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8章 舉棋不定
昨夜,鸞鳳山下了一場雨。
清晨,雨停了,明亮的光線照耀著整片大地,山上的空氣也異常地新鮮。
在鳳山休憩了一夜,金戈的疲憊已經完全退去,精神也振奮了多分。但因為他還沒有答應影空所提的條件,所以負責看護的侍婢也不讓他離開房間半步。
這幾天,他的眼皮跳個不停,他有種強烈的預感,感應到家裡好像就要出事了。
照他以前的脾性,若想出去,絕對沒人能攔得住他。可現在不同,他有求於人,便只能客客氣氣地跟他們打交道。
他咬咬牙,「嚌呀」一聲,拉開了房門。
兩把長劍交叉著架在門前將他攔住。一侍婢不客氣地問道他:「金盟主,您是不是要見我們掌門?」
金戈挺了挺脊背,用命令的口吻說道:「告訴你們掌門,說我已經答應了她提出的要求。但是她必須馬上準備好,跟我一起回泉池。」
兩侍婢懵懂地互望一眼,立即點了點頭。緊接著,一個侍婢便匆匆跑開前去稟報了。
這時,影空正在她寢宮內的澡池中沐浴。
鮮艷的花瓣灑滿全池、汀雅的香氣四處飄溢。她年輕而又美麗的容顏也不再用任何東西遮掩。只是紗幔低垂,外面的人依然無法看清她的長相。
艷姬和陪侍在外邊。
聽得來稟的侍婢述說,不等影空做半點反應,艷姬便驚訝得放聲大笑,她似在嘲笑影空一番,道:「師姐,真沒有想到,這個金戈竟會答應你提出的這苛刻的條件!看來,他的心裡還是史如歌最重要啊!」
浴池中,影空從容一笑,她的身子也如燕子掠水般向前一盪。霎時,池面的花瓣紛紛漂至另一邊,她就勢飛起,輕巧而又快速地攬過屏風上的衣裙。
很快,她便穿好了衣裳、整好了妝容,然後戴上了她的黑色面紗。
掀開珠簾,她似剛出水的芙蓉般曼立在艷姬和的面前。
艷姬的話,便沒有讓她表現出任何憤怒或緊張的心理。她問道一邊的:「,你說我該不該去泉池?」
淺淺而又開朗地笑了笑,道:「掌門師姐,怎能替你作主啦?你去的話也沒有什麼不該的啊,條件可是您自己跟金公子談的。現在金公子答應了,你也不可能反悔啊。」
影空似乎舉棋不定,解釋道:「我不會反悔,只是這一路同行,我怕他會發現我的身份。」
艷姬的臉上表情詭異,道:「對,我建議你還是不要去。若他發現了你的身份,那師父的全盤計劃就會受到影響。而且,他已經忘掉你了,你和他同行我怕你會再愛上他。」
影空思考了片刻,淡然道:「你說的對,看來只能讓代我去了。」
「我代你去?」以為自己聽錯了。
「對。反正他沒有見過我的容貌,也不知道我是誰,況且你的醫術也不輸我。」
「可是……他認得我啊?」顯得十分緊張。
艷姬不屑一笑,道:「認得你又怎樣?他只是想找個能救史如歌的人,去的是誰對他來說都一樣!」
「我……」猶豫不決,便望向影空。
影空抿唇一笑,微微點頭道:「你可以以真面目試他的。」
黑紗遮掩了影空的容顏,卻遮掩不住她自內到外散發出的純天然的高貴之氣。她的瞳孔黝黑無比,美得就像黑夜一番。她注視著,她的氣質讓舒心而又服帖。
微微低下頭來,道:「掌門師姐,我都聽你的。」
言罷,便跟隨著侍婢來到了金戈所居住的客房。
一見美妙曼麗的,金戈先前那焦煩浮躁的心馬上靜下了不少。
他努力地讓自己說話的語氣變得極其和善,然後問道還站在門口的道:「你們掌門啦?難不成她反悔了?」
搖搖頭,水靈的眼睛看著他認真地說道:「掌門師姐命我和你一同回泉池。」
「你?」金戈驚疑地看眼他,又馬上轉過身子。
走至他的眼前,安慰他道:「金戈你放心,我一定會想辦法治好史如歌姑娘的眼睛。」
金戈帶著幾分忿意和疑惑問道:「你師姐為何要派你去?如此說來,我也可以讓他人代我在這居住十年了?」
淺淺一笑,觸近他耳根道:「與你同行,我師姐怕自己會愛上你的。」
的話令金戈的精神綳了綳,他亦觀察著的表情,思考了好久后還是忍不住問:「你們掌門為何要遮著臉?難道她毀容了嗎?」
