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二章 以後,不會讓任何人欺你
修離墨默然不語,一雙嗜血的眸子凝在弦歌臉上,弦歌低著頭,緊咬唇瓣,眼眶裡的淚水順著臉頰滾落,寂靜無聲。
以前她不敢替夏弄影求情,一來怕惹惱了他,遷怒於夏弄影,二來兩人好不容易和好,她不想為了夏弄影把兩人的關係弄僵攖。
所幸那時夏弄影有白羽尊相護,修離墨就是想對他出手也找不到人。
可如今夏弄影命懸一線,她不表明自己的態度,只怕他凶多吉少。
「我跟他……沒什麼的,你放了他,我們還好好的.……」弦歌輕輕說道,聲音裡帶著哽咽。
修離墨臉色頓變,半響才從喉嚨里擠出一句話償。
「回去吧。」似是無奈地嘆息,修離墨攥緊弦歌的手,擁著她往門口走去。
聖音連忙讓路,葉落看向左戰,臉色怪異,他想不到主子竟會妥協。
弦歌站定腳步,不願離開。
抬頭,臉頰上的淚水已經擦拭乾凈,眼眸蒙著水霧,倔強地看著修離墨。
「放了他,我什麼都聽你的.……」
她不想拿自己來威脅他,可她除了自己,什麼都沒有,她沒有把握走出這個門后,夏弄影還能安然無恙.……
修離墨看著被她掙扎開的手,眉宇縈繞一團陰騖,手就僵在半空中。
聞言,冷騖的眸子攫住弦歌,薄唇一張一合,「別挑戰我的耐性。」
在場眾人,任誰都聽出他瀕臨爆發邊緣,聲音緊繃到極致。
一張秀美雋俊的臉龐,泛著微不可見的蒼白。
葉落瞥見修離墨背在身後的手捏成拳頭,白皙如玉的手背紋滿青紫的脈絡,暴跳鼓起,血液快速流動。
葉落心下一緊,眼含不贊同,看向弦歌,「沐弦歌,主子不計前嫌,待你百般好,你別不識好歹。他為什麼要殺夏弄影,你不是最清楚的么?你有什麼立場來求情?要我說,你該手刃他,才對得起主子。」
弦歌臉色發白,眉心死死凝成一團,看了一眼葉落,又看向修離墨。
她低低笑出聲來,紅通通的眸子又凝聚了淚水。
最後的日子,她本想和他好好過,沒想到他不願放過夏弄影,更讓她失望的,他不僅納蘇禪衣為妃,還把蘇禪衣放在她眼皮子底下。
他就不怕有朝一日事情敗露,或者他以為她能大度到接納蘇禪衣?
「他現在不死也廢了,對你根本造不成威脅,你便不能積陰德,饒過他一命么?」
說罷,弦歌看向被綁在刑架上的夏弄影,抬腳朝他走去。
一隻精壯的手臂橫了過來,修離墨蠻橫地箍住她纖細的腰,狠狠地將她摁在胸前,雙臂不斷收緊,結實的胸膛擋住了她的視線。
他的聲音又低又啞,在弦歌耳邊滑過,「他的命握在你手中,你在一日,他便不會死,你敢動歪腦筋,朕就讓他死無葬身之地。」
修離墨伸手抬起弦歌的下頜,眸中帶著決然,「朕說到做到,你再多說一句,朕就割下他身上一塊肉。」
修離墨眼中沒有笑意,他妥協了,為了她做出最大的讓步,不代表他不心痛。
弦歌身子一軟,差點摔倒在地。
修離墨拿夏弄影威脅她?
她瞪著一雙哭過的眼睛,眼底的血絲讓他生厭。
修離墨抿著唇,耐性消耗乾淨。
弦歌被他粗暴地攔腰抱起,大步離開天牢。
弦歌回眸,越過他的肩頭。
夏弄影昏厥,一張臉被凌亂的髮絲遮住。
修離墨眸光暗沉,腳步加快。
「別讓他死了。」
修離墨抱著弦歌從天牢回到龍谷宮,一路上眾人一臉驚詫,見修離墨臉色沉得能滴出水來,倉惶跪下。
葉落留在天牢善後,左戰和聖音緊跟在後。
進了龍谷宮,修離墨將人打發出去,揮手合上了殿門。
「嘭」的一聲,弦歌眼皮輕顫,睫毛上還沾著淚珠。
這一次,修離墨心裡窩著火,看著弦歌安安靜靜、不吵不鬧,氣不打一處來,隨手將弦歌扔在榻上。
弦歌抓著軟榻上的綉墊,慢慢支起身子。
她垂著眸,眉梢譏誚。
如此折騰,這副身子也不知還能撐多久。
修離墨冷冷一笑,湛黑的眸子清潤發亮。
弦歌衣襟敞開,髮絲凌亂,脖頸上的掐痕清晰地印入修離墨眼中。
「你脖子怎麼回事?」修離墨的聲音挾裹著寒冽,一雙黑眸眯成線。
誰敢動她?
