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32章
“成。”沈追司沒什麽意見, “不過,我手頭上的票並不多,如果你們要得多的話, 我需要時間籌集。”
“你有多少就換多少吧!”眼下正在鬧饑荒,糧食和肉都供應不足,他們要太多票也沒用。
“好。”沈追司頷首。
之後,他就拿上存折和他現有的票,開車帶著許新月和許冬至去了銀行。
他手頭上的票正如他自己所說, 並不多, 換錢的話,也換不了多少, 他索性就用來抵答應給他們的那四斤肉,當然, 隻多不少,他不是一個喜歡占人便宜的人。
但許新月卻一副他占了大便宜的模樣,一路上對他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
他隻能在心裏反複告訴自己,智商都給了弟弟, 並且,這個人你得罪不起。
錢和票到手後, 許新月和許冬至沒有馬上回大隊,而是, 在鎮上大采購。
他們倆來一趟鎮上不容易, 今天有車,還有錢和票, 當然是把鎮上有的, 他們想買的都買了。
沈追司全程任勞任怨地給他們當司機兼搬運工, 陪著他們從供銷社逛到糧油站,再從糧油站逛到肉聯廠。
一路逛下來東西倒是買了不少,但糧食和肉沒買到多少。
糧食買的都是細糧,粗糧早就沒有了,細糧也沒剩多少,許新月他們進去一趟幾乎包圓了,肉隻買到一斤,還是對方看到他們之中有一個軍人,硬摳出來給他們的。
許新月本來就覺得用四斤肉和沈追司換一些票虧大發了,是許冬至跟她說,沈追司給他們的那些票可以買到不止四斤肉,她才沒跟他計較,結果就買到了一斤。
如果目光可以化成實質的話,沈追司這會兒已經千瘡百孔。
沈追司不當家,不知道現在肉這麽難買,對上她充斥著怨念的目光後,隻能幹巴巴地道:“差的那三斤肉,下次去你們家拿蘋果的時候,我給你帶過去。”
“利息。”許新月說。
沈追司“……”
沈追司能怎麽辦,隻能給她再加一斤利息。
“四斤。”
聽他說四斤,許新月眼裏的怨念這才消散,但想吃肉的心並沒有因此得到滿足。
“好餓,想吃肉。”她說。
許冬至聞言,剛想說回去讓陸白給你做,就聽見沈追司問道:“要去國營飯店嗎?”
“那是什麽地方?”許新月問。
沈追司沒想到她連國營飯店是什麽地方都不知道,神情略微有些錯愕,但還是在第一時間回答說:“吃飯的地方。”
許新月一聽吃飯的地方,幾乎想也沒想道:“去,速度的。”
肉聯廠離國營飯店並不遠,沈追司開車載著他們,很快就到了國營飯店外。
還沒下車,許新月便道:“我聞到了紅燒肉的味道。”
“有嗎?”沈追司仔細聞了聞,什麽都沒聞到。
許新月沒有回答他的問題,他的車剛停好,她就打開車門下車,快步進了飯店,許冬至緊隨其後。
沈追司見他們都進去了,也沒再糾結,跟在他們後麵進了飯店。
進了飯店後,他才聞到似有若無的紅燒肉的香味,心裏不禁暗歎,小丫頭不僅能一眼便看出別人身上有什麽傷,嗅覺似乎也比常人靈敏。
他走到點菜的地方的時候,許新月已經開始在點菜了。
第一個點的就是紅燒肉。
然後,被服務員告知,紅燒肉還沒出鍋,要等。
等紅燒肉的耐心,許新月還是有的,前提是,這個紅燒肉沒有每人限量二兩。
聽到服務員說紅燒肉每人限量二兩的時候,許新月的臉有一瞬間是扭曲的。
她就算再文盲也知道二兩肉有多少,那是連給她塞牙縫都不配的量。
“我那份也給你吃,我不吃。”許冬至這兩天吃了不少肉,倒不饞這二兩紅燒肉。
許新月被他的話感動到了,但……
“那也才四兩肉。”四兩肉同樣不配給她塞牙縫。
許冬至將目光落在姍姍來遲的沈追司身上,說:“還有他的二兩。”
許新月剛想說那也才六兩,就聽見飯店的服務員道:“軍人同誌每人限量五兩。”
很好,又多了三兩。
但是再加上這三兩,也才一斤不到。
一斤不到的肉,還是不配給她塞牙縫。
許冬至見她猶不滿足,也沒有辦法,隻能道:“等回家再讓陸白給你做。”他們家裏其實不缺肉,有雞有兔,現在還多了一斤豬肉。
“想陸白了。”許新月說。
許冬至覺得她想的是陸白做的肉,不是陸白,但他沒有說出來,他說:“吃完飯回去就能見到了。”
除了紅燒肉限量供應外,其他食物倒是不限量。
但不限量的食物,許新月都不感興趣。
不感興趣的食物,她連點都不想點,交給許冬至點。
許冬至並沒有因為其他食物不限量而點太多,倒不是怕吃不完浪費,他們剛才去供銷社買東西的時候,還買了兩個飯盒,吃不了可以兜著走,主要是怕太招搖了。
眼下正在鬧饑荒,不僅鄉下的人的日子過得緊巴巴的,鎮上的人的日子也沒有好到哪裏去,他們就三個人,點太多的話,很可能會遭人眼紅。
他們姐弟倆倒是沒什麽,沈追司是軍人,要時刻注意影響。
不能讓老百姓覺得他們連飯都快吃不上了,當兵的卻還可以鋪張浪費。
點完菜後,就是漫長的等待。
現在還沒到飯點,大部分的菜都沒做好,好了的,隻有粗糧做的饅頭。
許冬至沒點粗糧做的饅頭,因為許新月不想吃粗糧,她想吃白米飯,說白米飯和紅燒肉最配。
就像炸雞漢堡配可樂。
後麵這話,她沒有說出來。
白米飯是最先好的,緊接著是許冬至點的兩道菜和一道湯,最後才是紅燒肉。
其他食物上來的時候,許新月並沒有動筷子,一直到紅燒肉上來的時候,她才動筷子。
一斤不到的紅燒肉和她想象的一樣,並不多,塊頭也不大,許新月數了下,總共十三塊。
數完後,她問許冬至:“十三塊肉,三個人怎麽分?”
