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初冬，夜晚，一九九八年的寒潮來得猛烈而迅速，S城萬籟俱寂，東方灰白色的天際從縫隙中降下晶瑩的雪花，走在街上只能感受到耳邊呼呼吹過的冷冽寒風，行人無不裹著厚重的羽絨服。


  每逢年關，家家戶戶都開始準備起過年的東西，就連一直以來熱鬧的南三區都顯得有些人跡寥寥。


  穆錦顏從紅番區的大門走了出來，向路口走去，此時已然接近天黑，借著只有微弱的夕陽光，能看到街上只有零零散散的幾個行人，他正準備回家，而且他在紅番區調酒師的工作不出意外地被開除了，這件事情並沒有讓他有多放在心上，他原本的意思也就是找個地方消遣，順便打聽S城的情況而已。


  此番被老爺子送到S城，明面上是避避風頭，實則他也明白老爺子的意思，一來是讓他出去見見世面，二來是讓他去調查S城如今的情況，更多的是讓他遠離穆家那些心術不正的人，他來到這裡知道第一看上紅番區就是因為其魚龍混雜，探聽消息也比較容易，如今既然那裡呆不下去了，他自回去找其他的辦法。


  就在他準備過馬路時，一個裹著破破爛爛棉襖的小女孩忽然撲到他腿上，抬起頭時小臉上哭得梨花帶雨，「嗚嗚嗚，哥哥，我、我找不到媽媽了……」


  穆錦顏一怔，身體有一瞬間的僵硬，他一直十分厭惡陌生人的觸碰，以往遇到這種情況他往往會直接走開的，在京都像這樣博得人憐憫以乞討的孩子何其之多，他早已司空見慣。


  可也不知道為什麼，許是這個小女孩說的話觸動了他心中某根感性的神經，讓他忽然有些心生憐憫，或許是心血來潮想做些好事，所以點點頭，牽過小女孩的手，打算將其送到警局去，讓警局聯繫她的家人。


  人總是十分奇怪的，壞事做多了，有的時候忽然就想做一件善事。


  穆錦顏帶著小女孩往警局走去，沒有多想，也沒有注意到身後伺機而動悄悄跟上來的幾個人。


  ……


  為了趕時間，穆錦顏走的是小路，在穿過一條小巷時，那一行人見四下無人，終於準備動手。


  一個臉上有刀疤的年輕人走了出來，攔住了穆錦顏的去路，對他身旁的小女孩招了招手笑著說道，「菲菲小姐，過來。」


  小女孩掙開了穆錦顏的手，向年輕人那邊跑去。


  見此，穆錦顏眉頭一皺，驚訝之餘也沒有留心小女孩掙開了他的手，心中已經瞭然，回想起這個小女孩出現的蹊蹺，暗罵自己糊塗，原來是被人算計了，只是他心中疑惑，S城這個地方天高皇帝遠，有誰要算計他？

  「你們是誰？」穆錦顏卻沒有表現出任何的慌亂，而是以最快的速度冷靜了下來，開口警惕地問道。


  「嘿嘿，我們是誰你就不用知道了，有人要取你性命，好好想想自己得罪了誰吧！」刀疤男冷笑著上前一步，伸出手妄圖擊向穆錦顏的後頸，卻被穆錦顏鉗制住了手腕，沒有得逞，刀疤男眼中閃過一絲驚訝，接著焦急地對後面的人說，「這小子有兩下子，都愣著幹什麼？一起上！」


  其餘人見狀，當即也紛紛走上了前。


  「到底是誰派你們來的？下手倒是挺狠的。」片刻之後，穆錦顏冷笑著伸出手擦過被打的唇角滲出的血液，身體上的疼痛感在冷冽寒風中顯得也不那麼痛了，取而代之的而是一種暈眩感，可能是在剛剛的打鬥中有些失血過多。


  「死到臨頭了還有空問問題？管好你自己吧。」刀疤男冷笑著又是重重地給了穆錦顏一拳，後者重心不穩，便隨之向後倒了下去。


  刀疤男俯身看著穆錦顏令人驚艷的俊逸面容，嘖嘖了兩下說道，「別說，這小子長得倒是真他媽好看，要不是僱主說了要他命，我還真挺捨不得殺他的。」


  其他男子紛紛鬨笑了起來，看著刀疤男有一種你懂得的神色，倒在地上的穆錦顏神智尚存，不免覺得心下十分噁心！

  此時饒是穆錦顏身手過人，自己孤身一人面對著四五個人的圍攻，也不禁有些心下忐忑，心中也是一沉，對自己今天的行為萬分後悔，難道自己在京都那般恣意瀟洒，就要栽在S城這個背井離鄉的地方了？

  就當他閉上眼睛打算放棄掙扎時，卻聽到耳邊響起一個淡淡的女聲，在夜幕之中顯得格外清晰，「穆主任好雅興，周末放學不回家來打群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