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40章
風兒帶著微微的暖意吹著, 太陽還未直射,窗外的樹葉搖曳,已是閃耀地生光。
“姑娘!”春燕眼中帶著愧疚, “我不該勸您出去的。”
顧春和說:“做決定的人是我,怎麽能怨你呢?是我低估了對方的狠毒, 我想著,顧老夫人頂多在眾人麵前用孝道逼我低頭,竟然和下三濫的地痞無賴勾搭上了, 還是詩書傳家的名門大戶呢。”
父親可是顧老爺子的親兒子,他們卻做的這樣絕!
春燕雙手合十, “佛天菩薩保佑,沒事就好!您腳腕子還疼不, 舅老爺叫我們先拿冰敷,這法子還真不錯,您看,一點都沒腫。”
“老夫人那邊知道嗎?”
“應是不清楚,舅老爺捂得很緊,我早上溜達一圈,沒聽見其他院子有什麽風聲。”
顧春和輕輕籲口氣, 不管怎麽說, 她可不想再成為別人茶餘飯後的談資了。
“萱草呢?”
“天不亮就起來了,正打拳呢。”春燕衝院子裏喊,“萱草姐姐, 姑娘找你。”
顧春和看著生龍活虎的萱草, 不由感慨, 人和人真是不一樣, 同樣下了藥的涼茶, 她喝一口,昏睡了六七個時辰,現在腦子還有點發懵。
萱草喝一口,照樣能拳頭碎大石。
看她沒有受傷,顧春和總算放心了。
“一共十五個,跑了五個,死了三個,剩下的都被抓起來了。顧家也被抓了,罪名是謀逆。”萱草一五一十回稟。
“謀逆?”顧春和不相信似的反問一句,“是王爺抓的嗎?”
萱草點點頭,“這事和東宮也應該關係,當時我還擔心追不上太子的車駕,王爺來得太及時了。”
“他怎麽知道咱們在那裏?”
萱草掏出一支小巧的火焰筒,手指粗細,大約兩寸長,“我們有自己的聯絡方式,別看這東西小,一發出去,方圓十裏都能看見。”
顧春和抿抿嘴角,“你去竹山看看王爺在不在,如果有空,請他來一趟。”
竹葉婆娑搖晃,屋裏的光線也一明一暗的,映得謝景明的臉色很不好看。
他吩咐許清,“我們的情報網不如東宮,這樣下去會很被動,你把手上其他差事都停了,隻專心做這一樣事。”
許清應了聲是,“咱們大部分人手都是幹諜報的,擅長的是對北遼的滲透,京城……還真沒怎麽經營過。顧娘子這回的遭遇,倒是給咱們提了個醒兒。”
“一個妾室就有能力操控這麽多人手,太子埋在暗處的人還不知有幾何。”謝景明陰沉著臉,“把北麵人手撤回來一部分,我們不能做隻有蠻力的瞎子聾子。”
安然隔著門簾說:“郎主,顧娘子打發人來問,若您有空請您過去一趟。”
那還用說,沒空也得有空。
許清看著匆匆離去的郎主,捅捅安然的胳膊,“這可是顧娘子第一次主動邀請郎主哇,你說他們會不會,嗯?”
安然一副我什麽都知道的樣子,“他們早就……咳咳,和你這榆木腦袋說你也不懂。”
許清莫名其妙,你不說我怎麽能懂?
後罩房很靜,一個斜靠在塌上,一個負手立於窗前,誰也沒看誰,靜得讓人生出一點的尷尬來。
許久,顧春和才低低說:“對不起。”
謝景明訝然,“為什麽要道歉?”
“那天,我不該衝你發脾氣。”顧春和有些難以啟齒,“還打了你兩拳,明明是你救了我,我卻把火發你頭上了。”
宛若喝了蜜,一直從嘴裏甜到心裏,甜得心裏開了朵小小的花。
謝景明嘴角含笑,“敢跟我發脾氣,意味著你不是很怕我了,這是好事,我很歡喜。”
顧春和的臉悄悄紅了,用帕子半擋著臉,又不說話了。
“現在你想想看,背後的主使人大概是誰?”謝景明撩袍坐在塌邊,不經意地,袍角壓住了裙角。
“不是顧家麽?”
“顧老爺子是個迂腐的讀書人,除了貪財薄情這點毛病,不至於毀了親孫女的名聲。”謝景明耐心地啟發她,“我之前說過,凡事要看誰得利最大,八成誰就是始作俑者。”
顧春和很認真地想了半晌,猶猶豫豫說:“我死了,顧家免不了受懷疑,名聲受損,官兒也不好當了。大概齊,這事顧老爺子不知情?”
謝景明微微頷首。
“還有誰呢,柴大姑娘是絕不會用這等下三濫的手段害我的,也不會是她。”
“你倒是很相信她。”
“就是一種感覺,柴大姑娘不屑這些肮髒手段,她如果對付一個人,必定是雷霆手段,正大光明。話說回來,憑人家的本事,也沒人能算計得了她。”
謝景明仔細打量她一眼,“不用羨慕她,你比她也不差的。”
顧春和抿嘴直笑,攝政王也會說瞎話哄人開心麽?
“還有一個人,李仁的姐姐。”
謝景明挑挑眉頭,“說下去。”
“李仁死了,她必定恨死了你我,可她拿你沒辦法,隻能衝我下手。”
顧春和慢慢思忖,“顧老夫人巴不得我爹永遠不歸家,如果我死了,顧老爺子和我爹的結就再也解不開了。李夫人就攛掇她出麵,倆人聯手害我?”
