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一章 將你關起來是為了你好
月上柳梢頭,湖畔清風徐徐,皎潔的明月倒映在湖面上,層層漣漪,波光粼粼。
如此美景,弦歌卻無心觀賞,百無聊賴地趴在窗口上,眼睛直直瞪著月光淋漓的湖面。
屋內燃著一盞燭火,明明滅滅,拉長她的影子攖。
白日她放了狠話,說要燒了鎖玉軒,可是那個男人竟然絲毫不理會。
他讓侍衛回話:愛燒便燒,鎖玉軒是她住的地方,若真的著火了,你們也不必理會,但切記,就是死也不能讓她出來,不然就算你們瀆職。
算你狠!
當時聽到侍衛的回話,她險些氣炸。
怎麼會有人這麼無恥?
以為她有多願意見他,她只想要自由而已,偏偏她的自由掌控在那個男人手裡償。
現在她就像一隻被關在籠子里的金絲雀,束手束腳,無聊透頂。
他就是算準了她不會燒鎖玉軒,她確實不敢,倒不是怕他。
而是她不想死,那個男人說了,就是死也不能放她出去。
這火一燒起來,沒人撲滅,她又出不去,不等死能幹嘛?
如果不是他威脅,她真的會一把火把這破地方燒了。
想她堂堂一國公主,竟然憋屈地被人軟禁。
他到底要幹嘛?
弦歌想著想著,眼睛慢慢合上。
融融的月色漸漸模糊,她剛剛一點都不困的,現在怎麼渾身疲軟,腦子渾渾噩噩。
頭重重砸向木窗,她以為會很痛,可是迷迷糊糊中,好像有人伸手拉住了她的衣襟,然後她倒進一個涼薄的懷裡。
清香的氣息灌入心鼻,好熟悉好熟悉,她努力睜開眼睛,可是眼皮抬不起來。
她感覺有人將她攔腰抱起,然後被放到床上,一雙溫柔的手替她褪去鞋襪。
那人又躺在她身側,一手將她攬進懷中,臉被輕輕撫摸,她皺眉嚶嚀一聲,貪婪地往那個懷抱里縮。
弦歌不知道這是不是夢,第二日醒來,她已經躺在床上。
細紗飛揚,模模糊糊的影像浮現在腦海里,她疑惑地環顧四周。
擺設依舊,循窗望去,湖面清風微拂。
窗欞打開,依稀是昨夜的模樣,她不記得自己昨夜是怎麼回到床上的。
那是夢吧。
一定是她最近太累,精神綳得太緊了,所以出現幻覺了。
這鎖玉軒防守嚴密,屋前屋后都有人,連一隻蒼蠅都飛不出去,怎會有人無聲無息地闖了進來?
想起那個夢,她的心劇烈跳動起來,臉上染上紅雲。
她發現自己很迷戀那個懷抱,那種奇妙的感覺,總是忍不住讓她沉淪。
有點遺憾,竟然不是真的。
躺了一會兒,陽光照進窗欞,鋪陳在她臉上。
她慵懶地伸了伸腰肢,然後翻身而起。
喚來冰清、吟夏,梳洗完畢,她不經意地睨了窗口一眼,彷彿昨夜那清晰的感覺又湧上心尖,絲絲甜蜜化開。
她懊惱地咬咬唇,這是怎麼了?
不過是一場夢,她竟然一大早就因為夢裡奇怪的感覺恍惚起來,甚至心跳加速。
弦歌走到外廳,一眾穿紅戴綠的婢女正擺弄膳食,見她出來,立刻朝她躬身行禮,然後井然有序地魚貫而出。
桌上擺了各色早點,少說也有十幾樣,顏色鮮艷,散發著誘人的香味,擺滿了桌子。
換做以往,面對這令人垂涎欲滴的美食,她必定大快朵頤。
可是今日卻興緻缺缺,渾身酸軟無力,聞到這膩人的氣味就反胃。
隨隨喝點粥墊肚子,然後就讓人撤了下去。
冰清收拾完桌上的殘羹,掀起珠簾,弦歌正躺在軟榻上,一手枕在腦後,出神地看著窗外。
清晨的陽光暫時沒照到窗欞,她一襲白衣,迎著清風飛揚。
臉上一片倦容,昨日還凌厲責罵她們,今日又恢復冷淡的樣子,什麼話也不說。
她心思潛藏得深,連冰清也猜不透那雙淡淡的眸子里究竟是何風景?
