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3章 那些詭譎
貌似這時候,駱姝簾也走到了飛雲河的盡頭。因為此處已是天一教的邊界,所以飛雲河水在這裡分支后淅散著流向四面八方。
駱姝簾停下腳步,張望著這裡的一切。此處地勢偏低,卻依然與天一群山相連。
山峰毓秀鍾靈,顯然四季常青。
可是,她也沒有找到金戈的屍體。
她有些落寞,走了這麼遠卻還是找到要找的。突然,她的目光停滯在了前方。
那是一座矮小的山峰,山面覆蓋著大量植被。若非她眼神敏銳,絕不可能瞟到那藏匿在蔥鬱植被后的大口山洞。
強烈好奇心和征服欲驅使她小心翼翼的走了過去———一
撥開洞口虛掩著的草本植被,駱姝簾支身往裡探究。
洞內溫度較低且極其潮濕,氤氳的霧氣侵蝕的她的皮膚,她不禁打了個寒顫。洞壁上,千萬滴水珠沿著石縫緩緩流下。
奇怪的是:如此陰森隱蔽的石洞里,居然燈火通明。若干火把懸挂在石牆上,旺烈地燃燒著。
駱姝簾張望著,這個小洞彷彿就是個小房間。有桌子、椅子、碗筷、書簡、筆墨、衣裳、食物等。駱姝簾捫心一嘆:這番潮濕之地,沒想到竟有人住!
她小心翼翼地挪動著步子,往更裡邊去。
說到生活用品,這裡確實應有盡有,可她總覺得少了樣最重要的東西。
是什麼啦?
平日聰明冷靜的她此時卻也因為畏懼而懵懂起來。
她走到那矮小的石桌邊。桌上堆放著大量潮了的書紙,還有一張竹簡擺放在了中間最顯眼的位置。
好奇心驅使她拿起那一幅竹簡閱讀起來。
簡上說要將教主之位傳給金胤!
駱姝簾的雙手顫抖著,一慌神便讓手中的竹簡滑落在了地上。她的心,砰然跳到了嘴邊。
這竟是顧犇臨死前親筆所書!那居住在這裡保存著這遺令的人會是誰?
她放眼掃視著整個山洞。最裡邊的石壁旁,安靜地擺放著一副木質棺材。
對,少了張床!沒有床他睡哪?難道睡在棺材里嗎?
駱姝簾全身的毛髮都豎了起來。卻又壯著膽子朝那棺材邊移動!
她慢慢地靠近它,直至它的邊緣。
駱姝簾瞠目結舌。棺材里竟包裹著一位蒼頭白髮、面容枯槁的中年壯漢。只是他帶著面具,以致她看不到他的長相。
駱姝簾想知道,真的想知道,他是誰?他為什麼會被包裹在這裡?她想看到他的真面目!她的手緩緩地伸向他!
突然,面具下那雙褐色眼睛猛然睜開!一隻大手從棺材里撐出,似鬼爪般緊緊地掐住了她的脖子!
「好大的膽子,居然敢到這裡邊來!」他嘶啞著喉嚨,彷彿那發聲的不是他。
「放———放開———我!」她直覺就要窒息,用那可憐的眼神哀求著他。她用雙手猛掰著他的那隻大手,可他的手卻如鋼鐵般堅固。
「你———放了我,我發誓———我不會跟任何人說起———」她的眼球微微翻白,她無力地乞求著。
「哼!」他怒湧上胸,一把將她拋至了石桌邊。轟然一聲巨響,棺中的棉絨碎作白雪般飛舞。他一撐腰,便從棺材里蹦了出來!
