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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野有蔓草(十一)

  柳初年勾唇笑了笑,興緻寡淡地開口:「可真是巧啊。」


  她倒也沒問廖九娘是如何知道自己的姓名的,畢竟她的這個假身份並未刻意隱瞞,只需稍加打探便可知曉。


  「柳姑娘也是來選玉料的嗎?」廖九娘有些沒話找話的樣子,打量著柳初年的著裝,「姑娘身上這襲狐裘可真是珍貴的很啊,不知從何處得來的?」


  柳初年站得離廖九娘尚有一段距離,也沒有絲毫走近的意思,轉頭看著身旁架子上擺放的玉料,順口答道:「是南喬帝姬派人從宮中送與我的,宮中的東西,總差不到哪兒去。」


  「這在貢品之中也算是上等的東西了,看來南喬帝姬對您這位師傅可真是不錯啊。」廖九娘彷彿完全沒察覺出柳初年的疏冷,自顧自地走到柳初年身旁開口問道,「姑娘是想選什麼玉料,我倒可以為你參考一二。」


  見她如此不識相,柳初年索性連面上的那些平和都懶得維持了,她先是側開身子拉遠了兩人之間的距離,而後似笑非笑地看著廖九娘:「不牢你費心了,我想要什麼東西不需要旁人置喙,也不喜歡旁人對我指手畫腳。所以,姑娘可否離我遠一些?」


  饒是廖九娘早就做好了被冷落的準備,卻也沒想到柳初年會如此直白地撕破臉,臉色當即便沉了幾分:「柳姑娘可真是拒人於千里之外,連旁人的好意都如此不領情嗎?」


  「我只領我認為是好意的情,至於你,我倒還真沒看出什麼好意。」柳初年注意到廖九娘猛然抬高的音調將鋪子里其他人的目光都吸引到了此處,有些不悅地看著她,「你好歹也是聞名天下的人物,何必在這裡舍下臉面跟我撕扯,還是說我有哪裡得罪你了?」


  還沒等廖九娘回答,柳初年便立刻又道:「我思來想去都未曾想到這緣由,所以少不得派人到出國去問問你們白坊主,你說她會不會將此事告知與我呢?」


  廖九娘的臉色當即變了,她壓低了聲音咬牙道:「你居然去問白顏?你以為她會告訴你嗎?」


  「先前我倒還不確定,不過如今到是確定了。若她不會告訴我,你又何必如此作態呢?」柳初年瞭然地笑了笑,身子半倚在木架上,「我覺得你這個人倒也有趣的很,裝瘋賣傻惺惺作態,還以為能夠愚弄過旁人,殊不知不過是自欺欺人罷了。你以為我看不過的是你那副裝出來的趾高氣揚的蠢樣嗎?當然不是,我只是受不了一個演技如此拙劣的人在我面前自以為是地丟人現眼罷了。廖九娘,你的那些上不得檯面的小手段騙騙旁人也還行,但是就別拿到我面前折騰了行嗎,你是把自己看得太高還是以為我和你一樣愚不可及呢?」


  廖九娘被她這一串罵人不帶髒字的話給折騰的心頭一涼,驀地想起了當日陽春對她所說的話,心中第一次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太過輕視柳初年了。


  「的確,我不知道你現在究竟為何而來,但是遲早會知道的。所以無論你想做什麼,還請儘快吧。」柳初年連看都懶得再看廖九娘一眼,「最初我還懷疑你是不是煙景派來的人,現在想想,若易水寒中都是你這樣的人,那可真是讓人笑掉大牙了。你來時便該想好了究竟如何待我,若是想裝親密呢,就不要用那種讓人噁心的眼神看我,若是想裝高不可攀的神女呢,就別在旁人愛答不理的時候湊上來,平白拉低身價。你自己回首看看你自來了南梁之後的所作所為,不覺得可笑嗎?」


  柳初年猶嫌不夠,意猶未盡地補上了一句:「說起來,只怕這八荒美人榜很快就要重排了吧,音韻坊這次準備推哪個美人出來呢?」


  廖九娘先是被她嘲諷得面紅耳赤,而後又被她最後一句弄得面色一白。


  「柳姑娘,還請口下留德。」


  一個有些熟悉的聲音傳來,柳初年側頭看了一眼,發現九音坊那位盲眼的坊主從一旁走了出來,方才因為架子的遮掩故而未曾看到他。說來她方才說話的語調放輕了不少,畢竟她也不想此事人盡皆知,只是行衍因為眼盲的緣故,所以耳朵就格外好使一些,故而將她那一長串子的嘲諷一字不落地聽進了耳朵里。


  行衍先是對她行了一禮,而後繼續道:「九娘的確是有所得罪,但柳姑娘也不至於如此苦苦不放吧,何不各退一步海闊天空。」


  因為齊竹當時介紹的緣故,柳初年最初對行衍的印象還算是不錯,如此一來便徹底看不上他了。


  她今日心血來潮冒著這大寒的天氣趕來挑選玉石料子,原本是存了好心情的,但硬生生被廖九娘給毀了,她便沒忍住多嘲諷了幾句,誰料行衍居然這麼看似「和事佬」地上來雪上加霜,委實讓她有些可笑。


