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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一十二章 怕你久等

  修離墨握著她的手,見她臉色突變,眸中盈滿痛苦,失了神般看著他,就像透過他在看什麼。


  這種絕望的眼神,他非常不喜,對她的心疼又多了幾分攖。


  他而今是這天下的王,不再是當年人人欺壓的質子,更不是他們口中的煞星,她要什麼,他都能允她。


  可又是什麼讓她怕成這副模樣,在他身邊,她竟還會痛苦絕望?


  他的女人,他捨命也要護著她,再不放手償!

  她怕什麼,他便為她除去什麼!

  痛苦和絕望,他不允許出現在她眼中。


  輕輕攬了她顫慄的身子,安撫道:「今夜不批了,待我沐浴罷,換身乾爽的衣服,就來陪你。」


  低頭吻了吻她的額,他的聲音充滿安穩,在他的氣息里,她漸漸恢復了清明。


  事情都過去了,不好好珍惜剩下的日子,她作甚還要悲春傷秋,陷在過去的傷痛里不能自拔?


  後悔么?

  不,如果再來一次,她還是會做出同樣的選擇。


  在其位謀其政,君臨天下雖非他所願,可他既然登了至尊之位,便要守護這天下,讓四海太平、九州繁榮昌盛,給她一個盛世。


  往日不會因她而荒廢了政務,她更不會黏著他,雖然有幾次她看不慣他深夜批閱奏摺,搗亂一番,他無奈放下手頭之事,陪她安睡。


  可他清楚,她是在心疼自己,怕他累垮了身子。


  郎寂對她頗有怨言,她的心思,外人不能理解,只以為她胡攪蠻纏、恃寵而驕,他倒寧願她恃寵而驕,滿足他的男人自尊心,享受被依靠的滋味,寵壞自己的女人。


  可惜如她那樣的性子,絕干不出那等事。甚至他更清楚,她根本不會依賴他,遇事只會悶著心裡,不會說出來讓他一道解決,就像她時常做噩夢,他問了多次,甚至為此冷落她幾天,她依然不鬆口。


  日子過得舒坦,不跟他服軟,也不會哄哄他,見到他只當透明人,反觀他,一日見不著會思她,擔心她身子不舒服,連在養心殿批閱奏摺,都要分神想她,每隔兩個時辰就有龍谷宮的宮女將她的一舉一動回稟給他。


  有次恰好陰昭和夙玉庭二人在養心殿議事,聽罷龍谷宮宮女回稟,像看怪物一樣看著他,兩人又是看熱鬧不怕事大的主,對他好是一番調侃。


  這麼倔強不服輸的她,除卻涉及她底線,這些日子已經對他容忍到令他驚訝的程度,以前她可不會對他服軟,重回身邊的她,像變了個人一樣,溫柔似水,詭異得讓他懷疑,若不是她時常露出的狡黠、不容侵犯的姿態,和不怕死、敢挑戰他的底線,他都要懷疑她是不是他想要的人。


  這世上,唯她一人不怕他,敢對他放肆,獨獨一個她!


  而他,也只會容忍她的放肆!


  今夜,她突然收起爪子,變得嬌柔脆弱,難得見到這模樣的她,他委實不忍拂了她的意。


  郎寂守在宮門外,見修離墨走出來,上前道:「皇上,陰大人已在養心殿等候多時,您看……」


  話只說一半,這便是郎寂的高明之處,身為奴才,只需將事情上報,至於主子如何處理,那就不是他該擔心的事。


  像修離墨這樣身處高位的人,自然喜歡凡事自己做主,將事情掌控在手掌心,無需下屬多嘴,教他們怎麼做。


  顯然,郎寂這一點做得非常好。


  這也是修離墨為什麼這麼多年都留他侍奉左右的原因,知根知底,深得君心,忠心耿耿,知道自己的主子是誰,多做事少說話,多說多錯。


  就算他心底對弦歌不滿,認為皇上太慣著她了,但也不因此露出不滿,更不會怠慢她,最重要的,他知道自己的主子喜歡她,相信主子能處理好,所以不會像那幫大臣那樣勸諫他美色誤國。


  「讓他回去吧,明日再議。」修離墨隨手將浴房的門關上。


  郎寂看著房內漸漸走遠的黑影,暗暗搖頭。


  得,如今不但不批閱奏摺,連商議國事都免了。


  皇上哪有毀約過,這女子出現后,皇上一連罷朝,如今又將國事擱到一旁,也不知是好是壞。


  郎寂也知道自己想多了,姑娘夜裡顧念皇上的身子,不讓皇上熬夜批閱奏摺合情合理,以前他自個兒也心疼皇上,可不敢勸他,一是皇上不會聽他的,二是擔心皇上將他遣走。


  他不滿的是,皇上身份尊貴,姑娘竟然敢落皇上的臉,在皇上跟前沒大沒小,總而言之,就是太放肆!

