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完

  第96章

    似乎在城市中, 總會有那麽幾個不良少年約架幹仗的地方。


    街上不少人頻頻回頭,也知道有好戲可看,交頭接耳的聲音漸起。


    大學的男生要打架, 這還挺稀奇的, 畢竟這個年紀的男生,不會再像高中時那般衝動,跨過了18歲, 性子也就穩定成熟了一些。


    氣氛越發凝重, 兩道黑色的影子貼在水泥地上一動不動。


    不知過了多久,穿著迷彩服的男生往前走了兩步,揪住了另外一個男生的衣領子。


    “你他媽……”


    荊謂雲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 沒什麽情緒地開口,帶著點漫不經心地冷淡, “想打架?”


    他比傅雲禮要高上那麽幾厘米,也就是這幾厘米的差距, 讓傅雲禮莫名有種被人壓了一頭的不爽感。


    這人無論是說話還是表情,都太欠揍了。


    饒是好脾氣的傅雲禮都氣得不輕。


    他其實沒想打架的, 不管怎麽說, 這也是他姐男朋友,本來隻想試探性的問話了解一下情況的。


    可尼瑪這狗比好氣人啊!

    一副“我就是拐了你姐, 你能拿我怎麽樣”的嘚瑟樣。


    傅雲禮用力咬了咬牙, 男人在解決這種事情上,似乎都有一條不成文的規矩。


    不爽是嗎?


    那先打一架, 打完再說。


    “行啊, 來!”


    傅雲禮鬆開手, 把袖子往上擼, 露出結實的胳膊, 警校一個月軍訓不是白練的,他看起來似乎有使不完的力氣。


    站在他對麵的荊謂雲,身形挺拔削瘦,動作間,把袖口往上折了折,眼皮半掀,黑睫下壓隱出一片陰影。


    他掌心朝上,衝傅雲禮勾了下手指,“別說我欺負小孩,來。”


    這意思是讓傅雲禮先出手。


    傅雲禮攥拳就撲了過去,他這輩子就沒受過這種羞辱,心情屬實複雜。


    不料一拳落空,幾乎是瞬間,他身體就做出了反應,手臂下壓擋住荊謂雲屈膝撞過來的膝蓋。


    不似尋常混混打架那般原始拙劣,倆人都是練過的人,一時間你來我往,打得跟拍武打戲似的,若不是氣氛不合適,圍觀的路人說不定能給這倆人鼓個掌。


    最後是荊謂雲抓住了機會,一腳踹在傅雲禮身上,這一腳不可謂不狠,傅雲禮整個人往後退了幾步,直接撞在牆上。


    這小子也倔,撞這麽一下,哼都沒哼一聲。


    荊謂雲沉著臉,右手成拳,直直朝傅雲禮麵上揮過去。


    傅雲禮知道這一下躲不過去,條件反射用手臂擋臉,不曾想荊謂雲居然在最後一秒改變了動作,抓住他的手臂用力往前一扯。


    他腳下一個踉蹌,要反擊時,已然晚了。


    “砰”的一聲被人過肩摔,摔在地上。


    打過架的基本都知道,倒地了,一般就意味著沒啥翻身的可能了。


    輸了。


    荊謂雲一手把傅雲禮的手臂往後扭,另一隻手則按在他腦袋上把人往下壓。


    動作維持了約兩三秒,他才鬆開手。


    傅雲禮不是輸不起的人,就是有點煩,支起上身,坐在地上抓了抓被汗浸濕的頭發,一言不發。


    整個過程很快,連一分鍾都不到,卻耗費了很大的體力。


    腦海裏的係統簡直要急哭了,【宿主,我們是要救他,不是揍他啊!】


    【你怎麽打架還下死手呢?】


    荊謂雲額上也出了一層薄汗,抬手把頭發往後捋了捋。


    他想揍傅雲禮很久了。


    尤其是從係統那裏知道傅雲禮和時鬱的事情以後。


    荊謂雲沒體會過什麽濃烈的親情,他知道傅雲禮過得不好,也有心理問題,但他就是控製不住。


    如果不是傅雲禮,時鬱的病不會那麽嚴重,一想到那個蜷縮在角落,不敢觸碰陽光的少女,荊謂雲就心疼得不行。


    正因為曾經遇到過溫暖的家人,所以才在失去時,那麽絕望。


    荊謂雲不敢想時鬱在傅雲禮死後,那段日子是怎麽度過的。


    他閉了閉眼,壓下翻湧的情緒,在傅雲禮麵前蹲下,手肘搭在膝上,平靜地看著他。


    “傅雲禮是吧?”


