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嫌棄
第56章 嫌棄
林牧青眼看著剛才還在自己麵前撒嬌的隨玉沒有一點征兆地就暈了過去, 他趕緊接住隨玉像是一張紙一樣輕飄飄的身子,顧不得剛才究竟是什麽讓隨玉暈過去,抱著人三步並作兩步踏上樓梯,回到房間裏。
很會察言觀色的小二早已經跑出去, 把沒走多遠的大夫給叫了回來。
塗虞也幾乎是一瞬間就跟在林牧青的後麵, 看著他懷裏的人, 的的確確是他們全家人都心心念念的隨玉。
林牧青看著跟進自己房裏的人,看起來年紀比他大不了多少,一身黛青色的勁裝,讓他的身姿看起來如鬆柏一樣挺拔, 全身上下唯一的色彩可能就是他腰上那根纏著金線的鞭子。
大夫還沒有來,林牧青跟塗虞兩個人麵麵相覷, 但塗虞更多的目光還是停留在被放在床上的隨玉身上,看了一會兒之後才把視線落在林牧青的身上, 他看隨玉的時候目光是慈愛的, 可在看林牧青的時候,眼裏都是審視:“你是誰?”
林牧青聽著他跟隨玉剛到這裏時一樣的口音, 意識到了麵前這個人應該是隨玉的親人,看年紀不應該是隨玉的父親, 兄長的身體不太好, 那就隻能是他的嫂子,塗虞。
“虞哥?”林牧青的話音剛落, 小二就氣喘籲籲地帶著剛才的大夫回來了, 林牧青顧不得塗虞的回答, 一把把大夫捉到床前, 給隨玉看診。
大夫看了一眼之後, 又掐了掐隨玉的人中, 看著隨玉轉醒之後才說:“是一時間的氣血上湧導致的暈厥,不是大悲就是大喜,注意不要再讓他情緒激動就行了,還是吃我剛剛給你開的藥,沒什麽大問題。”
醒過來的隨玉直直地盯著門口站著的人,有些不置信,還以為自己是在夢裏。
他用力地咬著唇,直到感受到了疼痛之後才相信了這個事實,麵前的人是他的親人,是陪著他長大,給他所有關愛的親人。
像是有千言萬語要說,卻在一瞬間就失去了聲音,眼淚大滴大滴地滾落出來,沾濕了林牧青放在他胸口的手。先是眼淚無聲地落,慢慢地他開始不斷地抽泣著,卻又哭不出聲,隻是一聲一聲地急急地喘著氣,林牧青趕緊捧著他的臉:“隨玉,隨玉。”
他隻能不斷地叫著他的名字,看著他的眼睛變得通紅,被眼淚淹沒的珠子一直盯著門口,喘息了好久之後,才清楚地叫出了那個字。
“哥。”
塗虞也像是才被這聲哥拉回了現實裏,這會兒也反應了過來,像是看不見影子一般地來到了床前,他推開林牧青的力氣很大,林牧青那麽大個個子的人就那麽被他推開了。
塗虞緊緊地抱住隨玉,不斷地拍著他的背,像是從前小時候隨玉受了委屈,都是自己哄他那樣,輕輕地湊在他的耳邊:“小玉兒,哭出來,別怕,哥哥來了。”
那一刻隨玉才真正地像是回到了自己最安全的港灣裏,他把自己整個人都縮進塗虞的懷抱裏,緊緊地抓住他的袖子,力氣大得似乎要刺破塗虞的衣裳,緊緊地掐在他的手臂上,在塗虞一聲一聲地安撫下隨玉終於放聲痛哭,邊哭邊打嗝,撕心裂肺的哭聲讓塗虞心口揪著疼。
被一家人那樣嬌寵著長大的孩子,這一年多的時間,究竟受了多少委屈才會哭成這樣,塗虞的眼眶也紅了,隻是一下一下地拍著隨玉的背,讓他慢慢地冷靜下來。
隨玉哭著的時候,林牧青送走了大夫和小二,然後站在離他們不遠的地方,有些手足無措。
屋子裏還環繞著隨玉的抽泣聲,林牧青倒了水想喂給隨玉,被塗虞接過去,像是哄孩子一樣哄著隨玉把水喝下去,才捧著他的臉細細地看他。
“瘦了。”塗虞掀開他已經濕透了的額發,看著他的臉,“過得不好嗎?”
