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今日做飯了嗎
第69章 今日做飯了嗎
南潯山門都是弟子,圍得水泄不通,漫山遍野都站著人,或是禦劍飛行。
掌門何通都激動地望向扁舟。
半條上古靈脈。
他看見扁舟上明媚如春日的蘇漁,眾星拱月般,被此去北境的弟子們護在中間。
何通心中微動。
這就是南潯的未來支柱啊!
他不由高聲道,“小蘇師侄,本次凱旋歸來,你代表弟子們,有什麽心得體會,可以與我們分享嗎?”
南潯弟子們都期待看向她。
蘇漁背著雙手,本來還在思索今日菜譜。
這一下,望著包圍扁舟、讓扁舟都無法前行的弟子們,她就脫口而出。
“有始有終。”
“出去時誓師宴,歸來時那便來一道慶功宴罷!”
掌門何通愣住。
蘇漁微笑,上前一步,“此次遠行一月有餘,本月留在山門中進步最大、貢獻最大的三名弟子,自行報上名來。”
南潯弟子紛紛歡呼。
金霸門:“……!”
水靈&冰淩宗:“……!”
他們隻恨自己來交流的太晚啊,給南潯做貢獻都來不及。
沒多久,就有兩個膽大的站了出來。
但遲遲沒有第三人。
蘇漁疑惑地掃了眼人群。
穆道人也在找他至穹峰的人。
結果,就聽站出的兩人道,“這一月我們不敢說修煉速度第一、最勤奮,隻敢屈居第二第三。”
最勤奮刻苦的人,此刻還不在山頭。
南潯弟子們彼此相視,都不由笑了。
“衛釗師兄還不知道蘇師姐回來了。”
“這一月至少有二十七八日,他都帶著至穹峰跟百禦峰師弟妹們在秘境吃睡,我在兌換處見過一次,他是去買傷藥的。”
“要說最刻苦,那肯定是衛釗兄。睜眼就曆練,閉眼就打坐,還分出心神看顧師弟妹。”
蘇漁聽得不由輕笑。
穆道人也是臉上有光地摸著胡須,“好,不愧是我三弟子。”
片刻後,衛釗才與至穹峰、百禦峰弟子們匆匆從秘境出口趕回來。
身上破破爛爛,還有不少人滴著血,但一個個雙目都炯然有神,目光比一個月前更為堅定、凝聚了幾分。
他們衝到山門前,見到蘇漁就紛紛眼眶通紅。
“二師姐!”
衛釗眼中一熱。
“衛釗幸不辱使命,把師弟妹都管好了。”
“恭喜二師姐凱旋!”
蘇漁微笑頷首。
衛釗等人這才激動看向南潯隊伍中,他們思念許久的杭婉兒等人。
但很快就掃到一個仙風道骨的頎長身姿,衛釗一愣。
“師父……您也回來了!”
衛釗與師弟妹們大喜。
穆道人:“……”
他站這兒也很久了。
尷尬不尷尬。
“咳,好了,這麽多人看著,回至穹再敘舊。”穆道人臉紅地揮袖,“你二師姐說要獎勵三個修煉最努力的弟子。衛釗,大家都提了你。”
蘇漁點頭,“三個弟子,你們都可以說一下最近的修煉困難。修煉無止境,今日是慶功,也是一個新的起點。”
衛釗與其他兩個站出的弟子,相互看了眼。
“其實,我們最近不急著服丹,暫時穩固為佳。”
兩個原本是二等峰的弟子,有些唏噓。
“因為神識進步緩慢,眼看著就要跟不上我們去秘境鍛煉提高的刀訣劍訣。哎,蘇師姐,可以賒一下丹嗎?等我們下次再用。”
蘇漁愣了下。
第一次有人拒絕蘇師傅。
衛釗麵色凝重地望向蘇漁,“二師姐,冥思院前長老出走,將玉床陣法一同帶去,我們南潯弟子現在鍛煉神識的地方就少了。”
青玄等長老,一聽就麵色複雜,望向扁舟船艙。
船艙裏是剛帶回來、半死不活的榮千秋,神識受創,元嬰更是被穆道人揍得不能自理,到現在還昏迷著。
要他起來刻陣,估計要灌下五品丹藥。
掌門何通一聲歎息,“我已讓一位五品陣法師長老連夜刻製,如今幾位四品陣法師,也在研究鎖靈陣。原冥思院天地玄三字房間的神識修煉,我允諾,最遲小半年,就能恢複如初。”
刻陣,引動天地之力。
稍有不慎,一筆出錯,整個陣法就會灰飛煙滅。
“小蘇,”何通望向蘇漁,十分溫和,“那你就賒三份丹藥,給這三位優異弟子之後服用。相關靈石,由門派承擔。”
但他剛說完,一身白袍、短發束在腦後的秀美佛子,就金剛目含笑,雙手合十。
“至穹峰大弟子見過掌門。”
何通:“……”
這就是那個傻了的佛子?
