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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

  第五十九章

    南歡的理智還有些不太清醒, 她本能將臉埋進宋暮的胸口,逃避回答這又一次直白的表露心意。


    馬車停了下來, 馬夫的聲音在馬車外響起, “殿下咱們回府了。”


    南歡條件反射直起身,卻又被宋暮的動作的製住。


    宋暮抖開命服的外袍將她裹住,然後將她整個人抱了起來, “我送你回去。”


    話音未落,他已經抱著她走下了馬車。


    垂著頭在迎接的全安一驚,繼而擔憂的問道:“殿下。王妃的身體不舒服了嗎?要不要我現在去請太醫?”


    南歡將臉埋在宋暮的胸口更加不敢抬頭了。


    宋暮的臉上很平靜,“不請太醫, 去北衙請胡大夫來。”


    說來很奇怪,南歡其實是不想被宋暮抱著回去的, 但半路上她就意外的在宋暮懷中睡了過去, 醒來時已經是深夜。


    可能是因為今天起得太早了,見了魏玉又進宮見了太後,來回奔波, 悶熱又出汗, 太過於疲憊了。


    南歡撐著身體揉著眼睛從床上坐起來, 心裏這樣寬慰自己。


    床的內側傳來一道有幾分含糊的聲音, “睡醒了嗎?想喝水嗎?”


    南歡嚇得心髒怦怦跳, 原有的幾分不甚清醒的睡意也瞬間沒了, 她瞪大眼睛往床榻內側看去。


    隻穿著一件單薄寢衣的男人慢吞吞的坐了起來。


    “殿下?你怎麽在這裏?”,話出口,南歡自己就反應了過來,“主臥燒毀了。”


    所以從今天起, 他們真的要跟正常夫妻一樣睡在同一張床上了。


    “是啊。主臥燒毀了。我隻能和你住在一起。三姑娘, 應該不會介意把床分我一半吧?”


    他的聲音在黑暗中鬆散低沉的, 尾音總有些輕飄飄的,好像還帶著困意。


    南歡幹笑了兩聲,“夫君這話說得,我怎會介意呢。妾身好生心喜。”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昏睡的時候又被喂了藥,說這話的時候南歡不僅舌尖發苦,苦意從舌尖蔓延到了喉嚨眼。


    宋暮的神態散漫,輕輕捏了一下她的麵頰,“別用這種表情看我。放心,你不願意我是不會對你做什麽的。你嗓音很啞,我去給你倒點水。”


    南歡聽到宋暮這話,稍微鬆了一口氣,她目送著宋暮從自己身上翻過下床去倒水,“我睡著的時候藥已經喝了嗎?”


    宋暮倒了兩杯茶,自己喝了一兩口,端著另一杯走過來遞給她。


    南歡接過茶杯,意外的發現這茶水還是溫熱的。


    宋暮的回答幽幽落進耳朵裏,“嗯。喝過了。我一勺一勺喂著你喝的。”


    她聽到這話咳嗽起來,差點讓茶水給嗆到。


    宋暮,“慢點喝。”


    南歡趕忙喝了兩口茶水緩了緩,她喝完水,宋暮又很自然的收走了她手裏的杯子放回桌邊。


    “你看,我跟你住在一起還是有點用處的。”


    南歡沉默了一瞬,“勞累殿下親自照料妾,妾身甚為惶恐。”


    她大概能猜到宋暮是因為她醒了又坐起來有了動靜才被驚醒的。


    如果她被別人驚醒,多少都是會有些起床氣。


    記憶中宋暮上學的時候趴在桌子上睡著了被夫子叫起來都要發火。


    她自己睡夠了醒了,把他吵醒,心裏有些愧疚不安。


    宋暮揉了揉她的頭頂,“沒什麽好惶恐的。你是我的妻子,再說這種話就太客氣了。”


    他倒是怪不客氣的,南歡捂著頭頂躺下。


    兩個人並排躺在一張床上,仍舊是兩床被子,兩個枕頭。


    南歡背對著宋暮躺了一會兒,睡不著,她翻了個身,看著前麵的人。


    房間裏黑漆漆的,她看不清宋暮的麵貌,隻能看見一個大概的輪廓。


    時間過了不知道多久,她忍不住開口,輕輕喚他,“殿下,你睡了嗎?”


    宋暮很快回答她,“沒有。有些睡不著,我們聊會兒吧。”


    南歡,“殿下是不是一直睡得很淺?”


    “倒也不是。以前一直睡得很沉,去北州有一天半夜有人摸到了我的床上。從那以後有人就會睡得輕一些。”


    南歡想起扒了宋暮衣服看到的傷口,“殿下,不,夫君身上的傷就是那時受的嗎?”


    “嗯。大部分都是那段時間受的。”


    南歡看著宋暮不甚清晰的輪廓,眼底劃過一絲猶豫。


    其實那天有看過幾眼,但那種混亂的情況下,誰有心情去仔細觀察呢?


    她一直想知道他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麽她不了解的事情造成這樣大的變化。


    片刻後,她還是忍不住好奇的問道:“我能看一看嗎?”