許冬至說:“一人四塊,還多出來一塊。”
許新月聽罷,用筷子夾了一塊到沈追司碗裏,然後,把盤子裏剩下的十二塊肉平均分成三份,說:“你四塊,我四塊,陸白四塊。”
“我不吃,你吃。”許冬至道。
“他一個蹭飯的都吃了,你付錢的怎麽能不吃。”許新月看向沈追司說。
剛把她夾到碗裏的肉夾起來準備送進嘴裏的沈追司聽她這話,一時之間不知道是該繼續把肉往嘴裏送,還是該把肉還給她。
這頓飯,他確實是蹭的,因為他沒票,想付錢,許冬至不讓。
所以,她把肉分成三份,把多出來的一塊給他,他並不覺得有什麽。
原本他就沒打算要吃這盤肉,是她主動把肉夾到他碗裏,他才夾起來準備吃了的。
但眼下這情況,他到底是吃,還是不吃?
思考無果,他索性直接問了。
“我到底吃不吃?”
“吃。”許新月說,“你也吃。”後麵這話,她是對許冬至說的。
許冬至聽了,倒也沒再推辭,他說:“我吃兩塊,你吃六塊。”
“可以。”許新月並不覺得吃小孩子的肉是件可恥的事,她隻覺得感動。
她這便宜弟弟不錯,至少比整天嚷著要當她哥,吃肉的時候卻六親不認的林狗強上千百倍。
六塊紅燒肉,配著兩道菜和一道湯,許新月勉強下了一碗大米飯,之後,她就沒再吃的。
她從黑市出來後,嘴巴其實一直沒怎麽停過,真要說餓,也沒多餓,就是饞肉,沒有肉,其他的,她吃一點意思一下就行了,又不是什麽特別好吃的東西。
她吃飯的速度很快,甚至不輸軍人出身的沈追司。
吃完後,她和沈追司一起去了趟車裏拿飯盒回來給陸白打包飯菜。
除了那四塊紅燒肉外,她還另外給陸白打包了一道菜和一份米飯。
打包好的時候,許冬至也差不多吃完了,三人一起離開飯店,驅車回向陽大隊。
來的時候,因為許冬至人小腿短走得慢,兩人走了個把小時,回去的時候,有車,哪怕車速不快,也十來分鍾就到了。
剛好是下工的時間,車子一進大隊,就引來了不少人的圍觀。
這年頭連自行車都是稀罕物,更何況是吉普車。
大隊裏很多人都是第一次見。
這些人見了吉普車後,甭管之前是在幹什麽的,都不約而同地跟著吉普車跑。
有幾個眼尖的透過車窗看到車裏坐著的許新月和許冬至,還衝著他們喊。
就這樣一路浩浩蕩蕩地到了許家院外。
車子剛停下,就有幾個跑得快的圍了上來。
見許新月和許冬至從車上下來,他們便七嘴八舌地問他們怎麽會坐軍人同誌的車回來。
許冬至把他之前編好的說辭跟他們說了。
說他和許新月去醫院看病的路上,碰巧救了沈老爺子,沈追司為了感謝他們,給他們買了不少東西,還認了他們當幹弟弟和幹妹妹。
嗯,沈追司最終還是“認”了他們當幹弟弟和幹妹妹。
因為認他們當幹弟弟和幹妹妹比給許新月安排一個掛名的工作更好庇護他們。
錢的事情,許冬至沒說。
這種事情並不值得宣揚,等他們蓋房子的時候再說也不遲。
他的這番說辭,在他們隔壁大隊有先例的情況下,並沒有引起他人的懷疑。
就算有幾個不是很相信他們姐弟倆有這麽好運的人,在看到沈追司和沈追司從車上搬下來的各種吃的用的後,也變得深信不疑。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