在一邊的林牧青心裏咯噔了一下。
“你是來找我的嗎?”隨玉看著塗虞有些滄桑的臉,一看就是風餐露宿,甚至連鬢邊的頭發都有幾絲灰白。
他又有點想哭,但強迫自己忍住了,隻是一時停不下來,又帶著抽泣聲。
他又有些語無倫次:“你不用來找我的,我會去找你們的。”
“你看我們都已經走到這裏了,離廿州也不遠了。”
說著說著還是沒能忍住又哭了起來:“你們都還好嗎?父親,哥哥姐姐都還好嗎?廿州的冬天是不是很冷,哥哥有沒有好一點。”
“林牧青說你們住的房子很破,哥哥還能受得了嗎?家裏的家務是不是都是姐姐做啊,我記得一到冬天她的手就生凍瘡,廿州那麽冷。”
他絮絮叨叨說了個沒完,卻全都是關心自他們,那麽嬌氣的一個人,遇到自己的家人卻沒有訴說自己的委屈。
塗虞捂著他的嘴不讓他再說話,又用衣袖擦幹淨他臉上的眼淚,又接過林牧青遞過來的水看著他喝下,然後才回答他:“都好都好,我跟你哥先去的廿州,打點好一切的時候爹和你姐姐也過來了,現在一家人團團圓圓的,就是少了你一個,所以我來找你。”
隨玉又把頭擱在他的肩上,塗虞比他大了快十歲,可以說是看著他長大的。
所以他跟塗虞格外地親近:“我好想你們,我有時候做夢都夢到你們。但是每次醒來都見不到你們,我真的很想你們。”
塗虞的眼底也有淚,隻是他哭得比隨玉搖收斂一些,雖然他一向是豁達爽朗的性子。
尤其是在家裏糟了難之後更加不將情緒外露,隻是在這樣的久別重逢之後,也有些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
他在平靜下來之後才仔細看著隨玉,他身上穿的衣裳卻並不是粗布麻衣。
尤其是內裏穿的褻衣,是隨玉平時常穿的那種布料,價格不凡。他剛剛雖然說隨玉瘦了,但他剛剛抱著隨玉的時候,明顯能感覺到他的身上並沒有那麽瘦弱,還有那一頭青絲。
如果不是悉心養著,是養不出這樣的頭發的,看來這段時間,隨玉其實被人照顧得很好。
塗虞這才鬆了一口氣,這樣看起來就很好,沒有遭太大的罪就行。
“你過得好嗎?”塗虞還是有些不放心,又問了一句,“從京城到雲西都發生了些什麽?你怎麽會走到這裏來?”
“那天半夜我就被衙役拉起來,使用囚車把我送出京城的,等到第二天傍晚的時候,我就被趕下了囚車,一直跟著他們走過來的。”
隨玉輕描淡寫地說了說自己從京城走到雲北的事情,都是報喜不報憂,沒有說那些自己受的委屈:“我還學了醫術,以後我就能給哥哥調養身體,雖然我還沒有完全出師,但我的師父把他的手劄都給了我,我很快就會全部學會的。”
塗虞就聽著他說,在他說到激動的時候就輕輕地拍他的背,他其實有很多想問他的事。
不過那些都是一朝一夕內說不完的,現在還有一件最重要的事情。
“小玉兒,別的先不說。”塗虞回過頭,指著已經站在旁邊很久卻一聲都沒出的林牧青,“他是誰?”
塗虞的聲音不喜不怒,就像是平時跟他閑聊一樣,隻是隨玉聽得背後發毛,像是自己小時候偷偷把藥倒掉那樣心虛。
他哭得紅腫的眼睛看著林牧青,在空氣中和林牧青的眼神交匯,然後又看了一眼塗虞,才慢慢地,用自己和塗虞才能聽見的聲音說到:“他是我的夫君。”
在隨玉移開眼睛瞪得時候,林牧青這才鬆了一口氣,隻要隨玉還承認他們之間的婚姻關係就好。他趕緊走到床邊,朝塗虞行了一個小輩對長輩的大禮。
塗虞的臉色變了變,卻並沒有接受林牧青這個禮,而是鬆開了隨玉,站起身來,麵對著林牧青,他的個子雖然沒有林牧青高,但身上與生俱來的上位者氣勢讓他看起來並沒有比林牧青矮多少。
“沒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婚事當不得真。”這一句話像是一個驚雷,劈向林牧青,他的喉嚨發緊,想說話又被塗虞截住了話頭,他看著林牧青“如果您是隨玉的救命恩人,我可以以命相報,但我不會把玉兒嫁給你。”
“更何況,無媒無聘,我們家不會這麽委屈小玉兒。”
林牧青拿出自己百分之百的誠意:“我知道婚事是倉促了一些,這次我帶玉兒去廿州,也是帶足了聘禮,隻要你們提出的東西,我都能做到也都能辦到……”
塗虞絲毫不為所動:“不必。”
隨玉從床上下來,扯了扯塗虞的袖子:“可是,我已經……”
塗虞慈愛裏帶著些警告,隨玉立刻縮起了脖子,本來想好的要幫林牧青說的話也被塗虞這個眼神嚇得收了回去,他隻能遞給林牧青一個愛莫能助的眼神。
塗虞又看了一眼隨玉,知道他在背著自己跟那個男人眉來眼去,一時氣不打一處來,最後瞪了隨玉一眼,然後把隨玉抗在了肩上,對林牧青說:“希望您能寫下和離書,從此跟玉兒橋歸橋,路歸路,各自嫁娶,互不相幹。”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