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2證明
「你說袁家的米是毒大米,可有證據,沒有證據就胡說,人家掌柜的可是要不允的,說不定隨時就要把你拿下扭送官府治罪了。」
眾人扭頭尋聲望去,只見人群中出現一白衣少女,身形苗條,半頭黑絲只用一玉簪輕挽成半髻,餘下皆披於雙肩,款款走出。
其面上復著一面雲白薄紗,雖掩住了半張臉孔,卻聽她吐語如珠,聲音既是柔和又是清脆,動聽之極,膚白勝雪的臉上半蒙著一層白色薄紗,但細望幾眼,只見她面紗上方的雙目猶如黑夜中明亮的星星,又猶似一泓清澈的湖水,顧盼之際自有一番清雅高華的氣質,此時街邊的風吹起少女面紗下方的一角,更覺煙霞輕攏,讓人一看,嘩然靜聲。
「少爺,你說,世上怎會有如此美人,當真比從畫里直接走下來的還要好看,」方才從馬車上下來查看的男子站在一旁邊看著袁家米鋪的情景,沒有出聲,而他身後的侍從則站在身旁,不由地感嘆著。
男子淡淡地聽著,沒有回答,眼神隨著女子的走動而不由地眯了眯,「過去看看。」
袁家米鋪前圍觀著的周邊的小販、排隊領糧的餓民,還有鬧事的粗獷男看著眼前這個突然出現的美麗蒙面女子,半天沒反應,女子看著他,「怎的,這位兄台可是心虛了?連話都不會說了?」
男子被如此一問,這才反應過來自己方才彷彿被什麼怔住了,定睛一看,「你是誰!」
少女帶著慵懶的聲音回道,「我就是路過,來湊湊熱鬧,順便,看看是誰對誰錯罷了。」
粗獷男看著眼前這女子雖宛若天仙,但看這身形也一個沒長開的小丫頭片子,想來她真就是湊熱鬧罷了,隨即擺擺手,道:「什……什麼心虛,你這小丫頭片子,快走快走,別防礙大爺我為安州城除暴安良!」說著,臉色一變,越發兇狠地對著她。
「噢!這袁家門鋪在安州也是老字號了,信譽極加,我這吃著袁家米鋪的米長大的自是不願其平白無故地蒙受如此不白之冤,想來在場的人也有不少與我一樣,都是吃這家米的吧。這袁家在商圈裡雖不說是第一,但至少也不是無名之輩,你覺得一個能把生意做到遍布江南的商家愚蠢到把積攢到的好名聲來到這大困之時大散家財就為了毒害別人嗎?」女子語氣正和,一字一句間卻說得鏗鏘有力,絲毫沒有一絲受到粗獷大漢方才威脅的意思,反而措辭嚴謹,說完還不望朝周圍的群眾看了看了,以求肯定。
本來周圍的群眾是不想參和這事,但女子一雙美眸望去,一下就勾起了他們心中那點點正義感,也聯想起過去在安州的這些日子袁家的做生意態度,想了想,也跟身邊的說起,「是呀,我在這安州城內住了大半輩子,一直都是在這袁家米鋪買的糧食,別說吃了身子不適,就連缺斤少兩的事都不曾發生過的呢,這袁家人做生意就是厚道的!」
「嗯,是呀,不但米鋪如此,袁家那布行也是極好的,不但布料價錢公道,質量也是非常不錯,你看我身上這件,就是在那買的布,穿了將近十年了,連個補丁都沒打過,如此有良心的商家也真是沒話說了……」
粗獷男看著少女三方兩語的就把周圍原本漠不關心的人群一下弄得像炸開了鍋的螞蟻般,一下急了起來,「哪來的天真小丫頭,你懂什麼!你不知道的事情多了去,這些奸詐的商人行事做為豈是我等能預料到的,反正有人吃了這家人布施的米就中了毒,現在還癱在家裡動彈不得呢,不信,你可以讓袁家人去查查。」
男子說得擲地有聲,一臉真相,看起來由不得人不信!「這……看這粗獷大汗也沒必要說謊,是不是真是這袁家的米有問題害了他家人,不然他怎會一人單槍匹馬就來鬧事,如若不是真的有苦難申……」
男子這一說,把群眾中另一撥人的心也吊了起來,引起了另一番議論。
女子聽聞,非但沒有緊張,反而挑起透過薄紗還能看到的櫻唇淡淡一笑,「看你這樣子也不是安州人士,你如此說,也是覺著袁家人不可能去你家中查看是否真有那中毒之人吧。」
粗獷男沒想這少女竟說話那般直接,被她如此一問,頓時一怔,啞了語。
