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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 百分百失望

  第97章 百分百失望


    遊湉流了很多很多的汗。


    霍文肖摟著她, 輕輕捋著她的頭發。


    “現在可以告訴我了嗎?”


    “我——”


    遊湉正準備把今天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訴他,這個時候, 霍文肖的手機卻響了。


    “誰的?”


    “陌生號碼。”霍文肖按掉了。


    不知怎的, 遊湉總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果然,電話又響了。


    霍文肖坐起身,隻看了一眼, 按了接聽, 表情一瞬間就變了。


    遊湉覺得他的表情突然有些奇怪。


    “怎麽了?”


    她的話音剛落,就聽到霍文肖冷著臉對著電話裏的人了句“等我。”


    遊湉的心一下子就沉到了底。


    霍文肖站起身開始穿衣服, “是周曉晚,她的手被不小心砸到了, 聽起來有點嚴重,我過去——”


    他說著說著突然頓了一下,像是如夢驚醒。


    遊湉的眼神, 充斥著不可思議。


    她怎麽也不會想到,明明上一秒還和自己在床上親密溫存的人,下一秒竟然滿心滿眼都變成了另一個女人。


    她在心裏冷笑一聲,冷酷道:“你不許去。”


    霍文肖輕微斂了下眉。


    其實剛剛電話裏傳來的那幾聲撕心裂肺的喊叫, 她也聽見了, 確實很慘, 但凡是個正常人, 都不可能不動容, 但是遊湉知道這是周曉晚的把戲, 她今天就算跟霍文肖撕破臉,也不會讓周曉晚得逞的。


    她帶著警告意味地重複了一遍:“你不許去。”


    霍文肖幾乎瞬間拉住了她的手。


    “看著我, ”他不管不顧地抬起她的下巴, 嗓音冷靜的可怕, “相信我,好嗎?這段時間我對她的態度你也看見了,我和她之間不可能再有什麽。我一直沒有告訴過你,其實她之前救過我,她的手就是因為救我受傷的,所以,於情於理我都得過去一趟。”


    遊湉用力打掉他的手,她覺得太可笑了:“你又不是醫生,你過去有什麽用?你過去了她的手就能好了?她自己不會打120?她救過你你就得把她當菩薩似的供起來?霍文肖,我告訴你,她就是騙你的,反正我就是不讓你去,你要是實在不放心,我現在給她打了120。”


    “湉湉,很多事情我沒辦法現在對你解釋,但是過後,我一定會給你一個交代,可以嗎?”


    霍文肖低頭親了親她的手,被遊湉無情甩開,他也沒再說什麽,而是起身去穿襯衣,看起來真的很急的樣子。


    遊湉的心都快涼透了。


    她咬緊牙關,把沒出息的眼淚逼了回去,看著霍文肖的背影,遊湉恨恨地說:“她說的,果然都是對的。”


    她竟然還傻傻地想把今天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訴他,求證每一句話的真實性,看來已經不用了,完全不用了。


    她還求證個屁啊。


    霍文肖係好扣子,回頭看了她一眼,當看到她雙眼通紅,忍不住顫抖的時候,雙手不緊攥成了拳頭。


    對視幾秒後,到底是他先把頭偏開了。


    他要走了。


    遊湉的眼淚終於忍不住,嘩地落了下來。


    她用手慌忙地擦了擦,小小地身軀即使委屈得要死,卻還要強撐用最狠的語氣說出看似風涼的話。


    “我說她手沒事,都是裝的,你信不信?”


    霍文肖的手放在門把手上,側身道:“其實你沒必要說這種話,她的手傷是我親眼目睹的,傷到什麽程度,我比任何人都清楚。”


    “那你的意思是我在冤枉她了?你都跟我在一起了,我有那個必要冤枉她嗎?霍文肖,你真的太讓我心寒了,我告訴你,她連十幾斤重的畫框都能輕而易舉地搬起來,這是我親眼看到的,你愛信不信!”


