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第一百六十三章 大局為重
安寧不再問，轉身出了門，院子里站著她從大梁帶來的人。
她目光掃過他們：「你們要看好這裡，無論誰來了，都要守好這個孩子。」她停了一停，似乎斟酌片刻，繼續道：「如果他們硬搶人的話，你們就把人殺了。」
眾人神色一凜，互相對視了一眼，紛紛領命。安寧又對喬五道：「明天我就得進宮去了，為了穩妥，你就留在這裡吧。」
喬五道：「公主，此行危險極大，需要與他們合作，回去后切莫與世子爭執。」喬五似乎已經預見到以她的脾氣，絕不會與楊子明和平相處。
望著他誠懇相勸的目光，安寧無奈地點了點頭：「我會以大局為重。」
安寧想著，若是七年前，按照小籃子的年紀，也該是金雀的兒子，那就是北戎王的兒子。
他們難道想扶持幼主繼位，從而掌控北戎嗎？
三王子府，蘇閔在床上昏迷不醒，珠璣正替他割開肩膀，取出碎骨。
楊哲明站在床邊，負手而立，聲音冷漠道：「明天的宴會，他能不能參加？」
珠璣答道：「要用藥止住痛楚，明天不能用手臂，不然會被人發現。」宴會當場，如果被北戎王后和茵茵公主察覺出問題，甚至被北戎王知道的話，於他們的計劃不利。
楊哲明沉默片刻，說道：「用逍遙散吧。」逍遙散是止痛良方，幾乎能讓人全身舒暢，感受不到痛苦。
這種藥物最大的可怕之處在於，它成癮性極高，而且藥物昂貴，藥引逍遙花開於天山懸崖之上，極難採摘，一年產量或許也就幾兩。
如果逍遙花在冬季被凍死，找不到藥引製藥，成癮的人就會被折騰地死去活來，十分痛苦。
珠璣沉默，最後無奈點了點頭，又擔憂補充道：「逍遙散藥性極猛，如果服用，我們對他的控魂之力也會抵消。」這樣一來，明天宴會上會發生什麼，她也很難保證。
楊哲明淡淡道：「先把明天應付過去吧。」他沒想到茵茵公主會特意邀請了安寧，照茵茵的脾氣，明天估計很難善了。
金雀站在院子里，看到楊哲明出來，抬起頭看他，眸子通紅，一副即將落淚的表情。
楊哲明頭一次看到金雀這樣柔弱的姿態。他平靜道：「我們都大意了。」連他也沒想到，看似無所事事、毫無打算的楊璽，竟然來了一招螳螂捕蟬，黃雀在後，打了個他們措手不及。
她把所有人都騙過了，而他也小看了她。
金雀伸手抓住他的衣袖：「是我的錯。求求你，救救我兒子。」她目光灰暗：「或者，我們就想辦法殺了她吧。」
計劃已經實施到這一步，有沒有安寧公主其實也不重要了。但九王子在她手裡，他們就處處受制。
楊哲明低頭看她，「她身上有天命，如果你殺了她，必遭反噬，從此厄運纏身，不得解脫。而且她有了防備，我們這麼做勢必會引起北戎人的警覺。」
金雀微微一愣，抬頭看他：「那我們怎麼辦？」他們現在遠在北戎，人手不夠，布局倉促，如果計劃中最關鍵的一環被安寧公主破壞了，他們等於功虧一簣。
楊哲明沉默，最後轉身而去。
當夜，安寧回到了三王子府。她下了馬車，珠璣和皎月兩人雙雙站在門前，珠璣態度十分冷淡地說道：「世子爺在花園等你。」
安寧嘆了一口氣，忙了一天，她真的是累極了。
整座三王子府死寂而安靜，彷彿所有閑雜人等都被清理了出去，安寧沿著走廊慢慢往前走，楊哲明坐在花園的石桌上，正自酌一壺清酒。
安寧走下走廊，珠璣和皎月停住了腳步，柳娘和青煙也就自然而然停住了腳步，兩邊對峙，遠遠站在台階上。
安寧下了台階，走近楊哲明，聲音平靜：「如果你想談談金雀的事情，我想沒有必要了，明天我們就要參加宴會，面見北戎王，我們都需要休息。」
楊哲明咳嗽一下，深夜寒意入骨，他臉色蒼白，咳嗽聲再也忍不住，皎月急忙捧著裘衣上前替他披上。安寧轉身就走，珠璣攔在她面前：「世子爺等了你很久了。」
安寧無語，轉身，在石桌前坐下，對楊哲明略帶痛苦的表情熟視無睹。
楊哲明揮手：「你們退下吧。」
等人都走遠了，楊哲明才輕輕道：「你還記不記得你答應過我三個條件。」
安寧袖子中的手掌慢慢握拳：「如果你想用這三個條件換小籃子，恕我不能答應。」
楊哲明恍若未覺：「三王子是我抓到的，四王子是金雀控制的，你答應了我，我陪你來了北戎，你要承認，沒有我，你走不到今天。」
他抬起頭看她：「如果我們相互爭鬥，楊璽，我保證，你走不出北戎。」
安寧蹭的一下站起身，怒意泛上眉間，整個身體氣到發抖。他每一步都計算好了，毫無遺漏。
可是他怎麼能這樣，怎麼能這樣？！
「我那麼相信你。」她聲音略帶嘶啞，臉上泛起激動的紅暈：「我真心感謝你救了喬旭，我也真的希望能和你一起聯手，可是我沒想到，楊哲明，原來一切都是假的——我在你眼裡是不是就是個傻子？」
楊哲明沉默，他無法同她解釋，這一切計劃中，他其實有些並不知曉，但是她恐怕不會相信他。
安寧抬頭看向他：「我可以不傷害小籃子，也可以把他還給你，但我現在就想知道一件事。」
她站起身，目光如藏鋒的劍刃一般望著他：「當初北戎謀害太子一事，你們到底有沒有參與？」
氣氛一時僵持，兩人一站一立，安寧目光緊緊鎖在楊哲明臉上，不錯過他一絲一毫的表情。
楊哲明默然不答，手中舉著的酒杯，仰頭緩緩飲盡。
暗處的金雀擔憂地緩緩上前一步，掌上染毒的銀針驟現——楊子明想要告訴她。
楊璽要是知道了，一切都完了，她絕不會再同他們合作，九王子再也回不來了。
——不如先發制人，控制了安寧公主，再作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