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六章 你還想怎麼著,要不要哀家讓你也打回來
修離墨眼眸深邃,雙手負在身後,姿態倨傲地睨著千瀾初。
修離墨對千瀾初一向敬重有加,眼中從來沒出現過這種神情。
千瀾初緊了緊手心,身上濕漉漉,一身狼狽落在修離墨眼中,眼中的不屑更甚攖。
在這個兒子面前,千瀾初慫了,他的眼神讓她無處逃遁償。
「你這是什麼眼神?」千瀾初冷了聲音,惱怒兒子不給自己留情面。
「太后以為?」
修離墨淡淡一句,太后二字咬得極重。
千瀾初臉色發白,身子一僵,注意到了修離墨的稱呼。
連母親都不稱呼了,之前不稱她為母后,母親這稱呼讓她以為,他們母子之間沒有身份、權勢地位之差,兩人只是普通百姓之家的尋常母子。
當初她還高興了一陣子,頗感欣慰。
現在他要拿身份來壓她么?
為了什麼?
千瀾初抬手擦去臉上的雨水,美眸蒙了一層白霧,她只覺得遍體生寒。
「修離墨!你放肆!」千瀾初控制不住聲音,她總覺得修離墨看穿了一切,什麼都瞞不過他。
她自認平日里沒露出馬腳,被冊立為太后兩個多月,她一直都安安分分留在宮中,後宮里的妃嬪鬧得天翻--地覆她也不多加理會。
今日是瞧著即將落雨,前幾天她出手教訓了沐弦歌,導致母子之間的關係鬧僵,料想近幾日修離墨不可能會到慈寧宮來,所以傍晚才敢偷潛出宮。
他今夜專門到慈寧宮,是發現了什麼嗎?
千瀾初越想越不安,凌厲的氣勢漸漸委靡,眸中一閃而過難堪之色。
修離墨將她的反應看在眼裡,眸中的譏諷之色愈加濃厚,毫不掩飾地輕嗤出聲。
「放肆?是朕放肆還是太後放肆?」
修離墨故意頓了一下,掃了一眼啊常。
母子之間硝煙瀰漫,啊常在一旁膽戰心驚,想退出去,又不敢出聲,僵在一旁,又恐聽到母子兩爭吵。
心底著急,面上也露出焦急之色。
啊常聽到他這一聲輕嗤,偷偷抬眸,被修離墨逮了正著。
啊常瞬間白了臉色,求救地看向千瀾初,千瀾初咬著嘴唇,因著修離墨的態度,氣得不輕,胸口劇烈起伏。
又怕他知曉了什麼,一時間心頭煩燥,忘記了啊常還呆在屋內。
千瀾初是死要面子之人,被兒子落臉之事,放往日壓根不會給人瞧見。
啊常死了心,被修離墨看得雙腿發軟,快要撐不住時,修離墨這才移開眸子,暫放她一馬。
太后偷逃出宮,身為婢女不但不勸阻,還隱瞞真相,這可是大罪。
「夜裡私自出宮,私會外人,太后將國家法度置於何地?」修離墨沉聲質問。
千瀾初吃了一驚,沒想到他會如此直白。
踉蹌後退,心中默念著要鎮定,垂在身側的手卻微微顫抖。
啊常扶住了千瀾初,千瀾初這才沒有跌倒在地。
「你……」千瀾初只覺渾身力氣抽光,心虛地不敢對上修離墨那雙洞悉一切的雙眼。
全身的重量倚在啊常身上,啊常低著頭,沉默地攬過千瀾初的肩頭。
千瀾初看向啊常,眼中升起一抹溫暖,再看向修離墨時,羞憤惱怒。
「你派人跟蹤我?」
他竟然防到她身上?
千瀾初只覺得寒心,她是他生母,永遠不會傷害他,而他竟然不相信她。
「你到底想幹什麼?」千瀾初閉了閉眼睛,畢竟久經風雨,不是深宅大院里的貴婦人,很快冷靜了下來。
千瀾初緩緩睜開眼睛,站直身子,揮手讓啊常先出去。
啊常因扶著千瀾初,身前的衣裳也濕了,但她顧不了那麼多,朝修離墨看去,怕自己出去后,千瀾初會吃虧。
見修離墨臉色平靜,無大怒,想著不好參與母子間的事,朝修離墨和千瀾初躬身,退了出去。
啊常退出去前,從懷中取出火摺子,點燃了牆角燈架上的燭火。
寢殿內「噌」地亮了起來。
千瀾初一時適應不了光線,抬袖遮住亮光,微眯雙眸。
待適應后,緩緩睜開眼睛。
修離墨站在桌旁,漆黑的眸子躍入兩簇火光,挺拔的身軀散發著迫人的威壓。
突來的亮光並未影響到他,一派沉穩。
「你動了她,朕說過,此事絕不會善罷甘休!」修離墨垂眸,纖細白皙的骨指撫了撫袖口。
緩緩流瀉的聲音,淡然無波,卻讓人渾身一震,寒涼入體。
是不會善罷甘休,他的女人,豈能白白挨打。
這幾日他沒找千瀾初麻煩,不代表就放過她。
千瀾初生他養他,他做事不會太絕,但也不會讓她好過。
「又是她?」千瀾初咬碎了牙齦,聲音倏地拔高,「我不就打了她兩巴掌么?你還想怎麼著,要不要哀家讓你也打回來?」
千瀾初恨恨地說著,朝修離墨走了過去,揚起臉,一副隨你打的姿態。
那日修離墨將人帶走後,那句狠話一直讓她寢食難安,她太了解這個兒子了。
修離墨護短,哪怕她是他生母,他狠起心來,什麼事干不出來?