    “她連畫筆都握不住,怎麽可能搬得動畫框?”


    霍文肖隻是實事求是,她知道遊湉在生氣,隻好走過去,打算摸摸她,但是遊湉直接把他推了出去,霍文肖沒有站穩,向後跌了一下,臉色也變得不太好看了。


    遊湉看著他額頭逼出的汗,看來他真是急壞了,她冷笑道:“你可真是緊張她啊。”


    “我就去看一眼。”他說。


    “這次她受傷了,你看一眼,下次她還會受傷,你還看一眼,一眼一眼又一眼,你告訴我,你們還有完沒完了?”


    霍文肖沒說話了。


    過了幾秒,他看了眼時間,深深呼了口氣說:“不會有下次。”


    遊湉搖了搖頭,失望地抱住了自己。


    她把臉埋在雙膝,眼淚無聲無息地流了下來。


    她輸了,而且幾乎是不堪一擊。


    一雙手,輕輕地揉了揉她頭頂的發。


    “其實我是一個很自私的人。”


    霍文肖留下這句話後,轉身就走了。


    遊湉聽到關門的聲音,終於打開牙關,放聲哭了出來。


    ……


    遊湉也不知道自己怎麽就來到了酒吧,或許她潛意識裏,真的好想讓自己大醉一場。


    她實在太難受了。


    遊湉在酒吧一個人喝悶酒,喝著喝著,就有些醉了,趴在吧台的角落裏,像個鴕鳥一樣縮著身子,不停地掉著眼淚。


    美女流淚,自然少不了過來搭訕的男人,以遊湉目前這幅樣子,很容易就會被人占了便宜去,還好吧台裏的調酒師人不錯,看她一個小姑娘哭的實在傷心,也麵生,不像是常常出來玩的人,就有意地替她擋了擋人,等遊湉再去要酒的時候,他也不再給了。


    遊湉眼神迷離地質問他:“你什麽意思?你是不是看不起我?我說我要酒,你給我酒。”


    調酒師調了杯飲料給她。


    “這還差不多。”遊湉醉醺醺的,已經分不出飲料和雞尾酒的區別了。


    她說道:“我告訴你,我有錢的,我還有渣男的卡,隨便刷,我今天就要把他喝破產。”


    調酒師心想,果然是個被有錢男人騙了的可憐女人。


    遊湉見調酒師不搭理她,也覺得沒意思,正要轉身,搖搖晃晃地去舞池裏找樂子,隻是還沒站起來,就聽到了隔壁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


    “喲,我說這是誰呢?”帶著滿滿的諷刺。


    遊湉疑惑地看過去,有些看不清,又上前兩步,搖搖晃晃地抓住了男人的衣領。


    “你……你是?”


    唐嘉道:“遊湉小姐真是貴人多忘事,雖然我們認識時間不長,但好歹也一起同窗過吧,都說同窗情是最難忘的,怎麽遊湉小姐,這麽快就把我忘了呢?”


    其實他們已經好久沒見過了,自從那次課後,唐嘉的生活就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先是查出他在為企業辦理貸款的時候收過賄賂,然後就被東行辭退,失業後他意誌消沉,好不容易鼓起勇氣重新開始,可是應聘的過程中也屢次碰壁,至今都沒有找到下一份工作。


    他白天昏昏沉沉,夜裏就來酒吧買醉,就連好不容易考上的研究生,也早就不去念了,唐嘉沒想到有朝一日還能再次見到遊湉,還是在這樣的地方。


    遊湉有點回過神來,點點頭道:“我認得你,我認得你。”


    但是叫什麽名字,她實在想不起來了。


    應該是個無趣的人,遊湉鬆開他,繼續往舞池走。


    唐嘉卻一把抓住她的胳膊,譏諷道:“怎麽?被大老板踹了?準備去勾引下家了?不然你看我怎麽樣?我雖然沒錢,可是我年輕呀,你總在床上伺候老男人也挺沒意思的不是嗎,不如讓我來伺候伺候你?”