方才在天牢,她突然出現,又為了夏弄影哭泣求情,他盛怒之下,竟沒發現她身上不妥。
是了,夏弄影落網,此事甚為隱秘,她怎會知道?
修離墨伸手,欲撫上她的頸。
弦歌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拂開他的手。
弦歌的聲音微啞,還帶著哽咽,「我的事,不勞皇上費心。」
說這話的時候,修離墨一直盯著她看。
眼中一閃而過的委屈,修離墨看在眼裡,心中頓痛,也不顧她的意願,將她攬進了懷裡。
弦歌慍怒,她不想被他碰。
「你別碰我!」
弦歌使勁推搡,修離墨沉著臉,握住她的雙手,冷笑道:「怎麼?夏弄影一來,就不願我碰了?你怎麼不想想,先前夜夜和我同床共枕,你不是也很開心嗎?」
修離墨憤怒地看著她,弦歌反而不掙扎了。
她眼底的失望毫不掩飾,「你別把什麼髒水都往我身上潑。」
她受夠了,原來這段日子他們能和平相處,不是他放下了心中的芥蒂,而是將刺埋在了心底深處,以為看不見就不存在。
可當夏弄影出現,所有的一切都成了泡影。
那根刺被他狠狠扒開,讓她無處遁形。
她以為自己能忍,可現在她的堅持似乎毫無意義了。
他們永遠回不到最初,反而彼此傷害。
「我和夏弄影什麼骯髒的事都沒有,反而是你,修離墨,你看看你自己,這些年身邊美女如雲,是為了報復我,自甘墮落,不懂得潔身自好,還是你免不了俗,沒了女人就活不下去,你自己心裡清楚。」
弦歌臉色蒼白,嘴角的弧度越來越大。
這些話說出來,她的心痛到了極致,她很清楚,有些話一旦出口就覆水難收。
「修離墨,我沐弦歌不欠你什麼,從來都是你委屈我。是我犯賤,明知道你身邊不缺女人,卻放下所有的自尊心,就想著和你再續前緣。」
「在你眼裡,我是不是很賤?一女侍二夫,在你和夏弄影之間搖擺不定?也罷,隨你怎麼想,如今的我,還有什麼可在乎的。」
修離墨蹙眉,抱著弦歌發顫的身子。
不知怎的,他心裡有一種怪異的感覺,好像她不管不顧,對他不在乎了,不想要他了。
可是,他怎麼允許?
他不放棄,也不准她放棄。
「我……」修離墨喉結上下滾動,明明是夏天,他卻覺得很冷,哪怕抱著她,他也不滿足。
弦歌輕笑,「你不是想知道我脖子上的印痕嗎?只怕說了你會為難。」
「你說。」修離墨冷靜了下來,什麼夏弄影,他統統不管了,他就是見不得她不待見他。
「呵!」弦歌輕輕移開視線,面對那雙深情的眸子,她控制不住自己的心。
院外牡丹絢爛,株株典雅尊貴,而她,卻低到了塵埃里。
深紅色的花落在她眸中,眸光柔和了下來。
或許,這就是她的命,她不該奢求太多。
緣,在四年前已斷,又豈會再續?
「在你心裡,我算什麼,蘇禪衣呢?」
弦歌緩緩開口,修離墨渾身一震。
蘇禪衣.……他都快忘記宮裡還有這麼一個人了.……
她醒來后,他一門心思在她身上,又怎還會去想後宮那些女人。
她的意思,是蘇禪衣傷了她?
他錯了,蘇禪衣那個女人心思不正,曾經她差點命喪黃泉,全拜蘇禪衣所賜,從帶她回來開始,他就該掃除一切後患的,沒想到……
蘇禪衣竟敢再動她……
當初把蘇禪衣帶回來,不過是為了氣她,想著有朝一日,他要她清清楚楚看到,沒了她,他依然還是那個不可一世的修離墨。
怎麼也沒想到,他捨不得,捨不得她傷心。
蘇禪衣動了歪心思,他就不可能輕易饒了她。
「我會還你一個公道,她欠你的,我替你討回來。」修離墨貼著她的唇瓣,輕輕開口。
「以後,不會讓任何人再欺你。」修離墨說罷,輕輕地吻著弦歌的唇瓣。
弦歌睜著一雙眼睛,眼裡沒有波動,看得修離墨心尖拔涼。
修離墨離開她的唇,皺眉道:「你不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