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必須做出的抉擇
在院子里住了好幾天,終於等來了織田信長要回來的消息。不過這幾天也不平靜。
自從膝丸知道髭切在路夏這邊之後就天天夜探路夏的住處,每次來都會被在院子裡面守衛的髭切用各種方法打出去。一天一次,就這種頻率兩個人依然沒有能夠見上面。
路夏已經可以確定兩個人真的是親兄弟。髭切口口聲聲說著想不起來自己有個弟弟,但他設置陷阱的地方膝丸一踩一個準。
「所以我說膝丸既然你想見髭切的話就從正門走見不就行了,我院子里的正門又沒鎖。」路夏提議道。誰知道膝丸搖搖頭,一臉不在意的說道。
「我才不想見兄長呢,只是來看看而已。」
話雖這麼說但膝丸依舊樂此不疲的夜探,據堪十郎說這是兩兄弟間獨特的交流方式。對於這種方式,路夏表示接受不能。
在那古野城也住了一段時間,城內大大小小的官員在發現路夏異常的好說話之後也就漸漸地開始跟她套起近乎,不過都被刀侍們以各種理由送走了。之前看到她與內藏助比武的人們也提出想要切磋,這件事就被髭切以『訓練刀術』為理由接了下來。
於是路夏的生活就變成了早上去比武場跟各種各樣的人切磋,打人或者被打了一頓之後由刀侍們接回住處。偶爾享受一下螢丸的按摩待遇,晚上則是看髭切用什麼方法把膝丸坑走。
這樣的日子終於在織田信長回來之後停止了。
一回來就召集家臣們談話,路夏也就理所當然的算在其中。
「六條本國寺(足利義昭的住所)那邊,我已經讓長政負責守備,光秀也在暗中調查以防有人來襲。勝三郎,說說你打聽的消息。」
「是。」一個戴著頭巾的人走了出來。路夏看了過去,發現他正是之前在桶狹間戰役負責傳話的那個人,也是織田信長的親信之一。
「有消息說齋藤龍興曾出現在長島城,后與朝倉義景有過接觸。」
「朝倉?哼,不給他點教訓他似乎會一直以為我還是原來那個織田信長。」
「我有話要說,哥哥。」堪十郎突然開口。
「您剛把足利義昭捧了上去,現在就要對朝倉家出手的話,天下人會說您別有用心的。」
織田信長瞄了他一眼,有些不屑的咧開嘴笑道。
「你以為我不對朝倉家出手天下人就會停止那些閑言閑語了?堪十郎,我不記得我以前是這麼教你的。」
「但是,我們終將是要面對天下人。就算哥哥的霸業成功了,如果沒有安撫好全天下的人們的話最終也是會坐不了多久……」
「織田信行!」織田信長大喊了一聲堪十郎的名字。
「……」一直在說天下人有多麼重要的堪十郎嚇了一跳。眾人連大氣都不敢喘一下,路夏忐忑不安的看著對面臉都有些嚇白了的堪十郎,發現他的手不停的在顫抖。
儘管有些害怕,知道兩個人是兄弟,堪十郎並沒有因為織田信長生氣而回到屬於自己的位置,而是選擇倔強的站在原地選擇跟織田信長對視。對如何管理城鎮有著自己的獨特見解,堪十郎希望可以把這些見解傳遞給織田信長。可織田信長並沒有給他任何的機會。
知道自己再說下去就一定會惹怒哥哥,但如果就這麼離開的話以後再想說什麼就更困難了。
織田信長斜靠著坐在上面沒有給堪十郎任何的台階下,而堪十郎也自己斷絕了自己的後路,好像是要逼迫織田信長一樣,兩個人僵持著。
這時候林走了出來。
「非常抱歉信長大人,信行大人最近有些情緒不穩定,如果衝撞了信長大人的話請您原諒。」
一句話就直白的說出堪十郎剛才的行為屬於個人因素,並沒有其他意思。眾人鬆了一口氣,而織田信長也配合的隨意揮揮手說道。
「先學會怎麼控制自己的情緒再來跟我說話。」
「哥……」堪十郎的話還沒說完,就被林拉回了自己的位置。
經過這麼一個小插曲,看了看還準備長篇大論的堪十郎,織田信長也沒有了再繼續談話的心情,他掃了一眼下面的人,直到看到路夏之後才開口道。
「女人,我記得你有事情要跟我說。」
對這個稱呼早就已經習慣了,知道是在叫她,路夏站了出來。
「對。」
「那就跟我來,帶著你的家臣一起……還有堪十郎,也帶上你的家臣。其他人各自回去,有什麼事情過兩天再說。」
