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8螭龍玉佩

  「不過,他再這樣老是動不動發瘋下去,他會不會是沒得救了呀。」


  最後「沒得救」三個字傳到衛厲耳中,他忽地抬頭,額爆青筋地看著千雙,讓人覺得如果再說下去他就把人吃了。


  可千雙是什麼人,以她的膽子哪會被人嚇一嚇就妥協的道理,「啾啥啾,再啾,把你家主子給丟出別院去……」


  衛厲一聽「主子」,便咬緊牙關,沒再吭聲,眼裡只焦急地看著屋門的動靜。


  見他沒再說話,千雙與品秋也沒再理會他,只一個勁地守著,一待裡面有何動靜隨時準備衝進去。


  屋內,洛可妍帶著一個由向層面紗特地縫製而成的罩子掩住了鼻口,手上也用精心找來的布料按著手指的形狀,縫出的一個能讓手鑽進去的套子,而戴著這個套子的手正拿著把刃磨得極薄的小刀割開著一個男子脖間冒出來的猶如疙瘩般的瘤子,慢慢地放出裡面的積存物來。


  只見洛可妍用刀尖輕輕地在脹飽的瘤上劃開一個小口子,裡面的東西就像是早已溢滿只待一個噴流而出的機會,一下便涌了出來,它先是擠出一坨白膿,后又流出黑血,直到最後鮮紅的血液沁出,洛可妍才停下刀上的動作。


  放下刀子,從一旁擺放整齊的藥箱中拿出幾片薄薄的葯紗,覆在那乾癟下去的瘤上,將里方的皮肉清拭乾凈,抹上特製的藥膏,將其細細地包紮好,才緩緩離開那屋內的床邊。


  掀開裡屋的珠簾,洛可妍走到中間桌旁邊放著的水盆,脫下她的自製「手套」,摘下「口罩」,將秀手放入盆里早已準備好的、加了特製藥粉的熱水裡,慢慢地戳洗起來。


  許是因著過份的專註,許又是因著自打這主僕二人來到、那個衛厲蘇醒后就沒停止過與千雙的爭吵而習以為常,此時他們正在院外爭吵,可卻絲毫沒能進到洛可妍的耳畔之中。


  轉頭看著垂簾里床邊擺放著的那一塊玉佩,她的思緒慢慢地回到這幾日自己的猜慮之中。


  瘟疫,人人皆以為是一種病,一種可怕的病,對其談虎色變,敬而遠之,但其實不然,所謂瘟疫,只是一類病的概稱,那些能迅速傳染的病症皆可稱為瘟疫,而能引起這些病症的病源多種多樣,所顯現出來病徵皆有不同,其影響面也有大小之分。


  自水災后,江南各地瘟疫四起,安州也不例外,只不過因著她的提前準備,很多有可能演變成瘟疫的傳染病都被她扼殺在搖籃里了,那穿街過巷裡都能看到的義診就是為了這些而做準備的。


  不過,她保的也只是安州一個地方,其他的諸如青州、真州那等州城,就不在她的控制之內了,或者,也可以說,不是她不能,而是她故意為之。


  而她現在著手診治的這個人,感染的便是真州那一塊的瘟疫,俗稱疙瘩溫,染上這個疫症的人一般剛開始是會身上開始顯紅斑、浮腫,除此之外人並無太大異樣,接著會結成如疙瘩般的瘤塊,當紅腫會慢慢走遍全身時,則是病症激發之時,全身瘤塊接連爆裂,旦發夕死,死狀也是恐怖之極。


  當時見到這人時,他身上的紅腫已蔓延到不少地方,脖上也開始有著小疙瘩斑的紅斑顯現,按她這多日來對江南各種瘟疫的研究情況來看存活是不大可能的。不曾想本來已是無力回天之際,他卻能活了下來!


  雖脈息微弱了些,但確實是活著,也許……洛可妍想著,可能與他身上所中的杞憂果的毒有關聯。


  杞憂果是安州一帶獨有的一種毒果,果實艷麗,氣味香甜,但長居安州的人都知其毒性,所以不會摘食,這人估計是外地來的,不知情況誤食了。


  杞憂果的毒性雖有,但並不會很快至命,但,與這疙瘩瘟……以毒攻毒?

