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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4章 故弄玄虛

  「不可能!爹……你醒醒……爹……」史如歌嘶聲厲吼,小臉哭得不成原形的她止不住地搖晃著史乘桴,似想將他搖醒一番。


  史如歌的哭喊,宛如天地破顏的鳳吟,在這一瞬間,驚醒長夜的寂寥。


  終於,硃紅色大門,沉重地敞向兩旁。易濁風提劍,領著四名隨從步入室內。一見床沿依舊端坐的史乘桴面容暗淡、血氣全失,還有趴在他身邊痛哭的史如歌,他的臉色驀然驚變!

  史如歌含淚的雙眼如杏花帶雨,凝望著間隔她幾步遠的易濁風,低咽:「我爹是怎麼死的?」


  易濁風無奈地別過臉去,刻意躲開她的眼睛,不聞不語。


  「你為什麼不說話?為什麼不敢說話?」史如歌低斥。


  易濁風背著她的臉暗如沉灰,淡道:「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史如歌笑了,美艷的笑容在她的小臉上綻放,透著無盡的凄涼和悲惋。


  「他的身上不見任何傷痕,應該是中毒而死。」


  史如歌心中一凜,冷道:「天一最擅長用毒的便是溥天驕,是他殺了我爹?」


  易濁風一呆,搖了搖頭:「溥天驕來不了這裡,不是他。」


  「呵呵。」史如歌冷笑,「連溥天驕都來不了的地方,天底下還能有幾個人進得來?你一直在這裡,為什麼卻不知道?」


  易濁風一斂眉目,久久卻搭不上話。


  「他當然說不知道,因為殺史莊主的人就是他。」猛地,一股肅殺之氣如初春寒風,撲面而來。眾人一訝,待看清楚,站在門口的卻是身著盔甲的敖進。


  史如歌的面容立即變得凌厲起來,仇恨的目光直直地盯著易濁風。


  易濁風心緒有些紊亂,但是外表卻表現得若無其事,他問:「你是什麼人?怎麼會在這裡?」


  敖進慢步走向史如歌,餘光卻一直與易濁風對視,道:「你不用管我是誰。總之我知道,殺害史莊主的人就是你。」


  易濁風搖搖頭,冷道:「沒有證據,就不要胡說八道。」


  敖進行至床沿,一把翻開史乘桴的右手心,霎時,一道極細的劍傷呈現在眾人面前。


  史如歌直覺胸口怒氣翻湧,臉色再變。


  敖進再道:「我是第一個發現史莊主被殺的人。這些天我一直躲在天絕殿,不巧的是,兩個時辰之前我才知道史莊主是被軟禁在這裡。可惜,等我進來時他就已經一一一趁著莊主的身體餘溫尚存,我就仔細檢查了,除開他膝蓋骨內穿串的白索,手心的這一道劍痕便是唯一的傷口。」


  敖進振振有詞,易濁風卻是不屑地撇了撇嘴,代他補充道:「能在一劍之內取人性命,且令死者毫無痛苦,便是我一貫的作風。」


  敖進一昂頭,訝道:「你終於承認了?」


  易濁風感到無比滑稽:「那你再說說,我是怎麼殺害史莊主的?」


  「你持劍刺過來,莊主功力盡失雙腿又被束縛,想躲卻躲不了,出於一個正常人的本能反應,他伸手藉以抵擋。可是力不從心,他擋住了你的劍,卻擋不了它釋放的魔光!而且,這個世上沒有誰的劍能造成這麼細的傷口,只有你的承影劍!」


  「哈哈。」易濁風笑出了聲,鮮少有人見過他這樣笑。他無味地搖搖頭,卻轉身極輕極輕地看了一眼史如歌,就準備離去。


  「站住!」史如歌的冷怒令易濁風再次停住了腳步。她起身,翻湧著仇恨的雙眼緊鎖他正要離去的背影,一字一字道,「我會為我爹報仇的!」


  「你不會有機會。」易濁風答得冷漠如霜。


  「想就這樣走了,沒那麼容易!」敖進猝然運功,藏涌著滔天功力的一掌向著前方的易濁風重重擊去!霎時,整個宮殿似乎都顫了一顫。


  「易少爺,當心!」身後,一隨從急速迎了上去。漠然,敖進致命的一掌直直地打在了他的胸口。


  全場一陣驚顫,連史如歌都沒有想到,在她印象中宛如弱柳扶風的男子敖進居然能發出如此強大的掌力。如果不是那名隨從誓死相護,剛才被擊斃的人就一定會是易濁風!