她惶惶不安了幾日,都不見他有所行動,她以為此事就算過了,才敢出宮,沒想到他是秋後算賬,就等著她犯錯。
看著千瀾初近在咫尺的臉,修離墨不動聲色地蹙眉。
「朕不動你,可是城外天寒林里的人,朕絕不放過。」
千瀾初臉色大變,伸手指向修離墨,指尖微微顫慄。
修離墨冷冷一笑,眼底寒光乍現。
「太后該知道,朕找了他兩年,沒想到,您一直知道他的下落,卻瞞著朕,真是朕的好母親!」
「你找他做什麼?」千瀾初慌了,緊緊地握著雙手。
她錯了么?
末陽一直在幫他們母子兩,而她為了兒子,教訓了那個負他的女人,沒想到觸碰了逆鱗,末陽如果因為她的愚蠢出事,她一輩子都難安。
「太后在怕什麼?」
修離墨將她的緊張看在眼裡,嘴角緩緩勾起。
看著修離墨眼中露出的冷冽,千瀾初不安到極致。
「你聽我說,末陽這些年為我們母子做了太多,如果沒有他,你根本不可能活下來,當年你父皇判處你火刑,若不.……」千瀾初臉上儘是焦急,說著,竟伸手去拉修離墨的袖子。
修離墨擰眉,拂開她的手,冷聲道:「朕知道!」
末陽做過什麼事,他當然知道。
可恩是另一回事,他絕不容忍末陽欺瞞他,當年沐弦歌到底在天閣台發生了什麼事,只有末陽知道。
這些日子以來,他能感覺到沐弦歌對他的情,情到濃時自然而發,他不會懷疑自己的感覺。
相反,夏弄影是生是死,她都沒問過。
有時候,他甚至感覺到,她愛的是他,而非夏弄影。
這個瘋狂的念頭一發不可收拾。
這麼多年來,他都不敢回想起和她過往的一切,更不願想起悅來客棧里,她和夏弄影衣衫不整的那一幕。
日日夜夜帶著對她的狠,他太相信自己的眼睛,所以這麼多年來都沒覺得不對勁。
直到兩年前,慕幽面臨滅國,末陽消失得無影無蹤,他才覺得不對勁。
聯想到四年前他扔下她,去救千幽玥,回來時她昏迷三日,醒來后,她對他太反常,後來他又去了軍營,才沒多想。
可沒想到,一趟軍營,他徹底把她弄丟了。
去軍營前,她跟他交易,拿走了他身上的風蘇戀。
對了,風蘇戀。
那個詭異的東西,她曾說她見到不幹凈的東西,皆因風蘇戀不詳。
當年在悅來客棧看到她和夏弄影……
他是被氣瘋了,心被狠狠捅了一刀,他還想要她的解釋,哪怕她說是夏弄影逼迫她,他都不會計較。
可是她怎麼說?
恨到了極致,將要失去她的恐慌將他掩埋,他失去了往日的冷靜。
一遇到她,他所有的冷靜都沒了。
所以他沒有多想,潛意識裡,連她之前的反常都歸咎於,她不愛他。
末陽一直沒有蹤跡,這些日子,他時不時問她,她到底有無事瞞著他,她總笑著說沒事。
笑意不達眼底,之後還會失神,她不知道,她臉上的笑多假。
他甚至在想,當年夏弄影是不是拿了她什麼把柄,她才跟他走。
這種感覺在兩人相處時,越來越強烈。
她以為她什麼都不說,他就不知道了么?
如果當年真是夏弄影逼迫的她,他絕對會讓夏弄影後悔來人世走了一遭。
真相越來越近,修離墨難掩心底的悸動,對她越發憐愛,他已經預見到,她從來都不是心甘情願背叛他。
有他母親在,他不怕末陽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