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9章
帶著淡淡消毒水味道的醫務室裏,兩人站一人躺,氣氛說不出的詭異。
少年眼瞼低垂,一瞬不瞬地注視著床上的少女,眼裏沒有情緒,不知在想什麽。
“時鬱?她怎麽在這?”梁恬蹙了蹙眉,終於發現了存在感低到離譜的時鬱。
梁恬看了看時鬱,又看了看荊謂雲,似明白了什麽,無聲歎息。
荊謂雲未免太可憐了些。
即使她沒有看到荊謂雲的表情,也能想象得到,那雙眼眸中定是一片死寂。
人與人之間的排擠是不加掩飾的,更不要說帶頭的是時家大小姐。
除了忍受以外,別無選擇。
荊謂雲像是認定了不會有人真的對他好,覺得所有的一切都是充滿惡意的。
梁恬這麽想著,剛才被荊謂雲拒絕好意的那點不悅,頓時消散了不少。
她之前喂過流浪貓,可愛的貓貓遭受到傷害以後,很難放下戒備。她甚至被抓傷了好幾次,才換來它們的信任。
她想,荊謂雲亦是如此。
受過傷害的人,定然會在周身豎起高牆,這是一種自我保護的方式。
梁恬不是什麽聖母,她也不會毫無保留的去幫助人。
她隻是覺得,在自己力所能及,能看到的地方,能幫一下就幫一下。
梁恬思索片刻,似下定了什麽決心,攥攥拳,往前邁了一步,“荊……”
她剛開口,突然“咣”的一聲,瞬間吸引了梁恬的注意力,想要說的話,硬生生卡住了。
隻見門口站著火急火燎跑過來的沈尋,仔細看的話,還能看見他手裏拽著什麽東西。
不對,應該說是個人。
一個穿著白大褂的男人,正雙手撐著膝蓋呼哧呼哧的喘著粗氣。
係統急了,狂怒。
【這貨來湊什麽熱鬧?他來幹嘛啊他!】
很快,沈尋就給出了答案,他把白大褂男人用力往前一推。
“老師,你快看看時鬱,她就被球砸了一下,結果暈了快半個小時!”
係統:【……】
——得,來找他家宿主的,他還能說什麽。
比起氣質陰冷像條毒蛇的荊謂雲,沈尋就像隻暴躁的兔子,總是紅著眼罵罵咧咧的,有時又莫名給人一種“傻白帥”的感覺。
時鬱表示:【這人呆呆的,好不想理哦!】
聽到時鬱兩個字,一直沉默的荊謂雲終於動了。
他側目看向門口的沈尋和老師,盡管渾身狼狽,可站在那裏,就帶著股不可忽視的鋒芒。
老師也不計較沈尋的粗暴行為,隨便整理了下衣服,朝床上的時鬱走過去。
他低頭望向時鬱,小姑娘呼吸平穩,麵朝天躺得十分安詳,根本不像有事的樣子,反倒像是……睡著了。
睡自然是沒睡著的,係統在時鬱腦海裏吵得要死,旁邊又站著男女主,氣氛壓抑,她索性一直躺屍。
不過眼下情況都到這了,時鬱也沒法繼續裝下去了。
她眼一睜,身一起,手一抬,動作一氣嗬成。
“老師,我沒事了。”
然後……時鬱在眾目睽睽下,腦袋一沉往旁邊栽過去。
一直看著時鬱的荊謂雲眼疾手快,幾乎是條件反射一般,迅速彎腰伸手托住時鬱晃悠的腦袋。
【起猛了,差點真暈過去!!】
荊謂雲見時鬱緩過神來,便收回手,緊抿著唇,往後撤了一步。
他剛才碰到了時鬱,還是臉,等下時鬱怕是又要找些微不足道的緣由欺辱他,或許連理由都不需要。
剛到時家的時候,他頂著荊這個姓氏,時家傭人以為他是什麽大少爺來做客,準備了果盤糕點和水。
結果被正好回來的時鬱看到,直接將果盤砸在他身上,指著他尖聲辱罵。
說他髒,質問誰讓他碰這裏的東西的。
後來,那個傭人被辭退了,荊謂雲也記住了。時鬱的東西,無論是什麽,沒有允許,絕對不可以碰。
在大小姐眼裏,他這種人就該在腐爛發臭的水溝中待著,永遠埋在汙泥裏。
以前曾因為遭受這種對待而難過,慢慢就習慣到麻木了。
荊謂雲知道,沒人會真的接納他,也沒有人願意靠近他,甚至不允許他的存在。
這個美好的世界,唯獨容不下他。
醫務室氣氛有點尷尬,也就沈尋看不出事來,大咧咧道:“時鬱你沒事了啊?”