駱姝簾臉色煞白地看著他道:「前輩,我真的無心冒犯您,求求您放過我,我發誓我絕不會向任何人說起今天的事。」
他的聲音無比冷漠:「你都已經看到了。讓我怎麼相信你不會說出去?」
「我———一」駱姝簾緊張得一時語塞。
他似鬼般暴戾的眼神盯住她,道:「要我放過你也不無不可,只要你答應替我找個人。」
「您儘管說,我一定竭盡所能地幫您!」
他的臉上滑過一絲陰厲的笑容:「這個人武功極高,甚至在當今教主溥侵之上。十九年前,全天下的人都以為他死了,而實際上,他並沒有死,死的那個人不是他。」
「這———」駱姝簾越聽越迷糊:「那您要我找的人到底是誰?」
突然,他攤開手掌,一顆黑色藥丸自他手心彈出,直擊她的心俯。
她的心隱隱一痛,問道:「這是什麼?」
「這你就不用問了,你只管照我的做。一個月後你再來這裡,將你在天一所知道的一切都告訴我,那時我自會給你解藥。」
「好。」駱姝簾點了點頭,她迅速起身,丟了魂似的撒腿便往洞外跑。
大喜的日子。
瓊華居內張燈結綵,紅彤彤的燈籠映照得夜晚的天空像白晝一般明亮。
雖然沒有高朋,也沒有親友,不過居內正廳里仍然擺設著幾大桌子酒菜。夜風中,酒香、菜香夾雜著淡淡的荷香在四周飄散,如此沁人心脾,令人精神倍爽、胃口倍增。
待吉時到。除開溥侵在內的天一教的所有有頭面的人都已到場,他們在主事蜀逍的招呼聲中依次落座。
在喧天的鑼聲和眾多丫鬟的吆喝聲中,見得那對身著大紅喜報的新人自門前的石鋪小道上緩緩走來。
蓋頭下,史如歌的容顏若隱若現。她牽著那條大紅綢帶的另一頭,緊隨易濁風的腳步,邁向正廳。
本是大喜的日子,易濁風的臉上卻沒有絲毫笑容。相反,他眼中折射的冷厲寒光,令在場的人費解。
笑聲和恭賀聲如潮水般湧起……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對拜后,在眾多丫鬟、喜娘的簇擁聲中,史如歌被送入了洞房……
新郎易濁風,則被拖著留下敬酒。
都是天一同門,平常都再熟悉不過了。待易濁風形式般地敬完了酒,他們便各自散了去。
剩菜殘羹,裊裊酒香,卻吸引了落寞憂愁的易濁風。
喜房內,史如歌掀起紅蓋頭,觀望著這熟悉的房間。
這裡的布置和擺設都變了,而且是為她而變的。那側邊圓桌上紅紅的大燭,那滿盤滿盤的花生、小米、桂圓。還有座下這張熟悉的大床,都變成了紅彤彤的顏色。
她思緒凌亂地坐著,安靜地等著他回來。
總能聽到門外響起輕盈的腳步聲,她總是輕輕地捏了捏手心的冷汗。她以為是易濁風回來了,卻總是在腳步聲消失后才發現,不是他。
她不知道自己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變得這麼懼怕易濁風的。即便如此,可她的心底還是希望他能早點回來啊。畢竟,今晚她是他的新娘。春宵一刻,於每個女孩子都只有一次,何其珍貴。
某處僻靜的小亭內。地上,儘是大壇的酒罐。零零散散,不下十隻。
易濁風似已忘記了周圍的一切,仍然自顧自的喝著酒。
大壇大壇的酒液灌入他的胃裡,他已嘔瀝了不下十次,卻仍然不息不止的痛飲著。
月光下,駱姝簾一襲白裙,一臉煞白地出現在了他的眼前。
她奪過易濁風手中的酒罈,一飲而盡。
聽說喝酒能夠壯膽,喝了這麼多,白日的恐懼確實已經退去。
易濁風睜開朦霧的眼睛,詫異地看著她。
駱姝簾問:「今天是什麼日子,你還記得嗎?」
易濁風冷冷一笑道:「記得又怎樣,不記得又怎樣?都是如此。」
「你知道我發現了什麼嗎?」駱姝簾的眼睛迷人地笑著,透著那種有著從未有過的落魄感。
「什麼?」易濁風順著她的心思問了下去。
駱姝簾搖搖頭,本想將白天的遭遇告訴她。卻又咽了下去。她的眼眶濕潤了,她改口說:「我發現你騙了我,你說,你會娶我的。」
「我沒有騙你。」易濁風努力地讓自己清醒,卻發現頭痛得爆裂,眼前的一切也是朦朦朧朧,虛無縹緲的。
「你就把我當做她,我就是史如歌。」駱姝簾的眼中有著前所未有的溫柔。
「我帶你回去。」駱姝簾俯下身,將醉趴在石桌上的易濁風扶了起來。
瓊華居某客房內,易濁風醉躺在床上。嘴角喃喃自語,念叨著。
