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秦明帶著人,如狼似虎的往裡沖,那模樣,倒像是猛虎下山似的。


  賈瑚一看情況不對,趕緊吼了一嗓子,「別讓人跑了,留點兒活口啊!爺還有用!」他還打算問出其他地方還有沒有這玩意兒呢,趁著現在還是個小苗子,得趕緊把它摁死在萌芽的狀態下不是?


  一進春風樓,秦明等人就被裡面充斥著的烏煙給熏得眼淚鼻涕全都下來了。


  「咳咳咳……」一陣陣劇烈的咳嗽聲,在在的表示著,此時的他們的狀況。


  好在這些人都是經過嚴格訓練的,沒多久也就適應了,他們也終於看清了「春風樓」里的眾生相了。


  大堂里,擺放著一張張經過賈瑚改良過的軟榻,每一張榻上都半躺著三個或者四個身形消瘦的人,或兩人共用一盞點燃的燈,一人一桿煙槍,正在那裡吞雲吐霧。


  臉上的神情,或激動,或木然,或瘋狂,不一而足,然而,他們都有一個共同的特點,那就是麻木,對周圍人的麻煩,乃至對自己的麻木。


  秦明一進來,就注意到一個大約三十左右的男人,正半眯著雙眼,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麼,臉上的笑容已經快要咧到耳後頭去了。


  然而,讓秦明最先注意到他的,卻是他那頭已經被火點燃的頭髮,都已經燒了將近半個頭了,烤肉的味道已經飄散出來了,這個人居然沒發現,就像是感覺不到疼似的。


  而另一邊,有一個似乎是犯了癮,身上卻已經沒了銀子的年輕人,正跪在老鴇的腳邊,涕淚縱橫,苦苦的哀求著老鴇賒給他一點福、壽、膏。


  幾個同樣也看到這一幕的侍衛看得毛骨悚然,突然明白了,為什麼賈大爺對這個東西這麼的如臨大敵。


  試想,如果某一天,戰事爆發,結果大齊的將士們在前線作戰,這些人卻被有心人控制,在後方給他們使絆子……


  更甚至,大齊的將士也被引,誘,愛上了這東西……想想都可怕!

  賈瑚有經驗,進來之前,不知道從哪裡找來兩塊細棉布,略略打濕了下,和衛姜一人一塊的往臉上一蒙,大搖大擺的就走了進去。


  進到「春風樓」,果然和他想像的一個樣兒,第一次看到這種情況的衛姜,整個人卻都是懵的,好可憐見兒的……


  這個時候,老鴇總算是反應過來這是有人來找茬了,立即過來。


  這老鴇徐娘半老,年輕時,只怕也是名揚天下的美人兒吧,此時正用那雙漂亮的杏眼瞪著眾人,塗著蔻丹的玉指指著賈瑚,怒聲問,「你們是何人?知道這裡是什麼地方嗎?也不打聽清楚了,就敢到這裡來撒野!」


  賈瑚嗤笑,「哼,不過是家花樓,當真以為自己能上天了?只是不知道,你又知不知道我們是誰?!」


  說到這裡,他的眉頭皺了皺,轉頭對衛姜說,「這些人可真夠逗的,怎麼都喜歡問別人知不知道他是誰呢?連自己是誰都不知道,還好意思問人家。別人若是不知道,是不是要改問:知不知道我爹是誰啊!」


  賈瑚這一聲問,中氣十足,除了那些沉浸在阿片世界里的人外,其他人都聽到了。


  先前進來的侍衛們忍笑忍得很辛苦,老鴇更是被氣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雙手捧胸,一副快要昏倒的樣子,兩個龜公趕緊上前扶住。


  「快,快,去請王大人來!」


  賈瑚挑眉,據他所知,揚州那些一方大佬中,唯有揚州知府姓王,聽說和金陵王家有點遠親,至於是多遠,就無人能知了。咧咧嘴,這下子好看了。


  賈瑚不出手則已,一出手就是要把他們一網打盡,如何能讓她找人求救去?


  施施然的找了張椅子坐下,口中吩咐,「愣著做什麼?繼續砸啊!如果砸完了,就給我搜,挖地三尺也要給爺把那個什麼福、壽、膏的給搜出來,一絲兒都不許漏下!爺倒是想看看,到底是個什麼東西,居然也敢稱什麼福,什麼壽!」


  「是!」侍衛們得了令,擼起袖子,就要動手。


  賈瑚回頭問衛姜,「伯英,你看還有什麼要吩咐的嗎?」


  衛姜點頭,「下手利落些,萬一有什麼錯漏的,明兒你們也不必回京了,直接在外頭飄著吧。」


  秦明等人激靈靈打了個冷顫,這個威脅,太給力了,當下立正站好,抬頭挺胸,聲音洪亮,「屬下遵命!」


  衛姜的命令,眾侍衛執行得很徹底,沒一會兒,整個「春風樓」就呼天搶地,雞飛狗跳起來。


  老鴇總算明白了,今天來的這些人,就是些硬茬子,看他們的樣子,她身後的那位,這次只怕也是罩不住了。


  老鴇給幾個心腹使了個眼色,讓他們先跑出去一兩個,去給後台報信兒。


  倒真有幾個身強力壯的打手跑了出去,老鴇見了,剛想鬆一口氣,誰知道不過一瞬,這些人又灰頭土臉的退回來了。


  老鴇這才急了,「這是怎麼回事!你們怎麼又回來了!」


  打手一手捂住被打腫的臉,滿臉的驚慌,「外頭……外頭被官兵圍住了,咱們剛跑出去,就被丟回來了。」


  賈瑚準備充足,在來之前,衛姜已經讓人拿著自己的信物,找到了江南都指揮使,把事情說明白,借了一隊官兵過來,把整個「春風樓」給圍得有如鐵桶,那些人想離開,怎麼可能哦。


