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一章 正式交鋒(二)
仔細看,他的眼睛盯著另一個方向,心思似乎早就被那裏的一處風景吸引了過去,對主持人的問題充耳不聞。
“看來,新郎需要好好思考一下啊,畢竟愛不是一個簡單可以說出口的詞,愛是一種承擔,一種責任,說出來就意味著一生,但我相信,新郎在自己心裏已經有了答案了,對不對?新娘現在可以期待了,等他真正說出這句話的時候,一定是你最激動最幸福的時候。”
主持人將場麵圓了一下,依舊笑容滿麵。
“對了,我聽說啊,咱們新娘可是新郎先生的初戀,這個料還是新娘的表妹們給我爆料的哦,請問一下新郎,是不是呢?”生怕底下再冷場,主持人趕緊撿了一個好回答的問題問了一句。
陸霖晟緊緊盯著下麵的江慕水,這下冷沉著的臉終於崩裂了一道紋路,他輕聲回答:“是。”
“哇……”
主持人不出意料地驚詫感歎起來,說:“能從初戀走到相知相愛,真的很不容易啊,新娘你真的好幸福,那既然是初戀的話,我倒要問問了,新郎新娘一對新人,到底是什麽時候相識,從初戀走到現在,走了多少年呢?”
台下的江慕水,靜靜地簡單吃著點東西,稍微填飽一下肚子,等流程過去,像是根本沒聽到上麵的動靜。
殷千城發現了她的動作,擦了擦自己的手,接手了過來,用小巧的工具幫她敲開那個蟹,放在醬料碟子裏,蘸好了放到她碗裏。
順便,他在她為了吃飯擦去唇彩的嘴上,輕柔親了一下。
台上,陸霖晟的拳頭慢慢攥緊了。
犀利的一眼看向了江慕水的唇,那一雙唇,曾經叫過他無數次的“霖晟哥哥”,喊過他的名字無數次,也為他哭過喊過,如今,卻吃著他的婚宴,享受著另一個男人的照料與愛慕。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了。
他竟然忍受不了。
“新郎,新郎?”主持人有些無法忍受這個男人的跑神,笑著碰了一下他的肩膀,繼續問,“從初戀到結婚,經曆了幾年呢?”
陸霖晟回過神來,粗粗算了一下,然後冷眸繼續盯住江慕水,回答了一下:“六年。”
“我的天哪,六年的愛情長跑啊,請問新娘,是不是?”主持人將話筒遞給陳淺因。
陳淺因害羞道:“其實不止……算上高中最後一年的話,我們其實七年都多了……”
“真的是很不容易啊,不管是多少年,最後終於是走到了一起,讓我們一起舉杯,為新郎新娘祝福好不好?恭喜他們的愛情長跑終於結束,娶到自己最愛的人,應該是最幸福的事了!”
在主持人的煽動下,所有人才看向舞台,舉杯慶祝,江慕水也是,一雙水眸終於恍惚抬起,目光在已經出場了二十分鍾的陸霖晟身上,停留了超過三秒。
端起酒杯,她神情毫無異樣,直跟著眾人,一起喝了一小口酒,再坐下來。
我跟新娘相愛七年。
從相戀到結婚,愛情長跑不易。
她是我唯一的、最愛的女人。
請為我舉杯祝福。
其實江慕水,不是沒有聽見,相反的,眼前的婚禮讓她有種恍惚的感覺,參加過婚禮的人都會有這種感覺,要麽,期待自己的婚禮;要麽拿自己的婚禮與之比較。
不知道是不是殷千城在身邊的緣故,江慕水那根回憶的神經,頻頻被打斷。
舞台上那個男人的臉,其實是她最最熟悉的,從她有記憶開始,一直到現在,所有的少年時光都與他有關,甚至她還畫過他的素描,珍藏過每一次跟他有接觸的回憶,不可能忘。
她恍惚,是因為那些說辭,有些過分,像是將她從他的整個記憶裏都抹殺了一般。
就好像他們沒有結過婚。
沒有過那相互敵對像仇人一樣的兩年。
他也沒在意過她被強.暴那件事,而陳淺因似乎也從來沒有橫貫在他們中間。
一切的苦難,就像被海水衝刷過的沙灘,突然間,就全部消失了。
可隻有她,知道曾經的那些溝壑有多深,有多痛,有多血淋淋的。
然後江慕水目光一往下移動,就看到眼前這些親戚的臉,他們都見證過他們的婚姻;一扭頭,就看到那些校友和朋友的臉,他們或者同情或者厭棄,提醒了她那段時光是真實的存在。
也因為這真實的存在,所以她再往前的那些美好回憶,都瞬間像被戳破的泡沫一樣,在陽光下升騰,變得毫無意義。
痛嗎?
