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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獨自等待

  第95章 獨自等待

    轉天一早, 霍文肖就開車去了V店。


    V店是全市唯一一家超五星級的連鎖酒店,逼格賊高, 幾乎不接散客的那種。


    當然, 也不是誰都能預約到。


    霍文肖定的是下午六點鍾的位置,但是他之所以一早就去,是因為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做。


    他要親手給遊湉做一個生日蛋糕。


    經理一早就到酒店大門迎接霍文肖了, 寒暄兩句後, 帶他去換了衣服,然後就領進了後廚。


    經理也已經提前和廚師長打過招呼, 廚師長是個很有威望的老頭,不諂媚也不八卦, 檢查了下霍文肖的穿戴,合格以後,直接給他安排了兩個小甜品師。


    霍文肖要求的生日蛋糕, 難度不大,兩個小甜品師指導他就夠了。


    霍文肖道謝。


    隨後就跟著甜品師進了小廚房。


    他自己學得倒很虛心,其實真正動起手來,也沒有想象中那麽不能接受, 就是身邊的兩位小甜品師, 看著都挺緊張的。


    廚師長不八卦, 她們可不會不八卦。


    堂堂一個大總裁居然親自來後廚學做蛋糕, 這件事情簡直太爆炸了不是嗎!

    而且她們本來以為大總裁隻是擺擺樣子而已, 但是真正學起來, 總裁本人卻認真得不行。


    將近一米九的大高個,帶著帽子和手套, 穿著不合身材的廚師服, 彎著腰, 專注地站在櫥櫃前,每一個環節幾乎都要自己親自動手。


    倆位甜品師盡管心中八卦得飛起,但是職業素養還是在的,內心再八卦,麵子上也不能表現出來,直到霍文肖從西服上衣的口袋裏拿出一個鵝絨布的小盒子,要求把裏麵的東西藏進蛋糕中央,兩個人的臉色,才徹底不淡定了起來。


    天!還玩驚喜這一套?

    她們真的好奇死了!不知道是哪家的名媛千金,能讓總裁本人費盡心思去討好,簡直羨慕得不要不要的。


    ……


    難得周六沒課,遊湉一猛子睡到中午,起來正不知道吃什麽呢,夜大的電話就打了過來。


    “我的禮物什麽時候能收到?”


    遊湉拆了盒牛奶,盤腿窩在沙發上,一邊喝一邊道:“早就想送給你啦,什麽時候都行,要不就今天?”


    正好還能蹭頓飯。


    周燁道:“可以,今天我工作室掛牌,要不要也來看看?”


    他的個人工作室,設立在B大,周燁也是B大藝術學院的名譽副院長,遊湉簡直崇拜得滿眼星星。


    “當然要!正好我周末在B大上課,那以後我下了課是不是就可以找你去蹭飯啦?”


    “本來我是不常在的,不過你要來,我肯定就去。”


    遊湉也隻是說說,哪敢真的麻煩夜大呢?

    她掛了電話,就趕緊開始收拾自己,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背上前幾天裝裱好的畫,很快就出門了。


    兩人約在了一家特色酒樓見麵,酒樓在人工湖中心,三層,很雅致。


    周燁來的比較早,已經點好了幾個特色菜,遊湉到了以後,又補了一份甜品。


    “這兒的景色真不錯。”


    “霍總以前沒帶你來過嗎?”周燁把果汁推到她麵前。


    他們坐在三樓,靠窗的位置,湖麵上的風吹來,春日的陽光撒在原木桌上,遊湉舒服地伸了個懶腰,把頭從窗外扭回來,疑惑道:“他為什麽要帶我來?”


    他確實也沒帶她來過。


    霍文肖平時帶她去的那些地方,乍一看都特別高檔,但其實都是千篇一律的,去幾次就膩了。


    遊湉現在看到什麽五星級酒店就生理性厭惡,不過她也從沒說過什麽,畢竟霍文肖就是喜歡去那些地方,他說是因為幹淨,他吃著放心,嗬嗬,遊湉覺得就是為了裝。


    周燁笑了笑,沒說什麽。


    這是霍家的產業,他沒想到霍文肖沒帶遊湉來過。


    “我還是喜歡這樣的地方。”遊湉說道:“多小清新呀。”


    她這一兩年,天天在霍文肖麵前拘著,其實過得挺壓抑的。


    等菜上來以後,遊湉也不客氣,拿起筷子就吃了起來,邊吃邊和夜大聊天,聊好多有意思的事,一頓飯,吃得別提多開心了,以前她和霍文肖吃飯的時候,哪敢這麽放肆?


