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心結
第49章 心結
遊湉轉暈了, 一手扶著源野的肩膀,腦袋卻一直扭著, 往霍文肖的方向看去。
遊湉的目光就一直盯著霍文肖, 盯著盯著,忽然就被源野把頭掰了過來。
源野彎著腰,把下巴抵在她的肩膀上, 貼著她的耳朵說:“姐姐, 看我好不好。”
遊湉尷尬地笑了笑,然後想起了什麽, 歪過頭問他:“原來你喜歡曾軼可啊?”
“誰?”
“曾軼可!”
源野就扶著她的肩膀笑了笑說:“還可以。”
遊湉發現他一笑嘴角還掛著兩個黎窩,可真是太可愛了。
又帥氣又可愛。
“我也挺喜歡她的歌。”
曾軼可有一首《夜車》, 她沒事的時候就經常聽。
源野好像蹦累了,整個人掛在她身上,慢悠悠地晃著身子, 同樣慢悠悠地問:“姐姐,我唱歌好聽嗎?”
“好聽,特別好聽。”她也沒有推開他。
其實這個氣氛但凡換成別的男人都有點曖昧了,而她是絕對接受不了, 肯定一早就推開了。
可是莫名放在源野身上就覺得沒有問題, 也或許是因為霍文肖就在上麵看著他們, 而他們坦坦蕩蕩, 也或許是因為她一直把源野當成一個孩子, 在他麵前, 總是忍不住以一種家長的身份來麵對他。
遊湉冷不丁一想,別是她對霍文肖入戲太深了, 真把自己當人家舅媽了吧?
想到這裏一陣惡寒。
遊湉搖了搖源野, 正巧這時DJ又把慢搖換成了節奏性比較強的House, 源野眯著眼睛從她肩膀抬起頭來,跟著又搖頭晃腦地蹦了起來。
遊湉就拽了拽他的胳膊,好像有話要說。
源野痞笑著朝她勾了勾手指。
遊湉就踮起腳,同時他也彎下了腰,有節奏地點著腦袋,把耳朵遞給了她。
遊湉道:“你跟你舅舅,為什麽關係不好啊?”
她感覺源野這時候好像不太清醒,也許趁機能了解點情況。反正她是不指望從霍文肖那裏問出點什麽了。
源野聽完直起身子,眼神一瞬不瞬地盯著她,也不說話,依然痞痞地笑著。
身後有女孩湊過來,源野之前都是直接推開的,這會兒竟然主動勾住了女孩的脖子,當著她的麵低頭吻上了女孩。
熱吻過後,他將女孩一把推開,超級嗨地扭著身子,湊到遊湉耳邊說了句話。
遊湉沒聽清:“什麽?”
源野就轉過身,穿過人群,猛地跳上舞台,拔掉音箱上的某個按鈕,暫停音樂,直接從DJ手裏搶過話筒,喂了喂,然後拍了拍話筒,被幹擾的電波瞬間發出“嘶——啦”的噪音,幾乎要鼓穿耳膜,有的人低頭捂住了耳朵。
酒吧裏頓時沒了音樂,此刻幾乎所有人都在注視著源野。
霍文肖也抬起頭,把目光投向了這邊。
源野調試好話筒,跳上大音箱,半蹲在上麵,對著遊湉一字一句的大聲道:“我說,因為,我,睡了,我舅舅的,未婚妻。”
說完,若無其事地把話筒丟還給了身後的DJ。
隨後按鈕一按,狂野的迪曲繼續響了起來……
源野一腳跳下音箱,跟著又躍入舞池,舞池裏也瞬間恢複了之前的樣子,好像剛剛什麽都沒有發生過。
遊湉卻驚得一動不動,被周圍人故意撞到也隻是踉蹌幾步。
很快她回過神來,看著徑直穿過人群朝他迎麵而來的源野,遊湉下意識扭頭去看霍文肖——霍文肖此刻站起身子,一把扯下搭在椅子上的風衣外套,頭也不回地走了。
遊湉大腦一片空白,她匆匆看了源野一眼,轉身就擠出了舞池。
她聽到身後的源野很大聲地喊了她一聲“姐姐”,但是也沒有回頭。
霍文肖走得太快,遊湉幾乎跑到停車場時才勉強追上他。
可是無論她怎麽喊,霍文肖文肖都沒停下腳步。
好不容易追上他,霍文肖卻已經坐進車裏了。
他沒有發動車子,隻是靜靜呆坐在駕駛座。遊湉想了想,還是拉開車門坐了上去。
車裏很冷,因為沒有發動車子,所以沒法開暖風。遊湉坐在副駕駛上,穿著一件小小的毛絨外套,也不敢說話。
霍文肖甚至比此刻的氣溫更冷。
遊湉還是第一次見他這幅失魂落魄的模樣,簡直比生氣的時候還嚇人。
說實話,她是有一點害怕的,但更多的還是無所適從。
她不知道該說些什麽。畢竟沒想到源野和霍文肖之間會是這樣的隱情,這已經大大出乎了她的意料。
過了一會兒,霍文肖動了動手指,遊湉察覺到他是想抽煙,於是馬上說了句沒關係。
“你想抽就抽吧。”
霍文肖每次抽煙,都會事先詢問她的意見,以前遊湉是絕對不會讓他在車裏抽煙的。
但他隻是摸了摸煙盒,並沒有把煙拿出來,反而發動了車子,給她打開了暖風。
有了暖風以後她就舒服多了,也不再緊緊縮著肩膀。
她放鬆下來後,小心翼翼地看了看他,卻發現他仍然是那副失神的模樣。
蛋糕店的配送小哥這時打來電話,遊湉直接掛斷了,隨後打了個信息給他:“麻煩您在門口等我一會兒。”
