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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二章 我是什麼人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想知道你是什麼人

  「不歡迎,識相就快滾。」弦歌沉聲道。


  淡淡的眼神清冷睥睨,烏黑的秀髮鋪散在白色的衣裳上,她纖細的素手緊緊抓住被子,昏黃的燭光淋瀉在她白皙的肌膚上。


  夏雨目光輕挑,若有若無地逡巡在她身上,她微微皺眉,一把掀開被子,赤腳踩在地上。


  白色的綉靴擺放在床頭,她瑩白如玉的足蓮步輕移,眸光落在靴子上,又低頭看看自己的腳。


  地上冰涼,寒氣絲絲打腳底滲入體內,她本來就畏寒,身子輕輕一顫。


  可是古人的靴子繁瑣,她要穿上必定會彎身,那一彎身,她就把自己暴露在男子面前償。


  這人深夜闖入她房中,悄無聲息,甚至連住在隔壁的冰清、吟夏都沒察覺。


  在危險中,她要時刻保持警惕。


  夏雨將她的遲疑看在眼裡,眸光瞥過她的腳,然後又回到她臉上。


  「嘖,別這麼防備著我,我又不會害你。」他撇撇嘴,從窗口一躍而下,低頭輕輕彈了彈衣擺,動作瀟洒流雲。


  月光淡淡環繞在他身上,像一層薄紗,朦朧夢幻、靜謐無聲,隱隱透出他高潔純凈的氣息。


  「我怎麼知道你不會害我?」弦歌悄悄後退,她想喊出聲,可是白日里見識過他身手輕盈,只怕她還沒開口,他就封了她的穴道。


  「我這麼英俊瀟洒、美如冠玉。」夏雨手一頓,抬起頭來,指著自己的鼻尖,「你仔細看看,我像壞人嗎?」


  他的聲音頗為氣惱,俊臉微紅,雖然夜闖女子閨閣,非男子漢大丈夫所為,可是事出有因,她能不那麼看著他嗎?


  搞得他像欺負良家婦女、十惡不赦的壞蛋。


  「像。」弦歌點點頭,故意抬高聲音,希望有人能聽見她屋裡的動靜。


  夏雨邪魅一笑,「別白費力氣了,你這點小伎倆還能躲得過我的法眼?」


  她身子繃緊,在他低頭整理衣服的時候,餘光瞥見她一步步往後挪。


  剛剛還在床榻邊沿,現在已經移到桌子邊,他又不是傻子。


  他滿意地看到那雙狡黠的眸子里一閃而過的慌亂,心中對她倒是存了幾分讚賞。


  面對一個擅闖香閨的陌生男人,她能臨危不亂,擾亂他的注意力,想方設法自救。


  這樣的女子,若是古人,也必定是膽識過人、難得一遇的奇女子。


  可若是現代人,那她的種種行為就好解釋了。


  謎底即將揭曉,夏雨控制不住狂亂跳動的心,負在身後的手微微顫抖。


  「那你應該知道隔壁有我的人,他武功高強,絕不是你能比得上的。我不管你有什麼目的,又是因為什麼原因纏上我,我統統不感興趣,識相的話,你就快點消失。」


  弦歌說這番話的時候,她心裡也是沒有底氣的。


  修離墨和他,且不論誰的武功更高,這人能這麼快找到她,還有持無恐地尋上門來,他顯然有備而來。


  「你的人?」聲音繞舌盪開,透露絲絲玩味兒,「你是說那兩個丫頭,還是……」


  夏雨故意頓了一下,弦歌猜到他要說什麼,臉上閃過不自然,他低低一笑,下頜揚向門口,淡淡的月華順著他的優美弧線流雲清淡,「……你的男人。」


  「你到底是什麼人?」弦歌心下一驚,厲聲道。


  這人不僅知道她住在哪裡,還清楚修離墨住在對面,甚至知道她跟修離墨不清不楚的關係。


  他是不是也知道了他們的身份?


  「我是什麼人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想知道你是什麼人。」夏雨收起弔兒郎當的樣子,眸子流光溢彩、風雲聚卷。


