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其實也沒什麼重要的事情,如今你成了舉人,咱們兩府難得有這麼一件大事兒出來,你敬大伯想著,是不是挑個好日子,請幾家老親,過來一起熱鬧一番。這也是那些老親們的想法。不過我想著,你從小就是個有主意的,這件事情,還是你自己來拿個主意吧。」雖然很想詔告天下,他賈赦的嫡長子以十歲之齡考取了舉人功名,賈赦還是想聽聽賈瑚自己的意見的。


  「咱們兩家都是以武起家,幾代人過去,是時候改換門庭了,只是這些年來,府里的那些小子都不是讀書的料,難得出了一個你。先前你在金陵就罷了,如今回來,說什麼也得好好熱鬧熱鬧。」賈敬笑道。


  賈瑚不解,「不是還有您呢嗎?您可是正以的進士出身。再說了,二房的珠哥兒書念得也不錯嘛,我這一點小小的成績,完全不夠看呢。」悶聲發大財才是他的人生理想好么?


  「珠哥兒?」賈敬搖搖頭。


  以賈敬二甲進士的眼光來看,他完全看不上賈政對賈珠的教導,本來充滿靈氣的一個孩子,愣是被賈政教成了死板不知變通的,身上的那股子靈氣,全都給扳沒了。而且當年賈珠被賈政打了一頓,傷了身子,小小年紀,體質居然還不如他們家的老太太強,等到將來參加春闈的時候,可就慘了。那春闈在二月開春的時候開考,以賈珠的小身板,能撐得下來么?想當年,就他這身板,一場春闈下來也去了半條命。


  賈瑚輕聲的笑了笑,什麼也沒說。


  「敬大伯,侄兒不過是考中了個舉人,接下來還有春闈和殿試呢,沒什麼好慶賀的,反而會讓人覺咱們家太過張揚了,而且也有傷仲永之嫌。要知道整個大齊朝,舉人不知凡幾,最終能夠考中進士的,又能有幾個。倒是方才您說珍大哥哥三個月後會調回京城。到時候,以此為由可以請些府里的親朋好友來慶賀慶賀,侄兒沾點光,也可以請幾位相熟的友人一同蹭上一頓,您覺得如何?」


  賈瑚說一句,賈敬就點一回頭,到最後,露出了滿意的神情,「還是瑚哥兒想得周到,不愧是老祖宗親自教導出來的,比你爹爹可是強多了。就這麼說定了,等時候到了,咱們再行商議。」


  賈赦坐在一旁,一臉傻笑的看著自家兒子和賈敬商議大事,心裡無比的得意,他這個兒子,就是棒棒噠!至於賈瑚問他有什麼意見?完全沒有意見!


  事情就這麼定了下來,賈瑚打了個哈欠,正準備告辭回屋,忽而又想起一件事來,「敬大伯,您是咱們賈氏一族的族長,有時間,是不是也該經常去族學上看一看了,有些人,該換的,還是換了吧,免得耽誤了賈家的子弟,那就不好了。雖說咱們這樣的人家,並不需要一定從科舉入仕,然,教育的好壞,卻是能夠澤被後代的,所謂『十年樹木,百年樹人』。」


  賈敬一愣,賈瑚這話意有所指,再想到之前偶然聽到的風聲,心裡就有了計較,「行,這件事情我記下了,明兒你去顧老相爺府上時,替大伯問個好,或許以後還有麻煩到他老人家身上的時候呢。」


  賈瑚點頭應下了,有機會,還是得從根上改變賈家的命運才行,就算不能教出幾個學富五車的學子,至少也該教會他們什麼事情該做,什麼事情一定不能碰,免得成了自己的豬隊友。


  該提醒的事情,已經說完了,賈瑚回屋休息去了,要說賈瑚對這個時代有什麼不滿意的,就是這夜生活實在單調了些,日出而做,日落而息,夜生活什麼的,完全不用想了,好在幾年下來,他也慢慢的習慣了,時辰一到,就該睡覺了。


  美美的睡了一覺,第二天一早起來,卻發現天空陰沉沉的。


  「瞧這天氣,怕是要下雪了。」新提拔上來的大丫鬟天心,一邊服侍賈瑚洗漱,一邊說道。


  「披風就穿前兒外祖母讓人送來的那件紅狐狸皮的吧。」賈瑚隨口說道。


  另一邊正在整理賈瑚衣服的天藍,立即手腳麻利的拿出賈瑚所說的那件衣服來,疊得整整齊齊,就等著等一會兒賈瑚出門時好給他穿上。


  賈瑚自覺自己已經長大了,完全不需要像小時候那樣丫鬟婆子不離身了。男孩子嘛,總歸是經常出門在外的,他又有了功名,往後出門會友的機會將會更多,屋子裡留那麼多的丫鬟做什麼?他又不是賈寶玉,直接被賈母給養廢了,一個男子,養得比女孩子還要精細,真不知道那賈母是疼賈寶玉呢,還是想害他。


