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第36章

    晚上, 訓練結束。


    時鬱從一隻劃水的鹹魚,變成了兩步一喘三步一歇的廢魚。


    晚上的課,不是睡過去, 就是睡過去, 老劉看不下去,把人攆出去罰站,結果人家能靠著牆睡著。


    老劉:“我真是服了!”


    臨近放學, 時鬱突然轉身趴在沈尋的桌子上, 一臉哀怨地盯著他。


    沈尋睡得正香,被大小姐這突如其來的舉動嚇得一個激靈,顫著聲問:“時鬱, 你幹嘛?”


    時鬱沒說話,繼續盯。


    沈尋想到了什麽, 猛地往後一撤,雙手抱住胸, 緊張兮兮道:“我告訴你,我不賣藝也不賣身, 時沈兩家關係也不錯, 你別亂來啊!”


    “噗。”陳浩嶼沒憋住笑出聲來。


    這尼瑪是哪來的人才?

    時鬱眯了眯眼睛,幽幽道:“你臉有荊謂雲好看嗎, 你就賣?”


    “……”


    其實沈尋長得不差, 寸頭濃眉,單眼皮, 五官端正, 凶巴巴的偶爾還罵罵咧咧的, 但心不壞。


    荊謂雲不一樣, 他那種狠是從骨子裏透出來的。帥是帥, 但一般沒人敢在他身邊待。


    聽著大小姐和沈尋閑聊起來,一旁的陳浩嶼就差豎著耳朵坐旁邊聽了。


    為啥他雲哥坐最後一排,離大小姐這麽遠啊?


    這人膽子很大啊,當著他們麵就敢勾搭大小姐。


    大小姐嗓音慵懶,聲音壓得很低,小聲道:“過來點,有正事和你說。”


    沈尋狐疑地打量了時鬱兩秒,慢慢把耳朵湊過去。


    與此同時,陳浩嶼也把身子歪過去偷聽,餘光注意到荊謂雲依舊氣定神閑地刷題做卷子。


    在心裏默默給自家大哥點了個讚,這就是傳說中正宮的淡定嗎!


    然後,陳浩嶼就聽見時鬱特別小聲的說:“你那天,那個擔架在哪找的?”


    “我們打籃球有時候會受傷啥的,籃球社備了幾個,你要?”


    陳浩嶼:“……”


    他不理解,打籃球和擔架到底有什麽必要的聯係。


    隻見,時鬱皺了皺眉,單手托腮,有氣無力道:“你不覺得擔架抬人太醜了嗎?”


    沈尋“啊?”了一聲,沒太理解。


    “輪椅知道吧,受傷坐輪椅,還不耽誤看比賽,躺擔架上,啥也看不到,你說是不是?”


    陳浩嶼:“……”


    他突然有種不詳的預感。


    果不其然,沈尋眼睛一亮:“你說的有道理啊,我讓人去準備幾個。”


    時鬱讚同地點點頭,“最好今天就搞到。”


    “沒問題。”


    這倆人,你一句我一句,一個敢說,一個敢信,場麵看起來莫名詭異。


    沈尋也是個行動派,沒多久真搞來了輪椅,然後眼睜睜看著時鬱挑了一個坐上去。


    沈尋:“???”


    喪批坐得那叫一個心安理得,其實她一通電話也能搞來輪椅。隻不過,她覺得往學校放輪椅這事實在是太傻b了。


    她幹不出來,她頂多坐一坐,然後招手叫荊謂雲過來推。


    時鬱麵無表情坐在輪椅上,有點像古代女皇出門從不走路,身後還得跟著個人伺候。


    嗯,荊謂雲就是伺候的那個。


    一放學,時鬱就被風風火火地推了出去,她是真的真的一步都不想走了,更不想動。


    坐在輪椅上,她腦袋輕點著昏昏欲睡。


    學院路上,麵對著各種詫異的目光,時鬱睡得特別安詳,沒有一點不自在。


    有前車之鑒,眾人雖然驚訝,但也沒敢說什麽。


    直到有人忽然擋在前麵。


    荊謂雲不動聲色擋在大小姐前麵,冷聲道:“有事?”