  「我還記得當初在九音坊,你對廖九娘可是尊稱『大家』,怎得不過半月的時間就如此親密了。」柳初年先是開口嘲諷了一句不怎麼想乾的,而後輕聲音一凜,「廖九娘冒犯的是我,原諒不原諒自然是全由我做主,就算我咬死了她不放也是她自找的。你倒是有趣的很,張口就是讓我退一步,我憑什麼給你這個臉面?」


  柳初年生平最厭惡的幾種人中便有行衍這一種,不分善惡好歹地上來讓人各退一步,彷彿若不依著他便是太過斤斤計較一般。


  她看著行衍搖頭嘆了口氣,心中那點冷意便又爬了上來:「你既然這麼喜歡勸人各退一步,若哪天此事攤到你身上,那可要一視同仁啊。恕我直言,憐香惜玉雖是風流事,但不是所有人都要成就你那點憐香惜玉的心思。」


  被她這麼毫不留情地明朝暗諷了一頓,行衍居然沒有絲毫難為情,只是嘆了口氣道:「琴音是騙不了人的,我聽得出九娘並非你所指責的那種人,所以少不得要替她辯解兩句。冒犯之處,還請多多見諒。」


  柳初年看著他這麼一副「好言相勸」的模樣,冷笑道:「你二人的確冒犯了我,我也並不想見諒。」


  說完,她再也懶得耗費時間與眼前二人糾纏,拿起了幾塊玉料便徑自結賬走人了。


  若依著她以前的脾氣,只怕早就令人將這二人拉出去再不讓他們礙眼,只是如今並不由得她隨心所欲,只能自己躲開眼不見心不煩。


  待到回到綠猗閣,染青便迎了上來,看到她眉間有些不豫之色,便斟酌著問道:「姑娘要抄佛經嗎?」


  「不抄了,我也沒那佛性。」


  柳初年心中的那點鬱結散去,好笑地搖了搖頭,感覺自己為那樣的人浪費口舌實在不值得,只是略帶了兩分鄭重吩咐染青:「告訴齊竹,少與九音坊來往,尤其是不要失口透露出什麼事情給行衍,他也是個傻的。」


  染青見她這樣子,猜著她這趟出去許是撞見了什麼,當即便將她的吩咐轉告了齊竹。齊竹雖有些驚訝,但還是聽從了吩咐,又加派了人手仔細看管九音坊。


  柳初年已是許久未曾琢玉,便先拿著一些普通的玉料練手。初上手時還有些生澀,但等到適應了一段時間便漸漸地好起來,琢玉之時偶爾也會分神想一些旁的事情。


  雖說每每想到廖九娘她都會有些可笑,但她仍是不可避免地琢磨著廖九娘為何而來。如她所說,最初之時她的確有懷疑過廖九娘乃是『易水寒』中的人,是奉煙景之名來試探她,順道看看能不能將鳳鉞救出的。可廖九娘的表現實在是太差了,若易水寒中儘是她這樣的人,又怎麼會成為令她忌憚的組織?


  她雖未曾見過易水寒之中的人,但卻知曉不少由易水寒經手的事情,無一不是乾淨利落令人毫無頭緒可循。廖九娘的作風,實在是太不像了。


  等到她手中那塊最好的玉料雕刻成形之事,楚國的暗樁終於送過來了消息。


  「那邊傳來消息,說是白顏很難誆騙,所以花費了這些時日才總算從她口中得知了一些東西。」染青恭恭敬敬地將密信遞給柳初年,站在一旁等候吩咐。


  柳初年拆開密信,將紙上那幾行字掃了一遍,而後遞給染青,自嘲地笑了笑:「我倒沒想到,還有這麼一樁舊事。若非此次白顏肯據實相告,不然我只怕還真要栽到廖九娘手裡了。想來我這些日子過得太過安逸,居然也會犯了輕敵這種大錯。」


  染青接過密信看了看,嘆道:「這種事情,只怕如今也沒幾個人知道了。」


  「不要打草驚蛇,吩咐齊竹將計就計,順手將我們身旁的那些潛藏的人給揪出來。」柳初年把玩著剛剛雕成的紅梅,指尖幾道還有失手造成的傷痕,「給南喬的生辰賀禮按著規格送,把這支紅梅添到裡面。」


  染青小心翼翼地接過那支紅梅:「那是否要特別註明,這是您親手雕刻而成的呢?」


  「這就不必了。」柳初年擺了擺手,拿過案上的毛筆自顧自地寫著書信,「我雕這玩意,也就是打發時間罷了,何況也不算什麼精細的玩意,難登大雅之堂。想來送給南喬帝姬的禮物中不缺什麼珍奇瑰寶,南喬也未必看得上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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