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

    荊謂雲自覺地站在離人群稍遠一些的地方。


    周遭的一切好似都與他無關。


    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的走廊上站了不少人,這個年紀的人很少有閑得住的。哪裏會乖乖罰站,基本上站了一會就開始閑聊起來,倒也還算熱鬧,走廊上充滿了青春氣息。


    可這一切,都與荊謂雲毫無關係。


    忽然,荊謂雲注意到,有一個人在偷偷擺弄手機。


    其他人還在聊天,可她卻完全沒有在聽,纖細的手指快速在手機屏幕上點著,十分專注。


    不由得讓人有些好奇,是什麽讓這人如此沉迷。


    荊謂雲定睛看過去。


    時鬱剛好收起手機,無聊地打了個哈欠。


    巧的是,下一秒,下課鈴聲響起,也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表都沒有時鬱這麽準的。


    周圍的吵鬧聲明顯變大,相熟的幾個男生勾肩搭背不知嘀咕著什麽,女生則手拉手一起去洗手間。


    時鬱麵無表情地繞過眾人,往教室裏走,絲毫沒有想參與進去的意思。


    “時鬱,你今天怎麽還穿起外套了?”有人主動和時鬱搭起話來。


    “我沒看錯的話,那是Mih首席定製款吧,居然被弄髒了,嘖嘖……”


    不用時鬱回應,就有人替她回了。


    在這個小圈子裏,處於上位者的位置,身邊從不缺乏簇擁者,哪怕她什麽都不用說,也有人上杆子攀附。


    尤其是在大家都知道時鬱唯二的樂趣的情況下。


    一是,時鬱享受周圍人的注視與誇讚。


    二是,時鬱熱衷於欺辱荊謂雲……


    果不其然,沒聊上兩句,就有人將話題引到了荊謂雲身上。


    “要我說,時鬱你也太好說話了,隻是讓他洗幹淨,真是便宜他了。”


    時鬱配合著點點頭,沒說話。


    “我們總這樣,會不會有點過了……”說話的人偷偷瞥了眼不遠處的荊謂雲,快速收回視線,小聲道。


    話音剛落,立馬有人反駁道:“一個上不得台麵的私生子,不要臉的賴上時家,還要把他供起來不成?”


    這個圈子的人沒幾個看得起私生子的,光是“私生子”三個字,就是一種罪。


    帶著羞辱性的幾個字,將會伴隨著人的一生。


    時鬱懶洋洋地半趴在桌子上,用手托著腮,一副對什麽都沒有興趣的超凡脫俗模樣。


    荊謂雲這邊還在專心幫時鬱補寫作業,突然在嘈雜的聲音中竄出來一道異常慵懶的聲線。


    他下意識抬起頭,目光落在斜前方的少女身上。


    少女好似沒骨頭般,恨不得全身都趴在桌子上,看上去像隻無害懶散的貓。


    少女的心聲傳過來,透著股無可奈何。


    【為什麽下課都不讓人休息?】


    【昨天剩的橙汁好像忘記放回冰箱了……】


    【一晚上該不會壞掉了吧?】


    合著旁邊人說了半天,這位祖宗滿腦子都在想橙汁的事。


    荊謂雲有點無語。


    除了時鬱以外,其他人越聊興致越高,時不時有笑聲參雜在其中。


    這笑聲似乎毫無意義,甚至有些人不是出自於真心發笑。但笑是最為簡單的團結和排擠他人的方式。


    任憑周圍人目光戲謔,如戲耍逗弄路邊的野犬,荊謂雲都不為所動。


    處於話題中心的二人,都沒什麽反應,好似所有的悲喜都被磨得幹幹淨淨。


    人群中,不知是誰嚷嚷道:“渴死了,喂,你去買點水回來。”


    “我要可樂!”


    “……”


    其他人也跟著吵著說要喝。


    學校內就設有超市和自助飲料機很是方便,不過,有人跑腿,自然是更好的。


    “跟你說話呢,聽到沒?”