    傅雲禮抬起頭看向荊謂雲,眼神中還有點茫然,不曉得這人接下來要說什麽。


    “沒有你這麽保護人的。”


    “……什麽?”


    傅雲禮愣了愣,明顯沒聽明白這沒頭沒尾的一句話是什麽意思。


    “你不覺得你對時鬱的控製欲太強了嗎?”荊謂雲淡聲道。


    “你胡說八道什麽——”


    話說了一半,傅雲禮身子忽然一僵,腦海裏浮現出時鬱麵無表情的樣子。


    時鬱一向什麽都不在意。


    所以他就總覺得,要幫她處理好這些事,哪怕時鬱從來沒有說過需要他做什麽,他也會做好這些。


    要讓時鬱遠離所有危險的事才行。


    就好比兒時捉迷藏遇到的那條蛇,他第一反應是拉開時鬱,然後再也不讓她有機會觸碰到蛇。


    而不是在事後問她,為什麽要摸那條蛇。


    其實,小孩子在那個年紀,都是充滿好奇心的,也許……


    她隻是有點好奇。


    不是時鬱走不出封閉的世界,而是傅雲禮一直以保護之名,把人困在了一片天地。


    這麽多年來,保護與叮囑,已然形成了習慣。


    荊謂雲垂著眼看傅雲禮,眼眸晦暗不明,驀地問道:“你為什麽看到時鬱和我在一起那麽生氣?”


    “啊?”傅雲禮不知道說什麽好,索性閉嘴不說話。


    “因為你不信,你不覺得時鬱會幸福,在你看來,她永遠都待在黑暗裏,活該被人欺負,也隻會被人欺負,所以看到我的時候,你第一反應是我欺負她了。”


    荊謂雲不怎麽會教育人,自己本身也不是什麽好脾氣的人。再加上看傅雲禮不爽,語氣不太好,沒有半點委婉。


    這話一出,傅雲禮頓時瞪圓了眼睛,像隻被激怒的獅子,全身緊繃,隨時可能衝過去,“你他媽——”


    “你敢說不是時鬱一直在遷就你嗎?”荊謂雲厲聲質問道。


    不是傅雲禮救贖時鬱,而是時鬱承擔起了姐姐的責任,一直都在努力救弟弟啊。


    隻不過她在情感方麵不太懂,隻能笨拙地護著傅雲禮,隨著他的想法來。


    心理問題嚴重的那個,從來都不是時鬱。


    是傅雲禮。


    傅雲禮從小到大就沒被人這麽罵過,他一向是別人口中優秀的孩子,成績好,人緣好。


    可在荊謂雲這裏,卻被說得什麽都不是。


    這讓剛成年的少年很不適,有種強烈的落差感,有惱怒,有不甘,還有點委屈,感覺都要被說哭了。


    他聳拉著腦袋,一聲不吭,蔫了吧唧的。


    “你可以保護她不受傷害,但這不是你幹涉她選擇的理由。”


    荊謂雲知道,傅雲禮能聽進去,這小子雖然有點一根筋,但不是沒腦子的人,隻是從來沒有人和他說過這些。


    傅雲禮抬手按住眼角,沉默了很久,最後低聲道:“我姐和你說了我們倆的事。”


    不然荊謂雲不可能說出來這些話。


    荊謂雲眉梢微揚,沒說對,也沒說不對,隨他誤會理解,日後被拆穿,也可以理直氣壯說,“我可沒說過,全是你自己認為的。”


    又過了一會兒,傅雲禮心情似乎平複下來了,用手背蹭了下眼睛,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土,幽幽道:“你完了。”


    荊謂雲:“???”


    緊接著,傅雲禮繼續說道:“我回去就告訴我姐,你打我,你別想進我們時家的門!”


    荊謂雲:“……”


    小孩子嗎你?打架還找家長。


    ————


    甜品店。


    時鬱麵無表情看向風塵仆仆的兩個人,眼中帶著幾分嫌棄,眉頭微蹙。


    “你倆小學生嗎?”