    黑暗中沒有人回話,但南歡能聽到他的呼吸,她緊張的握著胸前的被子。


    話說出口的瞬間,她有一點點後悔,但很快她又定下心來。


    她雖未經過那事,但年紀已經不算輕了,比鄰倡肆住了幾年,就算沒見過也聽過。


    凡是夫妻,又是年輕的夫妻,同睡在一張床上,發什麽都再正常不過,更何況隻是看看傷口而已。


    有點親密的行為也算不上冒犯,就算真發生了那種事情,也是遲早都會發生的。


    宋暮輕笑了一聲,“有什麽不可以的?”


    南歡撐著身體往前躺了一點,慢慢伸出手揭開自己身上的被子。


    彼此的距離拉近,她方才能夠看清宋暮的麵目。


    南歡觸及對方含笑的視線,便好像心口被人輕輕戳了一下,她紅著臉將手伸進他的被子。


    宋暮,“娘子需要我幫忙解衣嗎?”


    南歡的手指觸到了男人的衣服,她聽著宋暮說話,有一瞬的閃神,沒有及時反應過來,手仍然向前,掌心一下按在了男人的軀體上。


    她的掌心微涼,掌心隔著一層薄衣觸碰到的肌體卻很熱。


    彼此觸碰在一起都是一靜。


    南歡反應過來宋暮說了什麽,又根據形狀猜出了自己掌心摸到了哪裏,她渾身僵住了。


    宋暮握住她的手腕,他看著她的表情,“這位置可不對。”


    南歡沒有反應,默默垂下眼,躲避他的目光。


    宋暮鬆開她的手腕,她卻又反過來握住了他的手。


    兩個人的手在被子下麵交握。


    他握著她的手腕上移,另一隻手解開自己的衣服。


    南歡的手跟著他,掌心沿著他的皮膚一點點的摩挲,最後觸碰到了緊實的肌肉上隱隱凸起的傷痕,


    南歡的手指一點點摸過凸起的傷痕,雙眼雖然未曾看到,腦海中無可避免的浮現出了畫麵。


    “當時很疼嗎?”


    他得勝的消息傳回京城,朝野震動,就連酒館中來自不同地方的商人都在談論。


    起初人們都不相信這個自小就沒什麽好名聲的年輕皇子能夠打勝仗,有人說肯定是聖人有意為幼子鍍金,將其他老將的功勞一並攬在了督軍的宋暮身上。


    也有人說北蠻的進攻未必有傳出來的那麽厲害,可能來了隻有一支流浪的牧民,被誇張成了一支勁旅。


    後來同不斷傳回的戰報一同到來的還有從北州而來的行商。


    北州左衛從北蠻手中繳獲了大量的戰利品,其中一部分由軍隊送回京城,一部分被封賞給將士。


    行商跟著軍隊,從左衛的兵員手中用現錢去交換那些異域的寶物,讓可能一輩子都無法離開北州的軍人能夠快速把手裏的物品轉化為看得見的銀錢寄回家供養家人。


    行商則帶著這些換來的商品來到京城,能夠翻幾倍賣出更加高昂的價格。


    大量來自北蠻的戰利品和商品流入,見到這些戰利品,那些質疑都慢慢消散了。


    人們熱切的談論著宋暮,在一次又一次傳來得勝的消息中誇讚他是將星下凡,戰無不勝攻無不克。


    說書人為他編出傳奇的故事,說他每一次都能料敵先機,他的武藝高強到刀槍不入,博得滿堂叫好。


    沒有人知道這位戰無不勝的將星受過傷。


    如果不是親眼看到,親手摸到,她也不會相信,這一道道的傷痕會出現在宋暮的身上。


    腹部,胸口,比手掌還要長的傷口。


    她輕輕觸碰著,腦子裏卻忍不住想出他受傷時,傷口未曾愈合時,鮮血淋漓翻卷著的畫麵。


    這些位置真的很凶險啊。


    “當時很疼。”宋暮望著她蹙起的眉心,頓了頓,“不過養一養就好了。”


    他雲淡風輕的說道:“都是一些皮外傷,看起來嚴重而已。我是男子,當時又年輕,恢複的很快。”


    南歡低低的應了一聲,心中猜想當時的場景估計沒有他說的這樣雲淡風輕。


    宋暮捉住她的手拉出來,放在自己唇邊一吻,“娘子,是不是嫌我身上有疤痕很醜?”


    南歡的聲音很低,“沒有。”


    怎麽會醜,這是他的功勳。


    她鬼使神差又想起他曾經的話,拿所有軍功向聖上換了自己挑選妻室的聖旨。


    她抬眼看著近在咫尺的宋暮,他眉眼英俊,透著一股懶散,望著她的眼睛含著些許笑意。衣袍半敞,胸口的肌肉線條分明,順著緊實的腹肌隱沒入黑暗,數道傷痕盤踞在這具強健的身體上,更添幾分危險。


    南歡在他含笑的目光中,一時心口都軟了下來。


    宋暮拉著她的手,將人往前輕輕一帶,拉進了自己的懷裏。


    南歡小小的驚呼了一聲,一隻手抵著他的胸口,說出口的質問沒有一點氣勢,反倒尾音軟綿綿的,“你幹嘛?”


    宋暮用雙臂將她圈在懷裏,微微低頭“你剛剛說話的聲音太小,我聽不見。這樣就能聽見了。你剛才說的什麽?”


    南歡定下神來,她抵在他胸口的手一點點上移,爬上他的肩膀,主動更向前了一些。


    “我剛才說——”


    她話音微頓,麵頰向前貼住了他的側臉,在他耳邊輕聲說道:“夫君很好,一點也不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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