  因此,在翠蘭和清荷出嫁后,他也只是從原先的二等丫鬟里挑了兩個穩妥的出來頂上了。倒是又讓人找了幾個小廝來調丨教。


  皺著眉看著那面只能模糊照出人影的銅鏡,忽然想起後世有一段時間,銅價上漲,再看看這面幾乎有他半人高的銅鏡,暴殄天物啊。抬手摸了摸下巴,cos了一把思想者。


  這個紅樓的世界雖然在某個歷史的節點上拐了一個彎,到底還是那個擁有五千年文明傳承的華夏古國,許多精美的工藝依然沒有失傳,比如琉璃。


  琉璃是玻璃的前身,它的工藝是隨著青銅的冶鍊技術出現的,只是也不知道是不是審美不同,華夏古代的琉璃製品,一直沒有出現完全透明的,更多的,都是色彩斑斕的。


  在如今,玻璃的製作工藝已經得到了很大的改進,海外夷人甚至能夠製作出透明的玻璃了。如果他沒有記錯的話,在《紅樓夢》原著中,賈寶玉的怡紅院就有一塊大的穿衣鏡,只是不知道他那塊穿衣鏡的質量和後世相比如何。


  顧氏就有那麼一塊巴掌大的菱花鏡,聽她說,這塊鏡子是大食人進貢的,後來被先帝賞賜給他外祖父,再後來成了顧氏壓箱底的嫁妝。


  賈瑚仔細的看過那塊鏡子,是由錫箔和水銀製作的,作工慢不說,鏡面也不是太光亮。而距離用銀鏡反應製作鏡子,還有許多年呢,嘖,這件事情,很有可為哦,都是錢啊!

  想到這裡,賈瑚讓天心取來紙筆,刷刷刷運筆如飛,很快,一張寫滿了透明玻璃改進配方,以及玻璃鏡製作方法的「秘籍」就新鮮出爐了。


  吹乾墨跡,突然想起來,衛姜那個傢伙跑去刺桐灣看造船去了,也不知道會不會跑到海上去浪。有些可惜的看了眼手上的紙,「唉,看來現在還不是時候啊。」雖然他也可以把這張秘籍交給申屠潛,只是他一開始就不想和那幾個皇子走得太近,沒道理現在卻主動靠過去。


  沒辦法,賈瑚只能把這張紙折好,放在他其中一個小金庫里,等到衛姜什麼時候浪夠了,再拿給他吧。


  等到賈瑚真正出門的時候,時間已經不早了。顧家老太太早就已經望眼欲穿,就差直接派人到將軍府里接人了。好在沒等多久,賈瑚就帶著賈璉到了。


  顧相爺已經於三年前致仕,如今二老在家中頤養天年,每日里種種花,養養魚,遠離了朝堂的紛爭,著實愜意。而賈瑚的兩位舅舅外放地方,成為一方的封疆大吏。家眷也帶到任上,留在京城陪著兩老的,只有大舅舅家的大表哥顧碸顧文灝,和二舅舅家的三表哥顧硯。


  賈府的馬車剛剛停下,這兩位顧家表哥立即迎了上來。「二位表弟可算是到了,老爺子和老太太可是等候多時了,你二人再不來,只怕就要派車馬去接了。」


  「大表哥,三表哥。」賈瑚走上前,和顧碸、顧硯斯見過,這才隨著一同進府。


  現在顧家所住的宅子,並不是當年的相府,而是顧相爺致仕后,聖人為表彰他老人家的功績,而賞賜下來的一座五進的大宅子。


  一行人進了正院,顧相爺和老夫人早早的就等在了正院門口,不時的望向來處,翹首以盼,只希望能夠第一時間見到自家的大外孫。


  「外祖父,外祖母。」賈瑚領著賈璉總算是到了,賈瑚一見明顯比三年前老了許多的外祖父和外祖母,鼻子有些發酸,拉著賈璉的手,倒頭就拜,卻被一雙溫暖的手給拉住了,卻是他的外祖母一把抱住了他,心肝兒肉的叫了起來。


  「我的兒,你可算是回來了,你這孩子,如此狠心,這一走便是這麼多年,把我和你外祖父可是想壞了。」老太太說著,不住的撫摸著自家大外孫,口中不住的道,「瘦了,都瘦了,這回可得多住些日子,外祖母給你好好的補一補。」


  賈瑚眼圈有些發紅,這一世的親人中,除了那幾家思想清奇的人家之外,其他人可都是極為疼愛他的,尤其是他的外祖父母。但凡舅舅家的表兄弟們有的東西,也總有他的一份,甚至有時候,他有的,他那幾位表兄弟們都不一定有呢。


  此時被老太太這麼一陣數落,也不爭辯,只笑著聽著,就如同當初小時候一樣,老太太瞧他這個樣子,也捨不得多加責備,趕緊讓丫鬟給表少爺們拿來熱熱的牛乳,讓孩子們去去寒。


  「上次你說想喝牛乳,我就讓人在莊子上養了二十幾頭水牛,就等著讓你天天能喝上。哪知道你個小沒良心的,一轉身去了金陵,那牛乳也只能我們兩個老傢伙喝了。不過的確是不錯,以往睡眠不足的毛病改善許多。現在,你兩個表哥每日喝上一小碗,別的沒發現,個頭卻是比同齡的幾個高了。」


  賈瑚笑了笑,他能說,提出這個牛奶,本就是為了給二老準備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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