    “咣”的一聲,荊謂雲的桌子被人踹了一腳,手中的筆頓時一偏,在紙上劃出黑色的痕跡。


    荊謂雲掀了掀眼皮,朝那人瞥了一眼。


    那人被荊謂雲這一眼看得愣了一秒,莫名打了個冷戰,想說的話卡在嗓子眼,半天沒說出來。


    少年那雙漆黑的眼睛,像是淬了毒般陰鷙滲人。


    荊謂雲不知道自己還可以忍多久,渾身的傷,各種不適,讓他脾氣有點上頭。


    他壓抑著想要撕碎一切的暴戾,眼神和模樣都顯得有些猙獰。


    “那作業你來寫?我可不想下午還罰站。”


    時鬱忽然開口道。


    這一句話,仿佛鎮定劑般,悄無聲息平複了荊謂雲內心的躁鬱。


    他穩住情緒,無聲瞥了時鬱一眼。


    少女正用腳踩著桌子橫欄,讓椅子腿翹起,隻有後麵兩個腿著地,百般無聊地晃著,說話時頭都沒回一下。


    椅背時不時撞到後麵的課桌,“咚咚咚”的響著。


    跑腿的事就這麽輕易的不了了之了,誰也沒敢再提。


    “哐當——”


    後排課桌上的書被時鬱撞掉了幾本,沈尋忍無可忍,抬手一掌拍在桌麵上。


    沉默,是此刻的教室。


    還在班裏的人,紛紛看向這邊。


    沈尋從小到大都是眾星捧月般長大的,性子更是說一不二很是暴躁。剛來學校就把高年級的人揍進了醫院,給人留下了十分不好惹的印象。


    好在這位太子爺也不是亂動手的人,平時不是睡覺就是翹課,倒也還算安分。


    偏偏時鬱一而再再而三擾人清夢。


    一時間氣氛居然有點劍拔弩張的微妙感。


    時鬱轉過身,臉上沒什麽表情,看了看暴怒的沈尋沒說話。


    小姑娘微仰著頭,挑釁意味十足,隻是眼神空洞洞的,透著幾分無辜感,在配上那一張可以用驚豔形容的臉,足以讓人惱怒消散不少。


    就在這時,係統不合時宜的發出聲音。


    【沈尋是非常重要的男配,他和原主背景相當,兩人關係不錯。直到後麵“時鬱”越來越過分,才漸漸開始厭惡原主。】


    【尤其是在梁恬的對比之下,“時鬱”這個人就顯得更加惡劣了。】


    【你隻需要表現的很討人厭就可以了!】


    沈尋古怪地看著時鬱,這人不知在想什麽,穩穩當當地坐著,麵上毫無波瀾,活生生一副麵癱了的模樣。。


    沈尋:“???”


    ——我他媽沒惹這祖宗吧?


    而此時的時鬱。


    【好麻煩……】


    【暴躁少年什麽的好煩,合不來。】


    見對麵的人走神的很徹底,沈尋簡直要氣死了。


    “時鬱!”


    “啊,嗯?怎麽了?”


    沈尋在心理默念兩遍不能和女人動手,才勉強壓下心中那股想要抽死她的衝動。


    “你今天氣不順?”沈尋疑惑。


    不然這人怎麽一會找荊謂雲麻煩,一會撞桌椅板凳的,根本不閑著,各種找事。


    時鬱眨了眨眼,試探著問他:“我以前不這樣?”


    懶得做任務是一回事,想完成任務是另外一回事,時鬱在怎麽鹹魚,也是不想任務出差錯的。


    沈尋還真就認真思索了一會兒,隨後咧嘴一笑,居然釋然了,“好像也是這樣。”


    時鬱:“……”


    她突然有些好奇,原主到底是怎麽做到,讓這樣的“天然”討厭的。


    【瞧給這孩子傻得喲!】


    斜後方的荊謂雲眼眸微抬,看了眼時鬱快速收回視線,若有所思。


    不知為何,他有一種時鬱變了個人的感覺,明明和以前一樣,卻又有哪裏不太一樣,說不出的違和感。


    荊謂雲指尖無意識用力,攥緊了筆,心裏徒增幾分煩躁。


    ————


    很快就到了午休吃飯的時間。


    時鬱可不想在被人纏住聊天,起身就往外走,頗有逃離災難現場的架勢。


    不巧的是,就在她腳即將踏出門口的時候,有人叫住了她。


    “時鬱,你等一下。”