    “我找時鬱有急事,可不可以換個地方說。”說話的人是個女生,身上風塵仆仆的,有些狼狽,姿態卑微,央求著。


    荊謂雲瞥了眼睡熟的時鬱,冷漠回絕:“她很累,改天。”


    “我等時鬱很久了,今天才收到她來學校的消息,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找她……”女生表情焦急,近乎哀求道。


    她急的下意識去抓住荊謂雲的袖子,想求他讓開,卻被人毫不留情的避開。


    荊謂雲表情越發厭煩,正要開口,下一秒卻聽見身後傳來不冷不淡的聲音。


    “去法蘭。”


    法蘭是時家名下的一家娛樂會所,吃喝玩樂都有,以前的“時鬱”總愛領小姐妹們去玩。時鬱來了以後,一直懶得動彈,宅在家裏,今天才想起有這麽個地方。


    ————


    會所很熱鬧,大廳就有不少人,有個駐唱歌手正抱著吉他彈唱。


    時鬱閉著眼睛,看不出是睡著了還是沒睡著,隻是在聽到大廳重金屬熱鬧的音樂時,眼睫顫了顫。


    包房隔音效果很好,一進去就徹底隔絕了外麵的喧囂。


    荊謂雲非常自覺地讓兩個女生待在包房裏,自己則去外麵守著。


    這是時家的地盤,除非那女生腦子進水了,或者想找死,才敢在這惹事。


    女生正是在樓梯口潑時鬱的人,荊謂雲見過,但他沒多在意,也不好奇為什麽這女生要來找時鬱。


    荊謂雲前腳剛走,後腳女生“撲通”一聲跪在了時鬱麵前。


    時鬱懶懶地掀起眼皮,問她:“你這是幹什麽?”


    女生眼睛都紅了,“我按照你說的做了,可時家一直不肯放過我,大小姐,你可不可以幫幫我。”


    “我為什麽找你做事?”


    時鬱不為所動,而是問了一個牛頭不對馬嘴的問題。


    “因為,我一直在那條帖子裏說你壞話,故意引導別人誤解。”


    時鬱有係統的幫助,想查出這一係列的事情主謀和幫凶是誰,簡直是易如反掌。


    在知道帖子存在的那一刻起。


    一個計劃就在時鬱的腦海裏形成了。


    整件事情中,有四個重要人物。


    葉宸,蘇曉月,時鬱,以及主角荊謂雲。


    蘇曉月自然就是麵前跪在地上的女生。


    四個人中,有三個是“惡人”角色。


    按道理來說,荊謂雲早就到了該黑化的時刻,卻不知因為什麽原因,遲遲沒有黑化,更不要說崛起反抗了。


    於是,時鬱親自進了這趟渾水。


    主角不黑化,沒法解決惡人?沒關係,她給他製造機會,還是一次能解決好幾個那種。


    荊謂雲不親自動手?沒關係,她一次性把人全送去警局喝茶,相當於把飯喂到荊謂雲嘴巴邊,他隻需要動嘴嚼一嚼就行。


    結果那沒出息的什麽都不管。


    時鬱不說話,蘇曉月慌了,拚命道歉:“我真的知道錯了,再也不會亂說話了。我求你,放過我家裏人,我保證不會在出現在你眼前,滾的遠遠的。”


    時鬱閉上眼睛,窩在舒適的沙發裏,對於蘇曉月的求饒,沒有半點反應。


    不嘲笑,不譏諷,亦不同情。


    就像是與路人擦肩而過,怎樣都無所謂。


    蘇曉月完全就是咎由自取。


    原劇情中,大小姐落魄,就是她用尖酸刻薄的話語,在各種平台上煽風點火,逼得“時鬱”崩潰,心理出現問題,間接導致“時鬱”自//殺。


    也是她在主角即將大放光彩時,放出荊謂雲當初飽受欺//淩,被罵是時家的狗的信息。


    有時候,語言要比暴力更加傷人。


    時鬱並沒有做什麽,隻是把本該發生的劇情,拉上日程,加快劇情進度。


    當知道這次帖子事件中蘇曉月在裏麵亂竄後,她直接用時家大小姐的身份聯係過去。


    隻不過,時鬱不是讓蘇曉月閉嘴,而是威脅她,更過分一點。


    越過分越好!

    “惡人”要退場,總得有個機會。


    時鬱雖然又頹又喪,但該完成的任務,從來沒有少過。她語氣慵懶,漫不經心問道:

    “滾遠點?你要去哪?”


