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四章 他們這樣,究竟算什麼
「你怎麼還在這?」
弦歌微微訝異,她以為這人早就離開,不想還悠哉端坐品茗。
他倒有閒情逸緻。
弦歌冷冷一笑,徑直走過他眼前,朝著梳妝台走去。
「嗯?」他輕輕一笑,淡漠的神色消融在鳳眸深處,目光追隨女子漫不經心的背影,「你希望我走?償」
弦歌梳頭的手一頓,紅色的木梳纏住柔順的黑髮,她略略低眉,又若無其事地梳理長發。
她的心卻遠沒她面上這般平靜,現在這個男人的話對她的影響越來越大了攖。
隨便一句話,她都放在心裡細細品嘗,直至蔓延心底,化開貫穿全身。
傷害也好,溫情也罷,他隨意說出口,她卻會當真。
久久得不到女子的回應,屋裡安靜得可怕,走廊外偶爾傳來輕輕的腳步聲、談話聲。
他微攏眉心,起身朝她走去。
沉穩的腳步沿著冷硬的木板向四下里震開,他故意踩重,女子卻陷在恍惚中,杳然無覺。
直到肩上一重,一股清幽的氣息環繞周身,她猛地抬起頭來。
暗淡昏黃的鏡子里,她眉眼舒展,紅唇微張,一襲墨綠襦裙包裹住雪白的肌膚。
往上是男子低垂的眉眼,卷長的睫毛輕擱,蓋住他眼底的情緒,他一手握住她的肩頭,一手輕輕撫摸她的髮絲,一路蜿蜒而下,然後觸上她的手。
輕輕一捏,他溫熱的大掌裹住她微涼的手心背,她的手一抖,梳子險些跌落在地。
「手怎麼這麼涼?」
他低沉的聲音里微微不悅,眉頭又輕輕一皺,弦歌愣愣地盯著鏡子里他淡漠的眉眼,忘記了反抗,就任由他握著。
「嗯?」他略略彎腰,下頜抵在她頭頂上,輕輕磨蹭,「在想什麼?」
他這一彎腰,一手環住她的肩,一手繞過她的手臂裹住她的手,這姿勢,儼然將她擁在懷裡。
「沒……沒什麼……」弦歌身子一顫,稍稍退離他的懷抱,眸子垂下,遮住眼裡蕩漾的情愫。
他卻是不依,蠻橫地轉過她的身子,低頭狂熱地吻上她柔軟的紅唇。
「哐啷」一聲,梳子跌落在地,他緊緊攫住她的手,握在肩頭的手順著腰際下滑,重重落在她腰上,猛地將她貼向自己,直到兩人之間再無細縫,緊緻得像要把她揉進體內。
唇齒相觸,他的舌粗暴狠戾地掠奪她的香甜,她驚愕地瞪大眼睛,入眼的是男人緊閉的眉眼,他彷彿沉醉其中。
粗糲的牙齒碾壓過她的紅唇,一股奇妙的暖流在身體里流竄,她腦子昏昏沉沉,感覺胸腔內的氣息都被男人吸吮殆盡。
眼睛輕輕擱上,男人粗重的喘息在她唇際盤旋,挾裹冷厲的氣息。
他生氣了,她知道。
一旦這男人生氣,他就會狠狠吻她,用身體廝磨的方式來發泄體內的怒火。
他為什麼生氣?
因為她的冷落嗎?
弦歌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該開心。
現在不僅僅他一句話能影響她的心情,似乎她的一個舉動,也能牽扯他的情緒。
腰間一松,他驀地放開她,她睜開眼睛,看到他腳步凌亂地奔向桌子。
一手撐在桌子邊沿,圓潤的指甲狠狠攀附在木桌上,瑩白的手上青筋凸起,他在極力隱忍著體內的燥熱。
一手猛地抓起桌上的茶壺,甚至沒有倒進杯子里,他直接提起仰頭猛灌。
褐色的水柱汨汨順著他的喉嚨下滑,喉結上下滑動,優美的下頜弧線緊緊繃著。
弦歌暗暗吃驚,起初不明白他為何做出如此舉動,心裡隱隱擔憂。
眸光一瞥,落在他小腹下方,那裡微微鼓起。
弦歌一愣,似是明白了什麼,臉上一紅,心裡暗罵活該。
一大早就發情,活該他受罪。
轉過身來,她看到鏡子里的女人一臉嬌羞,嘴唇紅腫,水眸波瀾漣漪,穿戴整齊的衣服在方才的糾纏中,衣襟微微散開。
她暗暗心驚,不敢再看,低頭攏上衣襟。
梳子落在地上,她的發還沒有梳好,她彎下身子想撿起梳子。
一隻修長有力的手先她一步撿起,她微微側頭,對上那雙情潮湧動的眸子,如深潭,不斷衝擊她的心理防線,引誘她沉溺。
她艱難地撇開視線,直起身子,心裡頗為不解。
他這麼快就恢復了?
