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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2章 引他成魔

  黑祭的左手上,正躺著兩顆暗藍色眼睛。它們顯得鮮血淋淋,那麼猙獰、那麼恐怖,同時也靈動明亮。


  儘管易濁風看不見,但是他很是強烈的感受到了什麼,臉色又是一陣蒼白。


  黑祭又直接告訴他說:「仙葩神鷹的眼睛,是這個世界上,唯一能夠看見隱形時的仙葩草的眼睛。我瞞著所有人,清理了仙葩神鷹的屍體,只為將它的眼睛挖出來送給你……」


  聽完黑祭的話后,易濁風的唇角抽搐得更加厲害,想哭又想笑。因為突如其來的這一切,對他來說太過匪夷所思了。


  因為易濁風良久都沒有再應聲,黑祭便一直盯著他,又詢問說:「怎麼樣?這對你來說,是不是雪中送炭?」


  盯著易濁風時,黑祭的目光也無比複雜,不像之前盯著其他人時眸中只有暴戾和陰狠。


  「你想要我為你做什麼?」因為實在是疑惑,所以過了好久后易濁風也直接詢問。


  不料,黑祭又輕笑一聲,搖了下頭解釋:「我說了將它送給你。既然是送,那就是無償的。不需要你為我做任何事情。」


  「為什麼?」易濁風又問。


  黑祭的目光再從他臉上移開片刻,望了望手中的神鷹眼睛。只見神鷹眼睛好像還是鮮活的,暗藍色的瞳孔就像大海一樣幽深、美麗、奇妙。


  而後,他再語重心長告訴易濁風:「因為我想幫你。你中了雨婆的妲魔煞氣,眼睛已經失明。不是嗎?」


  「妲魔煞氣?」易濁風又不解重複,聲音也變得虛弱、輕細。


  黑祭又點了下頭,繼續告訴他,「雨婆的拐杖裡面是妲魔劍,跟承影劍極其相似。而妲魔劍,乃芫莨山的靈樞子一手打造的。後來靈樞子成魔了,便將妲魔劍交給了他的左護法雨駑,也就是雨婆。以你現在的功力,是對付不了妲魔煞氣的。你徹底廢了你的眼睛,也是對的。不然等到煞氣漫延到你身上的其他部位,你的皮膚會跟著慢慢腐爛、頭髮全部掉落、四肢變得癱瘓……」


  「芫莨山靈樞子?怎麼會牽扯這麼遠?」易濁風又覺更加詭譎。之前他進了幻象空間,便看出來了這艘船的真正主人乃雲海護法。但是他不會想到,雲海護法便是芫莨山的靈樞子。


  現在黑祭都告訴他了,他自然也就明白了。


  然而,他再生疑惑。黑祭這個人,為何突然出現在這艘船上?又為何刻意過來跟他交好並且告訴他這些?難道是……為了引他成魔?

  「那你到底為何幫我?哼,肯定不是因為善心或同情……」隔了一會後,易濁風又冷冷的說。


  黑祭暫且不會告訴易濁風過去他的身份,因為他知道就算他告訴了,易濁風也不會相信。


  他說:「不為何。為所欲為,自得其樂,是我一貫的性格。相信這一點,你也耳聞過?」


  黑祭這麼無謂這麼敷衍的回答,易濁風自然也是不相信的,冷說:「那多謝你。我不用了。」


  驀然,黑祭又睥睨著易濁風,目光中變得全是詫異和不解,問:「你不用了?你寧願一輩子當一個瞎子?」


  易濁風又很快說:「瞎子沒什麼不好。有時候眼睛看見的事物太多,並不一定就是幸福。永遠都看不見了,靈魂或許也會跟著逐漸平靜下來。」


  倏然,黑祭厚實的身軀渾然一顫,易濁風會是如此一個人,之前他萬萬沒有想到。之前他也聽聞過有關於易濁風的事迹,他對易濁風的了解也不是這樣的。以前他所了解的易濁風,是心狠手辣的、是追名逐利的、是志向高遠的。


  而眼前這個,完全不是。那麼,究竟是什麼改變了他?