「是。」眾人各自離去了。被點名的幾個人走了出來,跟在織田信長身後,來到了他的書房門口。
「女人,你帶著你的家臣進來。林和柴田,你們兩個也進來。」這一番話交代完,獨獨把堪十郎一個人留在了屋外。
走進了織田信長的書房,路夏發現這裡竟然有一個人。盯了他半天路夏才發現他身後的牆上掛著一把刀,而這個人顯然就是這把刀的化身。覺得好像在哪裡見過他,路夏忍不住多看了兩眼,而她的這些舉動全都被織田信長看在眼裡。
覺得有些奇怪,又想到之前的聽說的那些以及路夏身邊家臣的名字,織田信長明白了。
幾個人各自坐在一邊,織田信長看向林和柴田勝家。
「我知道你們最近都在做什麼,也明白信行的想法,身為他的家臣你們有什麼要說的?」
柴田勝家一句話都沒有說,林納悶的看了他一眼之後說道。
「信長大人,並不是所有人都能理解您的想法,您在這樣一意孤行下去眾人是無法追隨您的。」林很乾脆,一上來就直奔重點。織田信長掃了他一眼,開口道。
「真不愧是信行的家臣,繼續說。」
「您有時候也應該多聽聽信行大人的話,多跟村民們好好溝通,這樣您在民間的壓力也會小很多。」
「聽信行的話,好好溝通?我已經鋪好了前面路,難道還需要我去告訴他們應該怎麼走?」
「但是……」
「你覺得我應該一個一個地方走告訴他們我的想法?別開玩笑了,這裡現在是我的地盤。如果有一天成為別人的,那麼你說那些村民會跟著我一起去死,還是繼續留下來過他們的日子?」
「……」
「你們的想法太古舊了,林。就連信行也被影響成了那個樣子。你們之所以能夠在這裡指責我是因為我一直在勝利。」
「這些勝利是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的這個女人、用命在打探消息的勝三郎、至今還在各地守備的那些人……是他們拼下來的。而統領他們的人是我,織田信長!不是織田家!」
「我們並沒有……」
「不要妄想用織田家那一套來支配我,也別企圖在我看不到的地方搞什麼小動作,我說的什麼你應該明白吧,林。」
屋子的隔音並不好,在外面站著的堪十郎把織田信長說的話聽得一清二楚。自始至終他的臉色都不太好。不是因為當眾被罵,而是做了那麼多之後依然沒有被承認,那種無力的感覺不知道應該怎麼形容。
瞄了一眼門口,看見了紙門反射的陰影,織田信長也知道外面的人都聽見了這番話。目的既然達到了,也就該趕人走了。
「林和柴田,你們帶著信行走吧。順便告訴信行好好想想以後應該怎麼做,別在眾家臣都在的時候再給我丟人。」
「至於信行,我就只有一句話要說……如果不能理解我的想法,那就安安分分的在他的地方待著。」
這句話有多重只有堪十郎自己心裡清楚,見織田信長已經趕人了,林也只能帶著從頭到尾都一言不發的柴田勝家走出了書房。
書房裡只剩下的路夏和刀侍們,瞥了一眼路夏,織田信長說道。
「我知道最近你跟信行的關係很好,就算你支持他的想法我也不覺得奇怪。」
出奇的,路夏搖搖頭。
「我並沒有什麼家族,我家裡面也只有我自己,所以我並不明白所謂的家族鬥爭。信行大人教了我很多,信長大人說的也沒錯。具體應該怎麼做,我想等我經歷過同樣的事情之後就會知道了。不管怎麼說,在這種時候,拳頭硬的就是老大,這一點我還是很清楚的。」
沒有清楚的表明立場卻委婉的偏向了織田信長這邊,路夏這番話織田信長並沒有說什麼。冷哼了一聲,他打了個哈欠再次問道。
「那你就說說你的事情吧。」
「是。」
「事情是這樣的,有一些因為戰爭流離失所的村民輾轉到了我那裡請求我幫助他們,所以我就在我的城附近建了一個村子把他們都集中起來。我想把村子發展成城鎮,這樣就可以讓早乙女城附近的商貿、人口、消息可以更快速的流通。」
織田信長眉角一跳,一個紅色的十字出現在他的頭上。
「你跟我說在我的地盤上給你自己建了一個村子?」