    “我會向學校申請退學……”說著,蘇曉月偷偷打量時鬱的反應,不知道對方是否願意接受這種處理方式。


    相較於入獄坐牢的葉宸,大小姐對同為女生的她,夠寬容的了。


    隻不過,時鬱沒細追究,甚至連那五十萬都沒朝人要過,不代表時家會不管。


    這些天來,蘇曉月家裏生意處處碰壁,遭人打壓,明顯是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


    “對了,還有這個!”蘇曉月突然掏出一張銀行卡遞給時鬱。


    時鬱掀了掀眼皮,瞥了一眼銀行卡沒接,“事是我讓你做的,不用賠。”


    “可是……”蘇曉月軟了身子癱坐在地上,不知道如何是好。


    時鬱不缺錢,也不收錢,有句話說的很對,“人說話,是要負責的。”


    倘若她不在帖子裏引導風向,亂說一通,就不會被時鬱找上門來,更不會被時家一再打壓。


    這一切,全是因為她說錯了話。


    蘇曉月慌了神,隻覺得時鬱不會放過自己,整個人如丟了魂般,雙目失神。


    然後她就聽見上方傳來時鬱不冷不淡的聲音。


    “退學不行,要被開除。”


    “什麽意思?”蘇曉月不解地抬頭看時鬱,沒明白她這話的含義。


    時鬱打了個哈欠,又開始犯困,那雙空洞的眼睛裏,沒有半分情緒,“意思是,你要以欺//淩//者的身份,被開除。”


    開除和自己申請退學是兩碼事。


    要知道,被美厄斯學院開除過的學生,幾乎沒有一所學校敢再接收。這也意味著,蘇曉月將徹底脫離南城這個貴族圈。


    蘇曉月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著時鬱,“被開除,就沒有學校會收我了。”


    “那是你的事。”


    過了很久,蘇曉月才輕聲道:“我知道了。”


    她不被開除,蘇家就會成為第二個葉家,大小姐什麽都不用做,隻是坐在那裏,就能輕而易舉的逼她們這些人走上絕路。


    明明這人看上去是個無欲無求的人,卻又格外的殘忍冷漠,對他人訴求,無動於衷。


    蘇曉月走後,時鬱開了瓶桌上的冰可樂猛灌了兩口。


    可樂很涼,一口下去,從喉嚨直達胃部都是冷的,能瞬間讓人清醒。


    係統弱弱出聲道:【宿主,你還是給她留路了。】


    【按照原劇情,蘇曉月是個兩麵三刀見風使舵的人,特別會拉踩,今天踩荊謂雲,明天踩你,後天又踩別人,她的結局是醜聞人盡皆知,家庭破裂……】


    時鬱用力捏緊可樂瓶,淡淡道:“她被開除,全校都會知道。”


    係統無奈地歎了口氣:【你明知道,她就算在南城上不了學,也可以出國留學,再不濟,去個偏遠的地方,這學怎麽都能上。】


    “……”


    時鬱沒說話,默認了。


    係統倒也不計較,苦口婆心道:【沒事,也不是啥大事,一個小“惡人”而已,早晚都要下線。最主要的還是你,你可是男主的黑月光,最重要的“惡人”。】


    時鬱默了默,輕聲問係統:“劇情完成度多少了?”


    係統:【目前完成度為百分之二十,由宿主幹涉間接導致完成劇情部分占百分之十。】


    【如果可以,最好還是讓荊謂雲來解決,這次是運氣好,天時地利人和,一次解決兩個。】


    【宿主,總不能所有“惡人”都等你處理,就算劇情完整了,早晚也會出問題的。】


    時鬱哪裏不知道這個道理,可問題是,荊謂雲那貨壓根不黑化。


    尼瑪連個校運會,他都選個不出風頭的三千米長跑。


    還能指望他幹點什麽?

    大概是說曹操曹操就到,恰在此時,荊謂雲推門而入。


    時鬱瞥了眼兩手空空的荊謂雲,又看看他身後,什麽都沒有。


    嗯?她的輪椅呢?她那麽大一個代步輪椅呢?


    時鬱不說話,就那麽盯著荊謂雲看,她的眼睛很幹淨,幹淨到什麽都裝不下,裏麵甚至連喜怒哀樂都不明顯。


    “這是時家的會所。”荊謂雲沉聲道。


    “……”時鬱沒理,意思很明顯,時家不時家的,耽誤她坐輪椅嗎?

    “剛才,你坐輪椅進來,沒多久時先生就聯係了我,他很擔心,我隻好解釋了原因。”


    “……”


    行吧,她那沒見過麵的便宜老爹,再怎麽說也是長輩,時鬱不好說什麽,隻是有點鬱悶,不想走路。


    荊謂雲看出時鬱懶得動,走到她麵前,詢問道:“我抱你去車上?”