    小學生一號傅雲禮控訴道:“姐,這個男人絕對有暴力傾向,你看我身上這鞋印,就是他踹得。”


    脾氣壞,打架狠,說話凶,一看就不是會疼人的,傅雲禮直接在心裏給荊謂雲畫了個大紅叉。


    和這種人談戀愛,那不得天天被氣死?


    小學生二號荊謂雲垂了垂眼,上身俯低,小聲道:“抱歉,我沒想弄傷你弟弟……”


    傅雲禮看呆了。


    很想指著他罵,沒想弄傷個p啊!哪招下得不是死手?這得虧是他,換了個人估計已經趴在地上,起都起不來了。


    傅雲禮比較要強,哪怕渾身都疼,也不會表現出來。


    在他看來,男人打個架哭唧唧的太娘了。


    但今天,荊謂雲讓他長見識了,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


    隻見荊謂雲緊抿著唇,手臂微乎其微地輕顫了下。


    他和傅雲禮的小麥色皮膚不同,他是冷白皮,非常顯傷,此時露在外麵的手臂上滿是紅腫淤青。


    時鬱看到了他的傷,眉頭皺得更緊了。


    荊謂雲低著頭,“我想,這裏麵應該有誤會。”


    傅雲禮:“……”


    你有毒吧?


    誤會你大爺,不是你在巷子裏罵我的時候了?


    傅雲禮忍了又忍,最後忍無可忍,惡狠狠瞪了荊謂雲一眼,正要開口說話,就被時鬱打斷了。


    她問:“你們誰先動的手?”


    傅雲禮瞬間熄火了,垂在身側的手用力攥緊,嘴巴張了張,又閉上了。


    還真是他先動的手。


    行啊,在這等著他呢。


    他就說這狗東西怎麽會讓他,一步一坑,簡直防不勝防,有苦說不出。


    時鬱見傅雲禮不吭聲,心中了然,無聲歎息,再看兩人明顯在地上打過滾髒兮兮的衣服,更無奈了。


    “你們要不要回家換下衣服?”


    荊謂雲沒意見,隨口道:“我住的地方就在附近,衣服有幾套新的,你弟應該也能穿。”


    傅雲禮有意見,一字一頓道:“不要!”


    時鬱:“……?”


    時鬱疑惑地看了看傅雲禮,饒是情感遲鈍如她,也看出自家弟弟對荊謂雲的敵意。


    傅雲禮耷拉著腦袋,小聲道:“我不穿他的衣服。”


    聞言,時鬱想了想,總麻煩荊謂雲確實不好,更不要說倆人現在的情侶關係有名無實。她本來也想婉拒他的好意。


    最後衣服是在路邊攤買的,十元一件的白T,倆人一人一件,時鬱付的錢。


    本來是想隻給傅雲禮買的,讓荊謂雲回去換衣服。畢竟富二代,可能穿不慣這種便宜貨,誰曾想他看到傅雲禮穿,直接和老板也要了一件。


    傅雲禮和人家打架了,時鬱哪能再讓他掏錢,便買了單。


    衣服的難題算是勉強解決了,接下來是吃飯。


    他們去了家烤肉店,包房的桌子是方型的,這也意味著,三個人有一個要落單。


    三人外加一位服務員小姐姐站在桌子旁,陷入了沉默。


    時鬱被倆人圍在中間,很是無語。


    這倆人什麽毛病?

    傅雲禮道:“姐,咱倆坐這邊。”


    荊謂雲偏頭看了時鬱一眼,沒說話,卻莫名帶著點小心翼翼討好的意味。


    時鬱心裏一陣煩躁,受不了荊謂雲這樣的眼神,幹脆推開倆人,直接坐在靠近包房門的椅子上,堵住裏麵的位置,誰也不讓坐,淡淡道:“你倆挨著。”


    傅雲禮:“……”


    荊謂雲:“……”


    說完,時鬱便拿起菜單翻看了起來,傅雲禮和荊謂雲並排坐著,實在是有些尷尬。


    他倆一個低頭看手,一個盯著桌上的碗筷,一聲不吭。


    點菜的工作就這麽落在了時鬱的頭上,她頭也不抬,平靜問道:“有什麽忌口?”