  易濁風的眼中曝出幽深的怒火,瞬間,他的手心藍光匯聚,向著前方的敖進斬落!

  掌風翩然閃至,幾乎將這凝滯般的空氣撕裂!敖進只覺四面八方都瀰漫著藍色幽光,一時間竟也忘記該如何躲閃。他無法以力破巧,將易濁風震開,心念電轉間,他的身體一顫,便將那股的強大魔光衝散渙開,而後反擊了出去才得以脫身。


  易濁風正色道:「你的武功很高,你到底是什麼人?」


  敖進的眼中滿是嘲諷,厲牙道:「我是誰你管不著,總之你殺了史莊主我就要取你狗命!」


  易濁風的心沉了沉,彷彿在尋思著什麼,卻見敖進再一起身,恍如怒起的雄獅般再次撲向他!

  頃刻,易濁風再提真氣,湧起手心幽駭的藍光,隨性地向著前方逼近的敖進一罩!

  只差毫釐,他便取了敖進的性命。


  敖進圓睜怒眼,有些不解:「為什麼不殺了我?」


  易濁風收手,淡道:「殺你?懶得費我力氣。」


  敖進的嘴邊抹過一絲古怪而又懊悔的笑容。


  一旁的史如歌疲憊而又絕望地支起了身子,自嘲一笑:「他根本就不屑於與你動手,他要殺的都是驚天動地的大人物。」


  易濁風的臉色黯然變化,冷笑道:「多謝抬舉。」轉而又對身後三名隨從道,「你們三個找塊安靜的地兒,先把史莊主給埋了。」


  三名隨從俯身正欲扶過史如歌懷中的史乘桴,不料手才沾上史乘桴的衣裳,並被史如歌凌厲的目光給懾了回來。史如歌雙目瞪得老大,怒斥道:「住手!誰也別過來!」


  易濁風錯愕呆住,怔怔地看著她,道:「你守著的只是一具屍體而已。」


  史如歌沒好氣地瞟他一眼,道:「不用你管!」


  易濁風苦笑:「你這又是何必啦。」口中微微嘆息,又示意隨從們退了下來。


  史如歌痛苦地搖了搖頭,帶著那種厭惡世俗的嘲諷:「爹沒了,這世上一切美好的事物對我來說都已失去了從前的意義。」


  「可你還有一一一」易濁風轉身正準備再說些什麼,卻忽然發現周遭空氣暗波涌動,一道深不可測的內力似秋水般流動著慢慢向他襲來。他沒有再動,外運體內真氣。


  來者武功極高,看易濁風輕斂眉目,史如歌不禁心一寬,暗道:難道是金戈到了?


  泛著古香的室內烏光溢轉,敞著的大門發出簌簌聲響,而後並被一股強烈的勁風逼催,頃刻化為木屑。


  是劍氣,濃烈的劍氣充盈整個空間。倒轉的空氣中,只見一位青衣少年凜然孑立。


  金戈俊稚的臉上蘊藏著無盡的悲怒,但又極力控制著使它不露出言表。他俯身扶起史乘桴的遺體,點頭對身邊史如歌和敖進道:「我們走。」


  易濁風高大的身子孤傲佇立於大門前,攔住其出路。


  金戈冷厲的目光橫掃向他,道:「我只問你一遍,我師父死了,事先,你知情嗎?」


  易濁風猶豫了好久,才轉身搖了搖頭。


  「你不知道?」金戈冷笑出聲,目光再滯於易濁風的臉上,整個氛圍頓生濃烈殺意,漠道,「那你讓開!」


  「先殺了我,再從我的屍體上踩過去。」易濁風淡然道。


  敖進觀望著金戈,憤慨道:「少爺,我斷定莊主的死與他脫不了干係,跟他還是少廢話的好!我們聯手,殺了他!」


  金戈緊握赤霄劍柄,眼中的戾氣化作殺機,卻遲遲未動。他在想:敖進是怎麼來到這天絕殿的?他又憑什麼說師父的死和易濁風脫不了關係?幾日不見他的武功為何進步神速?而眼前易濁風擋道,自己已負內傷,即使加上敖進,也未必是他的對手,要怎樣才能安然逃離?


