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章 看到令人震驚的一幕
石板路上的那個人,可不就是殷千城?
殷千城一路走進來,已經看了很久了,從他們兩個談話,一直看到岑啟凡站起身,湊近她,手放在她的手上詢問著什麽,那坐在輪椅上的纖弱身影,一開始是有些激動的說話,然後哭起來,接著就默認了他的親近。
這下,看到他過來,她垂下頭,隻看得到發絲被風吹得有些淩亂,看不到臉上的情緒。
“哦,我來這裏給慕水送點東西,前些時間警察找她了。”岑啟凡解釋了一句。
殷千城身子猛地僵了一下,然後反應過來,沉聲問:“警察?”
“是啊,警察說她父母的案子有了新的進展,所以讓我過來告訴她,她剛剛……情緒激動,我才安慰了幾句。”
她父母的案子?
所以,她不是因為自己被綁架的事找的警察?
他眸光一軟,俯身輕輕攬住她,往她的膝上看去,果然攤開的是一個很舊的卷宗,還有兩張很新的資料頁。
他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柔聲說:“發生什麽事了?案子有進展不好麽?”
低著頭的纖弱身影,眼眶紅的可怕,這個時候不想抬頭看他,也不想知道他這麽做的目的是什麽,總之,她心寒得可怕。
扭過頭去,她嗓音沙啞道:“沒什麽。”
殷千城見她心情不好,沒有再追問,輕輕合上文件夾,說:“那我們進去吧,這裏風大,吹久了不好,還是有些涼。”
他抬起頭,看著岑啟凡,道:“岑先生要留下來一起吃午飯嗎?這裏的會客廳可以招待。”
岑啟凡站了一會覺得自己像個外人,尷尬地退後一步,說:“哦,不用了,我先走了,中午還有客戶要招待。”
岑啟凡收拾了資料準備走了,臨走前轉身,蹙眉問了一句:“她剛剛說,有關殷老爺子的事情……”
還沒等殷千城開口,那個纖弱的身影猛地轉頭過來,沙啞道:“我亂說的。我心裏有怨氣,岑師兄你應該可以理解吧?謝謝你今天你來給我送資料,下次我請你吃飯還人情好了。”
“都叫師兄了就別客氣了,”岑啟凡笑了一下,又尷尬收起笑容看了一眼殷千城,對她說,“總之你們好好的,別看過程要看結果,殷總能如此堅持也是難得了。”
是啊。
她也知道。
殷千城能在如此艱難的情況下堅持到現在,已經很不容易了。
她不能這麽有怨氣。
她得滿足。
經過岑啟凡這麽一說,江慕水的怨怒減輕了一些,但不知道為什麽還是很悲哀,她低頭看著那份資料,逐漸看得眼眶濕潤,他問什麽,她都隻是搖頭,半晌後啞聲說了一句:“我想回房間。”
***
明明是盼著他回來的。
但是,他真的回來了,她又一丁點兒也不想理,在床上哭著哭著睡著了,醒來時,他人已經又不在了。
心裏空落落的,外麵陽光很盛,卻一絲絲人氣味兒都沒有。
她在床上坐了一會兒,那個小護士就進來打掃衛生了。
她半晌啞聲問了一句:“這些天殷氏有在進行什麽重要的事嗎?”
小護士一愣,停下動作,說道:“就是那個政府招標的事情啊,我說過了,殷先生就是在忙這個……”
小護士略顯尷尬,說:“江小姐,我大概知道您應該是得到了一些殷家的不公平對待,但是,讓您在這裏養傷就是因為,殷氏這個時候不適合有負麵新聞出來。什麽豪門爭鬥啊桃色新聞啊,這些跟貿易無關的更是忌諱。所以殷氏得在這段時間留心一下形象維護。這要是惹您不高興了,您等傷養好了,再跟殷總發脾氣好了,但是這個關頭實在是不該……”
不該什麽?
任性嗎?
她蒼白著臉沉吟了一下,滿心的諷刺,明知道自己該懂事,可是真的又累又心痛。
她掀開了身上的蠶絲被,說:“他去工作了?”
“嗯是啊。”
她走下床,道:“那你幫我叫輛車,我也要去一個地方,我也想去處理點兒事。”
“您要去哪兒啊?”
“警察局。”
“啊?!!”小護士嚇得手裏的拖把都掉地上了,砰得一聲,她嚇得趕緊撿起來,然後小心翼翼地問,“您,您去警局是……”
江慕水一下子猜到了她的想法,心頭又是一澀,眼眶發酸,停下換衣服的動作,扭頭看向她:“我是去警局調查我父母的案子,不是去報什麽警。”
“你倒是很奇怪,給我看傷,照顧我的飲食起居也就罷了,還跟全職保姆一樣,你是不是還有個任務是監視我呢?我什麽能做什麽不能做,還得聽你一個護士的是嗎?”