    “這個炸雞好香!”


    “一會兒再給你打包一份。”


    遊湉感動道:“夜大你也太好了。”


    周燁微微抿唇。


    他穿著件銀色的真絲長袖唐衫,散著盤扣,清風朗月的,遊湉看了他一會兒,情不自禁地說:“夜大,我覺得你這個人,好混搭。”


    不是說他的唐裝裏麵穿著Lv的T恤,而是說他的這個人。


    誰能想象,一個經常穿著唐裝,看起來特別中國風的美男子,實際上卻是個搞西方藝術的畫家呢?


    “你怎麽知道我將來不會去唐人街舞龍呢?”周燁搖了搖頭,放下筷子,很認真地對她說:“你現在經曆的,也隻是你人生中的一部分,它遠遠不是你生命的全部,何況這世上,根本不存任何一種標簽,可以隨意將我們的人生定義。”


    “有道理。”遊湉以果汁代酒,敬了偶像一杯。


    倆人吃了飯,就準備去工作室看看。


    下樓買單的時候,周燁碰到了幾個熟人,遊湉不想給夜大添麻煩,就自覺退到了一邊,不過還是被有些眼尖的人調侃了兩句,好在周燁在圈子裏的形象夠正,多年沒有過緋聞,外加藝術家的身份,有不少人都以為他性取向其實是男人,所以也就沒怎麽多在意遊湉。


    周燁和熟人在寒暄,遊湉就坐在一邊玩了會兒手機,偏偏就是這麽不巧,隔壁那桌聊著聊著,竟然就聊到了這家酒樓的小老板,霍文肖身上。


    遊湉以為是巧合,但其實也算不上,本來這個酒樓,也不怎麽接待外人的,能來吃飯的,基本上都是他們圈子裏的人,隻不過遊湉和霍文肖在一起的時候,他從沒把她往朋友們麵前帶過,所以遊湉根本不認識他的朋友,他的朋友也很少聽說過她。


    男人在外,有點花邊很正常,但是官宣的了那一個,肯定是正宮無疑了。


    這不就有人提起了周曉晚。


    遊湉就聽有人說道:“聽說霍文肖和周曉晚複合了?”


    “我怎麽就聽說他倆就沒分過啊。”


    “分過是分過,就是分分合合多少次了,沒一次成過,霍文肖那麽寶貝周曉晚,怎麽可能真和她分?當初他倆分手,也是迫於家裏的壓力,無奈之舉。”


    “要不說倆人一前一後都回國了,看來這是想私奔?”


    別人私奔都是往國外奔,哪裏他們這樣往國內跑的。


    “私什麽奔?我看是想生米煮成熟飯吧?我聽說,霍文肖最近天天陪著周曉晚去醫院,你猜他們倆去醫院是為了幹什麽?我一朋友,就在醫院工作,可是親眼看見他陪著周曉晚從產科門診出來,倆人你摟著我我摟著你的,別提多親密了。”


    “懷了?”


    “霍文肖也老大不小了,霍家那麽大一攤子產業,不得急著要繼承人麽?這要真懷了,想不結都不行。”


    ……


    遊湉聽著聽著,臉都白了。


    幸好周燁及時走了過來,他看了她一眼,問道:“走嗎?”


    “走。”遊湉起身就往外走了。


    沿著湖心棧道往岸邊停車場走,遊湉一直心不在焉的。


    腦子裏來來回回都是剛剛聽到的那幾句話。


    她雖然不會傻到真的去相信霍文肖和周曉晚摟摟抱抱的,還有孩子,可是聽到別人那麽說,想到別人口中,霍文肖的女朋友始終還是周曉晚,鼻子就莫名其妙地酸了起來。


    她一直以為的名份,實際上可笑的要死。


    這就跟一個男人在朋友圈發合照官宣戀愛,但是僅對女方可見一樣,一樣的可笑。


    坐上車後,遊湉還是一句話不說。


    不知道怎麽,突然就沒心情了。


    周燁問道:“還去工作室嗎?”