    時鬱:“……”


    【尼瑪有完沒完了!】


    ————


    與此同時,荊謂雲正站在水間門口,原本是想來接點熱水,不曾想來得不巧,裏麵的人正在辦事。


    門內不時發出拳腳落在人身上沉悶的聲音,伴隨著嗬罵和嗚咽聲,在樓道裏顯得有些可怖。


    荊謂雲等了一會,見裏麵的人絲毫沒有停下的意思,不耐煩地推門走了進去。


    水間裏站了七八個人,一見到荊謂雲走進來,瞬間安靜了。


    領頭的男人嘴裏叼著煙,狠狠瞪向荊謂雲,罵道:“誰他媽讓你進來的?”


    荊謂雲沒說話,掃了眼男人身上的校服。


    每個年級的校服都略有不同,眼前的男人,明顯是高三的。


    高三是個分水嶺,要麽往死了學,要麽就像這人一樣混,架子大的很。


    比較好的一點是,高三的人,普遍不怎麽認識高一的。


    “跟你說話呢,聾了是嗎?趕緊滾,不然連你一起打!”男人惡狠狠地把煙往地上一扔,同時踹了一腳趴在地上半天不敢動的人。


    荊謂雲依然不說話。


    男人何時被人如此無視過,臉一黑,手高高抬起,作勢要朝荊謂雲扇過去。


    下一秒就見荊謂雲一把扯住男人的頭發,用力往下按,同時屈膝撞過去。


    毫無預兆的場麵,讓所有人一懵,等回過神來,領頭男人已經鼻血橫流止都止不住了。


    此時的荊謂雲像隻發狠的野獸,眉眼間滿是戾氣,身上有種極端的瘋狂,讓人不敢接近。


    他眼神裏那種凶狠是藏不住的,全身上下寫滿了不爽兩個字,怕是早就想找個機會發泄了。


    人都說,不怕打架,就怕不要命的。


    以一敵多,荊謂雲可不就是不要命了。


    他不管不顧,隻抓著領頭的男人揍,手中用來接水的杯子直接掄在男人頭上,砸得人頭暈眼花發出痛苦的(呻)(吟)聲。


    似覺得杯子砸得不順手,荊謂雲把杯子一扔,掐著男人脖子,一拳打在對方臉上。


    打架這事,講究的就是快準狠,誰能威懾住誰。


    但誰也沒想到荊謂雲這麽狠。


    在場的人全都倒吸一口冷氣,別看荊謂雲動作多,實際上總時間連半分鍾都不到也就幾秒的功夫,壓根不給人反應的機會。


    “我操!”不知誰罵了一句。


    荊謂雲當即手一鬆,頭也不回地跑了,留下水間裏傻眼的一群人。


    尼瑪,剛才打那麽狠,一副硬茬要拚命的模樣,結果這會直接跑了?


    這什麽跟什麽啊!


    兩個人留下來送人去醫院,剩下的追著荊謂雲出了水間。


    這會是午休時間,走廊上壓根沒什麽人。


    一群人在走廊裏瘋了似的狂奔。


    ————


    荊謂雲似乎很有經驗,再加上學校麵積大,繞來繞去甩開了身後的人。


    他癱坐在牆角,胸口劇烈起伏喘著粗氣,用袖子擦了擦額間的汗,臉色白得嚇人。


    劉海浸了汗水濕答答的胡亂糊在額頭上,很是狼狽。


    “荊謂雲?你怎麽在這?”


    “啊!你身上的傷……我送你去醫院吧?”又嬌又軟的聲音在耳邊響起,話語中關心之意不似作假。


    荊謂雲一直低垂的眼眸掀起,聲音嘶啞,像是野獸攻擊前從喉嚨裏發出的嘶吼,毫不留情。


    “滾。”


    他仿佛剛從地獄裏爬出來,感受不到光的溫暖,隻覺得眼前的人格外刺眼。


    作者有話說:


    雲哥是私生子,不過這裏麵有隱情,不劇透,後麵慢慢揭曉。


    他是真的爹不疼娘不愛的小可憐,眼裏隻有大小姐,以後也隻有大小姐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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