  如此,黑祭當然也生氣了,語氣很是不滿說:「你追求靈魂平靜?哼,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你沒有了眼睛,就是一個廢人,很多人都能輕易殺了你!而且我告訴你,只有死人的靈魂才最平靜!人活在世,爭、殺、搶,是永恆不變的規律!你想安逸的過,門都沒有!就算你不踐踏別人,總有一天,別人會因為各種緣故,欺負到你頭上!」


  易濁風又完全沉默下來,一聲不吭,眉心也一直緊緊壓擰著。在他聽來,黑祭的話並沒有錯。


  因為易濁風的沉默,黑祭又面露詭譎之笑,身子悄然前傾,湊到他的耳邊,極其小聲提醒說:「還有,你不是喜歡史乘桴的女兒嗎?你這個樣子,以後怎麼保護她?連眼睛都沒有了,到達溷島之後,你怎麼去找那株仙葩草?得不到那株仙葩草,回到天一教之後,你怎麼向溥侵交差?你父親易虔的死,將來你如何才能弄得清楚?」


  因為黑祭一連問出這麼多,說出這麼多,頓時,易濁風修長的劍眉又變得就像兩把刀子。


  「你不是黑祭,你是誰?」他又略顯激動詢問黑祭。黑祭不僅知道的多,居然還知道他跟溥侵之間的事情,他真心始料不及、感覺蹊蹺至極。


  黑祭仍舊淡然自若。淺淺一笑后,他又在易濁風耳邊,很陰聲說:「我是黑祭。只是在成魔之前,我還有另外一個重要身份……」


  「什麼身份?」易濁風再低聲問。


  黑祭又一字一字且很輕很輕回答:「斷、鴻。」


  也就在他說完之後,易濁風高大的身軀猛然一晃,精神也顯得有些恍惚了……


  盛年不重來,一日難再晨。及時當勉勵,歲月不待人。轉眼間,又到了一天的巳時。


  在這艘船上再次查看了一遍后,金戈來到唐鈺瑩的房間內。恰好,史如歌也在。


  史如歌正坐在唐鈺瑩的床榻上,嗑著瓜子。看見金戈來了,她連忙停止嗑瓜子,喜出望外望著金戈。


  「金戈,怎麼樣?雨婆是怎麼死的,弄清楚沒?」她問著金戈,聲音一如既往輕柔清脆,宛如夜鶯低吟,

  金戈直接走到她的面前,然後才停下腳步看著她,雙手叉了叉腰說:「怎麼可能那麼快便弄清楚?你以為我是神啊?你先老實向我交代吧,你的手怎麼受傷的?」


  因為金戈問起這個問題,史如歌的精神看上去立馬蔫了好多。


  她又撅了撅嘴,用帶著鬱悶的語氣,對金戈說:「我那會兒不是說了嗎?你怎麼還說啊?我不小心摔的……」


  金戈又沒好氣瞪她一眼,說:「之前你在撒謊,別以為我聽不出來!」


  「額……我才沒有撒謊……」史如歌又不服氣的吐了吐舌頭說。


  反正她是不會告訴別人,其實是易濁風弄傷了她。


  金戈也懶得費口舌再問她這個問題,改而望了望房間四處。只見房間四處,不見唐鈺瑩的身影。


  「鈺瑩呢?怎麼不見她人?我找她有事情……」他又說。


  史如歌回答,「她去膳房了,說給我拿吃的,補充營養。」


  金戈聽此,又望著史如歌,叮囑她說:「那你就待在這裡,別亂跑了。我現在去膳房找她,待會兒跟她一起回來。」


  史如歌又點了下頭,但是沒有應聲。


  隨後,金戈來到船上最底層的膳房。只見膳房裡面,不僅唐鈺瑩在,還有著兩名夥計。夥計們正在給大家準備午膳。


  發現金戈來了,原本很專註忙碌著的唐鈺瑩,連忙停止忙乎。她水眸潺潺帶笑,且有幾分欣喜,凝望著金戈詢問,「金戈,你怎麼來這了?找我么?」


  金戈點頭,然後再邁得距離她很近,輕輕扯住她的一隻手臂,小聲講述:「鈺瑩,我有事情要問你,不過這裡不方便,借一步說話。」


  唐鈺瑩也趕緊點頭,說:「好!」


  很快,金戈和唐鈺瑩,一前一後,來到船頭的甲板上。


  他們站在最前面的位置,因為這個位置,風聲大浪聲大鳥叫聲大。站在這裡談話,也只有他們兩個可以聽見。


  不等金戈開口,唐鈺瑩便主動詢問,「金戈,什麼事?」


  金戈跟唐鈺瑩對視,還是壓低聲音說:「我想問你,這幾天你有沒有覺得,這艘船的本身便存在著詭譎之處?」


  「詭譎之處?這個……」唐鈺瑩柳葉眉微蹙,思忖了片刻,自言自語著,「沒有啊……」


  「沒有?呵,這麼看來,它確實只針對絕情釘……」金戈又一邊想一邊說。


  唐鈺瑩的眉毛不禁蹙得更緊,又盯著他問,「怎麼啦金戈?你幹嘛突然問這個?」


  金戈說,「我總覺得,在這艘船上,有東西在壓制著易濁風的功力。可是我斷續在船上查看過好幾遍,並未發現端倪。至於現在,我猜極有可能與船的製造木材有關。我還仔細探究過,發現這艘船的製造木材,並非普通的凡間的物體……只是它是什麼,有什麼特性,我完全辨認不出來……」