  在他心裡,皇上可是極冷漠高傲之人,卻屢屢跟姑娘妥協,他心裡委實不舒服,就像高高在上的尊神,被凡夫俗子玷污了,這感覺跟吞了蒼蠅一樣噁心。


  要知道,陰大人在養心殿等了半個時辰,苦於皇上和姑娘在內寢,怕擾了他們,才不敢進去通報。


  想來皇上也將召見陰大人之事拋卻腦後了,好不容易等他出來了,這下可好,直接說了不見,可憐了陰大人。


  不對,他更可憐,待會兒陰大人要是逼問他,他是要說實話呢,還是隱瞞?可他似乎不太會說謊。


  郎寂愁眉苦臉,恰好陰昭等久了,又派人過來催,郎寂見了那小太監,眼前一亮,叫他去回話,只消說,皇上今夜太累,歇下了,讓陰大人先回去,明日再議。


  甩了那燙手山芋,郎寂一身輕鬆。


  養心殿外,站得雙腿發麻,無聊透頂的陰昭聽了回話,忍著到口的咒罵,一臉憋屈地走了。


  讓他罰站半個時辰,修離墨這是耍他的吧。


  走了幾步,他突然折了回來,一雙眼睛在守門的太監身上打量,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走遠后,還能聽到他低低的嘟囔聲,「養心殿什麼時候換守門侍衛了?」


  龍谷宮。


  修離墨帶著一身清爽走了進來,墨發披散,白袍微敞,弦歌背對著他,面向內榻,一雙眼眸清明,含了不易察覺的哀傷。


  聽見身後的腳步聲,連忙收了哀傷,支起身子靠在床壁上。


  「這麼快?」


  「怕你久等。」修離墨眸色淡淡,當著她的面褪下浴袍,露出精壯的身子。


  弦歌臉色一紅,連忙移開眸子,「我哪有等你?」


  這什麼人,他的身材雖然極好,但當著她面寸縷不著,不會不好意思么?


  他臉皮什麼時候這麼厚了?


  弦歌越想越懊惱,臉紅得能滴出血來。


  修離墨伸手從屏風上取下裡衣和褻褲,穿好后,朝床邊走了過去。


  「你不想讓我批閱奏摺?」


  弦歌低著頭,不知他穿沒穿好衣服,雖疑惑他這麼問,還是點了點頭,「是。」


  想了想,覺得不對,改口道:「不是不想你批閱奏摺,只是不想你白天這麼辛苦了,晚上還熬夜批閱奏摺。」


  「所以你是想讓我早點休息?」修離墨坐到床邊。


  弦歌往裡挪了挪,覺得他說得沒錯,「是。」


  本想說熬夜會讓人衰老得快,但顧及他會介意,傷害到他的自尊心,便沒多說。


  「你既想讓我早點回來休息,你又沒睡,又怎說不是在等我?」


  修離墨難得心情好,想與她說說話。


  弦歌卻被堵得啞口無言,按他這麼說,倒是這個理,可她總感覺不對勁。


  索性不想了,反正她是在等他。


  習慣了他的懷抱,沒他在身邊,她還真睡不著,更怕做噩夢。


  修離墨低低一笑,攬過她的肩,躺進被窩裡。


  一道掌風從他手心而出,燭火熄滅。


  弦歌鬆了一口氣,窩進他懷裡,聽著耳邊強有力的心跳聲,雙眼漸漸闔上。


  許是白日太累,很快傳來淺淺的呼吸聲。


  修離墨收緊雙臂,下頜抵著她的頭頂,很快也陷入夢中。


  翌日上完早朝後,修離墨宣了一眾一品大員到養心殿商議南方水患之事,雖說有楊國公發起,募捐了足夠的救災銀兩,但在水患中百姓死傷無數、流離失所、家園被毀,重建南方富裕城池還需商討方案,涉及工、戶部,還需派遣官員到地方主持。


  至於選派誰去,誰有能力,還有建城方案,尚須商討。


  直至夜幕降臨,議事方散。


  修離墨回去陪弦歌用了晚膳后,又來了養心殿,陰昭不多時也過來了。


  「咦,我說你門口的侍衛怎麼回事,不是先前那批了。還有之前不是有幾個太監在殿外守著嗎,今夜怎麼不見了?」


  陰昭大搖大擺走了進來,一雙桃花眼含著笑,直勾勾盯著修離墨看。


  修離墨懶得看他,淡淡道:「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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