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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一十八章 跟你說話呢,你沒聽見還是耳聾了

  弦歌倚在欄杆上,目不轉睛地看著水中暢遊的金色鯉魚,纖細的手指撥弄罐中的魚食,眉目清潤,甚是悠然。


  她不想搭理靜妃,跟後宮的女人起口舌之爭,倒不是辯不過,只是她懶得理,看到她們,她心裡著實不舒坦攖。


  靜妃看到她在此,明顯是沖著她來的。


  她不想起身離開,落荒而逃這種事情,她做不來。


  見弦歌無起身相迎之態,靜妃身側的大宮女皺了皺眉,沉聲呵斥,「大膽!你是何人,見了靜妃娘娘竟敢不行禮?償」


  其實這大宮女知曉弦歌的身份,也知道自家娘娘對這女人厭惡得緊,呵斥她,不過是為了給娘娘立威。


  皇上再怎麼寵她,也不能壞了宮裡的規矩,遑論眼前的女人無妃位,於情於理,見到靜妃都該行禮。


  弦歌面色無波,嘴角微微翹起,也不知是在譏笑靜妃,還是自嘲。


  靜妃就站在弦歌身後,越靠近弦歌,她心底的不安愈發濃厚。


  美眸微轉,弦歌溫和柔美的側臉映入靜妃眼中,靜妃瞳仁微縮,竟是踉蹌後退了兩步。


  五指顫抖地扣在石桌一角,像是要捏碎掌心的大理石。


  沒有見到正臉,靜妃就被嚇得臉色蒼白。


  她搖著頭,一副不敢置信的樣子,鬢上的金步搖隨之晃動,發出叮鈴的脆響。


  看到郎寂的時候,她覺得郎寂已經像極了沐弦歌,可單看這女子的背影、側臉,與沐弦歌一般無二。


  她不相信會有人跟沐弦歌如此相像。


  對.……錯覺……一定是錯覺……

  沐弦歌就是蘇禪衣的噩夢,私心裡,蘇禪衣將修離墨歸為所有物,沐弦歌的出現,奪走了修離墨所有的目光,她繼而恨透了沐弦歌,將所有的不敢轉化為恨。


  這個噩夢會伴隨她一生,以致看到跟弦歌相關的人和物,她都打心底畏懼。


  靜妃的大宮女詫異地看著靜妃,靜妃臉色太過蒼白,而且身子微微顫慄,似乎在恐懼什麼。


  那雙美麗的眸子里,溢滿恐慌。


  大宮女從靜妃受封起就跟在她身邊,從未見靜妃如此失去鎮定的樣子。


  大宮女抬頭看向倚在欄杆邊,支著下頜遠眺的女子。


  女子冷靜淡然,光是一個側臉,就讓人覺得清麗脫俗,甘願俯首。


  靜妃也是淡然、與世無爭的女子,可比起眼前從骨子裡散發清冷的女子相比,靜妃身上的淡漠顯得渺小,甚至是無法相比。


  難怪這女子深受恩寵,後宮女人諸多,個個都是國色天香,獨獨少了女子身上的靈氣、乾淨澄明.……

  大宮女為自己荒唐的想法感到慚愧,對眼前的女子更加忌憚……

  靜妃遲遲不開口,龍谷宮一眾宮女雖是皇上身側的紅人,也不敢怠慢了靜妃,只得恭敬地跪著。


  翠環擔心靜妃為難弦歌,擔憂地看向弦歌。


  跟弦歌相處的日子說長不長,說短也不斷,但足夠了解弦歌一二。


  弦歌性子不喜與人相爭,她就怕弦歌吃虧。


  今日從龍谷宮出來,弦歌就帶了翠環和四個宮女,再看靜妃身後,竟是隨了八個宮女,若靜妃想出手教訓弦歌,只怕她們護不住。


  翠環跪在弦歌身後不遠處,右側是亭子朱漆圓柱,左側就是扶著石桌的靜妃。


  她想溜走,又怕被靜妃發現。


  翠環是個聰明的丫頭,修離墨將她留在弦歌身邊,並非沒有思慮過。


  翠環偏頭,偷偷朝跪在亭外的龍谷宮宮女看去,眼中分明就是讓她們溜走去通風報信。


  四名宮女面面相覷,跪在最後邊的一名宮女咬了咬牙,朝翠環點頭。


  靜妃帶來的宮女都越過她們,背對著她們恭敬地站在通往亭內的台階兩側。


  那宮女看了她們一眼,再跟其他宮女對視,點了點頭,悄無聲息地爬起來。


  宮女的身影消失在花叢處,翠環鬆了一口氣。


  靜妃一門心思都陷入回憶里,身後一幕沒人發覺。


  弦歌靜靜地遠眺湖面,大宮女被她的態度激怒,就連皇后,也沒這麼冷落過她們靜妃,這女人算是什麼東西?

