毒名為落香魂。曾聽我師姐艷姬說,中毒者的壽命會與日俱減,在走向死亡的那一段路上,先後會經歷眼疾、耳聾、容變、肢癱,然後在不盡的痛苦和煎熬中慢慢死去。」
金戈還是急切地跑到了史如歌的床邊,他看著不省人事的史如歌心裡百感交集,完全不是滋味,不禁道:「要我能代替史如歌承受一切痛苦該多好!」
「金戈。」的手輕輕地扶在他的肩膀上,道,「金戈,史如歌姑娘不是沒得救,你要有信心。」
金戈又轉過身軀,很急切的一把就抓住了她的手,道:「,你一定要想辦法救如歌。你的恩德我一輩子都會記在心上,以後有機會也一定會回報的。」
見金戈擔憂得這番失控,忍不住再次安慰道:「金戈,我一定會想辦法的。」
金胤走過來道:「你需要我們做什麼就儘管說,只要是對史如歌有好處的。」
點點頭,又思考了片刻。道:「其實,要救史如歌姑娘也並非萬難,我懂得落香魂的毒理,不多於十天便能配製出解藥。只是配製這解藥少了樣稀有的夢草。」
金戈緊蹙的眉頭微微鬆開了些,問:「那要上哪才能找到這夢草?」
望眼金胤,回答道:「除開天一山,便只有神農寨了。」
「那就去神農寨!」金胤冷聲大應,朗朗虎目中儘是凜人之氣。
金戈臉色一整,對金胤說道:「神農寨繼續由我和去,你留下來照顧史如歌。」
金胤笑了笑,道:「當然得由你去,別忘了,你可是武林盟主。」
金戈撇了撇嘴,那俊秀的臉上突顯出幾分內斂的美,也給人一種熟透了的意味。這是不是說明他已經成長了、成熟了?呵呵。他緊攥著手中的赤霄劍,冷峻的目光移向金胤道:「對,我是武林盟主。我知道怎麼當,我也不會令你失望的!」
金胤背手道:「好,事不宜遲,你們馬上動身。我在這等著你們回來!」
詭譎的天一山。陰雲密布,遮住了整片天空。
天絕殿上,溥侵坐於巨型檀木椅上,他的一隻手撐在身旁石桌上,看去有些憔悴。花隱站在一旁,大氣都不敢喘一口。
漓心一襲白色素裝,外披一層白色輕紗,腳步輕盈地走到溥侵的身邊。微風拂來,她絲綢般墨色的秀髮隨意地飄散在空氣中,單薄的身子煞有一種隨風而去的感覺。她靜靜地站著看著一臉殺氣的溥侵,沉默了好久后還是嬌嗲地叫一聲道:「爹,女兒來看您。」
因經不起溥天驕被殺的打擊,昔日如虎般健碩的溥侵在一夜間斑白了兩鬢,怏怏不振。即便是溥漓心過來了,他萎靡的情緒也發生多大的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