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欠了就還
金戈也是,他贊同鶴千行的想法。見史乘桴一副憂心忡忡的表情,他便直接詢問史乘桴,「師父,你怎麼啦?你是不是覺得不應該去航海?覺得影空掌門和逆命羅盤都不可信?」
並非史乘桴不贊同去航海尋找仙葩草,而是由於他不方便出庄。一來他擔心他出去了,泉池山莊便成為了一具軀殼,天一教的人隨時都會察覺便攻過來。二來他擔心他出去了,就等於走漏了這件事情的風聲,很快天一教的人和其他門派的人,也會紛紛到達忘憂海。
現在金戈這麼詢問,他連連搖頭、然後解釋,「不是。我既相信影空掌門,又相信逆命羅盤。而且就算我不相信他們,我也不會掉以輕心,不會放棄去一趟忘憂海。畢竟事關重大,仙葩草這種神物,絕對不能讓它們落入心術不正之人之手。」
「那乘桴,你的想法是?」鶴千行又正視史乘桴,疑惑詢問。
史乘桴深吸一口氣,而後再回答,「我留在泉池山莊,讓金戈和如歌去。」
「嗯?師父,你讓我跟如歌去?」金戈聽了又淺吃一驚,工整的劍眉微微擰起。
史乘桴沖金戈點了下頭,還刻意多看他一眼,說:「對,由你和如歌去。你們跟隨鶴道長,另加鸞鳳山的三個女弟子,儘快出發。」
金戈又無意識的撇唇,因為他很想不通,為什麼忽然間史乘桴的觀念改變了。現在的史乘桴,居然讓史如歌跟著他一起去航海,去尋找仙葩草……記得從前,史乘桴只讓史如歌窩在閨房裡,繡花、寫字、看書、剪紙……
見金戈神色陰鬱,面浮淡淡的戾氣,鶴千行不禁朗聲大笑了一陣,再對他說:「金戈,你可不要小看如歌。她看似呆笨,實際上天資聰穎。而且九天神弓,她掌控得很好。我都想收她做徒弟的……」
鶴千行以為金戈是不想帶著史如歌、以為金戈擔心史如歌拖累他們。
不料這時候,金戈又望著鶴千行,無聲一嘆說:「道長,我知道,知道如歌其實很聰明!何況我都沒有說我反對我師父的想法!」
聽鶴千行說想收史如歌當徒弟,倏然,史乘桴雙眸一亮。他也偏頭正視鶴千行,濃眉稍稍挑高,以饒有興緻的口吻詢問:「鶴道長,您剛才的話,不是在開玩笑吧?」
鶴千行完全鎮定下來,又看著史乘桴,面容也變得比較嚴肅,說:「當然不是開玩笑!怎麼,乘桴,你捨得讓你的寶貝女兒拜入我的門下?被我訓斥,被我管教,跟著我吃苦?」
史乘桴臉上流露出來的欣慰和喜悅卻越來越多,他又對鶴千行說:「能跟著鶴道長吃苦,那是她前世修來的緣份。我怎麼可能捨不得?是求之不得啊……」
話說從前他不教史如歌武功,那是由於他希望史如歌做一個普通人,避開江湖紛爭。而現在他縱觀形勢,明白了史如歌是不可能避開的。
並且他們史家的功力全部都是至剛至陽的,沒有適合傳授給女孩子的。鶴千行的浴蓮閣卻不一樣,浴蓮閣內,有許多至柔至陰的功力,特別適合女孩子修鍊。
鶴千行又笑而不語,只是伸手,撫了撫自己下巴上的鬍鬚。
此時金戈也頗為激動,因為史乘桴真的變得開明了。他替史如歌感到高興,因為他知道史如歌從小都夢想著成為一名女俠。
「啊,等如歌成為了鶴道長的徒弟,那我也跟著沾光了,以後我也算得上浴蓮閣的半個弟子了,哈哈哈……」金戈還不由得說,頓時笑得雲開霽月、陽光燦爛。
一聽金戈的話,鶴千行更加愉悅,對史乘桴說:「乘桴,有時候你再問問如歌丫頭。若她也有心,那她以後就直接叫我師父吧,哈哈哈……拜師儀式之類的就免了,我這個人你了解的,不喜歡太過正式,就喜歡隨心所欲……」
史乘桴也開始喜上眉梢,說:「好!就這麼定了!」
金戈和鶴千行又互視一眼,並且兩人都笑得喜不能收。
