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綺羅玉
沉寂了幾秒的人群，忽然炸開了鍋。
「我的天！真是靠皮綠！讓那小姑娘說對了！」
「這小姑娘不一般啊！」
「真神了！」
眾人喧鬧過後，伴隨著韓洛的驚訝與後悔、王老闆的不可置信的目光，人群的視線一致轉移到了剛剛林雪瑤挑的那塊毛料上。這種情況下，饒是一些來湊熱鬧的人，也知道這小姑娘不一般了，那她挑的毛料，豈不是必漲？
這時，夥計也走到了林雪瑤那塊備受矚目的毛料旁，打開機器詢問王老闆如何解。這如何解石的方法也是有講究的，若是直接一刀下去將完整的翡翠劈成兩半，那可是暴殄天物了。
王老闆剛要開口，便聽到一道清脆的女聲在耳邊響起，「擦窗。」
這下，他看向林雪瑤的目光便更不一樣了。所謂擦窗，就是只在邊角處淺淺切開，只露出一小部分。這小姑娘一看就是個行家，自己剛才都在做什麼？居然得罪了這麼一個行家？他冷靜下來急忙補救道，「沒聽見這位小姐說話嗎？擦窗！」
「好的。」好傢夥，這一會工夫下來，夥計也知道是怎麼回事了，連忙啟動切割機，找了個角度切割下去。
當切割機一刀下去時，就連林雪瑤自己也是愣住了。
本來這塊毛料也不是很大，切下去薄薄的一層就看到了肉，入目是滿眼通透的綠色，不過這玉同別的出綠不一樣，竟是連一旁的切割機都映綠了。
「妙啊！這玉透明又翠綠，奇的是竟能將周遭物品都映綠！」人群中有懂行的人看到，失聲驚訝地喊道。
「能將周圍物品映綠？這難道就是傳說中匿跡已久的綺羅玉？」有人震驚。
這綺羅玉乃是賭石中的一個傳說，相傳那是清代嘉慶年間所出現的一種價格昂貴、名聲遐邇的玉石，奇的是能將周圍物品都映綠，做成宮燈之後使滿月為之失色，在後世很難得見，據說每次出世都是天價，不知道讓多少商人賺的盆滿缽滿。如今，竟有幸在此見到了？
韓洛雖然沒有說什麼，但那望向中央怔愣的目光已經足以說明一切了。
人群中，一道中氣十足的醇厚嗓音傳來，「王老闆這竟有此等好物？以前怎麼從沒告訴我？」
只見，人群自然地為這位中年人讓出了一條路，只見這中年人一身中山裝，氣度凜然，又有一種沉澱多年的氣場在其中。在場有認識這名中年人的，皆是敬仰欽佩地望去。
「這位小姐，幸會。」中年人走到林雪瑤面前，伸出手與林雪瑤握手，隨即拿出一張名片遞給她，笑道，「自我介紹一下，我是珍寶園的董事長馮德之，小姐是……」
珍寶園的董事長馮德之，新加坡籍華人，坐擁著這座堪稱金錢之城的地盤，一直是古玩界與賭石界的大人物，卻一向很少出現在公共場合。在場眾人紛紛明白了，這綺羅玉竟是將這神秘的董事長炸出來了。
「林雪瑤。」林雪瑤微笑著接過名片與其回握，表情也並沒有太大的波動，這份心性，這令馮德之不由得又高看了她一眼。
林？馮德之想了想，卻沒有想出什麼，記憶中並沒有哪個世家是這個姓氏。
「不知道林小姐能不能不要再解了，將這擦出窗口的毛料賣給我？」馮德之微笑著問道。
「馮董事長出多少？」林雪瑤看向馮德之，十分客氣地開口。
「五百萬。」馮德之開口道，因得在場眾人一陣驚愕，這毛料剛剛擦出個天窗，是不是和剛才那塊紫羅蘭一樣的靠皮綠還未可知，馮董事長居然捨得花五百萬擔下這份風險？果然是珍寶園的董事長，膽量就是和普通人的不一樣。
而就在所有人都以為這個十五六歲的小姑娘會見好就收時，這個小姑娘很明顯打了這麼想的人一巴掌，說出的話讓人大跌眼鏡。
「那恐怕要對馮董事長說聲不好意思了。」林雪瑤莞爾，轉頭吩咐夥計道，「繼續解吧。」
這讓所有人都覺得這女孩絕對是個瘋子，若是這毛料解下去是靠皮綠，或者其中有裂紋，這玉石的價格會大打折扣，可能連本都收不回來。如今有人出五百萬，這女孩居然拒絕了？
夥計愣了一下，隨即啟動了切割機。
