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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場從頭到尾赤/裸裸的欺騙性質的婚禮,
宇都宮之介卻成功地利用它將那幫老傢伙們耍得團團轉。
「純血種!詩織家族的純血種。」
詩織家族的族老自豪而興奮地宣布,他頭戴禮帽、手拿拐杖,看起來像是一個老牌的紳士。他的目光一刻不離何修綴飾著緞帶的平坦小腹,彷彿裡面已經有了個小吸血鬼似的。
「噢,她看起來很能生,她挺翹的小屁股一定能夠得到的王的寵愛……」
「我打賭,她至少能生三個……不,六個!那麼姬木家族至少能得到兩個純血種。」
……
因為吸血鬼那該死的過於敏銳的聽覺,何修臉上好不容易維持住的淡漠與平靜隱隱開了裂,他沉住氣,假裝什麼都沒有聽到。
但是當你刻意去忽略某件事的時候,往往它的存在感會越發鮮明起來。
手指被宇都宮緊扣著,何修不得不耐著性子等待那群嘰嘰喳喳的賓客們以道賀的名義在他眼前一個個晃過去。
對了,他還看到了那個宇都宮口中傳說比太陽還要美麗的女吸血鬼——詩織優衣。
對方確實是個美艷動人的女吸血鬼,不過看起來有點不大對勁,她明顯對「女裝」的何修的興趣要大於宇都宮之介,那種火辣的目光令何修感到頭皮發麻。
不得不說,吸血鬼的世界實在是有些詭異得莫名其妙。
儀式結束之後,何修被宇都宮之介抱著進入了裝飾典雅的傳統歐式婚房。
而現在,正和他面對面坐著。
「青木,我很滿意你今天的表現,」宇都宮凝視著何修,對方簡直美得令他移不開眼。
那是一個馴服的,漂亮的,只屬於他的新娘。
何修摘掉了頭上的假髮,他實在是不怎麼想繼續扮演那個被宇都宮之介耍得團團轉的可憐傢伙。
於是微微一笑,問:「王,如果我的表現取悅了您,能否允許我見一面跡部凜。」
他用的稱呼是「跡部凜」,而不是「抓到的那隻變種」。
如何修所料,宇都宮的臉色瞬間變了,那原本優雅地交疊著的雙腿也放了下來。他不帶一絲溫度地提醒道:「別忘了你現在的身份,如果你想那個變種活得更久一點的話。」
何修聽著他的話,手指輕輕摩挲著虎口,幾乎可以肯定了心底的那個猜測。
……在他面前的是吸血鬼一族的王,他的異能甚至可以控制一切生物,還有什麼做不到的。
但是,為什麼?
利用那段記憶將自己耍得團團轉,這位王到底是想做什麼……
他真的會是上一世的釋空嗎?
閉上眼,再睜開,何修猛然從宇都宮之介紅寶石的瞳仁中看見了自己的臉,忽又萌生了一個念頭……會不會這些世界里有著與自己一樣性質的存在?
當一個猜測被驗證,隨之而來的疑問越來越多地擺在了他的面前,何修漸漸陷入了更深的困惑之中。
————————
宇都宮之介什麼時候消失在房間里的,何修完全沒有印象了。
當他從那一連串的猜疑和困惑中走出來時,這偌大的富有浪漫主義氣息的房間內,就只剩下自己一個了。
窗戶是敞開的,暗紅的簾幕被吹起了一角。他從那張小天鵝絨椅子站了起來,來到窗前,迎面微涼的夜風令他脹痛的頭腦稍稍緩和了一些。
聖薇安的夜很美,庭院里拂過夾雜著櫻花味的清新甜美的氣息,柔和的燈將那片絢爛如雲的粉白映得透亮,綻放著勃勃生機,彷彿黑暗從來沒有沾染過它們。
何修就這麼在窗前靜靜地佇立良久。
直到,身後貼上了一個冰冷的懷抱。
那帶著絲絲血腥味兒的氣息使何修感到危險,他本能地離開那個懷抱,不到一秒的時間之後,重新出現在了房間內離那窗口最遠的地方。
「跡部……凜,」何修看清了窗前站著的那人,但並未放鬆警惕。對方還穿著在秋葉原消失之前的風衣,黑色的鞋染著血跡。
可笑又無趣的偽裝。
「你為什麼用那樣的眼神看著我?」跡部凜低聲道。
「只是很意外。」
「那隻純血種被我引開了,你願意和我走嗎?」跡部凜用他那雙黑得純粹的眼眸與何修對視著,良久,低低地喚了他一句,「……修。」
是修,不是修彥。
不得不說,跡部凜的這句話令何修產生了動搖。他注視著對方俊美的臉,猛然發覺這張臉從剛見面的七八分相似,變成了現在的一模一樣,甚至比他腦海里殘留的畫面更加清晰分明……
何修越發感到迷茫了。
……為什麼這個人所擁有的記憶,比他能描繪出來的還要細微得多?