    他說著,就要往她脖子上親,遊湉下意識地推他,無奈她力氣太小,又喝醉了,身子軟軟的,哪是大小夥子的對手?她越掙紮,唐嘉越是得趣,他已經在睡前描繪過遊湉無數次了,如今真真切切地把她摟在懷裏,觸碰到她的肌膚,唐嘉整個人都震顫了。


    遊湉大驚,渾身像過電一樣,酒瞬間就醒了一半。


    “你是誰?你滾開!滾!”


    唐嘉激動道:“我是誰?我是你男人啊,你乖乖的,讓我爽爽好不好?”


    遊湉流著淚求助,可偏偏這時調酒師不在吧台,而且這種事,發生在夜店,更是家常便飯似的,壓根無人在意到她,唐嘉已經親到了她的耳朵:“你別裝了,和別人睡過多少次了,還跟我裝什麽處女?咱倆互相爽爽不好嗎?還是你他媽的瞧不起我?就隻認錢是吧?”


    遊湉被他用肮髒低俗的語言辱罵著,唐嘉忽然掐住她的後脖子,按她就往外拽。


    忽然間,一個酒瓶子猛地在唐嘉的頭頂炸開了花。


    遊湉感到掐著自己脖子上的手勁兒一鬆,她震驚地慢慢轉過身,就見一股血珠順著唐嘉的臉滑了下來,他痛苦地瞪大了雙眼,嗓子裏剛剛發出“啊”的一聲,整個人仰麵倒了下去。


    遊湉一轉身,就看到蔣湛一腳狠狠踩上他的肚子,隨手拎著一把高腳凳,照著唐嘉的腦袋毫不留情地砸了下去。


    “操!”


    不知道掄了多少下,腳下的人都快沒意識,整張臉血肉模糊,可怕極了,遊湉才反應過來,拚命去拉蔣湛的胳膊。


    “別打了,蔣湛,要出人命了!”


    蔣湛不聽,發狠似地踹著腳下的人,腳腳踢在要害上,唐嘉發出痛苦地慘叫,遊湉幾乎要給他跪下了,大聲求他:“別打了別打了,我求求你了,蔣湛!”


    唐嘉蜷縮在地上,已經奄奄一息了,蔣湛這才收手,他伸出一根手指點了點他,像是一種警告,隨後就讓保鏢把他拖走了。


    至於拖走去哪,遊湉也不敢問。


    她完全被嚇傻了。


    抱著雙肩,顫顫地蹲在了地上,整個人抖得不行。


    蔣湛把她抱起來,低頭看了她一會兒,遊湉這時候就像個漂亮而破碎的玩偶娃娃,讓人看著心疼又憐愛,他突然有一股強烈的,想要吻她的衝動,但還是忍住了,他低聲道:“好了,沒事的。”


    他雖然是這麽安慰她,但心裏不知有多後怕。


    幸好上次遊湉來過這裏一次,那次蔣湛就留了個心眼兒,怕她以後再來胡鬧,特地叮囑調酒師,下次再見到她,一定要第一時間通知自己。


    長得漂亮的女孩到處都是,但是特別漂亮的,就不多見了,遊湉這個長相,調酒師隻見過一眼,就印象相當深刻了。


    幸好蔣湛今天在這邊。


    遊湉徹底醒酒了,她緊緊揪住他的衣領,顫抖地問:“他……他會有事嗎?”


    “有我在,你怕什麽?”蔣湛不耐煩道:“他就是沒事,我也會找人把他手給剁了。”


    遊湉下意識一凜,從蔣湛懷裏掙紮了出來,蔣湛也不管她,就看她哆哆嗦嗦地往外走。


    他在後麵跟著她。


    遊湉回頭道:“我想一個人呆會兒,求你了。”


    蔣湛輕輕揉著自己發紅的手腕,應該是掄凳子的時候發力太大扭到了,他輕笑道:“遊湉,我他媽欠你的是不是?”