人群中有一對夫婦，女的正在解石機旁瞪大了眼睛張望，表現出很有興趣的樣子，男的則似乎很不耐煩，一直催著妻子離開。被催得急了，那女人便怒道，「走什麼走？你看看你那個小里小氣的樣，帶你來看看賭石長長見識，這瞧把你為難的，都說有風險才能發財，你天天吃那點死工資！不吃不喝能攢下來多少錢！」
那男人被這麼擠兌，卻也不生氣，大約也是被說慣了，只道，「我覺得吧，這東西靠不住，你就看見賭漲掙錢的了，你沒看見多少人跳樓啊，喝農藥啊，瘋了進精神病院啊，你沒聽說過嗎，都說什麼』十賭九垮』，』胳膊動一動，富翁要喝西北風』，這錢能是那麼好掙的？」
「我看你就是不敢！」那女的氣道，眼睛又看向解石機上那塊漸漸切開的綺羅玉，「你看見沒？看見沒？人家這塊石頭解出來，那可就發了家了！你再工作三十年，說不定都趕不上人家這一塊石頭！」
「這可難說，我聽人說過啊，這解出來要是』黑吞綠』，也不值幾個錢！」男人不屑道，所謂「黑吞綠」，是指毛料內部大片大片的黑色，好像能把綠色吃完似的。
那玉石解下去，竟是真的出現了一大片黑色，令在場眾人大失所望。
韓洛有些擔憂地望向林雪瑤，怕她小小年紀經不起這麼大的刺激。
而林雪瑤的表情竟沒有任何變化，微笑著開口，「繼續。」
繼續解下去，那黑色居然漸漸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則是綺羅玉的純綠，水頭汪亮，而剛剛那一片黑色，用燈光一照竟是十分通透，整顆玉石分外完整，這點墨玉更是填了幾分精緻。
整個店內安靜得只能聽到切割機的聲音，隨著切割石料的聲音漸漸減弱，裡面完整的玉石逐漸顯露出來。圍觀的人群擠破了頭，恨不得走到解石機前。而那漸漸顯露出來的玉石也再次驚艷了所有人的眼，就連林雪瑤的心中也只剩下了震驚。
太美了。
只見，那解石機下的玉石鮮艷、純正、飽和、細膩……
王老闆瞪大了眼睛，過了片刻才驚訝道，「絕處逢生！絕處逢生啊！」
馮德之轉頭看向中間解石機上的那塊美到令人窒息的綺羅玉，嘴裡喃喃道，「高冰……不！玻璃種！居然是玻璃種綺羅玉！真是巧奪天工！聞所未聞！極品中的極品！」
兩人轉頭望向林雪瑤，只見這小姑娘除了多了幾分驚訝，竟還是微笑著站在那裡，無論是剛剛的險些賭垮，與現在的絕處逢生，好像都讓她的情緒沒有太大的波瀾，這份養氣功夫，竟是他們這些混跡於賭石圈多年的成年人都有所不及的。
這絕處逢生，不就與她林雪瑤無異么？
這時，馮德之對林雪瑤的態度更是有些敬重了起來，「不知道林小姐的這塊玉石出售嗎？我出一億，還請林小姐賣給馮某。」
「馮董事長誠心，好說，那這塊玉石我就賣給您，不過我現在沒有銀行卡，韓先生先代我與馮董事長交易才是。」林雪瑤微笑道，而一旁的韓洛還沉浸在那塊綺羅玉之中，忽然聽到自己被點名，有些受寵若驚，接著連忙點頭。
馮德之點了點頭，隨即拿出手機，微笑著熱情道，「馮某還想與林小姐交個朋友，有空能多聊聊，林小姐方便留個手機號嗎？」
「不好意思，馮董事長，我家裡沒有給我配手機。」林雪瑤無奈地笑笑，她說的也是實話。
馮德之有一瞬間的怔愣，但是還是馬上恢復過來，若有所思，接著回了林雪瑤一個友好的笑容，「那麼，我就聯繫這位韓先生進行交易了，林小姐，很高興認識你，希望有緣還能再見面。」
林雪瑤莞爾，隨即和已經留下了銀行卡號的韓洛一同走出了這家店。
而她留心觀察了剛剛那對夫妻，那女的執意買了一塊毛料，擦開出了綠有人收她又不賣，結果是個靠皮綠，那女的便又哭又笑狀若瘋癲地跑出去了，那男的則沒有追。每天在賭石區這樣的人太多了，自然也沒有造成什麼影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