他撓撓頭,緊接著又道:“沒事就行,下午課別忘了啊,老劉從早上就憋著火呢,你可別連累我。”
他也不在意為啥時鬱一會暈一會醒,說到老劉時,還夾雜了一丟丟的委屈,眼神有些哀怨。
要不是時鬱忘帶作業,他怎麽會被罰站!
聞言,梁恬看向沈尋問道:“怎麽回事?”
沈尋無奈地聳聳肩,把時鬱在球場的光榮事跡說了一遍。
時鬱:“……”
【我不要麵子的嗎?】
時鬱眯了眯眼睛,視線在門口那倆人身上來回轉了一圈。
她怎麽覺得,這個暴躁少年在梁恬麵前,有點乖?
而此刻,被忽視的荊謂雲,正死死盯著時鬱,眼底神色隱晦不明。
一旁的老師忽然道:
“這位同學,我感覺你傷得更嚴重點啊,要不我先給你處理處理傷?那位女同學,等會我給你貼個邦迪。”
荊謂雲沒應,心底莫名有種說不出的煩躁感,連帶著身上的傷都跟著隱隱作痛。
時鬱這才注意到荊謂雲身上的狼狽。
他好像又挨了打,衣服上多了幾處血漬,像是在雪中恣意生長的紅梅,永不服輸。
【是因為我嗎?】
少女的心聲輕飄飄得很是無力,麵上依舊沒什麽表情,好似並不會釋放展露出什麽情緒。
光是活著就已經很累了,時鬱並不想牽扯上太多麻煩,可偏偏在這個世界裏,荊謂雲所遭受的一切傷害,皆因她而起。
時鬱沒說話,站起身走了。
擦肩而過時,荊謂雲似看到少女本就沒什麽光亮的眼眸,一片死氣之相。
他不明白,自己又怎麽惹大小姐不快了。
時鬱毫不猶豫的離開,像極了生怕多看荊謂雲一眼,都覺得汙了眼。
誰也沒敢說話,包括吵鬧的係統。
時鬱一個人不知走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要走去哪裏。
直到視線中出現一顆參天大樹,那樹枝葉繁茂,在地上打下一片陰影,細碎的光影隨風輕微晃動。
時鬱背靠著樹,似脫力一般,雙手掩麵蹲下身,一動不動。
——果然是我的錯……
——我真的能承受得住接下來發生的所有事嗎?
【宿主?】
【宿主你還好嗎?】
係統瞧見時鬱這副樣子,不由得想起他和時鬱初見時的場景。
那時的時鬱,亦如現在,毫無半點活人氣息,宛如沒有靈魂的死物。
本以為毫不猶豫接下任務,想要實現願望的時鬱,定然有必須活下去的理由,不會出什麽差錯。
卻不曾想,時鬱還是一副隨時會狗帶的模樣。
係統不禁有些慌了,他是真的怕時鬱撂挑子不幹,直接抹脖子翹辮子見閻王去。
偏偏時鬱神情平靜,就像什麽事都沒發生一樣,異常安靜。
“噠……”
輕微到不可察的腳步聲正緩緩靠近。
奈何此時係統一心撲在時鬱身上,壓根沒發現有人跟了過來。
係統:他大爺的,宿主就是我祖宗,我得盯緊了!
作者有話說:
係統:天大地大,我家宿主最大!男主?看不見。(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