    遊湉咬唇沒說話,她知道這次是蔣湛救了他,如果沒有他,後果簡直不敢想象,她也知道今天是她自己胡來了,她就不該一個人來這種地方喝悶酒,之所以遇到危險,也是她活該。


    但是她現在真的思考不了別的事情了,她覺得腦子都要炸開了,她什麽都不想再想了,隻想找個地方,一個人安安靜靜地呆會。


    “對不起。”遊湉擦了擦眼淚,還是轉過了身。


    蔣湛也不再跟著她。


    外麵的天居然都亮了。


    清晨可真冷啊,遊湉昨天半夜跑出來的時候,隻穿了身上這一身單衣,雖然已經夏天了,可是榕城早晚溫差都很大,遊湉一個人抱著胳膊,就這麽沿著馬路失魂落魄地向前走,她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兒,就是一直走一直走。


    路過公園的時候,她就在長椅上坐了一會兒,看著晨練的老頭老太太們,看著朝陽從東邊升起;中午的時候,她就在路邊的星巴克裏坐了一會兒,她沒有胃口,什麽都吃不下,隻是在窗邊坐著,看著外麵人來人往的街道,看著陌生人的表情;下午的時候,她又開始拖著疲憊的身子繼續走。


    遊湉渾然不覺,她竟然走到了市中心的藝術街區,來到了周曉晚的畫廊前。


    有一瞬間,她覺得自己快要站不住了。


    直到她發現了霍文肖的車。


    那輛她熟悉的豪車,就那麽□□裸地停在畫廊正門前的停車位裏。


    遊湉默默躲到一旁的柱子後,也是為了讓柱子支撐著自己虛弱的身子。


    她掏出手機,看著空空蕩蕩的通訊記錄,一個來電也沒有,一天了,他都沒有給她打過一個電話,遊湉又快速打開微信,幹幹淨淨的界麵,同樣沒有一條他發來的消息。


    遊湉也說不上自己是失望還是什麽,也許已經習慣了吧,也許潛意識裏,她已經在步步退讓了,不然為什麽她還會沒出息地期待著他的電話呢?遊湉咽了咽幹澀的喉嚨,終於還是給他撥了過去。


    響了幾聲,電話接通了。


    遊湉不等霍文肖說話,上來就問道:“你還在周曉晚那嗎?她手怎麽樣了?”


    霍文肖沉默些會兒,才開口:“不太好。”


    遊湉靠在柱子上,悄悄把頭探出去,隱約看到落地窗裏的幾個模糊的人影,她問道:“不太好,是什麽意思?”


    霍文肖不太想說。


    “湉湉,我還有點忙,晚點我再找你好嗎?”


    “晚點是什麽時候,你從昨晚忙到現在,還沒忙完,她的事就那麽重要嗎?”


    “我現在真的有點累,我們一會兒再打電話可以嗎?”


    “你累?”遊湉把電話拿開一點,抑製不住地大口喘了喘氣,把哭腔憋了回去,她聽到霍文肖在對麵說:“我昨晚一直在醫院,她緊急手術,手術早上才結束,後續還有很多事情要處理,湉湉,等我忙完再跟你說好嗎?”


    “你確定?”遊湉問道,“你親眼看到她動手術了?你確定不是她聯合醫生一起騙你的?”


    “她沒有那麽大本事。”霍文肖這句話的語氣,似乎是衝了點,可能自己也感覺出來了,他剛想說什麽,遊湉就把電話掛了。


    霍文肖剛剛凶她了,那種語氣,一下子讓她回到了一年前,她嚇得幾乎是渾身一哆嗦,眼淚就這麽砸了滿手,她胡亂地抹著臉,眼睛腫的都跟核桃似的了,遊湉擦幹眼淚,向前走了兩步,突然就僵住了。


    落地窗裏坐著的,不是霍文肖和周曉晚還是誰?


