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魚腥草
第16章 魚腥草
林牧青回到房裏,把隨玉的衣裳給他穿好之後,才抱著他出了門。
是的,林牧青終於如願以償地能夠給隨玉穿衣裳了,隻是隨玉的衣裳比林牧青自己的還要複雜,他們每天起床花在穿衣服的時間上已經比平時多了一倍,弄得隨玉叫苦不迭。
這會兒林牧青抱著隨玉出來,隨玉已經習慣了自己被林牧青抱來抱去,他的眼神落在一邊的躺椅上,這還是前幾天林牧青讓寨子裏的人現做的,隨玉其實有些好奇,明明這裏是個山寨,可生活在這裏的人們,都是安居樂業,一片祥和。
林晚夏看著他們熟悉親昵的樣子,藏在袖子裏的手緊緊地握成了拳,好一會兒才出聲問到:“青哥,你不跟我介紹一下嗎?”
林牧青像是才想起院子裏還有別人,他移開自己的身子,對隨玉說:“這是林晚夏。”
隨玉一聽林晚夏這個名字,就知道了他的身份,隨玉臉上的淡笑很快就不見了,也沒有跟林晚夏打招呼。
“我去跟他說點事兒,就在那邊堂屋裏。”林牧青看春娘端了菜籃子出來,“你跟娘理一理菜,我很快就過來。”
“好,你跟夏哥兒去聊吧。”春娘把籃子裏的野菜拿過來,坐在隨玉的旁邊,跟他說,“這個野菜是隻有我們山裏才有的菜,吃了能夠健脾消食,還能清熱解毒。”
隨玉把那野菜拿起來,看著白色的長長的根,葉子上有綠色有紫色,看起來不太好看,又放在鼻尖聞了聞,一股淡淡的腥味縈繞在他鼻尖。
他皺著眉問春娘,眼裏都是嫌棄:“這是能吃的嗎?”
“嗯,能吃的,這叫岑草,做出來可好吃了。”春娘熟練地把野菜根上灰褐色的小須須理掉,又把它折成指節的長度,放在筐裏。
隨玉也學著她的樣子,慢慢地理菜,林牧青的廚藝很好,肥膩的肉他都能做得很好吃,這個奇奇怪怪的草,應該也不會差的。
他的餘光落在了那邊的堂屋上,林牧青沒有關上門,屋裏的情況他看能看得一清二楚。
另外一邊,林牧青耷拉著眼皮看著林晚夏帶回來的那個小木箱,裏麵裝著的是一錠錠圓滾滾的銀元寶。
“鍾校尉說,下一次交貨時間要提前。”林晚夏按捺住心裏對隨玉身份的好奇,強撐著跟他說正事。
“這次送去的已經不少了,下次還要提前?”林牧青皺起眉頭。
林晚夏從自己袖口掏出一封信遞給林牧青然後回答他:“是,別的鍾校尉也沒多說。這是他讓我帶給你的,我聽他的意思是在找什麽人。”
林牧青接過來,發現這個信封有些潮濕:“回來的路上下過雨嗎?”
林晚夏點了點頭。
信封裏是一張已經完全看不清的畫像,和鍾校尉已經模糊不清的字跡。
“你看過嗎?已經都看不清了。”
林晚夏麵上都是內疚自責:“沒有。鍾校尉說隻能讓你看,哎,我以為我護得很好的。”
“沒什麽大事。”林牧青還皺著眉看那張完全看不清長相的畫像,總覺得很眼熟,“下次我去見他就知道了。”
正事說完,林牧青才沉了臉色:“既然你回來了,就在家好好管教一下小秋。”
林晚夏僵在原地,想起今天小秋的反常:“他,他做錯什麽事了嗎?你別跟他一般見識,他還是個孩子,我會好好管教他的。”
他的話說得又快又急,甚至已經有了哭腔。
“你回去問他吧。”林牧青把他帶回來的銀子收起來,“明天上午讓寨子裏的人都過來,把錢分給大家。”
他的話裏送客的意思太明顯,林晚夏有心想在他身邊多待一會兒,但也因為羞恥心還是慢慢往門邊走,在看到埋頭在一邊摘菜的隨玉的時候,還是把心裏的話問出了口:“你們已經成親了嗎?”