    “去啊。”雖然沒心情,但是什麽事也不能耽誤自己的計劃。


    周燁並沒有很快開車。


    他大概也知道遊湉為什麽會突然emo,剛剛那幾個人的話,他也聽到了一點,不過他還沒想好該怎麽安慰她。


    度把握不好,很容易就變成男小三了,反正他是不在乎的,就怕湉湉會多想,她已經很煩了,不想再給她太大壓力。


    一切都得慢慢來。


    周燁看了眼她腳下的畫,笑道:“是我的禮物嗎?”


    遊湉趕緊把畫遞給他。


    不大,但是因為裝裱花了些心思,所以挺沉的。


    周燁打開包裝,一眼就看到了複古純銀的相框,挑了挑眉。


    往下撕開,就看到了遊湉的作品。


    太陽初升的瞬間。


    也是晝夜交替的畫麵。


    但是遊湉畫的,明顯是白晝籠罩黑夜的感覺。


    遊湉道:“怎麽樣?”


    “有心了。”周燁把畫放到了後麵。


    “就這樣?”遊湉還想讓夜大誇誇自己呢。


    雖然水平一般,也沒什麽創意,就是普通的日出,但是送給名字叫做“晝夜”的人來說,意思還是很明顯的。


    周燁卻沒再說什麽,囑咐她係好安全帶,就發動了車子。


    剛剛那一刻,他確實有被感動到。


    但是他還能說什麽呢?


    他早就說過了,等她和霍文肖過不下去的那一天,他一定會去找她的。


    在此之前,他隻需要等待就好了。


    ……


    車子很快就來到了B大。


    周燁的工作室,風格倒是挺簡約的。


    不過仍舊把遊湉羨慕得要死。


    “我小時候的夢想,就是擁有一間這樣的畫室,不用太大,能放下畫板就好,畫室最好朝南,一年四季可以見到陽光,然後在窗台上擺上一排花,多肉也行,買個宜家的沙發,再弄個咖啡角,想想就覺得特別溫馨。”


    不過夜大的工作室,估計也就是在學校掛個牌而已,說白了就是個門麵,不會有什麽實際用處的。


    所以看著挺像辦公室的,並不怎麽溫馨。


    當然,遊湉想要的那種小清新和少女風,也不可能是周燁的風格。


    “明天我就去買多肉,你看看,還有哪裏需要改進?”


    遊湉指著門口那塊牌子說:“我想在那上麵加上我的名字。”


    “好啊。”好不容易掛上的牌子,周燁說著就要過去摘掉。


    遊湉趕緊攔了:“倒也不必這麽著急。”


    知道夜大這是在跟她開玩笑,不過遊湉還是很感動,甚至受到了鼓舞:“不過,我也一定有變得很厲害的那一天的。”


    周曉晚都能有,她憑什麽不能?

    “當然。”周燁給她鼓氣:“你一定會的。”


    “那麽接下來,想不想和我一起解解壓?”


    遊湉疑惑地看著他,就見周燁走到窗前,先是開了燈,隨後就拉嚴了窗簾,鎖好了門,整個屋子一下子就成了一個份外私密的空間。


    遊湉剛要說什麽,周燁就做了一個噓的手勢。


    他來到留聲機前,找出一張黑膠唱片,轉過身對遊湉說:“這個設備大概是別人的工作室從來不會有的,想來體驗一下我的靈感來源嗎?”


    不等遊湉說話,周燁就已經把黑膠放入到了唱片機中。


    他走進畫區的畫架前,扯下上麵的防塵布,想了想,背對著她,問道:“一起?”


    遊湉說:“我有點緊張。”


    和大神一起畫畫,還是自己的偶像,誰能不緊張呢!


    但是話音剛落,搖滾樂的聲音就響了起來,也不知道怎麽就什麽神奇,周燁轉過身看著她,對她抬了抬唇角,好像在說,你聽。


    她聽著聽著,突然就不緊張了,一點都不緊張了。


    她覺得自己要嗨起來了。


    “好啊,一起!”