如果他不是釋空,又該作何解釋?
「你想起來了?」何修喃喃地問。
跡部凜點頭,抓過他的手輕輕一吻:「我會向你解釋,但不是現在。」
何修的心開始鬆動,最終閉上了眼,低低地嘆息道,「我跟你走。」
……哪怕只有萬分之一的機會,他也願意去試一試,即使,現在的你這麼陌生。
——————
何修被跡部凜帶離了聖薇安。
他們出了戶都境內,一前一後在松濤澎湃的叢林間飛奔了很久,直到彷彿來到了世界的盡頭——慘淡的月色下,矗立著的那座陡峭的山崖。
跡部凜忽地停下了腳步,後背瘋長出了碩大的兩翼,他騰空抱起何修飛向了那雄踞在山崖之巔的黑色城堡,它的構築彷彿歷經了千萬年,在時間沉澱下顯得越發古老和幽暗、瀰漫著神秘氣息。
何修像是被奪去了呼吸,雙眼一瞬不瞬地望著山崖之巔。
那座吸血鬼城堡——正是《血族》中提到的,男主對女主進行初擁的地方。
跡部凜咬破了手指,將血塗在了城堡那厚重而銹跡斑斑的半圓形拱門上,血迅速滲入了門內,隨後,那門便詭異得動了起來,像是活過來了一般,伴隨著銹跡脫落、緊閉的門扇上紋路逐漸清晰,它緩緩在何修與跡部凜面前打開。
一股微微濕冷的氣流迎面而來,何修皺了皺眉。這座城堡內光線極為暗淡,只能勉強看見周圍有燭火忽明忽暗地亮著、空蕩蕩的唯有雕著奇怪紋路的大理石立柱和各種形狀的拱頂。跡部凜執起了何修的手,邁開步伐走了進去,沉重的門扉隨即在兩人身後合上。
「為什麼偽裝成一隻變種?」
何修淡淡地開了口,聲音回蕩在空闊的城堡內,吸血鬼的雙翼是純血才有的返種現象。
「我只是想接近你。」
跡部凜沒有看何修的眼睛,他似乎還是不想承認自己就是宇都宮之介。何修感到無奈,難道是源於吸血鬼王的莫名其妙的高傲和尊貴?
「你說你記起了一切,那麼,是這一世的,還是上一世?」
跡部凜把臉轉向何修,說,「全部。」
他的手撫上了何修的臉頰,但也只是碰了一下就很快鬆開了,何修看到他那雙漆黑的眼中流露出的一絲淺淡的溫柔。
「……修,我終於等到你了。」
他輕輕地嘆息,目光像是沉澱了千萬年的思念一樣柔軟。
何修動了動唇,喉嚨里說不出話來。
「如果上一世結局是既定的,我很慶幸,先離開的那一個是你,」跡部凜背過身,何修看不到他的表情,只能聽到他空寂的聲音在黑暗中回蕩,「沒有怨憤、沒有絕望……永遠不會知道墮落的滋味。」
何修聽著聽著,鼻子突然就發起酸來,他彷彿透過跡部凜的背影看到了前世被那熊熊紅蓮業火中燒灼消散的自己,他從來不敢回憶那一幕,但是現在突然就釋然了,因為他終於能夠確定,那個人從來都不是一場夢。
而現在,真真實實地存在在他的面前,儘管那人自己還傻傻地懵懵懂懂。
「釋空……」
跡部凜聽到他的呼喚,回過頭沖他沉聲說,「這裡是我這一世最初醒來的地方,走吧,你也許會想去看一看。」
他的話轉得有些生硬。
何修其實已經隱隱從跡部凜的敘述中猜到了上一世釋空的結局,那個本該普度眾生的佛子……但是他不敢去想,更不敢去問,只能彷徨地牽著跡部凜的手,隨著他一步步朝城堡的深處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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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剛進門的空曠和森然不同,進入大殿後,視線陡然明亮了起來。
間隔距離極短的石雕柱上,嵌入的鮮紅燭蠟在火焰的明滅中緩緩地流淌著,這裡滿是奢華而古老的傢具,像是古世紀高貴優雅的貴族們的居住地,大殿的盡頭,暗紅色的地毯沿著長長的樓梯一直蔓延到上層。
何修隨著跡部凜拾級而上,他看到了樓梯兩旁一個個擺放齊整的透明水晶棺,裡面是鮮活如生的漂亮的臉,他們無一例外均安靜祥和地閉著眼,唯有棺面厚積的灰塵和蛛網微微掩蓋了他們的美。
何修心裡湧起一股說不出來的恐慌,他無意識地抓緊了跡部凜冰冷的手。
這種恐慌,在他看到樓梯盡頭那詭異的空棺后,被放大到了極限。
那具空棺並不像他們平時所睡的那種,儘管華貴,卻處處透著一股濃烈到極致的死亡與永恆的氣息,彷彿一旦睡進去,就再也不會醒來。