  不過是男人的玩物,靠著媚術從夏川國主床上爬到皇上龍榻的妖媚女人罷了。


  「跟你說話呢,你沒聽見還是耳聾了?」大宮女再次發聲,擼起袖子就要上前掰過弦歌的身子。


  翠環離弦歌較近,立馬撲上去抓住大宮女的雙腿。


  「靜妃娘娘,我們姑娘是龍谷宮的沐姑娘.……」翠環跪在大宮女腳邊,雙臂緊緊抓住大宮女的腿,不讓大宮女上前驚擾弦歌,生怕一不留神,弦歌就受到傷害。


  弦歌的身子有多虛弱,皇上又有多寶貝姑娘,翠環通通看在眼裡。


  翠環抱著大宮女的雙腿,眼睛卻看向靜妃,這話分明是對靜妃而言,想讓靜妃知難而退。


  如今後宮都傳遍了,皇上為了姑娘和太後起了衝突,但凡有點腦子的,都不該在這節骨眼上招惹姑娘,惹來皇上厭棄。


  靜妃回過身來,低頭看向跪在腳邊的翠環,秀眉輕輕蹙起。


  翠環是龍谷宮的大宮女,除了郎寂,就是翠環呆在修離墨身邊時日最長。


  往常妃子見到翠環,都要客客氣氣,就怕惹惱了皇上身邊的人,招來禍端。


  靜妃沒想到,修離墨不但將翠環指派給這女人,而且翠環還敢拿弦歌的身份來壓她.……

  她今日按捺不住,才想來見見傳說中深得隆寵的女人,並非有意為難。


  靜妃的臉色慢慢緩了過來,睇了大宮女一眼,「鬆開她!」


  弦歌聽見身後傳來窸窸疏疏的聲音,翠環開口說話。


  弦歌擰了擰眉,本不想與人為敵,奈何別人非逼她出手。


  弦歌淺淺嘆息,臉上籠了一層寒霜。


  弦歌收回目光,溫吞地將裝有魚食的白罐子放在長椅上,低頭拍了拍雙手。


  弦歌站起身來,理了理衣襟,緩緩抬眸。


  靜妃也轉眸看向她,四目相對。


  氣氛頓時凝結,靜妃驚愕地瞪大雙眼,目眥欲裂。


  好不容易恢復了的神色,頃刻間崩塌,蒼白如紙。


  身子一軟,全身的力氣似被抽光,跌坐在石凳上。


  腰部狠狠撞到身後的石桌,靜妃的臉又白了幾分,可又似乎感覺不到疼痛。


  她腦中一片空白,耳邊轟鳴,死死地瞪著弦歌。


  弦歌也好不到哪裡去,看到靜妃那一刻,所有的悲哀充斥周身。


  她大病初癒,臉上的紅印方消,可臉色一如既往的蒼白。


  潤了水的雙眸,見到靜妃的面容,掀起了驚濤駭浪。


  弦歌死死咬著唇瓣,身子輕輕一晃,小腿撞上身後的木椅,尖銳的疼痛從小腿漫入心頭,一雙大手狠狠攥著她的心,一點點撕裂。


  蘇禪衣.……

  他納了無數后妃,將千幽玥娶為妻就罷了,為何連蘇禪衣,他也.……

  他忘了嗎……蘇禪衣曾經陷害她,她在獄中險些喪命,受盡了折磨,這些,他都忘了?

  說什麼蘇禪衣與侍衛通姦,被罰往太廟囚禁一生。


  是他的手筆,當初她為此還心疼他,覺得他不必如此,因蘇禪衣之父救了他一命,懲治蘇禪衣,他心底對蘇家的愧疚只怕一輩子難消。


  可他那時怎麼說?

  他說決不允任何人傷她,他對蘇禪衣,從沒半分男女之情。


  本來蘇禪衣一直是弦歌心中一根刺,修離墨未與她表明心跡之前,她一直以為修離墨心中的人是蘇禪衣。


  在西陵見到他們相擁,蘇禪衣訴說相思之情,而她沐弦歌一直被瞞在鼓裡,那天,她的天塌了,從蘇禪衣口中,她知曉修離墨從一開始就在利用她,而修離墨沒有否認……

  後來和修離墨有了肌膚之親,她連責問修離墨的勇氣都沒有,她想揣著明白當糊塗,可每次躺在他身邊,她總會心慌,為蘇禪衣的身份,夜夜夢魘。


  她不想失去他,心底顧忌著蘇禪衣,一面和他儂情相依,一面恐懼蘇禪衣將他奪走。


  後來蘇禪衣說有了他的孩子,她險些崩潰,甚至自暴自棄.……

  她相信修離墨愛她,可蘇禪衣跟他青梅竹馬,對他又有救命之恩,他心裡未必沒有蘇禪衣半點位置。


  修離墨知道她顧忌蘇禪衣的存在,為了討好她,設計蘇禪衣,將她囚禁在太廟。


  蘇禪衣想將她置於死地,若非緊要關頭,他捨不得,她必定死了。


  蘇禪衣肖想他,他一直都清楚,卻棱磨兩可,沒斬斷蘇禪衣的情絲,以致蘇禪衣妒恨她。


  他不是優柔寡斷之人,對蘇禪衣,卻耐性十足。


  弦歌曾經想過,如果沒有她,修離墨會不會和蘇禪衣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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