    時鬱眨了眨眼,似想起什麽,搖搖頭不同意,然後又點點頭。


    她可是時家大小姐,就應該欺負壓榨荊謂雲,往死裏折騰他。


    想到這,時鬱微不可察地掃了眼荊謂雲纏著繃帶的手。


    係統說過,荊謂雲對於手的傷,有陰影,要想他黑化,可以從這方麵下手。


    可是……


    “我要你單手抱我。”大小姐麵無表情故意為難人。


    【他手上有傷,肯定抱不起來我。】


    【到時候他就會覺得我是在刁難他,然後跟我翻臉!】


    時鬱雖然知道荊謂雲現在的性格和係統說的未來大佬,差了十萬八千裏,但還是抱有一絲僥幸心理。


    【發個火吧荊謂雲。】


    【今天瘋得不就挺給力,你得再接再厲啊!】


    聽到這,荊謂雲看時鬱的眼神有幾分複雜。


    他一直以為大小姐嬌縱任性耍脾氣,各種甩臉色,是想趕他走。後麵不知從何時起,又開始心口不一,口是心非。


    嘴上惡言惡語一句沒少,心裏自責愧疚也緊跟其後。


    大小姐,似乎很想看到自己生氣?


    荊謂雲不太懂,時鬱為什麽一直想惹他激怒他。


    這已經不是第一次聽到時鬱心聲這麽說了。


    難道大小姐……


    時鬱眼看著荊謂雲眼神變了又變,異常古怪,問係統。


    “他想什麽呢,半天沒反應。”


    係統表示:【別問我,我也不知道男主現在是個啥情況TvT。】


    一想到上頭給批的八個字,係統就鬱悶。什麽絕對原裝,如假包賠。


    他真沒看出來這男主哪裏原裝了。


    都淪落到要宿主去解決惡人,刷劇情點了,也不知道到底誰才是主角。


    “荊謂雲,你又裝啞巴。”大小姐平靜地陳述事實,語氣沒有起伏。


    “大小姐是小孩子嗎?”


    荊謂雲定睛看著時鬱,似要從那張無波無瀾的臉上,看出什麽。


    “我不管,你就得那麽抱我。”時鬱一字一頓道。


    荊謂雲眉頭微蹙,走過去,俯身用雙手托住少女腋下,用力將人往上一舉,改為單手抱著,是個非常標準的爹係抱。


    這個姿勢距離地麵有些高,時鬱比荊謂雲高出半個頭多,下意識用雙手抱住他脖子,才穩住身體。


    時鬱and係統:【艸?】


    意外永遠比不過荊謂雲更讓人震驚。


    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這時候再改口,她時鬱不要麵子的嗎?


    好吧,現在也沒麵子了。


    她麵子裏子,在荊謂雲麵前早就沒了。


    時鬱身上穿的是新校服,布料柔軟貼合皮膚,隱約能感受到有熱度傳來,這個姿勢,相較於公主抱,要親密許多,也費力許多。


    荊謂雲抱著人,第一次覺得有點棘手。


    偏偏懷裏的人,毫無防備,懶懶地窩在他身上,似乎真的很累,身子又軟又弱,輕飄飄的,抱著根本沒多重。


    “大小姐?”


    時鬱找了個舒服的姿勢,把臉埋在荊謂雲肩頸處,小聲嘟囔著:“別吵。”


    【知不知道我因為你的事有多累?】


    【腦細胞沒死一千,也死了八百,都怪你……】


    【跳舞也好累呀,學生不是每天看看書就行了,幹嘛有這麽多活動。】


    少女心聲不停抱怨著,她困極了,心聲都不太清楚,斷斷續續的,一會想這個,一會又飄到別的地方,最後徹底安靜下來,竟是睡著了。


    大小姐真是心大,在哪都敢睡著。


    荊謂雲驀地有些無奈,伸手攏了攏時鬱裙角,動作自然的幫她掖好裙子,以免因為走動走光。


    然後抱著大小姐走出了包房。


    路過大廳時,那個駐唱歌手還在賣力的歌唱,台下有人歡呼,有人靜靜地看著。重金屬的音樂聲,刺激著人們的神經。


    睡夢中的時鬱皺了皺眉,更加用力地抱住荊謂雲的脖子,好像是有點被吵到。


    荊謂雲當即加快腳步走出去。


    車子早就在門口等著,林叔看見兩人出來,立馬下車過來接,疑惑道:“小姐玩什麽了,玩這麽累?”