  準確的說,他要知道她是不是他要找的人。


  那個男人的身份,他不清楚,可是他知道他功夫高深莫測。


  他自詡武學天才,可是今夜跟他過了幾招,他便落了下風。


  如果不是那個男人剛剛出了門,他哪裡敢冒昧上門,只怕他還沒爬上窗口,那個警惕的男人早把他扔出去了。


  他敢有持無恐,不過是因為沒了那個男人的存在,其他小蝦米都不足為懼。


  她今日真是瞎了眼才會被他純凈的眸子迷惑,現在他的眸光變換不停,弦歌心下越發緊緻,她不知道這人要幹嘛。


  能露出純潔無害的眼神,卻又能掌控眸光的變化,這樣危險的男人,她從來沒有遇見過。


  哪怕是修離墨,他眸光諱莫如深,讓人捉摸不透,可是他發怒時隱隱跳動的火焰,冷漠的氣息,她都能感受到。


  這個人,太危險了。


  「我只是個普通人。」弦歌緊緊盯著他,腳下輕輕挪動。


  她要逃出去,不管怎樣,她都不能拖累修離墨。


  十步、九步、八步……


  她在心裡默念,餘光偷偷睨向房門,快了。


  出了這個門,只要她大喊一聲,他就是再厲害,也不可能逃出修離墨的掌心。


  她不知道,危險時刻,修離墨已經成為了她依賴對象,潛意識裡,她已經認定那個男人不會傷害她。


  這也是她為什麼在知道他欺瞞自己的時候,沒有歇斯底里撕破臉皮的原因。


  猛地背過身,弦歌一把拉開門柄,身後疾風凜冽,她的衣角凌風揚起,髮絲飛揚。


  一股冰涼的氣息狠狠席捲而來,她拚命抑制顫抖的手心,後背一疼,昏暗鋪天蓋地襲來。


  她張了張口,淺薄的聲音卡在喉嚨里,像是千萬隻手狠狠扼住喉嚨,她死命嘶叫,夜,依舊寂靜悄然。


  身子遽然一軟,一雙強勁有力的臂膀順勢攬住她,淡淡的花香味令人心神俱松。


  閉眼前,她模模糊糊看到紅色瀰漫天際,然後一張模糊的俊顏嗜著淺淺的笑。


  「……離墨……」她痛苦地低喃。


  夏雨將她攔腰抱起,徑直走向床榻。


  幽暗的燭光拉長模糊重疊的身影,紗幔在風中飄舞,繾綣紅色的綉被。


  夏雨低頭,眸光幽冷地落在懷中女子身上,她臉色蒼白,秀眉緊皺,嘴裡若有若無地溢出聲音,他俯下耳朵,細細聽她呢喃。


  白光透過窗欞,斜斜流進屋內,一路蔓延,落在紗幔上。


  透過紗幔,隱隱可見女子妙曼的身子,紅色的綉被上瀉滿烏黑的髮絲。


  門口傳來一聲輕響,冰清端著一盆水,一手輕輕推開房門。


  將水盆放在桌上,她走到床沿,掀起紗幔,女子側身而躺,面朝塌內,紅潤的臉蛋深埋在髮絲里。


  眉目柔和,帶著淡淡的光暈,一節瑩白的手臂隨隨搭在腰間,在光線的暈染下隱隱可見汨汨流動的血液。


  冰清淺淺一笑,冰冷的臉上如同三月破冰的湖面,漣漪朵朵。


  她有多久沒見到公主這幅慵懶、安逸的睡姿了?

  從天閣台回來后,公主的睡眠質量開始變差,以前她可是很愛睡懶覺的,可從被皇上冤枉,她就再也不留戀床榻。


  她不忍心叫醒公主,可所有人都已經在樓下用早膳了,不多會就要出發。


  咬咬牙,冰清伸手推醒弦歌。


  弦歌撫撫昏沉沉的腦袋,幽幽睜開眼睛,盯著房間思索,愣了一瞬。


  剛醒來,她腦子有點昏沉,恍惚不記得自己在哪。


  冰清叫了幾聲,她才醒悟過來。


  看著冰清轉身去端水的背影,她伸手遮住刺眼的陽光,突然想起了什麼,她猛地坐起身來。


  伸手探向脖子,清了清嗓子。


  有聲音!

  她心下一松,旋即跳下床,第一反應是檢查自己的身體。


  「冰清,昨晚發生了什麼事?」


  低頭掀起衣襟,鎖骨處膚若凝雪,沒有痕迹,又動了動身體,感覺不到絲毫異樣,她這才鬆了一口氣。


  冰清端來水盆,站在弦歌面前,見她怪異的行為,略略思索,然後輕輕搖頭,「沒發生什麼事。」


  「不可能。」弦歌沉聲道,煩躁地坐回床上。


  難道她是在做夢?

  可是那個場景清晰得像電影一樣,她斷不可能會將一個夢記得那麼清楚。


  「難道夜裡你們沒有聽見奇怪的聲音?」弦歌問道,她就不信那麼大的動靜,會沒有人聽見。


  冰清不解地搖搖頭,突然想起天閣台上,公主也是這般疑神疑鬼,這神情分明與當時無異。


  當夜她就陷入夢魘,如同中邪一般。


  冰清臉色頓變,恐她又出事,撒腿就往門口跑。


  不行,她得去跟琉玥王報備一聲。


  弦歌很快冷靜下來,她敢肯定那不是夢,可連冰清他們都沒有察覺有人闖入,說明他一定動了手腳。


  可他的目的又是什麼?

  她起先怕自己受到侵犯,身體卻沒有異樣,除了後背隱隱發疼。


  那是銀針。


  這種感覺她經歷過兩次,刺疼酥麻。


  那針上必定塗上藥物,不然她不可能發不出聲音。


  弦歌穿靴站起來,看到冰清往外跑,慌慌張張失去往日鎮定,皺眉道:「幹什麼去?」


  「找琉玥王。」冰清頓住腳步,條件反射地回答。


  「不許去。」


  弦歌的聲音冷上幾分。


  找他作甚?


  想起他的欺瞞,她心裡越發憋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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