駱姝簾脫下身上的白衫,又解掉了胸前的肚兜,讓自己的美好毫無遮掩地呈映在了他的眼前。
「你一一一」易濁風睜了睜眼,卻沒有看清眼前的一切。
「易濁風,你忘了嗎?今天是我們的洞房花燭夜。」駱姝簾嫣笑著,躺在了他的身邊。
「易濁風,我是史如歌啊,你看著我。」她掰過易濁風的臉,讓他面對著她。不等他開口說話,她濕軟的香唇早已吻上了他酒氣熏天的嘴巴。
易濁風的慾望似被什麼給牽動。他一傾身,並將全身赤裸的駱姝簾壓在了身下。
易濁風似猛獸般失去控制。他的長舌撬開她的貝齒,翻攪著她嘴裡的**。他親吻著她的臉、脖、頸、胸、然後一直往下一一一
順勢地,駱姝簾那雙細長的白腿也就勾魂地纏繞在了他的腰間。她的雙手亦在易濁風半裸著的身體上不停地遊走,從頭到頸、肩膀、後背直至腰間。
突然,她的手停滯在他的腰上,她觸到了一個冰冷的物體一一一
那是一塊泛著亮光的玉佩。
簌簌夜風吹了起來,床沿紗幔飄飄晃晃。
易濁風突然閉上了雙眼,又迅速地將手自她雪白的身體上抽開。
易濁風的臉上瀰漫著痛苦,無力道:「對不起,我認錯人了。」
易濁風直覺頭將要爆開。慶幸的是,在這關鍵時刻他恢復了神智。
他扳過身,從駱姝簾身體上下來。
駱姝簾有些難為情,慢慢地扯過了被褥,將自己的身體遮住:「一句對不起,就什麼事都沒有了嗎?」
「對不起。」易濁風只能重複一遍。
易濁風癱癱地躺著,再也不願睜開眼睛。
駱姝簾的眼中閃過一道凌厲的白光。
不知道是幾更時,史如歌脫下身上的大紅喜袍,沉沉地睡了下去。
日頭緩緩地自山間升起,新的一天已經來臨。
清晨,史如歌穿著平日她最喜歡的那套天藍色紗裙,又仔細地將自己梳理了一番,便走出了房門。
走到正廳,便見得駱姨帶領著三四來個下人在屋內打掃。
一見到史如歌,駱姨那高扯的嗓門立即調低了音量。
「少夫人,早啊。」她點頭哈腰,嬉笑著向史如歌問安。
史如歌打量她一眼,不禁強做笑顏,誇獎道:「好久不見,沒想到駱姨您比從前更是婀娜多姿了。」
駱姨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恭敬道:「少夫人,像您這樣標準的美人兒就不要拿老身開玩笑了。」
史如歌絕望的目光轉視前方那池早已枯萎的荷葉。她問駱姨:「你家少爺,昨天回來了嗎?」
駱姨怔了怔神,半天才接上話:「回來了!易少昨晚喝得酩酊大醉!您不說我還給忘了,他正在東廂房休憩,我還得去吩咐廚房給他備些早點和醒酒湯啦!」
駱姨搶火似的說完后撒腿便朝廚房的方向跑。
「我去吧,你在這就行了。」史如歌叫住她,自己走了過去。
精製綠豆餅、清心蓮藕湯。史如歌記得,每次她爹喝酒,她娘總會親手備好這兩樣可口的食物。它們能開胃進食、解毒醒酒。
史如歌端扶著碗內湯羹和點心,朝駱姨所說的東廂房走去。
簡陋的東廂房內,易濁風坐著,用一方黑色布巾擦拭他的承影劍。
劍身幽藍如海,釋放著無盡的寒芒。
他的面容無比冷漠,彷彿世間再也沒有了能夠令他動容的事情。
虛掩著的大門被史如歌從外面輕輕的推開。
他陰沉的雙眼凝視著冒然而入的史如歌。
史如歌將碗筷輕置在他面前的圓桌上,看著他問:「昨晚你又喝了很多酒?」
易濁風起身,背向著她道:「是。」
史如歌點點頭,望著桌上熱氣翻滾的湯羹,道:「這我親手做的,你趁熱吃了吧。」
易濁風沉默無語。史如歌憂慮了片刻,道:「你若沒事,那我先走了。」
史如歌挪開了步子,正要走出房門。
易濁風笑了笑,唇角有抹古怪的淡漠:「你都不問我昨晚為什麼沒回來?」
史如歌停下腳步,搖頭道:「如果你不想說,問了你也不會說。」
易濁風轉身將目光投注在她的臉上,道:「昨晚我和姝簾在一起。」
史如歌的心似被尖針戳穿般在滴著血,卻又倔強地裝作若無其事。她歪著頭亦看著他道:「那很好啊,她那麼喜歡你!」
易濁風收回目光,冷笑著漠然自言自語兩句,「當然好。當然好。」
史如歌抿了抿嘴,瞪他一眼道:「如果你沒事,那我先走了。」
易濁風突然又喝住她說:「把你端來的東西拿回去,不要在這獻殷勤,噁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