  這個噩耗直接讓老鴇白眼一翻,暈了,這一回,她是真的暈了。


  老鴇這一暈,「春風樓」里的一眾龜公和打手們頓時沒了主意,而那些花娘和客人更是不用指望了,前者只顧著抱頭尖叫,後者,還沉浸在福、壽、膏所營造出來的飛仙感覺里呢。


  「春風樓」這麼大的動靜,早就傳遍了整個揚州城了,不少好奇的百姓全都匯聚於此,遠遠的圍觀。


  這小半年來,「春風樓」的風頭實在是太勁了,擠兌的同行的生意一落千丈,不過,礙於它後台比較硬,只能眼睜睜的看著「春風樓」做大,今天看到「春風樓」倒霉,不少人拍手稱快。


  「你說那個什麼王大人的,是不是該來了?」賈瑚笑問。


  「我不覺得王大人會親自來,自有他的門人替他出頭,你覺得呢?」衛姜抬頭摸摸他的頭髮。


  賈瑚眉眼彎了彎,「要不然,咱們兩個打個賭?」


  衛姜嘴角輕勾,「賭什麼?」


  「我賭王大人會親自過來,如果我贏了,接下來,我要在上面五次。」伸出一隻手掌,搖了搖,「如果我輸了讓你五次,你看怎麼樣?」


  衛姜雙眼一亮,「行,我賭了。」兩個人互相擊了下掌,賭約就此成立。


  賈瑚得意了,轉頭給了清月一個眼神,清月領命,趕緊往外跑去。


  賈瑚和清月的互動,早就被衛姜看在眼裡了,當即也給懷青使了一個眼色,懷青得了令,趕緊尾隨清月的身後追了過去。


  果然,半個時辰左右,他們帶來的侍衛就已經搜得差不多了,那些剛剛吸食過阿片的人,也在賈瑚的示意下,被拖了出來,丟到了街上,接受著往來百姓的注目禮,簡稱,「示眾」。


  用賈瑚的話來說,就該讓大齊的百姓好好的看看,吸食阿片的後果!

  很快,街口處又有一隊官兵凶神惡煞的沖了進來,為首的那個是個百戶,右手一揮正待下令,就見一個頗為眼熟的,很像是江南都指揮使余圳大人手下的一個千戶大人啊。


  這百戶頓時有些不知所措,他不過是揚州知府治下的百戶,跟人家相比,還差得遠著呢。


  衛姜和賈瑚相攜過來,四下看了看,賈瑚的臉頓時都臭了。抬起下巴,問那個百戶,「你家主子怎麼不來?就是那個誰?王大人?王知府?」


  百戶雙止圓睜,揚州知府是「春風樓」幕後之人的事情,知道的人不足五指之數,就連他,也是剛剛才從師爺的口中猜出來的呢。這兩個年輕人是什麼人?居然知道得那麼清楚。


  衛姜笑,「你別嚇唬他了,等一下被你嚇壞了,可怎生收場?」


  賈瑚理直氣壯的回他,「不是還有你在呢嗎?多大事兒啊!」


  衛姜:……


  打賭的結果,當然是衛姜贏了,揚州知府日理萬機,怎麼可能會親自過來?再說了,身為一個朝廷命官,居然是一家青樓的后、台,好說也不好聽啊。


  賈瑚聳聳肩,打賭本來就是偶然興起的興緻罷了,不過是他們兩夫夫的情、趣而已,輸和贏,對他們兩個來說,根本沒有什麼區別不是?

  「既然王大人沒來,那咱們就主動一些吧。幾年前,老聖人就曾下過明旨,明言在大齊,禁止買賣,種植,吸食阿片,如今這些人把那玩意兒改了個高大上的名字,就這麼堂而皇之的在這裡做這個生意,咱們沒遇到也就罷了,既然遇到了,總不能不管不是?」而且還要狠管!


  拉起賈瑚的手,兩個人帶著人徑直往揚州府來。


  「春風樓」發生的事情,已經鬧得滿城風雨了,揚州知府王暉,也已經從手下的口裡得知了事情的始末。現在這位揚州知府終於想起了,前些年,老聖人下了個明旨,就是有關於這福、壽、膏的,這才有些慌了。


  只不過,他還不知道,那福、壽、膏之所以會被賈瑚和衛姜發現,卻是因為揚州的這些個鹽商們,異想天開的想要用這種東西控制賈瑚和衛姜,讓他們兩個為他們所用。


  結果,偷雞不成蝕把米,計劃沒成功不說,還把鴉、片的事情給暴露了出來,引來了兩個人,毫不留情的下狠手整治他們呢。若是知道了,這位王大人,非得氣死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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