可怎還敢來靠近她?
一早上兩次動情,又得不到舒緩,她感覺到他隱忍得辛苦,他吃得消么?
「你……」她咬咬唇,強裝鎮定道:「還好么?」
話一說出口,她就後悔了,恨不得咬掉舌頭。
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他一個大男人,聽她這麼露骨傷自尊的話,不生氣才怪。
「死不了。」他淡淡道,走到她身後,一手撫上她的長發,一手持梳緩緩滑落。
他在替她梳頭么?
他這麼驕傲的大男人,向來殺伐果斷,他的手要麼持劍,要麼握筆,現在竟然替她梳頭?
那麼輕柔,好像手中握的是他最寶貴的東西。
弦歌不淡定了,她怕這樣柔情的男人,轉身去奪男人手裡的梳子,他手一抬,躲過她的手。
「我自己來。」弦歌道。
男人鳳眸微眯,沉聲道,「轉過身去。」
喜怒無常的男人,弦歌不肯,就這麼跟他對視起來。
他突然勾唇一笑,俯下身子,男性剛烈的氣息襲來,她微微一怔,卻又倔強地仰著頭。
下巴一暖,他粗糲的指腹細細摩挲她滑嫩的肌膚,眸子閃動暗潮。
她微微一驚,聽得他沉穩的聲音落在唇邊,「還想來么?」
他靠得極盡,呼吸悉數噴在她兩頰上。
「這次再挑起我體內的火,我恐怕不會輕易放過你了。」
他突然一頓,曖昧道:「還是,你其實也想?」
她想?
弦歌又氣又怒,恨不得一巴掌扇到這語氣輕挑的男人臉上,可看到他金具覆面,想起上次打他一次,自己的手痛了好幾天。
她才強壓下怒火,偏頭側開他的手。
他眸子里的光亮一下子暗淡下來,弦歌早已轉身低垂著頭,她沒有看到這個男人眼裡一閃而過的失望。
她一再拒絕他,他都感受到,她明明動了情,卻又故作冷落。
一個女人深愛一個男人,卻不肯將自己交給那個男人,這意味這什麼,他懂。
不是不夠愛,而是那個男人做得不夠好,沒能讓那個女人打心底相信他、依賴他。
沉默像一朵花悄然綻放,寂然無聲,他眸子落在她的髮絲上,手輕輕梳理她的長發。
她起初渾身不舒服,漸漸的竟鬆弛了身體,他的動作輕柔流暢,嫻熟得好像經常替人梳頭。
會是什麼人,能得他如此對待?
她心裡發酸,卻疲憊得不想去探究,眸子落到銅鏡里。
他的手在她髮絲上穿梭,她突然問道:「修離墨,我們如今……這樣算什麼?」
一路保護她,現在又替她梳頭,做著男女間的親密事,縱容她的脾氣,甚至為了留下她,不惜傷害自己的身體。
她真的想不通,他究竟想幹嘛?
若說愛她,卻又算計她。
這樣高深莫測的男人,她真的看不透。
男人手上一頓,微微攏眉,「我沒說過嗎?」
「說過什麼?」她外頭凝想,她錯過什麼了嗎?
他低低一嘆,放下她的髮絲,輕輕握住她的肩頭,將她的身子掰過來。
那雙眸子里溫情脈脈,他薄唇輕吐,「你是我的女人。」
他的女人?
她苦澀一笑,她何時成了他的女人?
她的笑凄楚微涼,挾裹薄薄的自諷,如同即將衰敗掉落枝頭的花朵,明明看著他,卻又淡淡無痕。
他的心狠狠糾成一團,他討厭看到她這副要死不活的樣子,可是又不知她心裡在想什麼。
她總是這樣,輕而易舉就可以將他推入兩難的境地,他以前從沒在乎過誰,做事率性而為,從來不需要束手束腳。
現在面對這樣一個讓他疼到心骨的人,他竟在乎她的一顰一笑,生怕自己不小心說錯話做錯事,惹得她不開心。
他眸子里情緒變幻莫測,她看在眼裡,疼在心裡,微微一嘆。
她伸手撫上他糾結的眉頭,輕輕撫平,嘴角扯開一抹笑容。
她輕微道:「這是你給我的承諾嗎?」
男人感受她指尖帶來的舒適,心情漸漸平復,閉著眼睛輕「嗯」一聲。
一把握住她放在眉心上的手,緊緊地,他不想放開,弦歌知他所想,也不掙脫,手輕輕順著他的眼皮輕觸。
指尖傳來凹凸不平的觸感,她手一顫,才發現自己碰了他的右眼皮,那裡疤痕纏繞,紅紅的皮膚在周圍白皙膚色的映襯下,顯得格外瘮人。
眼皮出傳來輕柔的觸感,男人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覺的笑意。
猛然想起什麼,驀地將她的手推離,那雙鳳眸猛地睜開,眼裡寒光凌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