    “夜大,你知道這叫什麽嗎?”遊湉低頭,蹲在地板上,挑選著顏料,想到什麽,起身去把包包裏的手機關了,扔在了一邊。


    “什麽?”周燁把其他工具準備好,罩單也鋪在了地上,兩個人這會兒都在地上坐著,很隨意的樣子,遊湉低著頭,擺弄著手裏的顏料,一頭烏黑的長發散落下來,遮住了她的側顏。


    “這叫沉浸式畫畫。”


    ……


    霍文肖在廚房裏認認真真地工作了一下午。


    很多服務員也都知道後廚來了這麽一號人物,不過經理囑咐過,客人的身份要嚴格保密,所以誰也不敢隨意過去打聽。


    至於蛋糕裏到底放了什麽,也隻有那兩位小甜品師傅知道而已。


    霍文肖這一下午,一刻都沒有歇過,廚師服裏的襯衫濕了又幹,脖子上的汗就沒斷過。


    其實後廚的溫度還好,甜品師覺得,這位大概是緊張的。


    所以那位小姐到底是何方神聖,她們兩個更加好奇了。


    霍文肖包了六點以後的場,五點鍾的時候,他去樓上的房間洗了個澡,換了身衣服。


    給遊湉發了個酒店的時間和定位。


    等回到餐廳的時候,一切都已經準備就緒。


    很多服務員都躲在後麵等著女主角的到來。


    但是大家注意的點,到底還都在霍文肖身上。


    “實在是太帥了!”


    “不僅帥,還浪漫,簡直是小說照進現實。”


    “對了,蛋糕裏的東西到底是什麽?湯湯到底說了沒啊?該不會是鑽戒吧,霸總有說今天要求婚嗎?”


    “你們都沒事幹了嗎?”領班的聲音從頭頂傳來,眾人頓時作鳥獸散。


    霍文肖低頭看了看表,快六點了,這一個小時裏,他給遊湉發了好多條消息,問她到哪了,要不要去接她,她一條都沒有回複過。


    霍文肖竟然有些緊張的喘不過氣。


    他給遊湉打了個電話,對麵傳來冰冷的人工提示音。


    「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暫時無法接通。」


    也許她在車上,車速太快沒有信號,霍文肖放下手機,喝了口水,又耐心等了幾分鍾。


    過了一會兒,領班過來,詢問霍文肖什麽時候可以讓後廚準備餐品。


    一些食物,不能準備的太早,最好的時間,是客人品嚐前的半個小時。


    “再等等吧。”霍文肖又看了眼表。


    餐桌上,唯一擺放著的,是他親手製作的那個生日蛋糕。


    伯爵茶焦糖核桃口味的。


    其實這道蛋糕的工藝,挺複雜的,但是霍文肖一眼就相中了這個,因為這個蛋糕的外觀是片藍色的鏡麵,很美。


    像果凍一樣的質地,像天空也像大海。


    他覺得遊湉應該會很喜歡。


    手都有些冒汗了。


    七點了,遊湉還是沒有給他回複消息,霍文肖又打了一個電話,對方還是無人接通。


    後廚偷看的服務生們已經開始心疼了,其實這個時候,很多人都覺得,女主角應該是不會來了,但是霍文肖依然坐在餐桌前,西裝筆挺地樣子,好像特地保持著一種最飽滿的精神狀態,時刻準備著他的女神降臨。


    七點半,餐廳裏還是男主角一個人。


    八點,男主角握著手機的手,垂在了餐桌下。


    八點半,男主角又舉起了電話,他的目光淡淡地放在麵前的那個漂亮的蛋糕上,一遍一遍地重播著,整整半個小時,都沒有放下來。


    九點的時候,霍文肖握著手機,突然刷到了一條朋友圈。


    是他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頭像。


    就在一分鍾前。


    “第一次體驗沉浸式畫畫,和我的偶像一起,實在是太開心辣!”


    配圖是一副作品,外加一雙手。


    一雙手,但卻分別來自兩個人。


    霍文肖盯著那張照片看了好一會兒,然後起身走出了餐廳。


    “霍先生……”


    “取消吧。”他淡淡道。


    “那裏麵的東西?”經理小心翼翼地詢問。


    霍文肖想了想,沒有說話,直接走了。


    ……


    這一晚,他也沒有再給遊湉打電話。


    實際上,遊湉也早就把她忘得一幹二淨了。


    他坐在陽台上,抽了半宿的煙,已經穩定了很長一段時間的情緒,再次躁動了起來。


    他回到客廳,坐在沙發上,眼睛直直地盯著地上那排蒙著黑布的畫,他一根一根地抽著煙,抽得越來越猛,到最後,顫抖的手指已經夾不住香煙,他控製著自己想把那些黑布狠狠撕開的念頭,然後抬起腳,走向廚房,盯著鋒利的刀刃,抑製不住地伸出手。