遊湉心裏哭笑不得,這個蛋糕來的也太不是時候了,她都不知道還要不要吃了。
她輕輕歎了口氣,這個時候她一步也不能離開。
霍文肖低垂的眸光一動不動地盯著方向盤,過了一會兒,終於開了口。
遊湉就聽到他問自己:“你知道為什麽我會無休止的縱容他麽?無論他做出什麽事。”
她確實很好奇,小心翼翼地問:“為什麽。”
“因為是我欠他的。”霍文肖深呼了一口氣,終於靠在了身後的椅背上。
遊湉驚訝的發現他的眼圈都紅了。
霍文肖最終還是摸出一支煙來,隻是沒有點燃,一直放在手心裏捏著。
遊湉知道他現在正困於某種情緒裏,或許就要對她傾訴什麽事,她現在隻有安靜等待和聆聽。
心跳,忽然變得很快。
不一會兒,霍文肖聲音沙啞地開了口。
他說那是十三年前了。
……
“那一年,我二十二歲。而源野才七歲。”
“你可能想象不到,二十多歲的我性格有多麽叛逆。那時候仗著年輕,不知天高地厚,也像現在的年輕人一樣,總把理想掛在嘴邊,為了自己的私欲,不惜和家裏人做對。”
“那時做過最出格的一件事,就是要從牛津退學。”
“其實當時我已經讀完了經管的碩士,大概是因為實在不喜歡讀商科,也或許總覺得上麵有兩個哥哥就夠了,不想自己的一生就這樣過早地被捆綁進家族事業裏。在被家裏逼著繼續讀博的那一刻,我就生出了非常強烈的叛逆心理,似乎堅持到此刻退學,讓我父親付諸在我身上的心血統統白費,是我早早蓄謀已好來對抗家裏的方式。”
“或許你也在某些港媒小報上聽說過一些有關‘霍家’的所謂八卦秘辛。在我四歲那年,我母親就病逝了,同年我父親外麵的女人就正式成為了霍家的二房。我雖然沒有了母親,可是我卻有著一個像是母親一樣無時無刻不在嗬護我寵愛我的親姐姐,盡管她隻比我大了六歲。”
“上一次,你不慎落馬受傷,躺在醫院裏的時候,嘴裏就一直在喊著‘姐姐’這兩個字。我聽了,其實一夜沒有睡著,因為我也想起了她。”
遊湉的嘴角動了動,霍文肖所說的這個姐姐,應該就是源野的媽媽。
“那時我們全家還都住在老宅,姐姐雖然已經嫁人,可是姐夫的出身並不好,當年因為執著嫁給姐夫,還和父親大鬧一場,後來姐姐婚後就很少回來。但她在私下卻經常聯係我,甚至到了假期,還會特地飛來牛津看望我。”
“她對我真的很好,很好很好。她總說,長姐如母,母親不在了,她就要把我當成她的親生孩子一樣來照顧。大哥二哥有的那些,我也都該有。她還說,本該屬於我的那些,也絕對不能讓別人搶走。為此她真的很辛苦,那時NG剛剛進入國內市場,她頂著巨大的壓力進入了中國團隊,我知道,她這麽拚命的原因,全都是為了我。”
“我要退學的事情最終傳回了國內,當聽到這個消息時,幾乎從來沒有對我發過脾氣的她,第一次和我吵了起來。那天,是我在開車。姐夫坐在我旁邊,姐姐和源野就坐在後車座上。那天也是源野的七歲生日,我們本來要接上他一起去慶祝的。”
霍文肖說到這裏,表情很明顯地痛苦起來,遊湉發現他的手指都在忍不住顫抖,她想也沒想就握住了他的手。
他的手好冰,整個人也像困在了一種很極端的情緒裏,就連遊湉握住他的手,都沒有絲毫反應。
遊湉就聽他繼續說。
“後來提到退學,我就和她吵了起來,姐夫一直在旁邊勸我們不要吵架,可我當時就是控製不住,還以為姐姐是父親派來的說客。就這樣吵著吵著,我的情緒變得越來越激動,直到前方一輛大卡車突然變道,我躲閃不及,整輛車瞬間翻下護欄……”
霍文肖使勁抓了抓她的手,遊湉忍著吃痛,任由他緊緊抓住自己,像是抓著最後一根救命稻草。
“我被緊緊壓在車底,幾乎沒了任何知覺,四周都是血……後座傳來源野撕心裂肺的哭喊聲,他不停地喊著‘媽媽’……可是你知道嗎?當我聽到源野聲音的那一刻,我發現自己正被姐姐用力拖出車外。她把我拖到安全區域後,才再次返回車內。那時我就躺在路邊,眼睜睜地看著她衝回了車裏,也就是那一瞬間,車子著起了大火,接著就是接二連三的爆炸聲……”
遊湉聽到這裏,眼睛突然就濕了,她想象著那個畫麵,想到更多的其實不是霍文肖,而是七歲的源野。
霍文肖把頭緊緊埋向方向盤,遊湉就靠過去摟住了他,他抖得非常厲害,遊湉的身子幾乎就要裹不住他。
過了好久,他才勉強鎮定下來,把頭靠在她的臂彎:“源野被發現時整個人縮成一團,被緊緊壓在姐姐的遺體之下,他奇跡般地活了下來,而他的父母,我的姐姐姐夫,卻當場離開了人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