百聞不如一見,果然是真傻了。
“掌門,”佛子微笑,“我蘇師妹也能刻陣,陣法能助我這個元嬰師兄參悟功法,想必鎖靈陣也能研究。”
佛子的人設,顯然是說大實話。
蘇漁額角跳了下。
“普度眾生,師妹,你的功德必將助你飛升。”佛子頗有禪意地笑。
蘇漁:“……”
被發現了啊。
她的道,就是助人(bushi),就是庖廚大業。
不斷上灶,不斷招待客人,她丹田中的五行大鍋就日益擴大。
一旦停滯,不僅庖廚技藝下降,修為也會停止不前。
蘇漁幽幽歎了口氣。
蘇師傅的光芒藏不住了。
“沒錯,”她背著雙手上前一步,看向瞠目的掌門何通,“我可能……會刻。”
鎖靈陣是五品。
跟她之前刻製的青梅陣,延壽數月的三品陣是不一樣的。
“你神識不到元嬰——”穆道人阻止,“別胡鬧,會傷了根本。”
“沒事,那就試試能不能刻出四品鎖靈陣。”
蘇漁一點沒有包袱。
蘇漁深吸一口氣,在南潯弟子的注視下,以及水靈門等來交流的別派弟子仰慕中,她朝掌門何通眨了眨眼。
“那個……鎖靈陣的銘文在哪裏,我先學習一下。”
掌門何通的元神差點抽了下。
現學。
他看向蘇漁才金丹的修為,一時之間哭笑不得。
她要學到何時?
罷了,讓她學。
何通也是爽快人,當即將一道化神封印的玉簡射到蘇漁麵前。
“小蘇,你慢慢參悟。”
“督察堂長老們,先與我一起將上古靈脈安置在我南潯!”
南潯弟子頓時雀躍。
靈脈安置,也並非一日之事。
諸位化神、元嬰長老,齊齊合力,才能勉強托起半條上古靈脈。
小心地移動、平放。
稍有差池,靈氣暴動就不是開玩笑的。
這是南潯今日的頭等大事。
當即青玄等長老都去幫忙。
走前還不忘囑咐閱讀玉簡的蘇漁,“要是感到神識刺痛,立刻停下,不要勉強。”
穆道人拿出芥子袋裏的靈茶,擔憂地叮囑,“徒兒,不行也無妨,不過就是等半年。實在不行,還能將榮千秋那廝廢物利用下,讓他起來幹活。你保重自己才是正理,逞強是匹夫之勇,切記。”
他還叮囑杭婉兒等弟子,“看顧著你們師姐,若是神識受創,立刻來喊我。她參悟陣法,無法分神,小心撐起防禦陣。”
隨後看向佛子,“多照顧你……師妹。”
“是,師父。”
秀美佛子當即尊師重道地聽話盤膝,拿出五品法寶木魚。
敲動間仿佛千名僧人同時念誦,使人神台清明。
杭婉兒等人更是肅穆,站成了一直線。
衛釗踏刀而來,站在首位,一個個至穹峰弟子都入陣,閻琰站在筆直隊伍的最末。
“是至穹峰漢堡寶防禦大陣啊。”張長老頷首。
穆道人瞠目:“……?”
啥玩意兒?
很快,小半條靈脈被托起,掌門何通與眾位長老齊心協力,將它挪動到主峰外沿。
原本三十六主峰之外,又有了新的二十四峰可以籠罩在濃鬱靈氣中。
“未來總有一日,我們南潯所有峰頭都能在上古靈氣的滋養之下!”