    ……


    爆炸聲不斷地在他耳邊循環。


    其實那時的他,後來是衝進了火場的。


    馬路上,全都是他爬過的血跡。


    他把已經昏迷的源野拖了出來。


    爆炸就發生在源野出來的一瞬間。


    他的身子全部壓在了源野身上。


    大火因此毀掉了他的半張臉。


    整容的那段時間,他整日躺在暗無天日的房間裏。


    不打麻藥就會痛,但是打了麻藥後就會睡著,睡著了就會夢到爆炸,夢到大火殘忍地在他眼前,活活地燒死了他的姐姐和姐夫,車皮和人皮粘在了一起,警察來了以後,怎麽分都沒辦法分開。


    他痛苦地蜷縮在廚房的角落裏,過了好一會兒,艱難地站起身,找出了所有的藥,一顆一顆地吞了下去。


    ……


    遊湉是轉天早上醒來的時候,才想起來還有霍文肖的信息沒回。


    她確實忘了答應陪他吃飯這回事,但是遊湉覺得這可不賴她,也不能算她鴿了他。


    誰晚上六點吃飯,五點才提醒人家的?那會兒遊湉早就關機了。


    但是她還是給他打了個電話。


    霍文肖很快就接了,不過聲音聽起來,挺嚇人的。


    “你嗓子怎麽了?”啞得要失聲了似的。


    “又感冒了。”他說。


    “我就說吧,你感冒剛好,免疫力還沒恢複呢,很容易又感染病毒的。”遊湉道,“幸好昨天沒去跟你吃飯,不然把我也傳染上了。”


    那邊好半天,才傳來一個“嗯”。


    遊湉想掛電話了。


    “還有事嗎?”


    “不是你給我打的電話?”


    遊湉還真被問愣了一下。


    “對,是我打的,我就是想跟你說昨天——”


    “昨天你去哪了?”


    “我和朋友去玩了。”遊湉一副無所謂的語氣。


    “和哪個朋友,玩什麽?”


    遊湉聽著霍文肖這語氣就很不爽:“我去哪還要跟你報備嗎?你去哪怎麽不跟我報備呢?再說,我不都發朋友圈了麽,又沒屏蔽你,明知顧問。”


    霍文肖就沒說話了。


    他忍著頭痛,從沙發上爬起來,搖搖晃晃地走到吧台前,喝了口水。


    感覺嗓子像有火在燒。


    昨晚他吃了很多鎮定藥物,勉強度過了一夜。


    他捏了捏眉心道:“我沒質問你,昨天給你發了很多信息,你沒回,怕你出事,我挺著急的。”


    這是真的,隻是後來,看到她發的朋友圈,才被另一種情緒占領了大腦。


    憤怒是有,但是更多的,是傷心。


    他很傷心。


    從來沒有過的,那種心碎的感覺。


    他不敢跟她生氣的,所以他隻能自己偷偷傷心。


    “對不起。”


    遊湉:?他咋還道歉了。


    這下整得她都不好意思了。


    “那你好好養病,等你病好了,我請你,補回來。”


    霍文肖本來還想說什麽,但是遊湉很快就掛了。


    他好想見她。


    真的好想。


    遊湉掛了電話,煩得要死,幹脆跑到衛生間洗了個冷水澡。


    洗澡的時候,不知怎麽回事,突然就崩潰了,站在花灑下,一直流淚,最後抱著自己,蹲在地上,大哭不止。


    霍文肖在陽台抽煙的時候,突然聽到門外的敲門聲。


    可能是Davies,他今天招乎不打就曠工了,這是很少有過的事。


    不太想給他開門。


    他今天誰也不想見。


    遊湉敲了半天,沒人開門,看了眼手裏煮的粥,想轉身就走了。


    她來的時候還問過Katey,Katey告訴她霍總今天沒來上班的。


    嗓子都啞成那樣了,病的那麽嚴重,還到處亂跑,沒去上班也不在家,還能去哪?還能去哪?