  也許真是個解決疫症的好辦法,所以她當機立斷,冒著會被傳染的危險,命人將他帶了回來,並且親自著手為他醫治就是要找出治療之法為安州的疫情做個以防萬一,雖然情況到現在情況來看還不是很樂觀。


  這個疙瘩瘟是以接觸性做為感染渠道的,這種病的感染源就在這些傷口裡的膿上,只要那些膿水不藉助傷口之類的途徑進入體內,接觸者是不會被其感染的。不過,為防其他人不慎被感染到,她每次都會將其他人譴走,只留下自己一人來處理。


  而內屋的那塊玉佩,便是第一次為這個人診治的時候,從他的衣衫里掉落下來的。


  當時,其他人都只在院內守侯,而那個灰衣男衛厲因著與千雙的打鬥,再加上他本身有傷,失血過多而暈厥過去,休了兩天才醒來,所以這個人無人看管。


  當他這塊玉佩掉落之時,洛可妍只顧著查看他的傷口惡化情況,以及研究所中何毒,所以無心其它,隨後撿起這玉佩便隨手放在一旁,而這屋內因著有她的命令不可亂動里方的東西以防傳染,所以這裡的一桌一椅都是少人接觸,那塊玉佩自是靜靜地呆在那裡好些時間。


  後來引得她關注的,還是一次那人發起瘋來胡亂揮舞時不小心將它甩飛在地。洛可妍命人將他制住后才發現起它,原以為它會碎掉,沒想卻是毫髮無傷,想必是件難得的珍品,撿起細細查看,這一看,不由地眼神微微一凜。


  昏睡男腰間一塊淡黃色的玉佩卻吸引了她的注目。


  這塊玉佩是一個雙環相嵌的圓環形玉佩,整個有巴掌大,中間並無銜接縫痕,是由一整塊玉石雕切而成,整體呈淡黃色澤,素體通透,本體應是一塊完整的黃龍玉。黃龍玉,在黎蒼甚至整個大陸都是非常珍稀的玉種,往常中能見到一塊指甲蓋那般大小就已是新奇,現如今她手上這塊……相比之下實屬巨物了,單就這點極具難得。


  再細看其上雕刻的輪廓,雖然玉石形體較為複雜,如若往常手工會使其外圍略顯粗糙,需靠玉石與配戴之人日積月累的磨合才會越發圓潤,但看這玉石明顯是新玉,但其精細的雕工卻使得玉體光滑如千年流水打磨過的,撫摸起來順滑無比。


  從這兩樣看來,洛可妍確定,這玉佩是個難得的、價值不菲的精品,一般的官宦人家是絕對拿不出的。不過,這塊玉石的圖形做工雖一不顯示出它的精美,但洛可妍看在眼裡總覺得它少了點東西……


  她放在手邊想了想——對!雕紋!

  如此精美的玉佩竟然沒有雕刻花紋!這不應該。黎蒼國男子向來以帶玉佩為貴,玉佩的種類更是無形中章示著各階層家族的地位,而且玉佩中往往會有特別的雕紋做為家族的圖騰標示。


  眼前這男子能有如此貴重的黃龍石做為隨身玉佩,不可能讓其只有圓潤的外身而全然無它!

  洛可妍拿著它左右翻看著,忽而想了想,拿著它走向一旁的窗戶,此時陽光正媚,斜照而來的太陽光正好落到了走到窗邊的洛可妍的輕紗上,她拿起玉佩,對著直射而來的陽光對照而視,果然……這玉石里隱刻的是一條螭龍!

  「螭龍,螭龍!」洛可妍手依舊在那特調的熱水裡戳洗著,思緒卻還未從那猜慮中回過神來。「螭龍,那可是只有皇室中人才能佩帶的東西……」洛可妍神情清淡,眸光依舊只隔著垂簾擺放在床邊桌子上的玉佩,再看看裡屋床上躺著的昏睡的人,心緒依舊定不下來。


  「唉唉唉……你又想幹嘛,小姐說過了,她沒出來,誰人都不能進去……」


  「你這人怎麼……」


  門外傳來品秋與千雙阻攔人的聲音,洛可妍這才一下醒過神來,發現自己的手已在熱水裡因著戳洗過久而有些燙得發紅,連忙從中抽了出來,拿起一旁備好的乾淨的帕子,抹了抹乾凈,再拿起一盒備好的清涼膏抹在手上拭勻,待手上的泛紅退去,才走到門邊,打開了門。


  門外衛厲正與千雙品秋吵鬧,「你們快點讓我,不要逼我打女人!」


  「哼,你這會說這種話不覺得可笑嗎!你是怕打不過我,不敢出手才這麼說的吧!」千雙看著他一副匹夫硬闖的模樣,不由地嘲諷說道。


  衛厲聽得,一下臉氣得漲紅,「快點讓開,如若不然,休怪我不客氣!」


  說著正要往前一把推開擋在門前的千雙,而門,正好打開了,露出一雙精緻卻又讓他不敢隨意正視的眼眸。


  衛厲一下停下手中的動作,微低下眼,嘴角緊張開合,「洛……洛小姐,我家主子現在如何!」


  洛可妍一步踏出,瞧了他一眼,輕然淡道:「我出手,他死不了!」


  衛厲聽得,一下抬了眸,「那……我能不能……」他想開口進去看看,但知道洛可妍不會答應,她曾說過,沒有她的命令,這個房間誰人都不可以隨意進入,因為主子染的是瘟疫,如若一個不小心便會讓人感染上,他死是小,但傳給安州百姓那就是一個天大的禍害!


  洛可妍看著他,秀眸移向一邊,沒有正眼看他,「你如此想進,我不會阻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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