弟子們全振奮握拳。
哪怕靈脈一時半會無法安置妥當,他們也興致高昂地觀看,都不願離開。
掌門何通邊調整方位,額頭邊流下滾滾大汗,將上古靈脈一寸一寸地慢慢往下挪。
估計到明日才能完成。
而那邊,蘇漁看著在她身邊築起‘漢堡寶大陣’的師弟妹們,內心也是一片安全感。
她低頭望看向玉簡中的鎖靈陣銘文。
她之所以答應下來,想嚐試一番,是因為這陣她在冥思院就見過。
這鎖靈陣中,有十幾個密密麻麻的銘文字符。
有些像是她見過的鍾鼎文,筆畫圓圓圈圈,似字但又更像畫,有些是河流,有些像是飛舞龍鳳。
當時就讓蘇漁想起——糖畫。
蘇漁很快蹲坐了下來,將芥子袋中鬱東雕砌的灶台取出。
拿出一塊白玉石板擱在灶台上,又拿出一隻圓瓢與刀鏟。
旁邊敲著木魚的佛子,好奇地看過來,無意間掃了一眼銘文,刹那他就臉色發白,痛苦閉上雙目,雙目中流出一道刺痛的淚水。
顯然他不懂陣法,看一眼這連綿不絕、筆畫從頭到尾不斷的銘文,神識就差點受創。
“師弟師妹,閉眼,勿看。”佛子出言提醒杭婉兒等人。
至穹峰弟子不由各個擔心。
但蘇漁卻沒什麽不適。
她伸出食指,就在玉簡上空浮現的金色首尾相連龍鳳圖案上,徐徐臨摹一遍。
思考片刻,又臨摹十來遍才閉眼。
“嗯?二師姐你開始了嗎?”
杭婉兒閉著眼,她聽到師姐發出幾個零碎聲音,就沒後續了,不由緊張地發問。
“你還好嗎?”
很快一絲彌漫的淡淡甜味,湧入她鼻尖。
她聽到耳邊小火燉煮的聲音。
蘇漁嗯了聲,將融化的金絲溶液,盛在長柄圓瓢中。
拿著玉簡又觀摩了三遍,才一手拿著圓瓢,慢慢傾斜,在石板上開始勾勒。
絲絲縷縷的淡金圖案,頓時在圓瓢下逐漸成形。
澆、拉、點、堆……全靠手腕旋轉,帶動糖液,徐徐繪製。
圓形、弧形、直線,或濃或粗,勾連不斷,絲絲纏綿。稍有一些猶豫不決或是顫抖,落下的糖絲就會毀壞。
有的地方還要配合鏟刀,趁糖畫沒有凝固,或提或刻或是抽出細細的絲線。
“嘶……”
蘇漁稍微跟杭婉兒一說話,手中圓瓢就倒多了。
小半塊糖畫隻能鏟掉,重來。
蘇漁深吸一口氣,額上都冒出了薄汗。
術業有專攻。
糖畫製作,畢竟不是她本行。
“你們別跟二師姐說話,讓二師姐一鼓作氣……慢慢嚐試。”
蘇漁咬牙,卷起自己的衣袖。
糖畫,她以前在私廚推出過,給孩子作為禮物,特地找老師傅學了一陣子。
這種手藝活,一日不練就稀鬆。
果然她又試了三次,還是失敗。
蘇師傅麵無表情。
好家夥,翻車了。
蘇漁再次點燃靈火,溫熱糖漿,繼續嚐試。
……
她額頭的汗,越來越多。
常年雕刻食材,裝盤也經常用醬汁勾勒花卉,蘇師傅手腕靈活,模仿能力也很強。
慢慢的,這鎖靈陣,畫一個,失敗一個。
但一次次失敗,完成的陣法銘文數量卻是逐漸增加。
“小蘇師侄這次是遇到難題了。”張長老控著靈脈,遠遠地看一眼,見蘇漁愁容滿麵就搖頭。
“鎖靈陣榮千秋當初都學了三個月才繪製出來。稍微中斷,一筆錯誤,陣法就全毀。”青玄頷首。
“那便當做曆練,”掌門何通揮手,“她今日觀看鎖靈陣,描繪一番,也對日後有所增進。”
但話音剛落,一道金光就在遠處落下。
何通不由看去,瞪眼。
一個個勾連泛光的銘文,在空中漂浮。
轉瞬一龍一鳳頭尾相連,數十個銘文放出金光。
甜香味漸漸彌漫。
遠處靈氣,緩緩凝固。
成功了?
何通愕然。
比他這個掌門放置靈脈還快!
“等下,鎖靈陣怎麽是金色銘文?”
