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淩遲

  第2章 淩遲

  老王妃一聽尹千穗要去告禦狀,蹭的一聲站起來,走到尹千穗身邊,指著李德福對她說。


  “你要去告禦狀?你可知他……”


  “母親,我知道。正因為如此才必須告禦狀,他連一件像樣的證物都沒有就敢說澤啟叛國,定是看如今戰王府中澤啟戰死,澤鳴昏迷,擺明了欺負戰王府無人做主,欺負我們孤兒寡母罷了。隻有把事情鬧大了,我們戰王府才有一線生機。”


  老王妃隻想著息事寧人,卻不知樹欲靜而風不止,尹千穗必須將其中的道理掰開細細說給她聽。


  “戎狄扣邊,澤啟戰死,澤鳴昏迷,這一戰北魏敗了。此刻朝中大臣定然忙於求和,無暇顧及其他。他是算準了時間才挑起了事端,母親您不知道昨天並非是我主動投湖,而是被人推下去的。”


  尹千穗接收的記憶顯示,昨天她確實是被人推下去的,隻是沒看清是誰。


  “您想想,要是我真被人害死了,他再按一個畏罪自殺的名頭在我身上。他不就可以利用書信和我的死把叛國的罪名死死地扣在戰王府頭上,你們屆時該如何辯駁?”


  尹千穗的話在老王妃的心裏掀起了驚濤駭浪。如果尹千穗的假設成真,屆時整個王府隻剩自己這個老婆子和孫子孫女三人相依為命,孫子孫女還那麽小,哪裏能想到什麽辯駁的方法,自己的本事自己知道,別說辯駁,怕是連證物的真假都分辨不出來。


  “你有把握嗎?要知道,他可是……”


  “母親,隻要咱們把事情傳揚出去,告訴大家,為北魏捐軀者,遺孀不得善待。戰爭剛結束,此言必定激起民憤,群情激奮之下,他隻要還想要自己的名聲,就一定會還我們清白。”


  雖然尹千穗沒有指名道姓明確的表示那個他是誰,但是兩人都知道他並不是指眼前的李德福,而是他背後的主子——北魏皇帝。


  尹千穗心裏明白,北魏皇帝不過是認為戰王府隻剩下孤兒寡母,古代女子又不通時事,才會使得給戰王府定的罪名破綻百出。


  畢竟這時代的女子容易被人一嚇唬就不知所措,他可以威脅、哄騙、利用她們偽造口供甚至偽造物證,有了這些之後就把她們全殺了,恐怕這汙名戰王自己回來都洗不掉。


  可惜,她尹千穗不是養在內宅的無知婦人!


  “閻濤,春華你們立即召集府中人手,除了照顧二爺的,都去散播為北魏捐軀者,遺孀不得善待的言論,去問問以前有沒有戰士遺孀受欺負的事情,引導百姓們去談論。告訴大家戰王遺孀要為天下所有的遺孀告禦狀鳴不平。”


  閻濤和春華領命下去安排事情。


  尹千穗把老王妃扶回房間之後,回去換上王妃朝服,準備出發。


  “娘親,我們也想去,我們一起幫娘親說服皇伯伯。”


  兩個小家夥一路跟著尹千穗,直到尹千穗準備出門的時候才說話。


  “娘親知道,璵兒和玥兒都是乖孩子,很想幫母親對不對,但是祖母一個人在府裏也需要人照顧,你們幫娘親照顧好祖母好不好?”


  尹千穗知道這是一場硬仗,帶著他們怕是分不出精力照顧了,就蹲下來勸說。


  “好,那我們和祖母在家裏等你回來,娘親放心,我們會照顧好祖母的。”


  “娘親要早一點回來哦,玥兒會想娘親的。”


  哥哥做出一副小大人的模樣,對尹千穗鄭重承諾;妹妹則奶聲奶氣地叮囑尹千穗要早點回來。


  尹千穗看著兩個團子的模樣忍俊不禁。


  “好,娘親辦完事情一定早早回來,不會讓我的璵兒和玥兒等太久的。”


  尹千穗說完這話,兩個小團子左右夾擊,吧唧一聲親在了尹千穗的兩個臉蛋上,把她都親楞了,世上怎麽會有這麽可愛的奶團子啊。


  尹千穗和兩個奶團子吻別之後就開始幹正事了。


  尹千穗穿著王妃朝服,帶上已經被捆得嚴嚴實實的李德福,往登聞鼓的方向走去。她沒有選擇坐轎子,而是牽出了一匹馬,把李德福用繩子拴在馬上,自己翻身上馬,一路悠哉悠哉地走著。


  她要讓流言先飛一會兒!