「我討厭這裡。」何修抿著發白的嘴唇說。
跡部凜鬆開他的手,走了過去,輕輕撫摸那空棺上古老而美麗的圖騰。何修依稀從《血族》的相關描述中認出來,那是宇都宮家族的圖徽。
空棺之上,懸垂著一個形狀古怪的容器,裡頭隱隱約約傳來了滴答、滴答的聲音,同時散發著一股特殊的氣味。
「那是什麼?」何修不安地問。
「是聖水,」跡部凜說,「對吸血鬼來說是一種劇毒的液體。」
「我記得我對你說過,我是不死的。」
何修一怔,猶疑地點了點頭。
「我的身體無論受到多重的傷害,哪怕被燃燒殆盡,只要還剩最後一滴血,都可以再生。」跡部凜緩緩地解釋,漆黑的眼沒有任何情緒,「只有聖水,能夠凍結我的生命,就像這裡的每一具屍體,即使他們的肉身長存,但軀殼裡的靈魂已經消亡。」
何修不解:「為什麼不將它毀了?」
「為什麼要將它毀了?」跡部凜輕聲反問,「當你的靈魂被困在一個軀體里很久很久,久到你自己都膩煩的時候,它會是最好的解脫。」
何修想了想,似乎有些明白了他的話,自己兩世赴死不正是為了這個嗎?只不過一世為了自己,一時為了釋空。
但是……
「你也會膩煩嗎?」
他捕捉到了跡部凜話里的重點,尤其現在的對方看上去有些沉默和疲憊,像是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消失。
「早晚它會是我的歸宿,」跡部凜靜靜地站在那漆黑如大張的嘴的陰森棺木之前,目光深沉而眷戀,「不過不是現在,我等了你千年萬年,等到自己都忘了在等什麼……好不容易記起了一切,怎麼捨得離開?」
何修聽了他的話,心像是被細細密密的針扎一樣,疼痛又動容,他走到跡部凜身邊,和對方十指相扣,厚著臉皮小聲道:「如果真的有那麼一天,它也會是我的歸宿。」
跡部凜愣了愣,伸出手臂緊緊擁住了他。
何修凝視著身旁的空棺,突然覺得那裡頭散發出的死亡氣息也沒那麼可怕了。它的棺蓋那麼華美,棺壁那麼厚實,即使在千萬年以後,也能夠讓他和跡部凜的軀體靜靜地呆在裡面,不受任何蛇蟲鼠螞蟻的打擾。
一個只有他們兩個人的小世界。
盯得時間長了,何修的目光漸漸被那棺材裡頭恰與懸垂的、裝有聖水的器皿正對著的某樣東西給吸引了。那是嵌在棺底的小小的金屬銅片,看起來像是一個嬰兒的臉。
這股說不出的吸引力越來越強烈,強烈到何修的眼神隨之變得渙散起來,整個人無意識地離開了跡部凜的懷抱,俯身朝棺中那嬰兒的臉摸了過去。
跡部凜站在原地一動不動,更沒有去阻止,只是靜靜地看著何修。他的神情依舊溫和,唯有一雙深沉的眼漆黑如夜,像是在醞釀著什麼。
何修痴痴地用手指去撫摸那金屬銅片,卻不料,那酷似嬰兒的那張臉忽然就詭異地活了,它張開了屬於吸血鬼的尖銳的牙,猛地咬住了何修的手指。
驚嚇和疼痛使何修從迷障中醒來,他猛地後退了一大步,正好撞在跡部凜的身上,急促地喘息起來。再仔細去看的時候,那棺材裡頭的金屬銅片已經恢復如初,如果不是手指還殘留著疼痛的餘韻,何修簡直要以為剛剛的是幻覺了。
「那是什麼?」他心有餘悸地問。那應該不是個變異的小吸血鬼,而且剛剛與其說是咬他,不如說是用尖銳的牙給他注入了什麼。
跡部凜從后攬住了他,低啞的嗓音在他耳根響起:「與死亡相對的,你猜是什麼?」
——————《血族》第98章————————
……
「與死亡相對的,你猜是什麼?」
宇都宮之介薄唇輕輕吮吸掉女孩傷指滲出的血液,在櫻井奈美難耐的嚶叮聲中將她壓入了空棺之中,
「是孕育,和繁衍……」
他隱忍而低啞地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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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修:……啊啊啊啊!
他想起來了,這特么分明是結局那個狗血春/葯play,鎖章前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