  這下子,唐鈺瑩又想也沒想,對金戈說,「船的製造木材是鬼哭木。」


  「鬼哭木?什麼東西?」頓時,金戈又立馬正視唐鈺瑩問。


  唐鈺瑩說,「鬼哭木產自芫莨山最深處。質地極為細密,木材份量極重,沒有一絲木紋。木花放在白酒中,木花將立即分解成粉紅色,且與酒形成較粘的膠狀物,傾倒時能連成線。你們或許不知道,可是我知道。小時候,我還在我師父藥王荃的一本醫書上看到過。那本書講述陰陽明暗相調的規律、萬物相生相剋的定論、以及邪魔轉化的法則,然後便以鬼哭木為例。」


  「哦?那它到底有什麼特性?是怎麼壓制易濁風功力的?」金戈更加疑惑、更加好奇詢問。凝視唐鈺瑩,目不轉睛。


  唐鈺瑩接著講述,「鬼哭木很是邪門並且附帶魔力,遇到與它性質相似的物體時,它便會喚醒對方的邪性或魔性。我想就是因為這點特性,所以易濁風體內的絕情釘一直在隱隱起作用。還有雨婆的拐杖,之前我看它,好像也是鬼哭木製成的,但是不夠確定……」


  「我明白了。」終於,金戈微微挑眉說,一副恍然大悟的神色。過了片刻之後他再問唐鈺瑩,「那有什麼辦法,能夠令它不壓制易濁風的功力?」


  唐鈺瑩又跟金戈對視,秋眸藏情,說:「要麼毀了木材,要麼解除他體內的絕情釘。否則它們一直同類相吸相引,別無他法。」


  金戈又表情變僵、笑容全斂,再問:「那解除絕情釘,有沒有第三種方法?」


  這一刻,唐鈺瑩也愈發奇怪了,表情驚疑無比問,「怎麼啦金戈?你今天問這麼多問題,該不會是想幫易濁風吧?」


  此時,金戈既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忽然他再跨前一步,湊到唐鈺瑩耳邊,極其小聲說了一陣。


  聽著聽著,唐鈺瑩清秀雅緻的面容也完全變色了,震驚的張大了嘴巴,「啊……」


  講完之後金戈又站直了身子,好聲哄著唐鈺瑩說:「鈺瑩妹子,你快點告訴我,有沒有第三種方法……我知道你一定知道……」


  唐鈺瑩又回過神來,水靈靈的眼珠子瞠得大大圓圓,怔怔盯著金戈,不可置信向他確認一遍,「金戈,你真要替他解除絕情釘嗎?你就不擔心他對我們大家不利嗎?而且到了溷島之後,他還會成為我們最大的威脅……」


  金戈又搖了下頭,對唐鈺瑩解釋,「恰恰相反,我這麼做,並不是為了他,而是為了大家。上回在幻象空間,你也看到了,他還吸食了如歌的鮮血。如果我不幫他,我擔心他瀕臨絕境時,會再次傷害如歌,甚至殺了如歌……而尋找仙葩草,這是需要機緣和淵源的,並非誰能力強大誰不擇手段便能夠得到它……」


  唐鈺瑩再沉下心來,認真思考了一會,而後她覺得金戈說的很有道理。只是過了一會後,她又變得一臉為難,吞吞吐吐說:「我……我……」現在她不想告訴金戈解除絕情釘的第三種方法。因為她曾經答應過史乘桴和鶴千行,絕對不將它告知給金戈或史如歌。


  「鈺瑩,你怎麼啦?告訴我啊,第三種方法是什麼?」金戈目光溫和盯著她,輕聲細語催促她。


  此時此刻,唐鈺瑩很是為難,他也看出來了。


  唐鈺瑩又咬了咬唇,低下頭去,有些哽咽說:「對不起啊金戈,我暫且不能告訴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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