剛跟榮千秋交過手的穆道人訝異。
“小蘇師侄果然丹不像丹,陣不像陣,依舊如此有性格啊。”
“……”
南潯再無冥思院,卻多了數個金絲洞府。
一人入內,盤膝修煉,就會觸動身體下的四品金絲畫陣,這跟鎖靈陣不太一樣。
一旦被籠罩,就有股清甜氣味湧入體內,丹田中的靈氣仿佛被陣法中一金龍一金鳳禁錮,根本無法動彈。
元嬰以下的修士,隻能使用神識對抗。
冥思院原本分天地玄三類房間,築在冥思院地下。
然而這‘金絲小洞府’,短短幾日,就在南潯每隔十個峰頭就開辟出來一個。
弟子們都可以就近前往。
但凡元嬰以下,可以每日前去修煉。
第一次修煉的一炷香不用支付靈石,由門派免費提供。
但一炷香後,若是要再續,就要支付費用。
洞府外不僅有靈茶,還有南潯獨有的蝦仁丹售賣——杏仁大的一顆,隻要500靈石。
這幾日金霸門與北境兩個門派來交流的弟子,都日日前來修煉神識,加以品嚐。
“這位南潯師兄,你也是來參悟的嗎?”
微霜正要走進金絲洞府,就見一個雙手綁著白布條的古怪男子,立在她身邊。
他一身低調玄色長袍翻飛,腰側、背上乃至手上都沒有持劍,戴著個玄色鬥笠,遮住了麵容,可卻是有一條細布垂下。
微霜下意識地就覺得他好可憐。
頭戴鬥笠,讓她想起自己的大師姐鏤玉。
當初也是發辮有損,無法見人。
微霜不由同情。
她今早走了十三個金絲洞府都有人修煉,好不容易才在這靠近南潯宗門的外門處,找到一個沒有弟子占據的。
但此刻,她也不忍心跟對方爭,“這位南潯師兄,我讓給你罷,你先。”
真是身殘誌堅,都包紮成這樣了,還要來修煉神識。
哎,微霜向蘇姐姐學習,幫助弱小。
說話間,她轉身看向身側。
但哪裏還有人?
麵前根本沒有玄衣男子的身影,遠處已是幾個禦劍弟子紛紛到來。
微霜一愣。
“霜師妹你修煉好了?”
“沒沒沒,我正要開始。”
她瞬間溜進金絲洞府,百思不得其解。
那人的速度好快,比一隻腳踏入化神的鏤玉師姐還厲害啊。
……
金絲洞府是什麽?
蕭牧歌戴著鬥笠,腳下一道靈氣如劍,穿梭在南潯上空。
很快迷路。
他足下,這靈氣充沛的地方,是大長老、一等峰出走的南潯?
蕭牧歌思索間,就到了三等峰上空。
略微一看,就發現靈氣濃厚一倍,而且……他找不到去路了。
至穹峰不見了。
他在冰魄湖中,隱隱聽衛釗說,他們通過了三等峰考核,還排名十一。
可如今至穹峰,竟然不在原來位置。
蕭牧歌稍作感應,就狐疑地飛向距離上古靈脈更近的二等峰位置。
難道是師父回來立了大功?
“蘇師姐的蝦仁丹真是非常管用,服下一顆就神識恢複大半,可以繼續在金絲洞參悟了。”
“師姐太強了,最近水靈門弟子都一直纏著她。”
“可不是嘛?連我都想日日服丹了。她刻製的金絲畫陣,雖然不比鎖靈陣等階高,可對我們金丹也是能用了。而且金絲陣靈氣耗盡,你有遇到過嗎?運氣好,遇上陣法破了,還能當做丹藥服下,入口清甜!”
百禦峰弟子經過,暢意討論。
蕭牧歌不由露出一絲笑意。
看來南潯得到了貴人相助。
他尊師重道,第一時間就步入穆道人所在的小院。
但剛到門口,身後就響起一陣靈雞鳴叫聲。
“你是……大師兄?!”
蕭牧歌轉頭,就見一身紅衣提著兩隻靈雞的七師妹杭婉兒。
杭婉兒雙眼驚異,她修煉七情六欲功法,比別人感知更為細膩敏感。
哪怕蕭牧歌渾身密不透風,可是心境波動的感覺,以及這令人懷念的作嘔感。
“大師兄你怎麽包成這樣……嘔。”
杭婉兒忍不住惡心。
她好久沒見到劍修就想吐了。
大師兄果然還是大師兄,就是厲害,修為比她杭婉兒高很多,才會讓她如此難受。
蕭牧歌也是動容,自己包成這樣七師妹都認得出。
“七師妹,師兄沒事,隻是如今功法修煉……不能見光。師兄回來了,給你帶了禮物。”
他微笑,但一息就頓住。
剛才過於喜悅,又聽見七師妹作嘔,他一時也是內心複雜又擔憂,有些走神。
可現在,他抬頭,鬥笠揚起半寸,清清楚楚看見七師妹體內的——帶鏡妝匣金丹,以及隱隱快要凝結的元嬰。
蕭牧歌沉默。
“我還有禮物?”