  而史如歌精緻的小臉卻是凝住前方孤立的易濁風。她總覺得,他的肩膀是那樣高不可攀;他的心,恍若深海般無法估測。而她曾經深愛著的,卻也是這樣的一個他。


  可是,他到底愛過自己嗎?愛,他為了救自己不顧一切;不愛,他會嫌棄自己是個隨意的女人。可是,她做的犧牲卻也是為了救他,難道他不知道嗎?心底涼涼一笑,她知道他知道的。


  只是,他不是她想得那番完美。


  如今,她的父親在他的眼皮底下被殺,他真的不知情嗎?還是,在偽裝?或許,他一直都在偽裝。


  她就這樣痴痴地看著易濁風,心中有百來個問題想求他解答,卻發現,一個都問不出口。


  喧囂的沉默中,金戈瞑目思考著,濃烈的赤霄劍氣已積聚在他身體周圍;易濁風提劍,承影劍上的藍光如雪般散漫開。


  兩人僵持著,誰也未曾先出手。卻聽得一聲悠悠的嘆息自遠方響起,伴隨著一股強絕的力量飛出,千絲萬縷般捲住了金戈握劍的手腕,它拖著他的身子向著前方的易濁風飛襲!


  如攜涌著千軍萬馬之力,整地一掃而過,瞬間便見得前方的三名隨從僵木倒地。


  金戈無法抗拒,任由這股氣力帶至著他。倉促間,卻見易濁風手心藍光閃動,不等金戈逼近,承影劍已出鞘,向著他周邊那道神秘的力量橫掃而去。


  因被溥侵的冥環神功震傷內力,金戈周邊凝形的赤霄劍氣有了罅隙,恍然,便見承影劍上斜射出一道直長的藍光,恍如尖針,它透過劍氣屏障的罅隙,從金戈肋下刺入,瞬間便穿過了他的身體!


  直透心底的疼痛令金戈麻痹,在空中一個筋斗,他的身子便如失重般往下墜落。


  情急中,史如歌起身,輕飄飄地飛向前去。她想用自己瘦小的雙臂接住金戈下墜的身體。不料這時,又有一股足以撼動天地的掌力向他們襲來。


  掌力的強大,史如歌從未見過,她想過躲閃,但只要一躲,她身前的金戈便會死在這剛猛的掌下!於是她凝聚真氣,無暇思考便奮不顧身地迎了上去!

  卻見易濁風的眼中冒出了無名的怒火,是妒恨?是憂惜?不容他動輒,那宏大的一掌便已打在了史如歌的身上。


  劇烈的痛疼直達心底,史如歌只覺全身麻痹了一番,大口鮮血嘔了出來。


  金戈和史如歌斷續墜地,不及多想,金戈屏氣凝神,勉強將赤霄劍氣提升到了極限,他想要抵擋暗處的這個人,卻發現剛被承影劍所傷的肋骨處疼痛鑽心,完全力不從心。


  「易濁風,殺了他們!」隔空傳來一冷硬男聲,頒布著這道死死的命令。眾人耳怯,聞其聲卻未見其人。


  易濁風怔於原地,凝目仇視著前方的金戈以及重傷俯在他懷中的史如歌,卻遲遲未動。


  「如果不殺了他們,後患無窮。易濁風,殺了他們!」那聲音又如逐魂令般響起。


  史如歌面帶懼色,掙扎著支起了身子,竭盡全身力氣,一把將金戈推了開:「你快走,不用管我!」


  「史如歌,你胡說什麼啦!」金戈靜坐著運功,看去有些憔悴。史如歌的舉動讓他更加不安,他怎麼可能丟下她?即便要他死,也不可能……


  想著想著,體內亂竄的氣流似要衝破他的骨肉一番,看著他的臉色由綠變紅,又由紅變黑!


  「少爺,我助你!」見此情形,敖進起身,蹲坐於金戈身後,雙手合閉后又撐開,積蓄磅礴能量的一掌向著金戈的肩背重重擊去!


  金戈直覺體內真氣翻江倒海般流動著,大口的鮮血已涌至咽喉,就要嘔瀝而出。


  卻見敖進再次運功,頃刻,浩淼的真氣籠罩著兩人的身體。


  「原來是你。偷走泉池溶洞內水仙葩草的人!」易濁風默嘆,即刻便撥動了手中的承影劍,霎時,幽魔一般的劍伴隨著暴漲的劍芒向著前方的兩人劈去!這一劍的力量,恍若驚動了蒼穹一番,致使整個大殿搖搖欲墜!

  「不要一一不要一一」史如歌騰身,向著持劍的易濁風的身體撲去!


  有如蒼勁的鷹,史如歌朝易濁風猛撲過去。來勢如此突然,他左手上的那一掌還未來得及發出,整個身子便被她兩臂環抱著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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