    不僅是她倆,還有一男一女兩位老人,他們四個人此刻正圍在一張桌子上,桌子上麵擺滿了飯菜,周曉晚和霍文肖緊緊挨在一起,背對著落地窗,那對老年夫婦就坐在他們對麵,老年夫婦的臉色喜氣洋洋地,像看女兒女婿似地看著對麵的兩個人,他們四個正舉起酒杯,準備碰杯的姿勢。


    遊湉怎麽都不敢相信眼前的畫麵,她幾乎是落荒而逃,也許是一天沒有吃飯和休息的原因,導致她低血糖了,遊湉跑著跑著,就一下子跌在了地上,磕破了小腿,血珠瞬間湧了出來。


    她從沒這麽狼狽過。


    遊湉慢慢挪到路邊,坐在馬路牙子上,抱著腦袋冷靜了一會兒,直到感覺頭不那麽暈了,小腿的血也止住了,這才慢慢地站起來,她正要繼續走的時候,突然愣了一下,一股恨意從她心中“騰”地躥了上來。


    她什麽都沒做錯,憑什麽要逃?

    遊湉擦了擦眼淚,顧不得小腿的疼痛,轉身就朝著畫廊衝了過去。


    ……


    周曉晚的這個畫廊,很大,樓上樓上分成好多個區域,除了主區域藝術展覽區,東邊還專門隔離開了一小片生活區,會客室茶水間廚房一應俱有,像個小客廳一樣。


    遊湉衝進來的瞬間,就聞到了一股撲鼻而來飯菜味兒,頓時一陣惡心就湧了上來。


    霍文肖看見她的時候,表情變了變,像是有點緊張,隨後便放下手中的筷子,問道:“湉湉,你怎麽來了?”


    “我不能來嗎?”遊湉環顧四周,最後將目光放在眼前的那桌飯菜上。


    “怎麽,我打擾你們一家子吃飯啦?”


    霍文肖皺了皺眉,就見他對麵的那對老夫婦聞聲站了起來,疑惑道:“這位小姐是?”


    “爸、媽,這位是遊湉小姐,是文肖的……女朋友。”周曉晚搶在霍文肖前介紹道。


    老夫婦聽後臉色同時一變,其中女人哎呀一聲道:“你和文肖什麽時候……明明昨天還好好的呀,昨天我和他爸還問你們最近好不好,文肖還說你們很好呢!”


    周曉晚看了霍文肖一眼,表情帶了點羞澀,倒一點吃驚的感覺也沒有,霍文肖此刻正有些心不在焉地盯著遊湉,沒有注意到她。


    周曉晚回過頭,一副有著難言之隱的樣子,對女人說道:“媽,我倆的事回來再跟你細說。”


    她說完,就轉身看向遊湉:“遊湉小姐,你來的正好,我們正要吃飯呢,你也沒吃吧?要是不嫌棄的話,就和我們一起吃一點?”


    遊湉理都沒理她,鋒利的眸光像刀子一樣盯著她的手看,像是要把它看出個窟窿來一樣,而周曉晚微微抬著的右手,此刻被紗布包裹得跟個粽子似的。


    遊湉又抬頭看向霍文肖,霍文肖張了張嘴,似乎剛要說什麽,遊湉的目光就決絕地移開了。


    她的目光如同審視一般,向那滿滿一桌的飯菜一道一道地看去,最後微微抬起,定格在那兩位老人身上,發出陰森森的一聲冷笑。


    女人嚇得後退一步,周曉晚忙上去扶住她的胳膊,對遊湉道:“我忘了給你介紹了,這位是我母親,那位是我父親,我昨晚動手術,他們是今天剛剛趕過來的。”


    周曉晚回頭提醒霍文肖:“文肖,你別愣著呀,快請遊湉小姐就座吧,一會兒飯都涼了。”