  從王府到登聞鼓的路程並不是很近,再加上尹千穗有意拖延,於是戰王妃要為天下遺孀敲登聞鼓告禦狀的消息飛速傳開,越來越多的人跟在她身後準備看熱鬧。


  尹千穗來到登聞鼓前,翻身下馬走上台子,轉身看著台前密密麻麻的人群,她嘴角一勾,這就是她想要的效果。


  “鄉親們,大家靜一靜,聽我說。”尹千穗運用古武發聲技巧,將聲音擴大,雙手放在身前往下按,示意大家安靜。


  “大家知道我是誰嗎?”


  “你是戰王妃。”人群中有人回答。


  “不,今天我站到這裏並不是以一個王妃的身份,而是一個遺孀罷了。”


  “我給大家講個故事吧,在很遙遠的地方有一個國家被人侵占,侵占者要屠殺一部分人。”


  “他們殺官員的時候我沒有說話,因為我不是官員;


  當他們殺工會分子的時候我沒有說話,因為我不是工人;

  當他們殺本地人的時候我沒有說話,因為我不是本地人;

  隨後他們向天主教徒而來我沒說話,因為我是新教徒;


  當他們殺我的時候沒有人說話,因為已經沒有人了。”


  “鄉親們,你們願意成為無人為你發聲之人嗎?”


  尹千穗一番聲情並茂地念出了這首經典的詩作,為了讓大家聽懂就加了一點改編,果然底下百姓們的情緒激動起來。


  “不願意。”


  “怎麽可能!”


  “俺二虎如果遇到這樣的事一定為他們發聲。”


  尹千穗看著百姓們群情激奮,繼續添柴加火。


  “鄉親們,戎狄犯境,有多少北魏好男兒遠赴戰場,為了國家為了親人,雖死不悔。可是現如今,英雄之血尚未冷,他們的遺孀就要被人置於死地,鄉親們,大家告訴我,這是正確的事情嗎?”


  “不對。”


  “不對。”


  ……


  百姓們異口同聲地回答。


  “大家都知道,我戰王府世代忠貞,不知道有多少男兒戰死沙場才換得戰王這一稱號。”


  “今日,我丈夫為國獻身,他的家人卻被這無恥小人潑髒水。焉知明日這樣的事不會發生在大家的頭上,大家想想,當你的父親、丈夫、兒子一心為國,自己一家卻遭人陷害,自己能忍嗎?”


  尹千穗要在百姓麵前坐實戰王府無辜受冤的事實,再推己及人,激發百姓們共情,換取他們的支持。


  “忍不了!”


  “誰敢這麽對我二虎的家人,我一定打死他!”


  “就是,不能忍!”


  百姓們議論紛紛,七嘴八舌地表達自己。


  “我等支持戰王妃,為天下遺孀討公道!”


  “我等支持戰王妃,為天下遺孀討公道!”


  “我等支持戰王妃,為天下遺孀討公道!”


  不知是誰開的頭,現場百姓們紛紛跟著高呼起來。


  尹千穗看著底下百姓,估摸著這會兒現場的消息應該已經穿到宮中了,轉身拿起鼓槌。


  “咚——咚——咚——”鼓聲一下一下地響起,響徹整個現場,響在了現場每一個人的心裏。


  不知過了多久,尹千穗手都敲地有些酸了,終於等到皇帝派來的人。為首的是一位身著內宮禁軍服飾的男子,他叫停了尹千穗,然後拿出了一塊黃色絹帛,開始對著全場的人念。


  “陛下令:朕,驚聞戰王遺孀無辜受屈,心甚怒之。傳戰王妃進宮麵聖,待朕查明緣由,絕不姑息。朕已嚴令府衙,將士們為國捐軀,天下任何膽敢欺辱其遺孀者,必定嚴懲不貸。”


  百姓們聽見陛下兩個字的時候就跪在了地上,裏麵有讀書識字的人向周圍的人解釋陛下的意思,大家聽懂後高呼:陛下聖明。


  北魏皇帝的反應和尹千穗預料的差不多,尹千穗也把表麵功夫做足了,朝著皇宮的方向對陛下謝恩後,就帶著李德福進宮了。


  尹千穗牽著李德福跟著皇帝的人一路走進宣政殿,殿上坐著一位身穿明黃五爪龍袍的男子,想來這就是北魏皇帝了。


  “臣婦拜見陛下,陛下萬歲永康,求陛下為臣婦做主。”


