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表親

  拖著姜氏母女的隊伍還沒走出這條長街,喧鬧聲鬧得沸沸揚揚,圍觀的人越來越多。街邊酒樓的小二一臉八卦的溜下樓,沒過多久激動的跑上來,神秘兮兮的壓低了聲音,「下頭武王帶兵將安寧侯府的人帶走了。」


  「帶走的是誰。」


  「咳,還能是誰,是上次那個私通下人的庶小姐啊。我聽人說啊,她這次想要除掉大小姐自己當王妃呢。連王爺都罵了去。武王是什麼人吶,手上都是鮮血的主兒,這不就把人帶去宗人府,要治欺君之罪呢。」說起八卦來,小二眉飛色舞,聲音不自覺的提高了。靠里坐的位置上,有人聽了這話,手一抖,杯里的酒灑了一身。


  楚承仁急匆匆的站起身,掏出碎銀放在桌上,推開凳子就往樓下跑。留下身後小二不解的目光:「客觀,還沒找銀呢!」


  姜氏沒有想到能在這裡見到楚承仁,自己一身狼狽,下意識地整理自己的衣服。楚承仁帶著幾分怒氣的朝她走過來,問道:「這是怎麼回事!」


  姜氏眼睛一亮,眼淚二話不說就流下下來,不顧衛兵的阻攔,掙扎著撲到楚承仁腳邊,抱著楚承仁的腿哭訴:「老爺救救妾身,妾身和冉冉是無辜的,是被陷害的!」霍驍的親衛上前將姜氏一把拖開!踢了她一腳,冷冷道:「閉嘴。」


  「老爺,老爺。」姜氏連滾帶爬過去,涕泗橫流的求饒,「你和大小姐說說,讓她饒過我們。老爺,求求您,看在冉冉也是楚家的一份上,向大小姐求求情。」


  圍觀的人見又出來個中年男子,指指點點,看好戲的心更甚了。楚承仁腦門發疼,生平從未出過這麼大的丑,他只覺面子上過不去。


  霍驍出了一口惡氣,不顧楚老夫人生硬的面色,笑眯眯和和楚忻韻還有二夫人告別,二夫人臉上帶笑的將霍驍送到府門外,看著霍驍翻身上馬,慢悠悠的離開。忍不住笑了起來,「早該如此了。」


  周遭的下人紛紛低頭,眼觀鼻鼻觀心。裝作沒聽到。


  因為姜氏的哭鬧,前方的路圍了不少人,霍驍騎在馬上,居高臨下看見前頭姜氏又在鬧妖,皺了皺眉頭,一磕馬肚子,來到姜氏身邊,正好聽到姜氏哭哭戚戚的委屈。抄起馬鞭狠狠甩下,啪的打在姜氏身邊的土地上,嚇得姜氏花容失色,哭訴聲也小了。


  「怎麼回事,本王讓你們帶她去宗人府你們就是這麼辦事的?」霍驍不耐煩地曲了曲馬鞭。


  楚承仁面色不佳的在一旁開口道:「王爺。」


  霍驍一樂,急忙下馬,行了個晚輩的禮,向楚承仁問好:「楚大人。」


  「王爺這是做什麼?」


  「帶犯人回去審問。」霍驍說。「那敢問王爺,下官府上之人可是犯了什麼大錯?」楚承仁死死盯著霍驍,問道。


  「大人這不是明知故問嘛,」霍驍心裡雖然不滿,但面上還是一副和善的笑容,「偷了本王的命玉還陷害咒罵本王,本王又豈是那氣量小之人,可偏偏這二人犯下欺君之罪,目無王法,違背倫理。這關乎父皇之顏面,雖說是楚姑娘的遠親,但本王也要秉公處理,相信楚大人身為江西巡撫,不會不知道大辰的法令吧。」


  姜氏聞言,又哭喊著:「老爺,妾身冤枉。妾身一時說錯了話,惹怒了王妃,請王爺恕罪。」姜氏話一出,霍驍身上殺意驟漲,居然當著面抹黑忻韻!


  楚承仁見到姜氏這幅楚楚可憐的模樣,開口勸道:「王爺,小女頑劣,還請王爺不要縱容。」霍驍對楚承仁的好感瞬間煙消雲散,他收起臉上的笑容,冷冷的看著姜氏,諷刺一笑:「任誰被一個隔房的妾枉稱自己嫡母都不會有好脾氣。忻韻可一句話都沒說,楚大人就認定是自己女兒的錯。」他冷笑一聲,「既然楚家嫡庶不分,小小妾都能作福作威欺壓嫡宗,楚大人執意要偏袒這罪人,看在是本王老丈人的份上,本王今日就放過她們。」


  霍驍對楚承仁深感失望,朝押著姜氏母女的親衛抬抬下巴,親衛會意,粗蠻地將她們二人抬起來又蠻橫的往地上一摔,路過她們身邊的時候還有意無意的踩了她們幾下,道:「王爺。」


  霍驍冷冷的掃了地上的姜氏母女一眼,對姜氏母女道:「聽清楚了,我霍驍的王妃,只可能是楚忻韻一人。」他特別鄙夷的瞧了姜昕冉一眼「你以為拿了命玉,就能嫁入宮裡嗎?」姜昕冉面色煞白。霍驍懶得再和她們廢話,翻身上馬打了個響指「我們走。」連著一旁的楚承仁都不大愛搭理。