    可是霍文肖就跟死了一樣,動也不動,表情凝重地盯著遊湉,不知在想什麽。


    一旁的男人也附和道:“對的對的,吃飯要緊,那我去給這位小姐添副碗筷來。”


    “既然這位小姐是文肖和曉晚的朋友,那就一起吃吧,隻要小姐不嫌棄我這手藝就行,也沒別的,都是我親手做的一些家鄉菜。”


    女人的話,直接把遊湉默認成霍文肖的普通朋友了,也不管剛才自己閨女是怎麽介紹的,就按自己想的來。


    霍文肖更是連解釋也沒有,直接默認了。


    反正遊湉也不在乎,她扯了扯嘴角,說道:“你們一家人吃飯,我加進去,不合適吧?”


    “湉湉,”霍文肖終於開口,隻是接著就被女人急著打斷了。


    “哎呀合適的合適的,我們曉晚多虧了你們這些朋友照顧呢,正好我還從老家帶了些土特產過來,本來是給文肖帶的,正好帶的也多,一會兒給遊小姐也帶點走,你說呢曉晚?”


    “當然可以,”周曉晚道:“我們老家的特產味道還不錯,文肖以前特別愛吃的,你也知道他口味多挑,所以你放心吃,不會踩雷的。”


    這話看似挺熱情的,但是聽在遊湉耳中卻無比刺耳。


    “特產?家鄉菜?親手做的?”遊湉幹笑幾聲,再次看向餐桌,桌子上還有周曉晚父親帶來的酒,那瓶酒,一看就不是高檔貨,甚至也挺低廉,但是霍文肖明顯已經喝了小半杯了。


    這時霍文肖突然走過來,緊緊抓住了她的手腕。


    “出來,我跟你解釋。”


    遊湉直接甩開他的手:“出去?去哪?有什麽話在這不能解釋?”


    兩人就這麽僵持地對視了幾秒。


    周曉晚突然對遊湉說:“先吃飯吧?文肖昨晚在手術室外守了我一夜,清晨一早就開車去了外地接我爸媽,已經累了一天一夜了,一口飯沒吃呢,遊湉,你體諒體諒他好嗎?”


    他不僅守了她一夜,還親自開車去接了她父母?遊湉才知道霍文肖這一天過得這麽豐富呢,她笑道:“好啊,好,沒問題,吃飯是吧?來,吃吧。”


    “湉湉。”


    遊湉現在,聽到霍文肖用這種語氣喊自己就要吐。


    “對了,我突然有個疑問。”她忽然看向他,指著那一桌子菜問道:“怎麽,她媽做的飯你吃,我媽做的你就不吃呢?”


    霍文肖臉色難看極了,而此刻,周曉晚父母的臉上也沒笑容了,她媽更是率先甩臉道:“文肖,你這朋友說話也太沒禮貌了。”


    “我沒禮貌?”遊湉指了指自己,她心說她媽還沒教育過她呢,還輪不到別人媽對她指手畫腳。


    她把手指指向對麵,輕笑一聲道:“我還有更沒禮貌的讓你們見識見識呢!”


    她想起清明回家那次,她媽一大清早就起床給他們做蘿卜糕,還辛辛苦苦地準備了一大堆午飯的食材,結果就因為霍文肖不願意在她家吃飯,匆匆吃了早點就趕回去了,那些蘿卜糕他更是看都沒看一眼,甚至連他家都不讓她放,生怕髒了他家的冰箱。


    跟她家親戚吃飯的時候,無論她爸媽怎麽好言相勸,希望他稍微用酒敬一下長輩,他都一點麵子沒有給,不是嫌酒不好,就是嫌她家親戚窮。


    遊湉想起這些事,簡直怒火中燒,連最後一絲理智都被燒沒了。


    “吃吧,我讓你們吃!”話音剛落,整張桌子就被遊湉直接掀翻,上麵的盤子嘩啦啦地碎了一地,所有人都驚呆了,還沒反應過來時,周曉晚便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尖叫。


