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情真意切
此時此刻,進到他房間的人是史如歌,他當然也感受出來了。因為史如歌身上所散發出來的那種淡雅清香,對他來說總是最特殊誘人的、最容易分辨的。混合著茉莉、蘭花、鳶尾,沁人心脾。
史如歌的腳步聲也是他無比熟悉的,那麼輕盈、那麼曼妙、那麼優美。
史如歌也沒有急著說話,她就一直昂著腦袋,桃眸如水瞪著易濁風。過了好久后,她才忿聲詢問:「你為什麼要這麼做?為什麼要瞞著我!你知不知道,你若早點告訴我,在陸地上時,我便會想盡辦法幫你!」
易濁風側身站著,沒有面對史如歌,冷冷開口,淡然反問,「史姑娘在說什麼?」
史如歌又抿了下唇,怒氣吁吁,一邊咬牙一邊說:「你……你身上的……絕情釘……」
原本易濁風面無表情,現在史如歌刻意詢問,他的眉心不禁微微一皺,語氣更冷說:「與你無關。我的事情,全部與你無關。」
因為易濁風的態度,史如歌又搖了下頭,情緒顯得更加激動,「與我無關?你確定真的與我無關?易濁風,你不要騙人了!」她的內心,比較相信黑祭那會兒說的話。但是,她也不敢去相信。
易濁風蔑視史如歌的激動,又用陰冷至極的口吻說:「我騙人?我騙誰了?騙你了?史如歌,我從來沒有見過像你這樣的女孩。看樣子你爹爹也沒有教過你,什麼叫羞恥。三天兩頭便跑來我房間,虧你們史家還是書香門第。」
易濁風嘴巴惡毒、說話陰損,史如歌早就習慣了。所以這會兒,她又咬了咬牙,同時極力令自己平靜,艱難而結巴的問:「難道你不是因為……因為我嗎?你不是……不是喜歡我嗎?」
忽然間,易濁風又笑了一下,終於面向史如歌。而後,他一面慢步向史如歌走近、一面慢慢吞吞詢問:「不要臉三個字你知道怎麼寫嗎?我喜歡你?你拿哪點跟駱姝簾比?而且你覺得……我會有穿破鞋的嗜好?」
一時間,史如歌連額頭的碎發都豎立起來了。不過她還是攥緊了拳頭,在心裡不停的告訴自己,忍,忍,忍……
「破鞋?什麼破鞋?你什麼意思?」她又連聲詢問易濁風。聲音卻異乎尋常變得越來越低、越來越虛。
易濁風又左唇上揚,再走半步,湊她耳朵,極其小聲說:「你不就是破鞋嗎?被金戈穿過的破鞋……」
倏然,史如歌再也按捺不住脾氣了,斷然抬手,正要再給易濁風一個巴掌,「你……」
不料這一回,易濁風連忙捉住了她的手,並且咬牙狠狠將她手腕一擰。
「啊……」史如歌疼得立馬大叫一聲,臉色一陣鐵青。
易濁風直接擰斷了她的手腕,自然就有一陣鑽心的疼痛,直襲她的全身。
見她疼痛無比,易濁風又不耐煩將她的手一扔,遲緩片刻后再無比得意說:「怎麼樣?是不是很痛?比起上回咬你頸部的痛,孰重孰輕?」
史如歌又用左手,拿著自己受傷的右手,不停的粗聲喘息、不停的凄厲聲吟。她痛極了,真的痛極了。但是理智還是有的,思考能力也是有的。若易濁風不提醒,她壓根兒都忘記了,在幻象空間時,他還吸食了她的鮮血。
「畜生,畜生……」史如歌又虛聲罵咧著。罵著罵著,手腕實在是劇痛難忍的她,不知不覺間,流出了眼淚。
眼淚如雨,浸濕了她的面龐,令她看上去更加楚楚動人。
易濁風也不再說話,哪怕史如歌在罵他畜生,他也毫不在乎。始終閉著眼睛的他,看不到她的流淚,不過隱隱察覺到了她在哭。
漸漸的,她的聲音也有點哽咽了,又一邊點頭一邊說著:「既然不是我,你不喜歡我,那真是太好了……從此以後,我們不再是朋友,恩斷義絕!」
說完之後史如歌又氣勢洶洶轉身,往房間門口走。原本她過來找鳥兒的屍體,現在壓根兒都忘記了鳥兒。