杭婉兒喜色連連。
她略微感知,也發現大師兄並未重傷,似乎跟佛子一樣都是元嬰巔峰了。
她當即心境放鬆,愉快道。
“大師兄還記得給我帶禮物,比六師兄好多了。是什麽呀?”
“……”
是一條全新的三品金縷繩。
這樣她麵對作惡的金丹男修,就可以無礙——可現在她已然元嬰在即,本就能與金丹對敵,三品金縷繩就送不出手了。
蕭牧歌沉默間,又見杭婉兒腰間纏了泛著四道霞光的五色繩索。
他輕咳一聲,“師兄給你買的元嬰法訣……還在路上。”
杭婉兒:
“其他人呢?”
杭婉兒馬上笑著朝後院大喊一聲。
“師父,二師姐,三師兄……師弟師妹們,大師兄回來啦!”
一瞬,眾人匆匆趕來。
蕭牧歌微笑著轉身。
轉而就見到已經元嬰在即的鬱東、有了四品飛劍數把的閻琰、體內三層大金丹、元嬰在即的衛釗,琴訣突飛猛進的陸一舟,以及一群百層築基的師弟妹們……
他石像般沉默。
不久,穆道人喜色滿麵地趕到,見到自己大徒弟就是一震,“徒兒,你怎麽變成這樣了?什麽功法不能見光,你走的是月之規則嗎!”
“快跟為師說說,等下,你二師妹還在小廚房,你先到為師房裏。你二師妹肯定有辦法。”
“?”
半刻的兵荒馬亂之後,蕭牧歌終於步入了穆道人的房間,按著鬥笠。
他這次回來,分身修為維持在元嬰巔峰。
一旦再遇到他們氣運流失,他就會出手,渡劫以下,必定能護他們周全。
但穆道人笑嗬嗬地,體內四個元嬰飄起,“放心,為師現在氣運很好,從未如此好過。”
正說著,三十弟子就在門口駐足,“師父,今日小食到了。”
蕭牧歌頓時嗅到清香。
不由想到那日,舌尖流淌過的,萬年冰魄湖中鮮美的魚膾與蟹黃麵味道。
那百轉千回的滋味,他至今都記得。
“快快拿進來。”
穆道人每日也就等著這一口了。
哎。
他看向蕭牧歌就一拍大腿,“你回來怎麽不提前發個玉簡回來?”
如今二徒兒做的,肯定是少了一人份。
扼腕!
穆道人解開托盤的禁製,看向白瓷小碟上三顆碧玉般小小尖角粽寶,聞了口清香,就心疼地看了眼大弟子。
“別說師父小氣,哎,分你一隻。”
穆道人說著,他就抓了碟中一隻冒著熱氣的青粽丹,嘶地被熱氣燙到。
“別愣著,趁熱啊。”
蕭牧歌也聞到了濃濃粽葉香,“多謝師父。”
但穆道人看他滿是布帶的手,“罷了,你別動,師父替你剝了外層法寶,免得傷了你。”
蕭牧歌一愣。
法寶?
就見穆道人也是同道中人,不僅不怕破辟穀之戒,還不顧形象地將這四麵都仿佛牛角狀尖尖的小巧粽子,急急剝下一層又一層墨綠般的長條粽葉,露出其中宛若金質、浸透了醬汁又從內滲著肉脂光澤的顆顆晶瑩糯米。
濃濃粽香與肉香,頓時彌漫整間屋子,讓兩人識海都為之深深傾倒。
穆道人甚至還低頭,節省地將粽葉上沾著的幾粒柔軟、油潤發亮的糯米吃地個幹淨,差點連胡子都黏上。
蕭牧歌輕笑,“師父的道心增益了。”
返璞歸真。
一心隻想飛升,欲速反而不達。
但他話音剛落,就聽叮一聲脆響。
被吃得個幹淨的粽葉,靈水衝洗後,落在穆道人麵前的玄鐵小桌上。
從天而降四道寶輝。
“哈哈哈哈,為師今日開出一條四品碧玉腰帶了!”
