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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分手吧

  第99章 分手吧


    他從醫院出來, 去了酒吧,獨自坐到天亮, 酒吧打烊的時候, 他才起身,步子懸浮地離開。


    外麵陰天,他在公園的長椅上坐了一上午, 等太陽出來, 他才叫了代駕回家。


    可是剛一推開門,他就愣在了門口。


    遊湉也愣了一下, 她此刻正在沙發上整理自己的行李。


    昨晚她失眠,想了一夜, 心煩意亂的,最後還是做了個決定——和霍文肖分開一段時間比較好。


    她感覺自己現在已經走偏了,急需懸崖勒馬, 重新找回方向。


    快中午的時候,她以為霍文肖去上班了,現在家裏肯定沒人,所以才趁著這會兒跑過來收拾東西。


    霍文肖很快回過神兒來, 他把車鑰匙和手機放在玄關櫃上, 也沒換鞋, 直接走了進來, 眼神一直盯著她手中的行李, 走到她身邊時, 一手按在了她的包上,嗓音特別地沙啞, “不走, 行嗎?”


    遊湉還沒反應過來, 主要是才隔了一個晚上,這人怎麽就變得這麽憔悴了?

    她多看了他兩眼,到底狠心下來,把快到嘴邊的那兩句關心的話咽了回去,她已經下定決心要懸崖勒馬了,這次一定得堅持住。


    “我想了想,分開一段時間,對你我都好。”她往回拽了拽自己的包,霍文肖卻更用力的攥緊,她抬起頭,眼睛直視著他,“真的沒必要,霍總,你這樣顯得自己很廉價。”


    霍文肖眼睛還有點紅,眼白上麵的紅血絲看得特別明顯,他輕微斂眉,“有必要,我不想分開。”


    遊湉道:“現在不是你想不想分開的問題。”


    “周曉晚的事情已經解決了。”


    “是麽,怎麽解決的?”


    “我以後再也不會和她見麵。”


    遊湉嗤笑,“這話聽多了,我真都快信了。”


    她緊接著搖了搖頭,“霍文肖,你還是不知道我到底在膈應什麽,你以為我膈應的真是她嗎?說實話,她算個屁啊,我一直膈應的,是你對她獨一無二的感情,是她在你心裏無可替代的地位,我以前不想承認,總是告訴自己過去的事根本不重要,可是我錯了,這些天你對她的態度,已經明明白白地告訴了我,白月光就是白月光,白月光對你的影響力,是我一輩子都無法企及的,你說你和她已經徹底斷了,是麽,那好——”


    遊湉指著牆下的那排畫,“你現在就把這些破玩意兒給我毀了,證明她再也影響不了你,你毀了我就相信你和她確實斷了,敢麽?”


    他沒回答。


    “怎麽,舍不得啊?”


    霍文肖頓了頓,“其實你真的沒必要去在乎一件死物,它代表不了什麽,對我來說,畫是畫,人是人,畫和人一點關係都沒有。”


    “哈?她親手畫的畫,你告訴我和她一點關係都沒有?好歹我也是學畫畫的,你這麽說,可是很傷我的心呢。”


    遊湉都快被這迷惑發言聽笑了,“不願意就是不願意,別跟我扯一些有的沒的,霍文肖,你說實話,你的心真的對我打開過嗎?”


    霍文肖沉默,臉上的痛苦和不舍是真的,沒有和不願意也是真的。


    遊湉想到什麽,其實在她聽到周曉晚父母喊她然然的那一刻,所有的回憶,像是破除了封印一般,全都從她的腦海裏冒了出來。


    她記起自己念初中的時候,曾經做過一份兼職,幫一個畫廊老板的女孩“寫作業”。


    她不需要做什麽,每天放學,隻要偷偷溜進她的房間,換好她提前準備的衣服,把頭發披散下來,替她在畫板前坐夠兩個小時,就可以得到50塊錢的酬勞。


    她記起了那個女孩叫周然。


    她還記起了,那個時候她無聊,在畫板上隨意發揮,正好春夏秋冬四幅畫,那四天,她掙了200塊錢。


    那個周然的小女孩在那兩個小時的時間裏偷偷跑去歌廳和一個比她大五歲的網友約會去了。


    周然的畫室門被她反鎖,一側的牆壁是透明的,正對著馬路的方向,周然告訴她千萬不要回頭,她爸爸會偶爾出來檢查她是否偷懶,但是絕不會在她練習的時候去敲門打擾她,這是她們家的規定。


    這幾次交易都很順利,她們一次都沒有被發現。


    遊湉還想起了一件事,其實她當時畫的那幾幅畫是一個係列,名字叫做《第五季節》,最重要的一副,她還沒有來得及畫,就收工了。


    往後周然也再也沒有聯係過她。


    霍文肖的手攀上了她的手腕,他眉目隱忍,聲音極力克製著情緒,但遊湉還是從他微顫的嗓音裏聽出了那可笑的乞求,“不要毀掉,好嗎?”