    遊湉用腳想都知道。


    她覺得自己就多餘的,他病了,大把的人搶著伺候他,就她還自作多情地放不下他,給他熬粥。


    遊湉到底不想自己的心血浪費,滑開密碼推門進去了。


    霍文肖聽見門口傳來的動靜,從陽台剛一走出來,就看到了迎麵進來的遊湉。


    她手裏還提著保溫壺。


    “你在家啊?”遊湉翻了個白眼,換好鞋,自顧走進廚房,點火,開始給他熱粥。


    “在家也不知道開門。”


    遊湉又嘟嘟囔囔地數落了他兩句,霍文肖卻還站在原地,呆住了一樣。


    煙頭都燙手了。


    “你生病了還敢抽煙?”遊湉說著就把煙頭搶了過來,這一下差點把她燙死,煙灰都撣在了地上。


    遊湉揉了揉手,皺著眉頭往客廳一看,好家夥,簡直更誇張。


    “你瘋了?抽了多少煙?”


    “疼麽?”霍文肖卻隻注意著她的手指,他握著她的手來到嘴邊,輕輕吹了吹。


    遊湉一抬頭,就看到他的眼圈紅了。


    跟兔子一樣。


    長睫毛眨啊眨的,喉結上下滾來滾去,硬生生地把眼淚逼了回去。


    “疼。”


    遊湉的聲音也有點哽咽了。


    霍文肖一把將她抱在懷裏,聲音顫抖道:“原諒我吧,好嗎?這些天沒有你,我覺得自己氣都喘不上來了。”


    遊湉剛剛進廚房熱粥的時候,看到了滿地的藥瓶,其實心裏已經很後怕了。


    這會兒聽他這麽一說,突然崩不住了。


    “你知道我為什麽生氣嗎?”


    “我知道,我……不該騙你。”


    霍文肖抱著她進了臥室,一腳踢嚴身後的屋門。


    他把她放在床上,自己半跪在床下,認認真真地道歉:“我不該騙你的。”


    吻了她的手麵一下。


    “那天你生日,我去找了周曉晚。”


    又吻了她一下。


    “我還跟她一起吃了飯。”


    再吻。


    “對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他不知道那天是她的生日,不對,就算不是她的生日,他也不該去找周曉晚的,更不該對她撒謊。


    他出來的時候,察覺到有人在跟蹤他,他幾乎立刻就意識到了一件嚴重的事情。


    他不該想要用周曉晚來打掩護的,即使想要保護她,也不能用同時會傷害到她的方式。


    霍文肖做事,從來沒有這麽糟糕過。


    他抬起頭,紅著眼睛望著她,雙手緊緊抓著她的手腕。


    “以後再也不會了。”


    遊湉道:“我可以原諒你這一次,但是周曉晚這個人,我是不會再忍了,我不管你高不高興,反正我就是要說,她就是個心機婊,我討厭死她了,你自己想想你到底該怎麽辦吧。”


    她的話,已經說的很明白了,霍文肖不會不懂。


    遊湉這是要他現在就要和周曉晚一刀兩斷了。


    之前遊湉同意還好,現在她不同意了,霍文肖說什麽,也不可能再為了給周曉晚辦事,而讓遊湉生氣的。


    “我知道怎麽做。”他摸了摸她的頭。


    “這還差不多。”遊湉看他認錯態度還算誠懇,也承諾積極改正,才勉強讓他上了床。


    ……


    霍文肖很快就約了周曉晚見麵。


    “畫廊那邊,該準備的基本都差不多了,雨田中龍那邊也開始走合同了,後續的事,我會讓Davies跟你聯係。”


    “什麽意思?”周曉晚緊張地捏了捏垂在腿上的手。


    兩個人坐在咖啡廳一角,但是桌上的咖啡,誰都沒有動。


    霍文肖道:“意思是,以後我就不過來了。”


    他的臉色很寡淡,聲音也平靜得不帶一點情緒,但是說出的話,分明就像刀子一樣。


    “能給我個原因嗎?”周曉晚哽咽。


    “我總來找你,我女朋友會不開心。”霍文肖的手指,輕輕點了點桌麵。


    “我知道了。”


    周曉晚笑著抽出一張紙巾,輕輕擦了擦眼角,霍文肖卻始終淡淡看著她,一句安慰的話也沒有。


    隻是他的目光,偶爾會落在她的左手手腕處,有些深思。


    周曉晚想到以前,她說:“我記得一開始,你的助理不是Davies,是個女生,她工作能力能強,無論是工作還是生活,都能幫你安排的井井有條,可能是因為她對你太貼心了吧,我總會偷偷地吃她的醋。”


    後來她就再也沒見過那個女助理,她知道,霍文肖向來都是一個公私分明的人,那個女助理的能力非常強,可也就是為了不讓她不開心,所以霍文肖幹脆利落地換了助理,才變成了現在的Davies。


    “你以前,從來不舍得讓我傷心的。”


    霍文肖沒什麽耐心聽她回憶一些沒有意義的事情,他看了看表,有些心不在焉地“嗯”了一聲,像是敷衍。


    “沒事的話,就這樣吧。”他起身要走。


    “等一下。”周曉晚懇求道:“真的不能原諒我這一次了嗎?”