“看,這不也能想明白嗎?”謝景明笑道,“有能力在半個城埋下眼線的,除了東宮沒別人。”
被他稱許,顧春和不由眼神亮了下,很快又蔫了,“要是我不出去就好了。”
“隻有千日做賊,哪有千日防賊的道理。”謝景明看了下她白布纏裹的腳踝,“還疼嗎?”
顧春和搖頭笑道:“不疼了,多虧你給的藥膏,特別管用。”
停頓了一下,她慢慢垂下脖頸,聲音幾不可聞,“我先前說錯了,你跟他們不一樣。”
沒有趁人之危,沒有不顧她的意願胡來,好好的把她送回府,沒有任何不尊重的舉動。
謝景明怔楞了下,臉上的笑容越來越大。
然後,把悄悄摸向她腳踝的手,又悄悄收了回來。
他似乎,隱隱明白她之前拒絕自己的原因了。
讓丫鬟們上藥也是一樣的,不能因為一時的衝動,敗她壞來之不易的好感。
顧春和求他幫個忙,“我很擔心澤蘭,李夫人肯定會作踐她,太子那人,說不準也會怪她壞了事,能不能幫我打聽下她的消息?”
東宮戒備森嚴,倒是個給暗線練手的好機會。
謝景明一口應下,“那個李氏必須死,顧家那頭我要聽聽你的意見。”
顧春和很快就拿定主意,“當然是按罪論處,有罪的治罪,沒罪的不能冤枉人家。”
謝景明笑了,“既然你開了口,我就饒他們一死,不過要顧家所有人都明白,他們這場牢獄之災全拜顧老婆子所賜。”
如此,哪怕治不了她的死罪,憑著顧老頭的涼薄,她以後的日子也好不了。
半個月後,顧家人從大獄裏出來了,一個個滿麵汙垢,破衣爛衫,雖沒過堂受刑,可平日養尊處優慣了,這些日子擔驚受怕,忍饑挨餓,著實遭了大罪。
謀逆大罪不成立,但顧老爺子多年前賄賂上司謀官,顧二爺借用青苗錢的名義放貸,顧老夫人打死奴婢的事全被翻了出來。
顧家兩位爺,一個連降三級,一個免職永不敘用,並罰沒了一半的家產。
顧老夫人挨了三十鞭子,幾乎要了她的老命,顧老爺子沒休她,回去就把她關了起來,對外隻說得了瘋病。
從此再也沒人見過這位老夫人。偶有顧家奴仆從那座淒涼的院牆外經過,隻聽裏麵淒厲哀嚎聲聲,宛若鬼哭。
東宮。
太子妃看著歪在床上的太子,無奈道:“今兒是李氏的日子,你該去她那裏。”
謝元祐不耐煩地把書一扔,“一提她我就煩,見了我隻會哭哭啼啼,讓我給她做主什麽的。她不停地拱火,就想讓我和十七叔撕破臉鬥。”
太子妃意味深長笑了笑,“以前她也這樣,你怎麽不煩?我看,是有了新人,就厭了舊人。”
謝元祐坐起身,“你說的什麽話,我不就帶回來一個丫頭嗎?我發愁的是柴家人。”
“下個月蔡老夫人壽辰,我去趟國公府,順便幫你解這個難題。”太子妃瞥他一眼,忽問,“顧春和是不是很好看?”
謝元祐摸摸鼻子,“好看。”
“心動了?”
“明知故問。”
太子妃噗嗤地笑出聲,“可惜你不能動,這次已經把十七叔惹惱了,在與北遼和談之前,北方邊境還得靠他維持著。”
謝元祐沉默片刻,“你就從來不嫉妒嗎?”
太子妃笑容變淡了,一下一下梳著絲綢般的長發,“殿下,我想要一個孩子。”
“不行,”謝元祐態度很堅決,“成親前就和王家說好了,皇後之位永遠是王家的,但皇後永遠不能有子嗣。”
太子妃閉上眼睛,長長歎息一聲,“殿下今晚去別處吧,避子湯喝多了,太傷身子。”
謝元祐剛邁過門檻,又折回來,“要不……把李氏的孩子給你養著,李氏見識淺,性子又毒,養不出什麽好孩子來。”
太子妃冷冷說:“我不要,歹竹能長好筍?沒的再養個白眼狼出來,還是她自己養著去吧,也不知道她還能養多久。”
謝元祐被噎得一愣,轉身拂袖而去。
六月初十是老夫人的壽辰,國公府一場宴席是少不了的,剛進六月門,國公府內外忙得不可開交。
賓客中也有東宮的人,顧春和不想露麵。
蘭媽媽知道了過來勸她:“躲著不是事,越躲越來事,早晚你都得和她們打交道,作惡的不心虛,你又怕什麽?這是咱們的地盤,我老婆子還能護不住你?”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上次的風波還沒平息,我怕……”
“顧娘子,郎主不可能時時刻刻在你身邊,你得自己立起來。依他的性子,不叫顧家見血絕不會善罷甘休,可因為你一句話他就改了主意。”
蘭媽媽笑著看她,眼中滿是殷切的期望,“你能不能,也做一些改變?”
作者有話說:
感謝在2022-04-09 23:58:03~2022-04-10 17:03:54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豔陽天 20瓶;石器時代72444 10瓶;遁了遁了 2瓶;hahalui 1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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