    “跳舞。”


    荊謂雲沒說謊,大小姐確實是在舞蹈室累成這樣的。隻是他一貫不怎麽和旁人過多解釋,跳舞兩個字,讓林叔以為時鬱是在會所玩的。


    林叔皺了皺眉:“下次你在旁邊勸著點,女孩子……總歸不太好。”


    “嗯。”


    “誒,動作輕點,別把人弄醒了。”林叔緊張兮兮地看著荊謂雲把時鬱放進車裏,關車門的動作都小心翼翼的。


    確定大小姐睡得很熟以後,林叔透過後視鏡,打量著荊謂雲。


    這小子很厲害,這才多長時間,就讓大小姐接納了他,讓他坐上了車。


    隻可惜,再有能力,也是個私生子。


    在這個圈子裏,私生子三個字就是原罪。


    不能讓大小姐和他走得太近。


    今天荊謂雲把時鬱抱出來的行為,屬實是越界了。


    大小姐年紀小不懂事,父母常年不在身邊,林叔又是看著她長大的,這會有種小白菜讓狗啃了的感覺。


    “你和我兒子差不多大,我叫你小雲行嗎?”林叔突然開口道。


    荊謂雲在後麵坐得穩穩當當,聽到林叔的話,“嗯”了一聲。


    “我那兒子是個不爭氣的,我送他去學校,結果他整天不務正業,除了學習以外,逃課打架早戀幹了個遍。”


    “……”


    “管他也沒用,還和我耍脾氣,哎。”說著說著,林叔歎了口氣,繼續道:“小雲你說,咱們這種家庭,沒什麽退路,除了學習,還能幹什麽?也不是誰都是大小姐,她能玩能瘋,是因為有底氣。”


    聽到這,荊謂雲如果還聽不出來話,那才是真的蠢。


    “就算學習不好,在外麵惹事闖禍了,也有人給她撐腰。成績不理想,以後去國外鍍個金回來,有的是辦法。”


    “先生就這麽一個女兒,什麽不是她的?”


    聞言,荊謂雲側目看向時鬱,少女睡顏安詳,乖得不行,隻有在睡著的時候,才會收起那鋒利的爪子。


    “我知道了。”


    “小雲,我知道你是個聰明孩子,把心思用在正道上,你未來的成就絕對不會差。”


    後來林叔又說了什麽,荊謂雲沒在意。


    少年偏頭看著少女,像上癮一般,貪戀渴求著能從她口中聽到自己的名字,能在她眼中倒映著自己的身影。


    他望著她,不由自主伸出手,小心翼翼地順著柔軟的車子坐墊朝人伸過去。


    然後在距離少女手指半公分的位置,徒然停下。


    他從未如此清楚的知曉自己需要什麽,因此,無人能改變他。


    荊謂雲和那些生活在正常家庭下的男生不同,他無人約束,像是路邊的野草,肆意生長,放縱瘋狂。


    他走出北園來到南城,是有目的性的。


    隻是,不知不覺中,這個目的裏,多了一個病弱的身影,甚至隱隱有超過其他目的的趨勢。


    少年漆黑的眸子裏透著不屬於同齡人的凶狠,陰鬱的表情,令人心底生寒。


    時鬱,是你先招惹我的。


    睡夢中的少女,全然不知,此時正有人冷冷地凝視著自己,渾身透著股野獸般危險的氣息。


    這正是她一直期待已久的黑化。


    車子平穩地行駛在路上,車速很慢,窗外街區高樓不斷後退,晃得人視線有些模糊。


    直到車子停在別墅門口,林叔和荊謂雲一同下了車。


    荊謂雲站在一旁,麵無表情地看著林叔叫醒時鬱。


    “小姐醒醒,到家了,該下車了。”


    時鬱茫然地睜開眼,睡眼朦朧,意識還不太清醒,下意識去尋找荊謂雲的身影。有些疑惑,荊謂雲為什麽不直接把自己抱回房間。


    而是要叫醒她。


    她迷迷糊糊地下了車,腳步不穩,腳下一個踉蹌,差點摔倒。


    旁邊的林叔見狀,連忙扶了她一下。然後把大小姐交到一個女傭手上。讓人把大小姐扶回房間。


    荊謂雲伸出去要扶人的手用力攥緊成拳,最後無力地垂在身側。


    他在原地站了很久很久,直到大小姐的背影消失在視線裏。


    夜裏的風很冷,似要把之前懷中的溫暖一同吹散,消失在這寒冷刺骨的夜晚。


    少年十七年來隻擁有過這麽一點點溫暖,可現在,又要被剝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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