    “哪一次?”霍文肖的眼神,忽然變得有些料峭。


    “你應該知道,我已經給過你很多次機會了。”


    周曉晚的心,終於沉到了海底。


    原來他一直都知道。


    在源野之前,她確實出軌過很多次,她以為隻是自己隱瞞的很好而已。


    原來隻是沒有揭穿她。


    可是她還是不甘心,她好不甘心啊,周曉晚激動道:“可是你知道我為什麽會出軌嗎?霍文肖,都是你逼我的,你從來都不碰我,從來都沒有過,我也是個女人啊!其實我不想背叛你的,真的不想……”


    霍文肖冷眼看著她哭泣,甚至連張紙巾也沒有遞給她。


    “所以,這麽多次,你都原諒我了,到了源野這一次,就不行了嗎?”周曉晚淚流不止道:“就因為是源野,是嗎?”


    “可是和他的那次,真的不是我主動的,我那天喝醉了,不知道是他,如果我知道是他,說什麽我都不會和他去酒店的。”


    周曉晚痛苦地揪著自己的頭發:“我錯了,我真的錯了,我保證這是最後一次,我絕對不會再做一件對不起你的事情,就算你不碰我,我也不在乎了,我知道你根本就放不下我,你找別的女人,就是為了報複我,我都知道,我真的知道錯了,所以我們都不鬧了,好不好?我們和好吧,行嗎?”


    霍文肖真的不耐煩了,他已經站起了身。


    但到底還是給了她幾句交代。


    “我這個人,對待感情其實非常認真,一旦開始,就不太容易放棄,你也知道我以前是怎樣對你的,我甚至,還有過和你結婚的打算。其實我也一直在努力,那時候我常想,或許我們結婚以後,就能突破我心理的障礙,和你走到最後那一步。但是我給過你很多次機會,是你自己不懂得珍惜,當我決定放棄的時候,就真的不會再有以後了,無論你再怎麽說,我都不會回頭,原本我是想把你安置好以後再說這些話的,但是現在恐怕不行了,以後自己好好照顧自己吧。”


    “還有,千萬不要做一些讓你我都會後悔的事情。”


    霍文肖走後,周曉晚一個人坐在咖啡廳裏哭了好久。


    她腦子裏都是霍文肖留下的最後那句話,以及他看她最後一眼時的眼神。


    等到天都黑了,店也打烊了,她才一個人失魂落魄地從裏麵走出來。


    往後一段時間,她也都和Davies聯係,沒有再給霍文肖打過一個電話。


    但是從Davies口中,聽到了很多霍文肖和遊湉的事情,聽著他們共同經曆過的那些,她是怎麽都不甘心的。


    周曉晚想到自己第一次見到霍文肖的時候,就被他的那雙眼睛迷住了。


    那時的他整天戴著一副口罩,她從未見過他口罩下的臉到底是什麽樣子。


    直到她哭著求他帶她一起去國外,他掐住她的下巴,向上抬起,一點點的將臉上的口罩拉了下來。


    就在她的麵前,他問,“這樣,你還願意跟我走嗎?”


    她至今還記得當時的那個無比震驚的自己。


    可即便這樣,她還是願意。


    她想起剛到國外的那段時間,她默默陪在他身邊一起治療的日子。


    無論是整容還是心理治療。


    他有很多個崩潰到無法自控的瞬間,那段至黑至暗的日子,是她陪著他一起熬過來的。


    她想到自己受傷的畫麵,她不顧一切地從他的手裏奪下那把利刃,刀刃狠狠地割裂了她的手掌。


    他的命都是她拚命救回來的,他又憑什麽把自己交給別的女人?


    她和他認識的這麽多年,而那個女人才和他認識多久?憑什麽,她就能輕輕鬆鬆地取代她?周曉晚暗暗發誓,她是絕對不會給別人做嫁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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