帶著一絲為難之色,微微低頭回答道:「這我就不清楚了。」
看著她無暇的小臉也略顯漲紅,金戈不禁搖頭道:「,你不會撒謊,你知道的對嗎?」
「我……我……真的不清楚!」結巴了一會,終於又堅定地回答他。這也讓金戈對她的懷疑減卻了多分。
但金戈的心底還是十分肯定:是知道一些秘密的!可是他不想再為難,便道:「既然你有難言之隱,那我也不強迫了,我們得趕緊動身了。」
「嗯。」
泉池郊外的高林中,颯爽的秋風猛烈地搖晃著林中的枯木,黃葉紛紛洒洒地在空中旋舞,乾燥的塵灰撲面而至。大自然的喧囂聲,蓋過了他倆的說話聲。
黑影人放飛信鴿,一展手中那張捲起的新紙。他的目光停住於上,三列並作一列,很快便將紙上內容覽完。
楚紹龍炯目斂眉,目不轉睛地注視著黑影人的表情。待黑影人將信紙捏碎成粉,他才輕聲問道:「師父,紫君來信說什麼?」
黑影人也皺起了眉,道:「金戈快回泉池了。」
楚紹龍疑惑地問道:「金戈這麼快就回來了?紫君不是說要再拖他幾天嗎?」
黑影人極不高興,道:「拖不拖都沒有意義了,最重要的是溥侵已經行動了。」
楚紹龍濃眉緊鎖,道:「對,溥侵命十二小鬼就在今晚行動。」
黑影人冷笑一聲道:「溥侵倒是挺耐不住的。不過這也難怪,換做是我,或許比他更急。現在,我和他手中仙葩草的數量對等,關鍵就在於誰先找到金仙葩草了。」
楚紹龍不禁問道:「師父,您不是懷疑當年的金胤將金仙葩草封印在了他兒子金戈的身體里嗎?在漓心閣的時候,您和他獨處了那麼久,難道沒有找到嗎?」
黑影人搖搖頭,神色凝重,「金仙葩草根本就不在金戈體內。而且,我在泉池的這些天,也沒有發現任何它存在的跡象。」
「那金仙葩草還有可能在哪?」楚紹龍顯得很焦急。
黑影人的臉怪異地抽搐了一下,他道:「這就得問史乘桴了。」
黑影人的表情異常冷漠,想想也知道他對史乘桴定是十分不滿。不過這也讓楚紹龍覺得奇怪。黑影人的語氣帶著殺意,而史乘桴不是已經死了嗎?
楚紹龍困惑不解,卻不敢向他問個明白,便道:「師父,溥侵說要在今晚滅了泉池,我們該怎麼辦?」
黑影人怪異地撇了撇嘴,道:「由著他。不過不能讓他們傷害到史如歌。」
楚紹龍眉目緊斂,惑然不解道:「師父為何要格外地護她?」
黑影人背手行走了幾步,忽而又停下來道:「我想留著她,對付一個人。」
楚紹龍一展眉頭,立刻心領神會,道:「師父要對付的可是……易濁風?」
黑影人點了點頭。
楚紹龍嘆了嘆,道:「想對付易濁風的人可真不少。除開我們還有四大門派,然後溥天驕和駱姝簾。」
聽楚紹龍這麼一提,黑影人的瞳孔驟然一亮,訝道:「溥天驕也要對付易濁風?」
楚紹龍回答道:「是,師父,溥天驕和易濁風因為易玄衣的死而矛盾升級。」
黑影人撇了撇嘴,忍不住問:「易玄衣到底是怎麼死的?」
楚紹龍搖搖頭,良久后卻又說道:「師父,最近天一有流言說易濁風是溥侵的私生子。弟子不知這是真是假,但是還有個很怪的現象,易玄衣死後,溥侵竟破例讓易濁風安然無恙地退出了天一教。」
「真有此事?」黑影人怔了怔,似乎想到了什麼。
「不錯,這件事還差點激化了溥侵父子的矛盾!」
黑影人的嘴邊滑過一絲詭異的笑容。他突然聯想到了二十二年前發生在落日鎮的事———他命易玄衣抱走了顧柳煙產下的嬰兒。
如今,他明白了,當年他千萬遍地叮囑她要殺了顧柳煙的孩子。現在看來,她根本就沒有下手。
易濁風早就知道了自己的身世,所以他寧死也不與他們合作。但是,他又夾在史如歌和溥侵之間左右為難。
黑影人在心底嘆了口氣:以前他千方百計地撮合易濁風和史如歌在一起,最終的目的也就是為了拉攏易濁風。可是世事難料,誰也沒有想到易濁風的親生父親竟是溥侵!事到如今,他該怎麼辦才好?這個易濁風,到底是該殺還是不該殺?如果殺,史如歌會怎樣?如果不殺,便又多了一絲顧慮。怎辦?
