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八章 痛

  手術室內，一片寧靜。


  這孩子嘶吼的聲音，在這空蕩蕩的空間裡面回蕩。


  他看到一個小女孩站在一張玉床邊上，床上，有一個少女，她的臉上蒙著一塊白布，那女孩正在認真為這位少女縫製一套衣服。


  她沒有抬起頭來，彷彿，所有的一切，都比不上她手頭上的工作。


  「姐姐！」這孩子嘶吼了一聲，他知道，床上躺著的，是他的姐姐。


  他不顧一切對著這床上的女孩撲了上去，他的眼睛之中，全是淚水。


  「姐姐！」


  他一手扯開了白布，他抱住了少女的頭，凄厲的叫喊著，這聲音撕心裂肺。


  「姐姐，你說過，你說過要帶我去城頭上看太陽，你說過，要帶我走出這裡……姐姐！」


  這男孩將自己的臉，貼在少女的臉上。


  少女已經沒有了呼吸，她的臉上非常蒼白，沒有一點點血色，她的額頭上面，有一絲絲黑色，顯得觸目驚心。


  床的邊上，有一個小小的搖籃，搖籃之中，有一個白白胖胖的嬰兒，這嬰兒被吵醒了，他發出哇哇哇的哭聲，哭聲非常的洪亮。


  嬰兒顯得非常健康，他的身體之中，充滿了生氣，他的身上，沒有多少黑暗生物的特點。


  「是你殺了我的姐姐！」


  這個孩子，他的注意力被這嬰兒吸引了過去，他一把抄起了這個嬰兒，他將這個嬰兒舉了起來。


  這嬰兒，在空中竟然沒心沒肺的笑了一下，對著這暴怒的男孩笑了一下，他的笑容，有著床上的少女的影子。


  「啊！」


  這個男孩大聲叫了一聲，但是，他並沒有將這嬰兒摔下去，還是丟進了搖籃……

  這男孩癱倒在床上，抱著姐姐的頭，痛哭著。


  「姐姐，你醒醒，你醒醒！」


  他還是不能接受姐姐離開的現實，他使勁搖晃著這女孩的身體。


  但是，女孩絲毫沒有反應，她死了.……

  一雙手撘在這孩子的背上，孩子回頭一看，那隻金烏站在他的後面，臉上露出一臉的歉意。


  「對不起……我太低估了這個鬼嬰的生命力和對你姐姐的束縛了，他一出來，你姐姐的神魂就破碎了.……我將生命之泉留在你姐姐的身體之內，它會滋養你姐姐的身體，或許有一天，你姐姐可以醒來，但是那神魂完全不一樣了……」


  金烏歉意的說。


  「我恨啊！」


  這孩子站了起來，他的眼睛，盯著邊上的鬼嬰。


  嬰兒長得很健壯，人類的孩子，他甚至已經能站起來了，人類的孩子，不會如此健壯的，這是用秘法生出的孩子。


  男孩真想殺了這個孩子，是他奪取了姐姐的生命。


  但是，他下不了手，這孩子有著姐姐的血脈，這是黑暗生物的孩子，也是姐姐的孩子。


  這是姐姐的屈辱，也是他的屈辱，但是，這是姐姐的孩子，也是他的親外甥.……他非常猶豫，他不知道是不是該殺了這個孩子。


  「經過生命之泉泉心的洗禮，這孩子黑暗生物的特點很少……」金烏在一邊說。


  古風塵站金烏的後面，他能理解這男孩的感情，這男孩對黑暗生物是深惡痛絕的，對姐姐的愛也是非常深厚的，這孩子身上流著的黑暗生物和他姐姐的血，他不知道是該愛這個孩子還是恨這個孩子。


  「帶大他吧，孩子是無辜的，他什麼也不懂……」古風塵猶豫了很久，說。


  他身後的那位老人，也是一言不發……

  「太爺爺！」


  這孩子一頭撲進了這位老人的懷中，他在痛哭著。


  這老人的身後，有一位婦人，她的臉上掛著淚水，但是她的神情，已經非常麻木，他經歷了太多的悲慘的事情，她對於失去這個女兒，已經有心理準備了。


  所以，她並不像這孩子一樣痛哭。


  她曾經埋葬了自己的丈夫，就是幾年前的一個冬天，她最小的孩子才出生，他的丈夫因為從一位黑暗生物家中偷了一點點肉，想給這可憐的母親做點肉湯……但是，他被發現了，黑暗生物找上了門來，將他的丈夫綁在他們門前，活活的給凍死了.……她忍住了。


  早年，她曾經埋葬了四個孩子，這些孩子，都是因為沒有足夠的食物，他們都是餓死的……

  再早年，她親眼見到自己的父親，被黑暗生物活活的打死.……

  她已經見過了太多的悲傷的事，她的這個女兒生出來的時候，她接過來一看，她想用自己的簪子，將自己女兒的臉劃破，她認為自己的這個女兒，長成這個樣子，一定不會有什麼好下場的.……但是，她那心軟的丈夫，他阻擋住了她。


  果然，在她女兒十三歲的那一年，這個城市的城主，黑暗之王的親信，就宣布她是自己的財產.……在一個冬夜之中，這位黑暗生物將這女孩帶走了，過了幾天，這女孩被送了回來，同時還帶來了幾袋子食物。


  在那一刻，這女人就做好了失去自己女兒的心理準備。


  她已經沒有了眼淚，她的眼淚已經被自己身上的悲慘的事情流幹了.……

  「夫人，」金烏對這可憐的女人輕輕的說，「我將生命之泉的泉心留在令嬡的體內，生命之泉的泉心，會讓令嬡的身體不腐爛，或許，她的身體之中，可以產生新的靈魂.……這靈魂，或許可以繼承令嬡的一些記憶.……也有可能，喚回原來的靈魂……」


  「你說我的孩子，可以重生嗎？」


  「不……」金烏本能的說，「不是重生.……她的靈魂，已經成了這個鬼嬰的養料……這是邪惡的秘法，很遺憾，我們動手太晚了，太晚了，這鬼嬰已經成熟了，觸動了黑暗生物施加在令嬡靈魂上的禁制.……她的靈魂，已經破碎了。」


  金烏的語言文縐縐的，其實，這是在掩飾著自己的心中的不安，醫者父母心，它明明知道這事情的難度，但是他還去挑戰，這是出於醫者的本身。


  他長長的嘆息了一聲，他看了一眼邊上的鬼嬰，雖然這孩子經過了生命之泉的泉心的洗禮，雖然身體上沒有多少黑暗生物的特徵，但是，這只是暫時的，這孩子一定會成為一個黑暗生物，這是不可以逆轉的事實，除非有大法力者，冒著天譴的危險去為這鬼嬰逆天改命。


  這位苦難的母親，看著害死了自己女兒的鬼嬰，看著自己女兒的親骨肉，她的眼神之中，充滿了迷茫和無奈。


  收留他吧，他可是害死女兒的兇手，可是黑暗生物的後代，丟棄他吧，他卻是這個世界上，自己女兒唯一的親骨肉。


  太虐心了……

  古風塵理解這母子的心情，理解他們的痛苦。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