    桌子上的那盆熱湯絲毫不差地扣在了周曉晚的手上,正正好好是她那隻受傷的右手,而且剛剛遊湉掀桌子的動作,明顯看起來就是故意的。


    可是遊湉真的不知道周曉晚是什麽時候走到她身前的,她明明記得,周曉晚剛剛是不在這邊的……


    “然然!然然!你沒事吧?你別嚇媽媽啊!”女人撲過去便開始大喊大叫,急得連周曉晚的小名都喊出來了,遊湉渾身發麻,呆愣地站在原地,不知怎麽,在聽到女人喊她小名的時候,大腦像是被針紮了一下,但是容不得她多想,緊接著,她就被男人狠狠推了一下,直接撞在了牆上,霍文肖皺著眉頭,剛想過去扶她,就聽到周曉晚一聲淒慘的痛哭。


    “文肖……我痛……”周曉晚痛苦地呼喚他。


    遊湉的眼神已經麻木了,霍文肖盯著她紅彤彤的眼睛看著,就那麽看著,似乎是想告訴她什麽,但是周曉晚的聲音還在身後,越來越虛弱。


    “文肖,文肖……”一聲又一聲。


    “文肖,你到底在幹什麽,你快來看看啊,曉晚的手可千萬不能感染啊!”女人一邊崩潰大哭一邊指責霍文肖。


    要不是親眼所見,遊湉根本不敢想象,原來周曉晚的父母還可以用這種語氣跟霍文肖說話,之所以敢,肯定是霍文肖之前給的他們底氣。


    所以霍文肖曾經到底有多愛周曉晚,以至於到了愛屋及烏的地步,遊湉不用想就已經明明白白了。


    霍文肖到底收回伸向她的手,轉身走向周曉晚。


    “霍文肖!”遊湉不甘心啊,她咬著牙,恨恨地喊了他一聲。


    可是他卻沒有回應她,所有人此刻都圍繞在周曉晚身邊,安慰她,給她打120,沒有任何人在意角落裏的她了。


    遊湉從地上爬起來,她的小腿本來就有傷,此刻又被狠狠摔了一下,幾乎都快站不住了,但是她根本顧不得腳上的疼痛,畢竟現在心中的疼痛早已大過一切。


    她踉踉蹌蹌地走過去,就要去拉周曉晚的胳膊,她大聲道:“周曉晚!你別給我裝!是你自己往我身邊湊的,你敢不敢把紗布拆開,你敢不敢讓大家看看你是真傷假傷?你敢不敢!”


    她就像是受了什麽刺激,非要把周曉晚手上的紗布扒下來才算完。


    “你這個瘋子!”周曉晚的母親擋在她身前,啐了她一口:“你敢碰我女兒,我不會饒了你!”


    周曉晚淚流滿麵道:“你到底在說什麽,我剛剛做完手術,怎麽可能是裝的,我現在好痛,文肖,我真的好痛……”


    遊湉偏了下頭,躲過了女人的口水,但是她卻憤怒極了,恨不得一巴掌甩過去,這時她已經徹底沒有理智了。


    其實後來想想,哪怕周曉曉真是裝的,她也根本沒辦法證明的,但無奈遊湉此刻已經到了“走火入魔”的地步,她太容易情緒上頭了。


    而且她真的太固執了,自己一開始認定的,說什麽都改變不了,她認為周曉曉就是聯合醫生騙霍文肖的,認為周曉曉昨夜受傷也是假的,認為她是絕對不舍得傷害自己的,但是她卻大大低估了一個女人為愛犧牲的能力。


    周曉曉她爸爸站了起來,厲聲嗬斥道:“這位小姐,我女兒跟你無緣無仇,你到底為什麽要這麽害她?她剛剛動完手術,手上刀口還沒愈合呢!你知道一盆熱湯下去會是什麽後果嗎!你一個姑娘家家的,心怎麽這麽狠?!”