    他在為“周曉晚”的畫祈求她。


    這一刻,她決心一定要拔掉他心裏的那根刺。


    “霍文肖,我就給你這一次機會,是你親自毀,還是我替你毀?”


    “為什麽一定要。”


    “因為我惡心,因為我膈應,因為我討厭你第一時間總是想到她,把她當成你的救贖。”


    遊湉忍住眼淚,把他的手指從她的手腕上一根根地掰下去,她堅定地說,“霍文肖,你從來都沒給過我機會!你有沒有想過,也許,也許我也可以呢?不是用那種方式,而是真正走進你的內心,你給過我真正了解你的機會嗎?”


    為什麽他就不能走出這一步!

    為什麽,多麽可笑,這個時候她居然還在問為什麽。


    他從來都沒想過要娶她,而她居然還在問為什麽。


    “好,你不說是吧,我幫你。”遊湉說完,就揚起了手,將茶幾上的一壺水直接潑在了就近的那副畫上。


    緊接著,眼前晃過一個人影兒,霍文肖抱起了畫,轉身就要離開。


    遊湉一把拉住他的胳膊,“你去哪兒?找她去是不是?你以為她真能幫你修複嗎?我說我也可以,你信不信?”


    “不是。”他斬釘截鐵,遊湉看到他的視線落在懷裏濕透了的畫布上,他掌心覆了上去,“等我回來,會給你一個交代。”


    說完,他就走。


    他沒說他信不信,那就代表他不信。


    遊湉幾乎衝到門前,攔住了他的去路,“霍文肖,今天你要是出了這個門,以後就真的沒有機會了,最後一次,這真的是最後一次。”


    她在抖,在賭,在較勁兒,賭贏了,才是真正得到他的心。


    他抬手,在她的頭頂輕輕拍了兩下,隨後拿起車鑰匙,擦著她的肩膀直接走出了大門。


    遊湉聽到電梯門打開又合上的聲音,擦了擦眼角的淚,幾步走到沙發前,拎起自己的行李包甩門就走了。


    ……


    她回家放好行李,又找地方好好吃了頓飯,吃飽喝足後,給主任發了條信息銷假。


    下午一上班,她就來到了分行。


    也是巧了,這幾天她不在,也不知道是誰不用的紙盒子都堆在了她的工位上。


    遊湉心想,這下連箱子都省的找了,直接打包就ok。


    不過她也不著急,她坐下後,打開電腦,在word上剛敲下一個“辭——”字,有兩個女同事就從她身邊神神秘秘地路過。


    這兩個,就是之前要了她的優惠券還在她背後說壞話的那兩位,一直對她惡意滿滿,遊湉從沒把她們當回事兒。


    她們路過她身邊時,故意抬高嗓門,生怕悄悄話全辦公室的人聽不見似的。


    “你聽說了沒,法規部的人lunching的時候親眼看到霍總進了對麵的君悅誒。”


    “他那個剛剛回國的前任女友不就一直住在君悅嗎?”


    “可不說呢,怪不得把酒店訂在分行門口,敢情是為了把人留在身邊,方便隨時……”


    “快別說了。”


    “怕什麽,全行都傳開了,又不是你我在造謠,再說,我看霍總的心就沒從前任身上離開過,畢竟訂過婚的關係,誰是小三還不一定呢。”


    這倆人話音剛落,遊湉就一拍桌子站了起來,整個辦公室鴉雀無聲,那倆女人頓時後退兩步,看遊湉這架勢,以為她氣急敗壞要上手打人呢。


    Katey剛進門,看到這一幕,立刻衝了過來,急忙忙地要拉開遊湉,勸她別跟長舌婦一般見識,豈料遊湉直接揮開她的手,看也沒看那兩個女人,肅著一張臉就走出了辦公室。


    有人在窗戶上看她,過了一條馬路,直接來到了君悅酒店的大門口。


    她沒進去,就站在噴泉後麵,向上噴灑的水柱遮住了她的身子,她抱著胳膊,一動不動地注視著麵前的旋轉門。


    兩個小時後,她親眼看著霍文肖從裏麵走了出來。


    她趕忙蹲下,把自己藏在了台階後麵。


    噴泉的水珠濺了她一身,她也不覺得涼。


    反正現在沒有什麽比她的心更涼的了。


    不一會兒,門童就把他的車開了上來,從遊湉這個方向,清楚地看他接過鑰匙,開門坐了上了駕駛座。


    隨後車子揚長而去。


    她現在還記得中午在他家的時候,他對她說的那兩個字。


    她問,你是要去找她嗎?