不行,史如歌絕不能和仇人的兒子生活在一起。黑影人暗自握拳,又對楚紹龍說道:「你去查查金戈和到哪了。想辦法拖住他們,別讓他們回泉池。」
楚紹龍怔在原地,不解地問道:「師父,那我們原定的計劃……」
黑影人斂了斂眉,慢慢地吐出幾個字來:「照常實施。」
「是,師父。」楚紹龍沉沉一應,輕一躍身後便消失在了此樹林中。
黑影人怔在原地。心裡依然十分地不是滋味。突然,他想再會易濁風一次。
拿著洛姨偷來的解藥,易濁風踏著溫和的月色,疾行於楓林之中。此季,正是深秋,漫天的紅葉染映得他深藍色的長發看去更加的詭譎。
越過這片楓林,易濁風便跨進了泉池界。也就在這時,他急遽飛動的身形突然靜止。
他的腳步定格在原地,他周遭空氣中紛飛的楓葉也倏然落下,一切動景忽而靜如止水。
好濃烈的殺氣!他似乎看到了,前方的空氣中,多股氣流急劇融合,正向著這邊逼近!
他們越來越近、也越來越快!在這之前,他似乎從未見過如此純粹的殺意。他們升騰而上,無可抑制。
易濁風忍不住撥出了承影劍,又引動了體內的浩淼真氣。蒼茫月色下,他踏空而起,朝著距離他不足一丈遠的這道氣流劈去!
兩股殺氣交匯,地上的楓葉被殺氣所激,紛飛亂舞。在月光的映襯下,帶著一種觸目驚心的凄艷。
倉促間,他卻發現這道強勁的殺氣竟又漸行漸遠。但是,它絕不是受他功力所迫。而是因為,它不是針對他而來。
他們要去哪?難道是泉池?易濁風不由得擔憂起來。
不行,他不能讓他們靠近泉池。
頓時,恍如海浪般的藍色漣漪環繞在他的四周,他置身於這道海浪之中,以閃電般的速度向它追去。
它行駛得特別詭異和隱秘,卻又不刻意地避開他。
有時他根本無法料知他們的具體位置,卻又能清晰次感覺到它的存在。像在與他捉迷藏一番,它的氣息時濃時淡、距離他時近時遠。
直至泉池山莊郊外的高林中,這股殺氣才消匿得無影無蹤。
對方想幹什麼?莫非是調虎離山之計?易濁風的腦中有諸般疑問,怔了一怔后又猛然驚醒。他健步如飛,急往庄內趕!
還未進庄門,他已發覺不大對勁。平時日夜有人守護的山莊大門,此時卻不見個人影。而且天已拂曉,往常的這個時候,庄仆們都已起床,但今天卻安靜無比。
隨著晨風吹來,還隱隱有股血腥味。
易濁風怔在原地,忐忑不安地推開了庄門。
卻見的門前坪地上零零散散地斜躺著男男女女二十多人。他們身體僵硬,成了屍體。濃烈的血腥之氣,撲入他的鼻孔。
「史如歌……史如歌……」易濁風失措地在偌大庄府里竄,幾乎找遍了所有的地方,卻沒有見到史如歌。
是誰做的?是誰殺了泉池派這麼多人?
易濁風捏緊了手中的承影劍。
而他命洛姨從溥天驕藥房偷得的那瓶藥丸,也小心翼翼地被包攬在他的手心。
「如歌,如歌……」他又重複地叫喚了幾聲,可這四周依然無比沉寂。
易濁風的心酸澀澀的痛。解藥回來了,可史如歌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