女子看著他閃躲的眼神,再次輕笑,隨後擺了下寬長的袖擺,伸出一個纖長的手掌,作勢讓粗獷男將證據交出來。「如若沒有別的證據,那就得收起你那胡說八道的嘴,向袁家米鋪鄭重地道歉才是!」
男子一聽,好似晃然大悟起來,斜起嘴角一笑,「哼,早就知道袁家人不會承認的,現如今就可以證明給你們看!你們可看清楚了,」說著,男子從一旁的茶攤二話不說就拿了一碗清水,隨後朝後方想追問茶錢的老闆一瞪,便轉身自顧自地走了回來,再將方才被翻倒在地的米粒舀了些放進去,再從袖口拿出一根銀針,擺在眾人面前,「你們看清楚了,這水是我從那茶攤拿來的,米是我從那布施的米里拿出來的,現在水和米混在碗里,等米里的毒散到了水裡,我手上這根銀針放下去有什麼反應不用我說了吧!」
說著,只見他把銀針放碗中攪了攪,停頓了下,再拿出來時,擺在了眾人眼前的針尖那端,已是呈現沾了墨汁般的黑色。
眾人一看,一驚失神,隨後方才聽到米有毒時就捂著肚子的人現在開始看似痛得站不起來身似的,額上還隱隱滲著冷汗,他們周遭那些人看到,直指向袁家米鋪大喊,「袁家米鋪無良呀,怎能布施如此毒物呢!這是要害死人吶,你看他們都發作了!」
「我們定要將此事宣揚出去,讓他們無法在安州立足,以免更多人受害!」
一時間,民怨四起。
站在一旁「觀戰」的男子看著這場景,眼裡微微顯過一絲鄙視,方才還以為這女子是有如何本事,敢於如此場面挺身而出,現在閨中女子就是閨中女子,竟然如此蠢笨,把原本還能控制的場面攪得更混亂罷了。
看到這覺著無聊,男子轉身想走,只聽那方女子用著極細微的聲音跟侍女說著什麼,隨後再用高一倍音量、海平浪靜的聲音說道,「再去取一碗水來。」
站在粗獷男放置的所謂毒米水前,低頭看了會,再看了看那些個「發作」的餓民,女子話音輕落。
只見其身後一侍女打扮模樣的人朝方才男子借水的茶攤上取上一碗水,她自己沒有碰,只讓茶攤小二拿出新碗,打開壺水朝里倒出,並將水與碗一同拿到米鋪前方,與方才的毒大米並排同列,隨後侍女朝小二道謝,並拿出十來個銅板交到小二手裡,「小二哥,這是我方才借的水還有這位兄台從你拿的這碗茶水錢我們包了,碗我們也買下了,你看這十個錢可夠?」
小二看著手裡的沉甸甸的十來個銅板,一下眼睛就笑嘻嘻起來,連著朝侍女與少女道起謝:「夠了夠了……謝謝小姐,」他一碗茶也才一文錢,現在只是拿了白水,根本就可以不用錢,那陶碗最多也就兩文錢,現在一下得了十文錢,他是賺了呢,想到這,他嘀咕地說了句:「正經人家就是不一樣……拿東西還記得給錢,」說著,朝粗獷男嫌棄地看了一眼,要不是看在他身形粗獷不是善茬,他早就開口找他要茶水錢了,小本生意哪容得他隨意就拿走茶碗這種謀生工具!
在場的除了餓民流民外,不少都是周圍做生意的小販前來圍觀的,他們平時最不喜這種欺善怕惡的無賴,動不動就來他們攤上拿點東西還不給錢,有時拿就拿了大半,害得他們一天的辛苦錢都白搭進去卻又無能為力,一聽茶攤小二這話,也不由地瞥向那粗獷男,「這什麼人吶,對呀,這人原是拿了人家小攤的東西沒給錢吶,真是夠沒臉面的!」
男子被這一么多眼光一看,頓時一臉尷尬,隨後想想,惡眼看向眼前少女,「你少轉移話題,我都證明袁家的米有問題了,你還胡攪蠻纏什麼!」
「我是不是胡攪蠻纏稍會便見真曉,」少女眼神一直都是淡淡的,語氣也是溫和如春風,但那不緊不慢的語速卻說明著她對這事異常的自信,說著便朝身後的侍女使了個眼色,侍女示意,再次從方才粗獷男的舀米的地方當眾再舀出一勺米粒,放置她取來的水碗中,再從米鋪對街的銀飾店中買來一根銀釵,一切行為,皆在眾目睽睽之下完成,光明磊落。
侍女將買來的髮釵讓銀飾老闆親自交到少女手裡。少女接發銀釵,道謝,隨後朝眾人說道:「相信方才我家侍女的行動各位都看在眼裡,大家對這些拿來的東西可有異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