    他說,不是。


    嗬嗬,加上中午的時間,一共三個小時,三個小時,該幹的也都幹了吧。


    遊湉從來沒有一刻,對他,對自己這麽失望過。


    失望自己甚至在剛剛想要離職的前一秒,還對他抱有不切實際的幻想。


    她笑了笑,站了起來,這一次,連眼淚都沒有留下來。


    她以後絕不會再為他掉一滴眼淚。


    遊湉拿出手機,打開微信,給霍文肖發了三個字,


    “分手吧。”


    霍文肖的車子沒有開出多遠,事實上,他剛從酒店開出來多久,就覺得自己有點堅持不住了。


    他把車子停靠在路邊,把額頭抵在方向盤上。


    一隻手撐著心口,努力讓自己緩一會兒。


    手邊的信封還散開著,那裏裝著一遝剛剛周曉晚親手遞給他的照片。


    他中午出來的時候,本來是要把畫送去就近的畫室的。


    一個陌生電話不停打進來。


    最後,他接了,對方是周曉晚。


    他昨天從醫院離開以後,她也不管不顧地出了院。


    現在依然住在之前他給她開好的酒店。


    她想和他見一麵,她說是最後一麵。


    他說不行。


    她笑了,“你一直都知道我為什麽回來找你,所以你不想知道我回去後會怎麽和你父親交差嗎?”


    周曉晚是霍孝濂找回來試探霍文肖對遊湉的感情的。


    霍文肖一直都知道,所以他也做足了一切表麵工作。


    “裝啊,怎麽不裝了,不是一直裝的和我家和和滿滿的嗎?一開始,明明表現的不在乎她,也知道我馬上就要回去匯報了,為什麽就不願意堅持到最後一刻了呢?”


    “這和你無關。”


    “是麽?那有一件事,你肯定很感興趣。”


    隨後,她給他發了幾張照片。


    “你真的不想知道,在她和你交往的這段時間,同時又和蔣湛做了什麽嗎?”


    周曉晚發來的,是遊湉和蔣湛前後出入同一家酒店的照片。


    而霍文肖記得,那一晚,她說她自己在家的。


    他隨後來到君悅。


    周曉晚坐在輪椅上,笑著迎接她。


    他甚至沒有看她一眼,拿起桌子上的那遝信封,就要離開。


    周曉晚說等一下。


    這些話,在她心中野蠻瘋長了好多年,今天終於可以痛痛快快地質問他了。


    “所有人都以為你對我用情至深,連霍老也不例外,所以他才找我來試探你,可是隻有我自己知道,我在你心裏,恐怕還不如那幾幅畫重要。”


    霍文肖隻是背對著她,沉默地聽她繼續。


    “這些照片是霍老讓我給你的,人也是他在背後調查的,你應該知道他是什麽意思吧?其實她要不是和蔣湛走的親密,也許你在外麵偷偷養著她,霍老是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可惜了,她是蔣湛的人,而蔣湛是你大哥的人。”


    “你大哥是你繼母和別人的野種,但這麽多年過去,他已經爬到了NG高層的位置,霍氏內部也埋了不少他的親信,連老爺子都無法抗衡,當他知道真相後,就和你一直在謀劃著怎麽把你大哥踢出局。”


    “可霍文東現在的實力太硬了,背地裏,他擁有很多擁簇,要想廢了他,你們就必須和別人聯手,所以你一直在用相親的方式,來試探你想聯盟的家族到底是哪邊的人。”


    “我們在國外的時候,你就經常去相親,看起來你好像是被逼的,但是我知道你並不是,那是你和霍孝濂的手段,而且我也清楚地明白,在沒搬倒你大哥之前,你這個人是不會和任何人結婚的,我甚至還為那些高高在上的名媛千金們感到可憐,她們不過是你前進路上的一件用來清掃障礙的工具,而我不一樣,即使不結婚,我也是唯一能留在你身邊的女人。”


    “可是我錯了,我以為誰都無法影響你,可你自從回國後,確實也有幾次相親,但卻沒有一次成功過,每一次,還沒開始,就被你親手掐死在苗頭裏,所以我真的很好奇,到底是什麽樣的女人,讓你連原本的計劃都可以舍棄了。”


    霍文肖冷笑一聲,“現在你知道了?”