    “我不挑。”荊謂雲把手肘撐在桌子上,拖著腮看向時鬱。


    大小姐點菜啊,還挺少見的,畢竟她萬事都嫌麻煩。


    傅雲禮挑釁一般衝荊謂雲咧嘴笑了笑,“姐,我喜歡吃什麽,你知道的。”


    荊謂雲:“……”


    時鬱“嗯”了一聲,誰也沒看,拿筆在菜單上寫寫畫畫。


    這家烤肉店是那種大片肉,整片醃製好的,現烤現吃,有服務員全程在旁邊跟著,負責烤肉分肉。


    時鬱不覺得有什麽,漫不經心吃著,烤肉味道還不錯,符合她的口味,主要是不需要自己動手,這點她很喜歡。


    傅雲禮頻頻抬眼看向服務員小姐姐欲言又止。


    吃飯時有人看著,真的,好尷尬啊!

    就在這時,服務員小姐姐衝他微笑了一下,隨即把烤好的肉放在他旁邊的空盤裏。


    傅雲禮連忙道:“謝謝。”


    “不客氣。”


    小姐姐繼續烤肉,她手法很熟練,用大夾子夾住肉,來回翻幾次,然後用一把形狀特殊的剪刀,“哢嚓哢嚓”幾下,把肉剪成小塊。


    傅雲禮看著放在盤裏的肉,又道:“謝謝……”


    在謝謝和不客氣說到第五遍時,荊謂雲聽不下去了。


    “放那吧,我們自己烤。”


    說完,他掃了一眼傅雲禮,雖然沒說什麽,但那一眼很明顯寫著“你是不是傻?”


    傅雲禮憤憤地瞪了瞪荊謂雲,化惱怒為食欲,大口塞了幾塊牛肉,用力嚼著。


    他完全是被荊謂雲那些話說得懵了,有點束手束腳,大腦不太聽使喚了。這會看見時鬱喜歡有人幫忙烤肉,就不敢吱聲,腦子沒轉過來。


    吃到一半,時鬱發現盤子快空了,抬起頭看了看烤盤,似在糾結猶豫著什麽。


    坐在對麵的荊謂雲似有所感般,順手拿起旁邊的盤子,把裏麵的肉倒在烤盤上,親自動手烤起來。


    烤盤是有些熱的,其次要一直看著,以免烤糊了。


    男人的動作很熟練,完全不像是第一次幹這種事,T恤是那種短袖的,把手臂全露了出來,上麵有著明顯卻不誇張的肌肉線條,隻是有好幾處打架留下的淤青,破壞掉了本該有的美感。


    忽然,傅雲禮發現了什麽,筷子裏的肉啪嗒掉在盤子裏,他用胳膊撞了撞荊謂雲,“喂,你手腕上,那是什麽?”


    他怎麽越看越覺得像是……


    嗯,咬痕?


    荊謂雲正在翻烤肉的手一頓,半晌,像是頹然地笑了笑,“被人咬得,出了挺多血,就留疤了。”


    聞言,傅雲禮盯著那重疊的咬痕看了好幾秒,幹巴巴道:“女的?”


    “嗯。”荊謂雲沒否認。


    傅雲禮心想也是,總不能是男的咬得。他正準備繼續吃飯,下一秒,“啪”得一下把筷子拍在盤子上。


    是個p啊!

    “你玩得挺花啊!”傅雲禮冷嘲熱諷道。


    心裏有人了還來招惹他姐,這不純純大渣男嗎?


    他不滿意倆人在一起是一回事,可荊謂雲這麽搞就是另外一件事了。手上帶著別的女生留下的咬痕,還能心安理得地泡他姐。


    誰還沒個前任過去式了,但這種痕跡,看了就是犯膈應。


    荊謂雲聲音沉了下去,語氣很輕,仿佛隻要提起那個人,就失了所有氣力一般。


    “沒玩,挺認真的。”


    時鬱眨了眨眼,不知何時也放下了筷子,麵上沒什麽表情,胸口卻一窒,仿佛有東西要掙脫牢籠,在身體內橫衝直撞,勢要將人摧毀撕碎。


    她定睛望向那個淺褐色的疤痕。


    牙印的形狀挺明顯的,疤痕顏色不算重,現在醫療發達,這種疤應當不難祛除。


    荊謂雲卻沒有祛除,隻有一個理由能解釋。


    他忘不掉那個人。


    這也是傅雲禮為何生氣的原因。


    “艸!”