她在生氣,卻不再是生易濁風的氣,而是生她自己的氣。她恍然發覺自己夠賤,有時候易濁風待她實在是夠壞,羞辱她令她體無完膚,她卻一直把他當朋友,為他著想。
待史如歌走了,易濁風的臉色也不禁完全變灰。之前他強撐的體力也再次垮了下來,感覺痛苦難當,連站都站不穩了。
搖晃著走開一步后,他慌張扶住一旁的桌子,這才得以站穩,嘴邊還咻著一抹苦澀的笑意,「呵,如歌,傻丫頭……」
現在他在想著史如歌。哪怕絕情釘又發作了,他也不顧。史如歌總是在關心他,他的心底其實無比開心。從前都沒有人會這麼單純的關心他。
如此一來,他也更加不想讓史如歌為他做任何。所以他故意傷害她。因為只有這樣,她才會變得恨他,才會不想幫助他。
也只有距離他遠遠的,史如歌才是安全的。
離開三樓后,史如歌直接來到四樓,來到唐鈺瑩的房間門口,砰砰砰敲了好幾聲門。黑祭站在暗處,看著哭哭啼啼的她,甚是疑惑的想著。
「易濁風怎麼傷她了?難道我揣測錯了?他愛的女人不是她?」想著想著,黑祭的目光中又好似藏著一枚冰針,凌厲而狠毒。
此刻時間仍舊很早,唐鈺瑩還沒有起床。聽到史如歌的敲門聲,她才終於起床,打開房門。
見史如歌的右手手腕好像骨折了,而且一副可憐兮兮的表情,她立馬大驚失色,精神振奮詢問,「如歌你這是怎麼啦?」
史如歌又一邊泣不成聲的哭,一邊急得蹬腳連忙告訴她,「55555……鈺瑩,我的手斷了……快點救我,救我,55555……」
「好好好!你快點進屋!」唐鈺瑩又趕緊點頭應她,暫且不多問,然後給她讓道,讓她進屋。
換作平常,住在唐鈺瑩隔壁的金戈,聽到史如歌的哭泣聲,都會從房間里跑出來。然而今天,金戈沒有。因為昨天晚上,金戈沒有睡覺,此時自然也不在房間里。
昨天晚上,金戈在船上查了一夜。一面他為了尋找這艘船有沒有其他可疑之處,另一面他是為了偷得雨婆的拐杖。
雨婆的拐杖里蘊含玄機,昨天他也輕易看出來了。不然它不可能彌生那麼強烈的煞氣,連易濁風的眼睛都被熏瞎了。
然而,在這艘船上查看一遍后,他遲遲沒有找到時機,沒能接觸到雨婆的拐杖。哪怕是睡覺的時候,雨婆的拐杖也不離手。
由於地球大氣對太陽光線的反射和散射,所以黎明前的黑暗,往往是最為黑暗的
即將完全天亮時,金戈再次潛到雨婆的房間里。據前面兩日金戈的觀察,雨婆一般都是在這時候起床。於是金戈想,在她起床后,她的拐杖一定會短暫脫手。因為她要去洗漱、要去解手、要去用膳啊。人有三急,神仙妖魔應該也不例外吧。
悄然在船上游弋穿梭時,金戈也湧出了大量功力護體。這樣的話,他的輕功更顯飄渺詭譎,走路時連風聲都沒有,宛如鬼魅,極難被人察覺。
雨婆住的是二樓。當金戈步履輕盈在走廊上走時,突然,見得一道強烈刺眼的藍光,自雨婆的房間里折射透出。
接下來的那一眨眼工夫,又傳來雨婆的一句輕聲叫嚷,「啊……」
別人或許沒有聽見,可是金戈聽得清清楚楚。隨即,他墨眸一瞠,臉色大變。
而後,金戈什麼都顧不上了,直接飛竄到門口。房門反鎖著,他直接一掌,劈向掛鎖的大致位置。
很快,房門開了,他立即跨進房間里。
只見屋子中央,雨婆閉上了眼睛,瘦削的身體,快速往地上倒去。
而除開雨婆,屋子裡再也沒有其他人。
「雨婆……」金戈又震驚長喚一聲,同時再次快速邁前,抱住了即將倒地的她。
雨婆已經死了,雖然她的身體餘熱尚存。
金戈抱著她坐在地上,看見她的前身,她的黑色衣裳上,有著一道深長的傾斜的裂痕。裂痕上滲著鮮血,汩汩外流,猙獰刺眼。