  被撇下的楚承仁臉色鐵青,恨恨的瞪了地上顫抖不已的姜氏母女一眼。姜氏急忙爬過去謝恩,楚承仁一把揮開她,抖了抖袍上的灰,氣的生煙。


  姜氏這出鬧劇一個晚上就傳遍了整個京城。人們嗤笑姜氏沒有自知之明,但想到霍驍說的嫡庶不分,對剛回京的大紅人楚承仁也是幾分談笑。能帶出這種家風的人,肯定不是什麼正人君子。楚承仁這兩天中就感受到了門前冷落鞍馬稀,從頂峰到了谷底。昨日對他言笑晏晏稱兄道弟的同僚,今日就笑容隔了肚皮客套又生疏。


  楚承仁沒有辦法,只能修書給在外經商的三弟,讓他管管自己的妾。卻換來楚承修兩手一攤,這事他管不了。姜氏是老夫人塞給他的,面都不曾見過幾次。


  大抵是姜氏這一鬧鬧得太沸沸揚揚。就連宮裡的幾位娘娘都知道。皇后揉著太陽穴,一臉疲憊,「外頭是怎麼回事?陛下不是將楚忻韻賜給驍兒,怎麼楚家又鬧了起來?」


  「回娘娘,這楚家三房庶女偷了王爺那塊命玉,想陷害楚姑娘自己當王妃呢。」年輕的小宮女手腳麻利的給皇后鎚頭,一邊偷笑。「鬧得可是丟人呢。」


  「庶出的想當什麼王妃。」皇后嗤笑一聲,「白日做夢。」元后就是老丞相的庶女,看看她鳳位上呆了沒幾年就被擠了下去。說到底,還是嫡宗的人更適合皇家。皇后笑了下,示意宮女停下手,站起身,不緊不慢地披上華貴的外袍,「走吧,給太后請安。」


  不管楚忻韻和元後有沒有關係,都不能讓庶出的孽種進了皇家,污染了皇家的血脈。皇后抬起頭,這個閑事,她管定了。


  鬧出那麼大的亂子,安寧侯府的名聲一下子跌了不少,外頭的傳言難聽的也四下流傳起來,提起安寧侯老夫人和安寧侯都是一副嫌棄的面孔,對於嫡宗則多了幾分同情。姜氏這幾天在府中上下遭透了白眼,楚老夫人雖然怨恨霍驍將楚府的醜事抖出去,可人家畢竟是王爺。心中的不滿就發泄到鬧出事端由的姜昕冉身上。


  仍由姜昕冉怎麼哭訴自己冤枉委屈,就是沒人信她。她可是大張旗鼓搜查了大小姐的房間,之後命玉丟失了,在她的屋子裡被找到。這件事任誰都一清二楚。


  被冷落了那麼幾天,等到了三老爺一封雲淡風輕的家書,上面寫著一切憑依老夫人和大老爺決斷,當遣則遣。姜氏聽聞這個消息,按捺不住了。從暗櫃里取出一縷玉穗跑到楚承仁書房外,求見大老爺。


  楚承仁正值心煩,見到一臉凄凄切切的姜氏,心裡頭更是不耐煩,粗聲道:「你來做什麼?」


  「老爺,」姜氏含淚帶雨,哀哀戚戚的望著他,「聽說,您要將妾身遣回南州。」


  楚承仁皺起眉頭,「你怎麼知道?」


  姜氏咬著下唇,一臉傷心,「老爺,妾身求您不要將冉冉遣回南州,讓她在老夫人身邊長大吧。」


  「這事你不要再說了,我自有打算。」楚承仁並不打算談這件事,合上書打發姜氏離開。誰料到,姜氏突然間跪在楚承仁面前,哭道:「表兄,請表兄看在你我幼時的份上,妾身求求您,不要遣走冉冉。」


  楚承仁厭煩的皺起眉頭,「韻兒大婚在即,我不想多生事端。」


  「表兄!韻兒是你孩子,難道冉冉不是嗎!」姜氏撕心裂肺的哭喊,跪在地上捶著自己的胸口,「妾身等了你這麼多年,你難道忘了當年的情誼了嗎!」她舉起手中的玉穗,聲淚俱下,「表兄您看看這個!你難道忘了嗎!」


  原本皎白的玉穗被時間染上了點點黃斑。


  楚承仁看著這縷玉穗,如遭大雷,瞳孔驟然縮緊,死死盯著那縷玉穗,「這……這東西怎麼會在你手上!」


  姜氏痴痴的笑了,「表兄可還記得,十七年前,表兄生辰的那個晚上。」


  「所以……那人是你!」楚承仁震驚,「不,不可能!那天晚上明明什麼都沒有發生!」


  「什麼都沒發生,那冉冉是怎麼來的。」姜氏笑了,眼裡帶著明顯的迷戀,「表兄你說過,我側臉有幾分像林氏,表兄你忘了嗎?」


  楚承仁不可置信的看著那縷玉穗,連連搖頭,狼狽的倒退幾步,無力的跌坐在椅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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