    傅雲禮驀地站起身來,居高臨下看著荊謂雲,一把拽住了他的衣領往上一提。


    他力氣不小,真就把人提起來了。


    荊謂雲也不反抗,漆黑的眼眸沉著,沒什麽情緒地看他。


    “知不知道什麽叫把地方騰幹淨了,在搬別的東西進去?”傅雲禮咬牙切齒道,若不是顧及著時鬱還在旁邊,估計早一拳揍下去了。


    是,他打不過荊謂雲,但那又怎樣。


    這人明明不久前,還在和他講“道理”,一口一個時鬱怎樣,現在又整這一出,委實雙標,渣得明明白白。


    傅雲禮牙槽咬得死死的,手臂緊繃著,冷聲道:“離我姐遠點。”


    說完,他甩開手,走過去拽住時鬱的手腕,把人拉起,同時從兜裏掏出幾張一百,也沒數,直接拍在桌上,“飯錢,姐,我們走。”


    荊謂雲看著傅雲禮將人帶走,眼神冷得厲害,垂在身側的手握起淩厲的弧線。


    到底是沒有動。


    烤盤上的肉發出“滋滋滋”的聲音,沒人去翻動,已然烤糊了,空氣中彌漫著燒焦的味道,很是難聞。


    荊謂雲一動不動垂著頭,脊背微躬,額前的黑發遮住眉眼,落下一片陰影。


    隻有他記得,他怎麽能忘……


    名為成長的這條路上沒那麽順,吃過苦,流過血,走過黑暗。拚命掙紮擺脫一切,好不容易衝到了終點,紅線處卻再也沒了那人等待的身影。


    之後的路就開始順了,順到除了他以外,一個人都沒有。


    荊謂雲站在原地,看著對麵的空位,那裏一分鍾前還坐著人,四周仿佛還殘存著她的氣息與溫度。


    她吃飯很安靜,依舊是不怎麽愛說話的性子,方才他與傅雲禮鬧成那樣,都沒有讓她的表情有一絲的變化。


    真的再也想不起來了嗎?


    荊謂雲垂眼看手腕上的咬痕,晦暗的眸子裏深埋著克製的某種情緒。


    他想。


    若是時鬱很介意,那他就把這個疤去掉吧……


    不是沒想過把所有事情坦誠告知,但旁人講述的,終究和自己經曆的不一樣。


    沒人知道時鬱聽完過去的事,會怎樣。


    對於現在的她來說,傅雲禮還在,學校也不錯,一切平淡且安逸。


    荊謂雲若將那些事說出來,根本就是強行給人加上一段回憶。


    比起時鬱想不起來,荊謂雲更怕她因此被束縛,她可能會在聽完後考慮和他在一起,但那絕不是因為喜歡。


    所以,荊謂雲寧可重新追時鬱,都不願告訴她真相。


    真是瘋了。


    他眼眶泛紅,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固執地堅守什麽。


    “哢噠——”


    被關上的門突然被人打開,荊謂雲抬眼看過去,神情微怔,“怎麽回來了?”


    時鬱眨了眨眼臉上依舊沒什麽表情,聲音輕緩。


    “你看起來不是很開心……”


    荊謂雲一瞬不瞬地看著她,有什麽激烈而壓抑的情緒,不受控製地湧上來,半晌,他聲音發啞,“我能抱一下你嗎?”


    時鬱沒說話,算是默認了。


    緊接著,那人走過來,俯身將人輕擁在懷裏,隔著薄薄的衣物,能感受到彼此的溫度。呼吸近在咫尺,絲絲縷縷糾纏包裹住兩人。


    仿佛隻要抱著對方,就能將心裏空缺的一部分找回來。


    沒有人看見,一團光球悄無聲息的出現。它圍繞著兩人盤旋幾圈,而後化作流光,如絲線般纏繞在兩人的手腕處,一點一點滲透進身體,填補著缺失的地方。


    時鬱心神一晃,用力抱住荊謂雲,死死抓住他後腰處的衣服。


    她的小白菜,怎麽這麽傻?

    是不是澆水少了,或者缺陽光曬了,不然怎麽葉子幹巴巴的碎裂了。還要拚命護住藏在最裏麵的東西,不讓她受到一絲一毫的傷害。


    親吻手腕,代表著欲望,更何況在那裏留下了如此深刻的印記。


    荊謂雲就是時鬱唯一的欲望。


    而他永遠愛她,遠勝過自己。


    不管有沒有記憶,大小姐依然會愛上小白菜。


    這次的糖果,不是偷來的,而是帶著神的祝福,送與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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