痛的。
但後悔嗎?想抓住嗎?
不。並不想。
江慕水纖手拿著筷子,恍惚撥弄著盤子裏的金針菇,察覺到自己不願意見證的事哪些東西了,突然,腰上狠狠一痛,她猛地蹙眉,筷子都差點嚇掉了,疼得冷汗涔涔地往下一看,是殷千城扣緊了她的腰,毫不客氣地在她腰上狠狠掐了一把!
這一把,不算狠,卻讓她心驚肉跳的,整個情愫猛地就紊亂,手腳有些出汗。
這個男人吃醋和生氣……真的有點恐怖。
吸著涼氣,她自知理虧地靠在椅子上,手輕輕撫上他的手腕,一下下安撫著,很溫順愧疚的樣子。
殷千城眉宇間的陰鷙冷冽散去一些,半晌後,他低下頭,輕聲說:“我想去趟洗手間,你來嗎?”
男女上洗手間又不一起,為什麽要來?
再蠢江慕水也知道他想做什麽,張了張口,見台上已經進行到無聊的鬧新郎鬧新娘環節,過好一會父母才會出來,她忍下額上涔涔的薄汗,輕聲懇求:“……我來。不過稍微快一點,好嗎?”
快不快的,看他心情。
殷千城這才滿意地垂眸,放開她,拉開椅子起身。
等江慕水起來,他拉過她的手,一路穿過宴會廳,往洗手間的方向而去了。
***
洗手間的隔板間裏,最裏麵的門微微晃動。
女人上廁所動靜到底小很多,也知道廉恥,這裏隔音效果算是不錯,所以基本沒發出聲音來。
最後一個上廁所的女人用暖風吹了下手,推開厚重的門出去了。
殷千城屏住的氣息吐出來一些,鐵青的臉色稍散,緊擁住她,過去將馬桶蓋子放下來,坐下,抱著她,讓她也輕鬆了一些。
懷裏人兒淡妝都有些花,汗水從脊背上透出來,神經緊繃得有點可愛。
殷千城終於覺得氣有些消,悶悶笑了一下,親吻著她的下巴,嗓音黯啞地問道:“為什麽來參加婚禮呢?”
“……”她說不出話,說出來的聲音也是微微顫抖的,“你呢?又是為什麽?”
“嗯哼,”他自然地低低說道,“被邀請又不隻你一個?”
“……我……我不知道……”她有那麽一點點委屈,她跟陸家的關係不隻是前公婆的關係,那是她的養父母的。
他眉眼冷厲,抬眸看向她,嘶啞道:“好,我承認,我還有別的目的,不如我等一下到台上當著所有人的麵求婚好了。剛好你養父母也在,你說好不好?嗯?”
他不會來真的吧?
她瞬間背上滲透出了一陣冷汗,想要反應,手指緊緊掐入了他的背裏。
“我想過要跟你說的,千城,可是昨晚你那個樣子,我以為你有事……”
“嗯。”他心不在焉地回應著。
“千城。”
“嗯?”
“……你不喜歡,我們回去好不好?我不來了,不跟我養父母打招呼也沒關係……”她放低姿態顫聲懇求。
他低低歎息一聲,眸光恢複了正常的深邃,低啞道:“為什麽不呢?畢竟,我跟他們邀請你來的目的一樣,我殷千城……是來耀武揚威的。”
……
江慕水伏在洗手間門上,軟的一絲絲力氣都沒有了,手指都抬不起來。
殷千城給她整理著裙子,皺褶怎麽都整理不好,他拿大手捂了一陣,但還是能被人看出來她在洗手間做了什麽。
她眼眶盈盈有淚,擦了一下,說:“我最近真的瘋了……我從來沒有這樣過,我爸媽都教過我該矜持……可我跟著你卻什麽事情都做出來了,我……”
“你不是……該很紳士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