    霍文肖一直摟著周曉晚,確切地說,是周曉晚的另一隻手一直緊緊抓著他不放,整個人硬是倒在他懷裏,他沒有反抗而已,不過他從始至終,也確實沒有為遊湉說過一句話,這也就導致了,周曉晚的父母根本就沒把遊湉放在眼裏。


    但是當他聽到男人剛剛說的這番話後,臉色到底崩不住了,霍文肖冷冷瞥了男人一眼,像是帶著某種意味上的警告性質。


    遊湉就納悶了:“她昨晚剛動完手術,今天就出院了?”別人願意當傻子,她可不願意。


    周曉晚臉色蒼白,語氣虛弱道:“是我不喜歡住院,強烈要求回來的,我對醫院,有陰影……你不能因為這個就冤枉我。”


    “我冤枉你?我是不是冤枉你,看看就知道了!”遊湉趁周曉晚父母一個不注意,擠進去就要把這朵白蓮花的虛偽麵具撕下來,也就在她剛剛碰到周曉晚的一瞬間,霍文肖忽然抓著她的手腕硬把她拖開了。


    “夠了!”他冷冷開口。


    遊湉驚呆了,霍文肖已經很久很久沒有對她發過火,她一時間甚至有些嚇傻了。


    遊湉嘴唇發白,整個人嚇的後退一步,霍文肖注意到她這個動作,藏在周曉晚身後的那隻手抑製不住地抖了抖。


    “文肖,你別怪她,她應該也不是故意的……”周曉晚竟然替遊湉求起了情。


    霍文肖別過頭,也不再理遊湉,而是拿出手機撥通了私人醫生的電話。


    遊湉就聽他按著電話裏的指示,開始淡淡囑咐著一些事宜。


    “濃湯滲透紗布會感染,在救護車沒來之前需要先做清理,有幹淨的紗布沒?”


    “有的,有的。”女人道。


    “再準備點棉簽和清水。”


    “好好。”女人趕緊去準備東西了,等她一走,周曉晚她爸就來到了霍文肖身邊,和他一起小心地拆著周曉晚手上的紗布。


    遊湉就這樣,猝不及防地看到了觸目驚心的一幕……周曉晚的那隻手,不僅充滿了可怕的深紅色淤血,而且此刻還“趴”著一條長長的猙獰的人肉“蜈蚣”……


    她光是看一眼就差點吐了。


    這麽看,周曉晚確實很堅強,這樣的傷害對於一個愛美的女性來說,簡直可以說是毀滅性的打擊,何況這打擊不止是心理上的,還有來自生理上的疼痛。


    周曉晚別過頭,把眼睛深深埋在霍文肖胸前,小聲抽咽著……男人看著自己女兒受罪,心疼壞了,回過頭就質問遊湉:“你看到了?這下你滿意了?!”


    遊湉怎麽都不敢相信,周曉晚的手傷居然是真的,而且還傷得那麽嚴重……


    她突然之間全明白了。


    “周曉晚,你對自己可真狠呐,當初你裝作若無其事地搬那一下,應該很痛吧?是不是在家彩排了很多遍啊?”


    “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麽,”周曉晚虛弱地從霍文肖懷裏探出頭,淚眼朦朧抬起眼,望著他說:“文肖,我好難受,我真的不想再聽她說話了。”


    遊湉笑著誇她:“怪不得夜大說你是高玩,我真是開眼了,你玩的可真6啊。”


    “鬧夠了沒有?”霍文肖終於開口了,他忍無可忍地看向她:“遊湉,你太過分了。”


    “我過分?”遊湉指了指自己。


    救護車的聲音從遠處傳來。


    她看著霍文肖,霍文肖也看著她,但是他們兩個人的表情全都冷漠極了,就像是兩個陌生人。


    她累了,真的累了。


    “嗯,是我過分。”


    說完她便頭也不回地跑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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