很明顯,她這是被劍傷到了,被劍殺害了。
金戈不願意相信她這麼快便死去了,又輕輕晃了晃她的身體,輕聲詢問她,「雨婆,怎麼會這樣?是誰殺了你?是不是……是不是……」
殺害雨婆的兇手,他立馬想到的、唯一想到的,便是易濁風。記得昨天在船頭甲板上,易濁風不惜一切,只為殺了雨婆,為仙葩神鷹報仇。隨後,易濁風也想知道雨婆的拐杖里藏著什麼,現在他望了望四周,發現雨婆的拐杖,正好也消失不見了。
在這艘船上,每處房間的結構都一樣。望著望著,金戈又望到了,西面床邊的那扇窗戶,乃敞開著的。
在推斷兇手極有可能就是易濁風之後,金戈又忍不住冷然撇唇。此時他臉上的表情,既有輕蔑又有仇恨,還有憤怒和無奈。
過了好一會後,他還失聲念叨兩句說:「易濁風,你真是無可救藥……現在殺了雨婆,對你沒有一絲益處……」念完之後他再伸手,好奇性的摘掉了雨婆臉上的面紗。
卻見雨婆的面容,與一般的百歲老人無異,那麼的滄桑、那麼多皺紋,好似千年古樹的樹皮。如此,金戈也沒有再多管。
隨著清晨的徹底到來,天色已然變得透亮無比。船上雨婆的小廝,趕來雨婆的房間,給她送早膳。
然而,他剛跨到門口,便見得金戈,抱著剛剛死去的雨婆,正坐在地上……
霎時,一陣慘烈且凄厲的尖叫聲,再次在船上響起,並且驚擾到了所有人……
緊跟著,又有很多人紛紛來到雨婆的房間里。見雨婆死了,他們皆是一副詫異不已的神色,然後面面相覷。
要殺雨婆的人,他們唯一想到的,也是易濁風。
恰好這會兒,沒有過來這裡的人,也只有易濁風。連史如歌她都過來了,她受傷的手腕,已經被唐鈺瑩處理了,並用布帶包紮后吊起來了。
金戈早就不再抱著雨婆,而是站在眾人中間。驀然發現史如歌手臂受傷了,他又焦急詢問她,「如歌,你的手這是怎麼啦?昨天不是還好好的嗎?」
原本史如歌也在想是不是易濁風殺了雨婆。現在金戈關心詢問她,她便回過神來,抿了抿唇后再回答說:「哦……那會兒天色還沒有亮我便起床,所以不小心摔了一跤,導致骨折了……」
「摔跤?骨折?」金戈又怔怔盯著她,根本不相信她的回答。因為他一整夜沒睡,一直在船上探查。黎明那會兒,如果有人摔倒了,他會聽到聲響的。
知道金戈不相信,史如歌還是沖他輕輕點頭。並且跟金戈對視時,她的神情有幾分膽怯。
不過,無論如何,她都不會說實話。之前她也沒有告訴唐鈺瑩,是易濁風擰斷了她的手腕。一來她擔心他們兩人會為她出頭,弄得她更加沒有面子。二來她不想再跟易濁風有瓜葛,這輩子都懶得再理會他。
儘管史如歌的模樣總是那麼嬌俏可人,可是有時候她的脾氣犟得就像一頭牛。加之此時這麼多人在,所以金戈果斷不追問了。
深吸一口氣后,他就用無奈的口吻,淺淺皺眉對史如歌說:「你這丫頭,以後一定要小心點。而且你起那麼早幹嘛?醒來再儘力在床上多睡一會,難道不好嗎?」
史如歌再次沖他點頭,並且用那發嗲的聲音說:「你放心啦,以後我一定注意……天色沒有全亮,我便不起床……」
金戈不再望她,跟其他人一樣,又看著地上雨婆的屍體。
見金戈不理會她了,史如歌又低下頭去,繼續想著自己的心事。
忽然,卻又見得站在最門口的黑祭跨前一步,撇唇一笑,感慨一般說:「金公子跟史如歌,師兄跟師妹,感情挺好的嘛……」
黑祭無故說出這番話,顯然別有用心,其他人一聽便聽出來了。
金戈又望眼黑祭,坦白告訴他說:「那是自然。我跟我師妹,一起長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