悶在這屋裡,連院子也出不去,也不知什麼時候是個頭,她早晚熬出病來,現在已經食欲不振了。
「公主,奴婢去找琉玥王。」
冰清再也按捺不住,轉身就往外走。
修離墨禁她的足,冰清和吟夏卻可以出入。
弦歌眉眼微抬,珠簾輕輕撞擊,冰清的身影漸行漸遠,直至消失在門口,她都沒有阻止。
嘴角勾起一抹諷刺的笑容,又凝神看向窗外,思緒飄渺。
半盞茶功夫,有人推門進來,腳步輕盈踩在地上,朝著珠簾而來,弦歌卻聽得出,只有一人而已。
又沒來。
弦歌輕輕一笑,旋即閉上眼睛。
所有的怒火,昨日已經撒盡了,現下剩的只有冷靜。
還有滿腔迷茫。
「你就是懸月公主?」
耳邊傳來一聲輕笑,來人已經掀起珠簾來到她跟前,挑眉看著姿容不雅的女人。
她的姿容何止不雅,他就沒見過這般豪邁的女子。
一襲薄薄的白色紗衣,勾勒出凹凸有致的身材,紗衣下的綠色的肚兜若隱若現,衣襟敞開,漂亮的鎖骨晶瑩剔透。
她面龐柔美,白皙的雙手枕在腦後,衣袖滑到手肘,露出皓白的手臂。
雙眸合上,眉頭緊蹙,似有千頭萬緒縈繞心尖。
他無端好奇這女子若是睜開眼睛,會是何等風姿。
她算不上美人,可從骨子裡散發出來的清冷氣息,卻深深迷惑了他的眼。
目光往下,那雙腿隨意地架在軟榻下端,薄紗也遮不住她修長的腿形。
他眸子驀地收緊,她竟未穿鞋襪,玲瓏小巧的腳趾頭就這麼暴露在空氣中。
這個女人,到底知道不道這般打扮有多驚世駭俗,簡直傷風敗俗。
「你是誰?」
弦歌聽到聲音猛地睜開眼睛。
青衫長袍男子站在塌前,頎長的身姿挺拔颯爽,輪廓俊朗深邃,渾身透露出一股清潤的氣息。
可他嘴角卻勾出一抹極為不和諧的邪魅弧度,那雙眸子遊走在弦歌身上,挑逗味十足。
典型的紈絝子弟!
意識到自己此刻衣衫不整,弦歌立即沉了臉色,坐起身來,伸手攏了攏衣襟。
這幾日鎖玉軒除了她和兩個丫頭,並沒有其他人來,加上難以忍受悶熱的天氣,她乾脆穿上薄薄的紗衣。
夙玉庭暗自好笑,卻聽得弦歌突然道:「你是修離墨?」
夙玉庭一怔,她怎會問出這麼奇怪的話?
難道她沒見過琉玥王?
修離墨並沒把弦歌失憶的事宣揚出去,只對外宣稱公主要養病,將她困在鎖玉軒。
是以夙玉庭並不知道她失憶之事。
眯眼將她細細打量一番,見她表情凝重,不似作假,腦海里突然冒出一個念頭。
夙玉庭抿唇一笑,「公主說笑了,竟然認不得本王。」
夙玉庭乃西陵王嫡長子,他不學無術,整日花天酒地,流連煙花之地。
這幾日一直宿在青樓,聽聞府上來了一位公主,抱著玩玩的心態,他一大早就從美人帳下出來,趕回府中見見這位傳說中頗得聖寵的公主。
誰知這位公主竟被囚禁在鎖玉軒。
那琉玥王也是好大的膽子,竟然敢私下囚禁公主!
弦歌沒留意到他眼裡一閃而過的狡黠,想著能進來這鎖玉軒的,也就是琉玥王。
而他也自稱本王,弦歌便認定了這人就是修離墨。
顯然,她將夙玉庭進門問的第一句話拋在腦後了。
她還以為修離墨長了三頭六臂呢,沒想到竟是紈絝子弟一枚,渾身透露著痞子的氣息,這真讓她大失所望!
想到沐弦歌喜歡這樣的人,她就渾身起雞皮疙瘩。
他相貌自是上等,可她素來看重一個人的修養內涵,他這人,跟她想象中的不符。
「你為什麼將我關在這裡?」弦歌眼中毫不掩飾對這人的不喜。
夙玉庭不以為意,「你不是病了么,病人需要好好休息,本王怕別人打擾你,所以索性將你關了起來,那他們就沒借口來打擾你了。」
弦歌輕嗤一聲,緩緩站起身來,「別把我當傻子!這幾日的事,我可以不計較,但是,我要你馬上放了我!」
「這個容易。」夙玉庭脫口而出,上前拉起弦歌的手,「我們這就出去,我帶你去玩,就當是賠罪好了。」
可不是賠罪?
他好歹也是西陵世子,在自己的府邸上,他的客人竟然被人囚禁,而他卻在助紂為虐,這也太說不過去了。
弦歌閃身躲開,不悅地瞪著他的手,「別動手動腳。」
「好好,我不碰。」他後退幾步,曖昧地擠擠眼,「你快去換一身衣服,我去外邊等你。」
弦歌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衣服,雖然清涼了點,但不至於暴露。
「當然,如果你想穿成這樣出去,我非常開心。」夙玉庭無視她陰冷的目光,愉悅地轉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