穆道人滿麵喜色,當即把這剝完的迷你金棕丹掰成兩半,頓時四道丹暈顯現。
露出裏麵顆顆分明、高湯浸染的醬色糯米,與其中看著綿軟、還往外滲著汁水的五花肉。這肥碩油脂幾乎燉煮地融化,還包裹了半顆掛著紅油的蛋黃。
他用靈力托起,一瞬送入蕭牧歌麵前。
“為師今日的運氣不錯,分給你一些,徒兒。”
丹藥對他無用。
他已經是飛升之軀,這個界內的所有丹藥,對他都隻是凡間之物。
蕭牧歌正想拒絕,口中卻被這肉粽塞滿。
滿口的鮮香,以粽葉蒸煮透出的清香為底,與口感不幹不柴的軟嫩肉香,纏綿於黏黏軟軟的糯米間。融化的肉脂,完全增加了糯米的潤澤與滑順,又在淡淡鹹香的蛋黃緊密與沙軟中散去了八分油膩。
一口,層層疊疊的快感,就席卷他五感,讓他識海都在翻滾。
越嚼,越香。
他還吃出了這粽葉的來源。
是後山種植的箬竹葉。
他閉眼回味,就仿佛看到庖製者一雙纖細靈巧的手,細細在箬株間精心挑選,隻采摘出寬度一致、沒有任何瑕疵的箬葉來。
對方耐心極好,清洗數次後,又靈水煮沸,祛除箬葉本身的汙穢與澀味,隻保留獨有的清香。
讓他如今咽下後,口中回香依舊不散。
仿佛已然在後山中,置身於林內。
妙!
蕭牧歌感覺到自己遮蔽在細布與蠶王絲之下的洶湧渡劫期神識,一瞬蠢蠢欲動。
這是極致享受,所帶來的愉悅。
神仙都難逃。
“怎樣?你二師妹煉製的四品青粽丹如何,為師吃了都有些靈氣增益,大徒兒你覺得呢?”
“!??”
蕭牧歌一瞬變臉。
二師妹……煉製?
金絲畫陣,蝦仁丹,師弟妹們超快的修為增益,回來一切的不明白……都好像有了答案。
瞬息,他大圓滿的渡劫期神識,宛若浪潮般,洶湧不斷,一瞬打破他苦苦維持的平衡。
他立地瞬移,“師父我有東西忘在秘境了,去取一下。”
“哦——”
穆道人剛答應,當場感到一陣可怕的神識在峰頭閃過,他汗毛直立,頓時警惕站起,“哪位前輩來我至穹峰上做客,為何不現身?!”
但他問著,久久無人回複。
再看麵前,大弟子也不見了。
蕭牧歌瞬移至荒山,頓時一道九天雷劫劈下。
“道君,你不是控製神識在元嬰強度嗎?怎麽突然上升了三成,還爆發出一絲渡劫修士的本源神識?”
碧玉龜急急現身。
他不敢跟著道君去他師父房間,傾聽他們對話。
蕭牧歌悶哼一聲,綁著布帶的手背擦過溢出血絲的嘴角。
他識海震蕩,元神驚異,徹底崩壞了遮掩之力。
“啊?道君你吃得太高興所以元神波動被雷劈……哦哦不是,是你二師妹不能修煉,但卻煉出四品墨玉腰帶與四品丹藥,你太驚訝了被雷劈?”
碧玉龜驚愕。
“不是吧,道君你肯定搞錯了。你那個師妹我去拿信物時見過,如今雖然隻是金丹,但她一身修為早已可以結嬰,神識至少邁入了元嬰巔峰啊。”
蕭牧歌:“???”
至穹峰小廚房的蘇漁,正躺在她的搖椅上,咯吱咯吱地搖,愜意地聽杭婉兒小嘴叭叭跟她匯報。
剛才聽說那便宜大師兄回來,可她正在後廚煮粽子,無法分心。
此刻她才有了功夫,接見他——
“嗯?你大師兄又跑了?”
蘇漁直起脖子,俏臉一片詫異。
但隨後就揮手。
“那便算了,我另一個大師兄佛子呢?
順便讓我另一個大師兄金昊天,來跟你們過招。”
蕭牧歌剛重新整理完一身布帶,走回來,“……”
【要不,道君你還是上路,不是,還是飛升算了。】
碧玉龜在他識海攤出兩隻龜爪。
【你都不在列表裏啊。】
蕭牧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