也就在三人沉默的時候,正管家何峰忽然趕過來。
因為鶴千行和金戈在,所以何峰湊到史乘桴耳邊后才小聲說:「莊主,天一教凌無邪凌堂主過來了,現在在東面正堂,說要與您一見……」
倏然,史乘桴表情一斂,之前的喜色全部退去,也小聲對何峰說:「我知道了。讓他等我一會。」
何峰點了下頭,而後匆匆離開。
跟鶴千行和金戈說了一聲后,史乘桴也離開了子監亭,往東面正堂去。
當他來到東面正堂時,見得凌無邪正站在屋子中央,背向大門口。
「無邪,歡迎……」停下腳步后,史乘桴對凌無邪說。
凌無邪聞聲回頭,望著史乘桴,臉上浮現一抹極淺的笑,還拱了下手說:「乘桴兄……」
史乘桴知道,凌無邪是無事不登三寶殿。這一回凌無邪過來,絕對是有極其要緊並且極其特殊的事情找他。
史乘桴還了解凌無邪的為人,其實凌無邪不僅仁義正直,同時還很忠誠。雖然他們私底下是朋友,可是凌無邪除開幫助他泉池山莊,便再也沒有做過任何對天一教溥侵不利之事。
也由於他們的立場終究不同,寒暄太多對凌無邪不會有利,於是,史乘桴又直接詢問,「無邪你這次過來我泉池山莊,有何要事?」
凌無邪也不廢話,淺吸一口氣,態度謙和、聲音溫和,說,「我想請教乘桴兄,怎麼消弭九彧真氣。」
史乘桴又皺了皺眉,墨眸也淺淺眯起,疑惑追問,「哦?無邪原來你……」此刻他的心裡大致猜到了,這一趟凌無邪為救易濁風而來。
凌無邪也知道,史乘桴這聰明人,已經猜到了他此行的目的。他不禁對史乘桴補充,說:「易濁風不該死,雖然他是易玄衣的侄兒、是溥侵的得力助手……」
因為不贊同凌無邪的這番話,史乘桴又走開一步,面向別處說:「如果易濁風不該死,那麼這天下間便沒有該死之人了。不說他的身份,就說他手中的承影劍。那是一把附邪神劍,握在他這樣陰暗之人之手,是極其可怕的。將來他遁入魔道,沒人能夠製得了他。」
凌無邪又搖了下頭,也不贊同史乘桴的這番話,望著史乘桴的背影,說:「你不了解易濁風。濁風外冷內熱,本性善良。而且他跟如歌侄女……」
餘下的話凌無邪止於嘴邊,沒有接著再說。
史乘桴察覺不對,即刻回頭,再視凌無邪,目光乍變凜冽,語氣也變冷厲,喝道:「說完!他跟如歌怎麼啦?」
那天晚上在天絕殿上發生的事情,凌無邪突然想起史乘桴應該還沒有聽說,便開始講述著:「這一回濁風重傷,溥侵不管他的死活,而是將他交由我,是由於如歌侄女的緣故……」
當凌無邪講述這些時,剛剛起床的史如歌,正巧從這邊經過。因為凌無邪的聲音她聽著很是熟悉,所以忍不住停下腳步,躲在門口,悄悄聽著。
聽著聽著,原本活蹦亂跳的她,雙眸鎖愁,眉宇凝悵,思緒凌亂的想著:「易濁風中了爹爹的九彧神掌,就要死了?這是真的還是假的?爹爹怎麼可能是他的對手?如果是真的,那我是不是得去救他?不去的話,就是不講義氣啊……」
聽完凌無邪的講述,史乘桴的臉色宛如烏雲密布的天空,甚陰甚黑,連唇角也抽搐起來。
短時間內他也接不上話,因為他變得不知道應該怎麼拒絕凌無邪。
自古以來,欠錢還錢、欠債還債、欠命還命,天經地義。儘管他不知道當時易濁風為何要救他的女兒,但是救了就是救了,他們史家因此欠了易濁風一條命。
如此,凌無邪最後勸慰他,說:「您就看在濁風曾經救過如歌侄女的份上,救他這一回,還他一命吧。」
史乘桴好久都沒有再應聲,以致凌無邪和史如歌都以為,他仍舊堅持之前的想法。
而這時候,史如歌終於沉不住氣,又跨前一步,站到門口,大聲對史乘桴說:「爹爹,我要去救易濁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