「我也不能放著不管啊,信長大人。我這不是來請示您了嗎?」露出了一個略帶討好的笑容,路夏想了想馬上又說道。「之前跟內藏助比武贏了的獎勵您還沒給我呢,您說的什麼都可以的在,這點要求不過分吧?」
「你是在逗我嗎?」織田信長大喊一聲,嚇的路夏閉上了眼睛。就在她以為織田信長會氣的扔東西趕她出去的時候,織田信長突然沒聲音了。悄悄的睜開了一隻眼睛,路夏發現織田信長正閉著眼睛用小手指掏耳朵,剛才那聲『你是在逗我嗎』就好像是她幻聽一樣。
片刻之後織田信長也睜開了眼睛。
「比武的獎勵我不是給你了嗎?」
聽到這句話路夏一臉懵逼。
「什麼時候?」
就是在等路夏這句話,織田信長馬上換上了一副奸商的表情。
「你在我這裡白吃白喝住了那麼久,這不就是比武的獎勵嗎?」
「……」
「那之前稻葉山城的獎勵……」
「早就已經派人給你送過去了。」
「等等,那就是說……」路夏的心裡突然湧上來了一股不好的預感。
「沒錯!也就是說你現在是沒有任何戰功獎勵的情況下給自己圈了一塊地,還是在我的地盤上……」
『這,這劇本好像不太對吧?』
不知道應該怎麼辯解,慢慢的轉過頭,路夏希望自家刀侍可以想到什麼好主意。沒想到回過頭之後發現他們也是一臉懵逼的樣子,或許是從來都沒想過織田信長也有耍無賴的一天。
原本是來求獎勵的幾個人現在完全不知道應該怎麼辦,輕咳了一聲織田信長突然說道。
「這樣吧,我這邊有一個任務你們去完成了,我就把你建立的村子劃分到你管理的地方,順便你一直盯著的那把刀也送給你。」懶洋洋的指著角落的刀,織田信長示意路夏看過去……
順從的轉過頭,路夏清楚的看見了坐在角落粉色頭髮穿著□□看起來很的男人,而男人正好也看向了她。
「我聽說你喜歡刀,家臣都改名為刀的名字。這個是……今川義元曾經持有的宗三左文字,如果你能完成我給你的任務的話,這把刀也歸你了。」
對於自己又換了一個主人,宗三左文字並沒有很在意。
猶豫了一下,路夏也點點頭。
「是什麼樣的任務……」
「勝三郎的消息,寺廟的那些人好像對我有什麼意見。我知道你還沒有想好應該站在哪邊,看在你有那麼多優秀的家臣的份上我給你一個考慮的機會,你就去教訓一下寺廟的那些人好了……」
…………
告別了織田信長,路夏帶著刀侍走在回去的廊道上——
「我以為一定會萬無一失的,沒想到竟然被套進去了。怎麼會這樣!」路夏一臉糾結的看著刀侍們。
「嘛……我們也沒想到。」髭切很無奈,三日月宗近也配合的點點頭
螢丸卻覺得有些奇怪。
「有事情干,路夏又可以白拿一把刀,這不是應該高興的嗎?」
小孩子的外表又活潑好動,可以不無聊對螢丸來說就已經很好了。
「確實……」但事情怎麼可能那麼簡單,以為說完事情就可以回家的路夏嘆了一口氣。
「事情解決了就好。不過我現在並不是擔心這個,我總覺得今天的堪十郎跟我之前認識的那個稍微有些出入……」
想到了之前打聽到的情報,髭切挑眉問道。
「怎麼說?」
「我覺得我認識的堪十郎應該是個善解人意的人吧,也很關心村民們,性格也很好。可今天……他說的那番話有些咄咄逼人的感覺。如果我被當眾指責的話我也會有些不高興,尤其對象還是親弟弟……」
點點頭,三日月宗近也說道。
「也許這就是他的目的。」
「目的?」
「對。在人多的情況下可以做很多事,尤其是對方比自己權利大的情況下。那位信行大人也許並沒有你想象的那麼簡單。」
「又或許比你想象的還要簡單……」髭切接上了三日月宗近的話。
「簡單、脆弱、易碎……一旦信仰的東西破滅,會做出什麼事情他自己都不知道。」
覺得兩個人的話另有所指,路夏嘴角抽了抽小聲嘀咕著。
「為什麼我覺得你們兩個想的有些多……」
「不對。」髭切搖了搖頭。
「是我們兩個經歷過這些。比起這個,我覺得你不如好好想想那位信長大人剛才說的話……」
「什麼話?」
「我們現在……應該站在哪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