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功虧一簣
骷髏滿身的焦黑，像是剛剛被火烤過，或者是被雷劈過。全身布滿了大大小小的裂痕，讓人感覺只要輕碰一下，就會散落成一地的碎片。最為引人注意的，是它的眼窩中，兩團跳動著的近乎透明的蒼白色火焰。那兩團火焰，讓它不像先前的遺骸一樣，僅僅是一副骨頭架子，而更像是一個鮮活的生命。
那名男子盯著骷髏，沒有輕舉妄動。他能感覺到，即使是自己右臂尚在，能用出十成的力量，也很難輕易解決這個骷髏。
換言之，維多利加竟然召喚出了一個，實力堪比神級的存在！
那骷髏轉了轉頭，四處打量著。雖然沒有面部肌肉，所有人仍然能從它身上感受到疑惑的情緒。而陸鳴不知是錯覺還是怎麼，感覺那骷髏在看向自己的時候，彷彿多停留了一會兒。
隨後，那骷髏的情緒從疑惑，轉變為激動，又變得充滿渴望。
維多利加不知道這個骷髏在想什麼，在渴望什麼，她也無需知道，因為她現在的目的，只有一個。伸手一指，喝道：「殺了他！」
那名男子並沒有主動出手，而是在等待著機會。他並不是在等待擊敗那具骷髏的機會，他明白，現在的自己並沒有那個能力。他是在等待骷髏消失。在他看來，維多利加不過區區六階，卻召喚出了堪比神級的存在，勢必不能維持太久。他只要等這個骷髏自己消失，就可以了。
骷髏也沒有立即行動，而是歪著頭，像是在思考著什麼。
這一幕讓那名男子暗自鬆了口氣。雖然不理解原因，但這骷髏似乎有著自己的意識，說不定不會聽從那個小女孩的命令。或許是見自己不太好對付，在思考究竟要不要對自己出手。這對於他來說，算是個好消息。
但在思考了幾秒之後，骷髏還是動了。它向維多利加點了點頭，然後轉身，絲毫不在意自己身體狀況，如離弦的勁箭，向那名男子急沖而去。
骷髏骨手握拳，沒有任何能量波動，依然掀起了一股無匹罡風，勢若雷霆，重如山嶽，向那名男子的頭顱劈去。其速度之快，連那名男子的眼力，也只能勉強跟得上。
那名男子躲閃不及，只能揮動起僅剩的左臂，迎了上去。整條臂膀鍍上了一層紅色，貼著表皮，雖然只有薄薄的一層，仍具有極強的防禦力。
白骨之拳重重地砸在小臂上，一股劇痛沿著手臂傳入他的腦海。隨後喀嚓一聲，他的左臂骨骼斷裂，下意識地縮回，一時半會兒恐怕是動用不了了。
只這一次交鋒，男子便判斷出，這骷髏應該無法使用能量形式的攻擊。它所擁有的，僅僅是速度與力量罷了。但它同樣也僅僅依靠這兩點，就能夠與神級強者匹敵，可見其純粹的力量已經強大到了什麼程度。
至少，在那名男子無法發揮全部實力的情況之下，無法抵擋。
他以左臂抵擋住骷髏一拳，卻無法再抵擋第二拳。
骷髏的第二拳毫無阻礙地砸砸在男子胸口，直接將他的胸膛砸得幾乎凹進去一塊，肋骨都咔咔連斷了幾根，口中狂噴著鮮血，向後倒飛出去，哪還有半點原先胸有成竹的自信模樣？
要求是擊殺這個男子，骷髏自然不會停手。它身形一閃，速度猛然爆發，比起方才還要快出許多，留下一連串的殘影。僅僅一個瞬間，它便欺身到了男子身旁，一記腿鞭以橫掃千軍之勢，攔腰掃在男子身上。
恐怖的力量衝擊在男子身上，五臟六腑都絞成一團，痛苦難耐，口鼻溢血。這是他達到這個境界以來，第一次被以這種簡單的方式，打成這種模樣。這一下，差點就要了他的命！
他雖然實力被壓制了將近九成，無法徹底發揮出來，但身體依然是實打實的神級。普通的攻擊，根本不可能對他造成有效的傷害。即便是如此，他依然差點被這骷髏三招擊殺，可見這骷髏僅僅依靠速度與力量，就強到了什麼程度。而召喚出這具骷髏的維多利加，又隱藏著怎樣的潛力。
但是在三招之後，骷髏的攻勢也到此為止了，它靜立在原地，沒有繼續任何動作。
那名男子知道，事實恐怕和他想的差不多，這具骷髏的行動能力已經到頭了。他警惕著骷髏可能發起的最後攻擊，同時催動神力，以秘法治療著體內的一片混亂。
果然，黑色中帶著些暗紅色的詭異霧氣自骷髏身邊的空間生成，逐漸濃郁，將其籠罩在內。骷髏很是不舍地環顧四周，似乎想要將這一切都印在腦海中，然後被霧氣徹底吞噬。
片刻后，霧氣消散，骷髏已不見了蹤影，像是從來都沒有出現過。
「真是可惜！」那名男子帶著些遺憾說道，那語氣倒是沒有半點作假，是真得為骷髏的功虧一簣感到惋惜：「如果它能再來一招，哪怕只有一半的威力，我也要交代在這裡。真的是非常可惜……」
他一步一步地，緩緩地接近著四人，給予四人無形壓力的同時，也在儘力治療著已經非常嚴重的內傷。不得不說，神級強者的能力確實遠非凡人所能及，這等傷勢雖然嚴峻，但並未真正地傷及根本，只要給他充分的時間，確信可以治癒。
「可惜么？」維多利加喃喃道。冷漠的神色不變，只是恨意殺意更勝幾分，手掌抬起，又貼上了右耳。
「夠了！」林決喝道，伸手抓住了維多利加的手臂，阻止了她的下一個動作。
事實上，在他見到維多利加毫不猶豫地以右眼的光明為代價，召喚出那具骷髏時，就已經知道，這個女孩並不堅固的心靈，因為今天接二連三的死亡所帶來的打擊，已經快要被仇恨徹底吞噬。如果不加以制止，將來必定會被複仇的慾望所支配，不知道會做出怎樣可怕的事情來。
儘管林決不知道他們能不能度過今天的這場劫難，他仍然不希望這個女孩變成那個樣子。他並非不知道，維多利加的選擇有可能拯救他們的性命。他聽得清楚，召喚那具骷髏所需要的代價，並不僅僅是眼睛而已。其他可以用作代價的東西，不用想也知道，已經被維多利加一次性用完了。僅僅一隻耳朵，召喚出來的必然比那具骷髏至少低一個檔次。兩者間的差距，是救不了他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