那個人雖然穿著跟他一樣粗陋的衣服,即使是坐在石墩上,手裏握著的是地裏隨處可見的野菜,但他的一舉一動也依舊像是在對鏡描花,一看就是從來不食人間疾苦的小公子。
“嬸子,我先回家去了。”林晚夏臉上的笑很勉強,對著春娘艱難地扯了扯嘴角。
春娘倒還是一如既往地和藹可親:“好,好好跟小秋講講道理。”
林晚夏的心更涼了一些,又聯想起一路走過來大家看他的眼神,他很著急地往家裏趕,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在他不在的時候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林牧青湊到隨玉的旁邊,把他抱了起來帶到了廚房裏,林華這會兒去後山上放雞去了,春娘看他們兩個去了廚房,也就沒再跟去,留他們兩個人說話。
“幫我燒火,做朝飯了。”林牧青把人放在灶門口,林牧青像是渴急了他從水缸裏舀起一瓢水就開始喝。
廚房向陽,隨玉坐在原地,就看見林牧青上下滾動的喉結,有從嘴邊滴落的水漬從他的下巴上漸漸滑到他穿得亂糟糟的衣服上,從衣帶裏露出的皮膚被水光一潤澤,蜜色的皮膚在日光下像是上了一層上好的釉,隨玉吞了吞口水,趕緊移開了眼睛裝作無事發生。
林牧青也確實沒有發現隨玉的眼神,喝完水之後才說:“火折子在那邊,趕緊生火。”
林牧青交代完之後就從一旁的麵缸裏拿出麵粉和麵,不過一會兒就和好了麵團,而隨玉這邊的火卻一直沒有生起來。
他拿了堆在一邊劈得整整齊齊的柴火,用火折子在那木柴上烤,過了好一會兒也隻是把那一小塊地方烤得發黑,卻完全沒有燃起來的意思。
林牧青還沒有發現隨玉的動作,因為他又從碗櫥裏找到一塊兒紅糖,看了一眼在一邊埋頭生火的隨玉,最後去了春娘的的房間拿了熱水來化開紅糖,將糖水和麵粉混合。
等他把要蒸饅頭的麵團用濕布巾蓋上的時候,才發現本來早該生起的火到現在也隻是冒出了一縷煙。
隨玉還是很認真地在生火,沒有發現林牧青正好整以暇地看著他。
“這火好難生起來啊。”隨玉撇了撇嘴,有些埋怨地看著林牧青,不服輸的眼睛裏閃著“你是不是故意整我”的意思,之後又移開眼睛,去瞪那塊無辜的木柴。
林牧青笑了一下,讓隨玉往灶台裏麵坐了一點,從他手裏接過火折子,又從旁邊的背簍裏抓了一把枯黃的鬆針和樹葉放進灶膛裏,用火折子很快地就將它們引燃,然後又熟練地用木柴搭起了一個利於空氣流通的姿態,很快地火苗就在灶膛裏肆意地盛放。
隨玉麵上訕訕的,幹巴巴地說:“我下次就會了。”
林牧青也沒有再用言語刺激他,而是洗了手又從米缸裏舀了米,洗淨了之後放進了鍋裏準備熬粥,麵團的醒發還需要一點時間,他又從一邊的醃菜壇子裏抓出了一點醃菜,用香油和麻油拌了,放在一邊。
粥快熬好的時候,蒸好的饅頭也出鍋了,隨玉聞著廚房裏的煙火氣和隱隱約約的甜味,咽了咽口水。
他不知道為什麽林牧青的廚藝能這麽好,明明看起來五大三粗的,都說君子遠庖廚,不知道為什麽林牧青是個例外。
“娘親原本是富家小姐,隻做得一手好針線,卻是十指不沾陽春水,跟爹成親之後家裏都是爹做飯,後來爹不在了,我就學會了。”
隨玉側過頭去看坐在他身側的林牧青,胡子粘在臉上,看不出他的真實年齡,隔著著一團雲霧,隨玉其實也看不懂林牧青這個人。
隨玉借著從窗邊透進來的日光,看向在一邊忙碌的林牧青,他的臉一半在光裏,一半在陰影裏,光影交匯在他高挺的鼻梁上。
“林牧青。”
林牧青輕輕嗯了一聲。
“你把胡須剃掉吧。”
話說出口,隨玉就後悔了,他低下頭,狀似不經意去看鍋灶上冉冉升起的白煙。
“好啊,隻是我是個粗人,耍刀弄槍的,要把刀子往自己臉上招呼,手會抖。”林牧青揭開了鍋蓋,把做好的饅頭放進了鍋裏,明明做著時間最柔軟的事情,卻說著最硬的話。
隨玉沒有接他的話,隻是垂眼看著地麵,柴火揚起來的灰燼飄飄灑灑,最後落在了林牧青亂糟糟的頭發上。
作者有話要說:
折耳根yyds!
感謝在2022-05-15 08:16:09~2022-05-15 18:19:01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你今年幾歲辣、我愛嗑糖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