一看江慕水有點兒發火,小護士立馬搖頭擺手:“不不不……我不是那個意思啊江小姐……我……”
“唉,我就是怕您抻到傷口啊,您別誤會!我馬上去叫車!”
小護士放下拖把,臉色陰晴不定地跑出去了。
……
陽光在車窗上安靜地照耀著。
光暈一圈圈散開來。
車子停靠在了一個紅綠燈路口。紅燈很長,整整兩分鍾。
江慕水靠的有些累,不做律師以來她總是覺得有點兒找不到自我,每一分鍾都過的像在浪費時間,她歎了口氣,扭頭往窗外看去,突然,整個身體就一僵。
對麵的轉角——
那個號稱正在工作的男人,正大步向前走著,一個嬌小的女生衝上來,拽住他的袖子,情緒激動地跟他說著什麽,他臉色冷冽地狠狠撥開她的手來,鎮定的情緒中透出幾分煩躁,絲毫不畏懼她的威脅,在沉聲說著話。
猛地,那個嬌小的女生鬆開他,蒼白著臉不管不顧地吼了一句話,兩個人爆發的爭吵才突然像默劇一樣,靜默了下來。
他冷冷地盯著她,攥緊了手,像是在醞釀著什麽快要爆發的情緒,但又著實不能爆發出來。
嬌小的女生眼眶紅了,一下撲進他的懷裏。
他伸手想拽開她,不知怎麽了,突然動作定格了一下,泛白的薄唇冷冷緊抿著,就這樣,兩個人像油畫一樣抱在一起。
這個過程很長,每一個細節她都看得清清楚楚。
時間一直長到紅燈都滅了,綠燈亮起,車子逐漸前行。
那兩個人還纏綿著緊緊抱在一起。
她想多看一眼,探身起來,降落下車窗,一雙死灰般的瞳孔緊緊盯著那邊,一直到車子一拐,在路口右轉了,那畫麵徹底消失。
司機在前麵轉過頭來,欲言又止,過了一會輕聲說:“江小姐,窗子可以稍微開小一點麽?”
年輕的司機很稚嫩,半晌才見她臉色極其不好地轉過頭看他,他立馬收回後視鏡裏自己的目光,說:“哦,沒事沒事,那就開著吧!”
她僵硬了不知道多久。
一直到車子停靠在警察局麵前。
年輕的司機扭頭,說:“江小姐,我們到了。”
隔了整整兩分鍾的時間,那個殷千城和許歡瑤緊緊抱在一起的畫麵在腦中沉澱成一道烙印,她才失魂落魄地走了下來。
***
“江小姐?江慕水?”
警察拿筆頭敲了敲桌子,開口問道,見她還不回神,大聲喊了一句,“江小姐!”
那個桌對麵神情有些憔悴的小女人才猛地回過神來,恍惚看向了他,很久以後,蒼白著臉,輕輕地啞聲道歉:“……對不起,我走神了。”
走神當然不要緊。
碰上自己去世的父母出現這種事,難免心理上會難以接受。
警察一副了然的表情,低頭翻了一下筆記,說:“那個老板,我們已經扣押了,還在提審和取證。你作為直接被害人的親屬可以見見他,你要見嗎?你的出現或許會讓他想起當年的雇傭人是什麽樣,能想起更多也說不定。”
江慕水腦子痛得要爆炸,她沉吟了一小會兒,不能接受自己一天之內要接受這一個接一個的衝擊。
蒼白的指尖慢慢蜷縮起來,她好久才啞聲說:“……我見。”
……
隔著鐵窗,那個光頭的肥頭大耳的老板被帶進來。
他穿著罪犯的衣服,神情有些吊兒郎當,不屑地看了江慕水一眼,大喇喇敞開兩腿坐在那兒,不屑一顧地說:“問吧。”
他頭一次隔著鐵窗看見這麽漂亮的妞,警局裏所謂的警花也最多就是長得沒那麽歪而已,眼前的這個女人可真是五官和臉型都周正的很,還額上貼著紗布,右手打著石膏,就算缺一隻眼睛他也覺得漂亮啊。
“喂,你看我看得癡啦?有什麽想問的就問,我是幹了點兒缺德事兒,可我愛美人兒啊,要知道是你開那車,說不定那生意我就不做了,”光頭老板瞧了瞧他,關切且流氓地問道,“沒事兒吧?我瞅你撞得不輕。”
裏麵的警察踹了一腳他的椅子,嚴厲吼道:“瞎掰什麽呢?老實點兒!這是被害人的女兒,你收了三十萬的那個,最貴的,想起來沒?!你再瞎掰直接丟你進去關幾天!”
光頭老板無辜轉頭:“我挺老實的啊,我又沒幹什麽,這女人我不認識,我可沒跟她做過生意。”
兩條活生生的人命,就簡簡單單的被“生意”兩個字概括了,那可是她江慕水的人生,她的家。
細嫩的小手“砰”得一聲拍在了桌子上,她氣得哆嗦地站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