    周曉晚同樣冷笑,“你應該也很早就知道了吧?知道她和蔣湛的關係,隻是你怎麽也沒想到,他倆的關係居然親密到這種地步,親密到她半夜去酒店敲他房門,哈哈哈,沒想到你這樣的人,竟然會被女人綠了一次又一次。”


    說到這個,周曉晚發起狠來,她目光幽怨滴瞪著他,“有一個鍋,我一直替你背了很久,現在想想,我真是傻。其實你從來沒有想過和我結婚嗎?當初利用我來領養源野,後來沒有領養成功,你就沒想過和我結婚了對吧?再後來,你知道你大哥身世的真相,有了後麵的計劃,其實那個時候你就想和我分手了,對嗎?不過礙於我救了你一命,你不想讓自己背負上忘恩負義的名聲,所以你一直沒有主動對我提出來。”


    “其實我一直很好奇,那晚我喝多了,源野是怎麽知道我在那家店裏的,那個地方,明明隻有我和你兩個人知道,我明明約的是你,可最後來的怎麽會是源野,後來我細思極恐……你是提前知情的,不,你不僅知情,你還故意把地點透露給源野,你早就料到了源野會做什麽,但是你根本沒有阻止,你就是想借源野的手來甩掉我,對嗎?霍文肖,你真的好狠,你不僅想把我踹了,壞名聲還要讓我擔,為此你連源野都能利用!你這種人渣,就不配得到愛!”


    霍文肖甩門離去。


    過了很久,遊湉才收到霍文肖的回複。


    他隻發了兩個字:確定?

    遊湉心下萬念俱灰,冰涼的手敲著屏幕,“確定。”


    霍文肖望著手中的那遝照片,照片裏很多都是監控截圖,有她高中的樣子,有她大學的樣子,她笑的真的很好看,那些,都是他從未見過的樣子。


    也有她現在的樣子,而這些,幾乎全都是她和蔣湛出入各種場合的畫麵。


    他們去的最多的就是私人養生館,其次是酒店,最後一張,是不久前,周曉晚回國的那一天,遊湉在酒店走廊的房間前,和穿著睡衣的蔣湛緊緊擁抱的畫麵。


    霍文肖心髒像是被紮了一把鋒利的刀子。


    他將照片扣在副駕的座椅上,滑開手機,看到了她發來的那兩個字。


    她說確定。


    “想調查的事情也不調查了?”


    “不調查了。”


    “想好了嗎?”


    “想好了。”


    緊接著她又發來兩個字——“分吧。”


    霍文肖沒有回應,直接關了機,遊湉隨後刪除並拉黑了他的微信和手機號。


    當天下午,遊湉就填好了離職申請單,申請單上需要找很多大領導逐個簽字,第一個是部門主任,最後一個是霍文肖。


    主任並沒有直接答應,他給霍總打電話請示,霍文肖的私人電話沒打通。


    她想了想,擔心還是小情侶鬧別扭,就暫時給遊湉放了三個月長假。


    遊湉也不費勁,反正NG有這個規定,長假後不按時到崗且無正當理由的,一律按自動離職處理。


    所以她直接抱著東西走人了。


    遊湉打算回老家,但是她並沒有告訴蔣湛,她現在對蔣湛也已經失望透了。


    回想來榕城的這幾年,恍恍惚惚如同一場大夢,夢醒後不僅一事無成,連生活也搞的一地雞毛,簡直可悲又可笑。


    但是有一件事,她必須要去做。


    她約了周曉晚,正巧,周曉晚也要回英國了,她的畫展也被延遲,兩人臨行前約了個地方見了一麵。


    遊湉:“本來我真的不想再見你了,可是後來想想,不見你我又有點不甘心,畢竟有樣東西,我是一定要給你的,周然。”


    遊湉說著,走向前,抬手給了她一巴掌。


    打完,扭頭就走,完全不給她任何說話的機會。


    這一巴掌,打得她手還有點疼,遊湉笑了笑,眯眼看了眼頭頂的太陽,真熱。


    然後她拉起行李箱,攔了輛出租車直接去了火車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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