  尹千穗麵上可不能被人挑出錯處,見到皇帝直接大禮參拜。


  “王妃免禮,賜座。別怕,你有何冤屈隻管向朕說來,朕必定為你主持公道。”


  皇帝沒有半點惱怒的神色,好像是真心想為她做主一般。尹千穗也沒有下跪的愛好,順勢就坐了下來,隻留李德福一人跪在殿中。


  “陛下容秉,戰王兄弟遵陛下令鎮守邊疆,如今澤啟戰死沙場;澤鳴又昏迷不醒,九死一生。整個戰王府就隻剩下我們幾個孤兒寡母相依為命,可還是有人容不下我們。”


  “竟有此事?你細細說來。”


  尹千穗語氣悲愴,皇帝聽後也流露出驚疑不定的表情。


  “今日府中有人上門,假傳陛下旨意,汙蔑戰王通敵叛國,意圖滅我戰王府滿門,求陛下明察。”


  “你怎知是汙蔑呢?”


  皇帝貌似不經意地問了一個問題。


  “陛下,臣婦雖是無知婦人,但是戰王府世代英烈,澤啟絕對不會做出這樣的事。”


  “況且此人口口聲聲想把叛國的罪名按在澤啟頭上,手裏卻毫無證據,隻有一封仿造澤啟字跡偽造的書信,信上連個澤啟的印信都沒有,這不是空口白牙,血口噴人嗎?”


  尹千穗指著殿中的李德福,裝作一副丈夫被人汙蔑,妻子幫丈夫辯駁的激憤樣子。


  “朕問你,除了那書信,你可有其他證據?”


  皇帝似乎被尹千穗說服了,吩咐身邊的人把李德福口中的布條取出來。


  “奴才……沒有。”李德福哪裏拿得出來其他的證據,就連這封書信都是貴妃娘娘給他的。


  “大膽!你竟敢汙蔑戰王。說,你的幕後主使是誰?”


  皇帝一拍龍椅的扶手,李德福嚇得身子一顫。暗含怒氣的問話更是讓李德福止不住地冒汗。


  李德福心想:信是貴妃給的,口諭是陛下您親自下的,這會兒問我幕後主使不就是讓我抗下這口黑鍋嗎?

  但是李德福也不敢不抗啊,於是他狠狠地咬了咬牙。


  “沒有人指使奴才,一切都是奴才一個人的主意。”


  “在陛下麵前還敢撒謊,你一個內宮宦官能跟戰王有什麽仇怨,值得你汙蔑戰王府,假傳聖旨置整個戰王府於死地?”


  尹千穗聽到李德福的話就樂了,想犧牲李德福一個就把這事兒遮掩過去,那不能夠!


  “奴才……奴才……”


  李德福支支吾吾地說不出話,不自覺地看向皇帝,隻見皇帝眼光如刀,仿佛在警告他不該說的話都咽到肚子裏去。李德福又低下頭,身子顫抖得更厲害了。


  “是……是奴才小時候被戰王罰過,所以一直懷恨在心,才做出這等蠢事。”


  “是嗎?之前在府裏,你說你是天子近侍,是奉陛下口諭行事,可有這回事。”


  尹千穗不緊不慢,繼續發難,皇帝一聽這話瘋狂咳嗽起來。


  “咳咳,朕從未下過這樣的口諭,你這奴才還不從實招來。”


  “是……,是奴才假傳陛下口諭。”


  尹千穗見狀就知道,李德福不可能供出真正的主使了,不過看北魏皇帝的表現,這件事肯定和他脫不了關係。


  “那書信又是從何而來?”


  “也是奴才偽造的。”


  李德福說完這句話,整個人精氣神像是被抽幹了似的,癱坐在地上。


  “陛下,既然這位李公公都認了,還望陛下還澤啟和戰王府一個清白。”


  “這是自然,朕相信澤啟,他不可能會做出通敵叛國這種事,戰王府都是清白的。”


  尹千穗來整這麽一出就是想要逼皇帝親口認證戰王府的清白,不然這樣的事情還會再來,煩不勝煩。


  “臣婦代戰王府眾人謝過陛下,不過像李公公這樣肆意欺辱遺孀的人還請陛下嚴懲,以安民憤。”


  皇帝被尹千穗的話氣個半死,民憤不都是你激起來的嗎,還賊喊捉賊。但他還是按下心中的怒火,繼續說。


  “那依你之見,他該如何處置?”


  “不如,淩遲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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