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凡人的力量

  「艦長，我們的船快沉了！」克萊芒是這艘船的大副，豐富的經驗使得他在十幾年的時間裡由一個沒有受過正統海軍教育的水手升到了這個位置，前不久由於優異的表現他被調到這艘運載著眾多提督的船艦上。可想而知，離他到另一艘船上升任船長已經不遠了。


  深海剛剛開始打擊的時候他有些慌亂，劇烈的震動和爆風差點讓他從甲板上掉了下去，但他航海生涯中的肌肉記憶救了他，他的雙手本能地抓住了系在錨上的繩子。


  很快他就鎮定下來，快速從俯卧著抓住繩子的狀態跌跌撞撞地爬了起來。


  「砰」又是一發命中，克萊芒的帽子直接被風暴吹掉了，不過幸好這次沒之前那麼近，他只是趔趄了一下，繼續沖向艦上建築。


  終於他抓住了艙門，它搖擺著幾乎快要關上了，克萊芒衝上去一把抓住了扶手將其頂住，飛濺上甲板的海水使得摩擦力銳減，克萊芒只能一隻腳踏進艙內卡住自己用一個極其彆扭的姿勢一直撐開大門。他不斷地用另一隻手招呼著還在甲板上的水手回來，等他們艱難地到了近前就拚命抓住他們把他們推入門內。


  有幾個人在倉皇中滑到了海里，但克萊芒沒有任何方法去拯救他們。


  在最後一個水手離艙門還有一點距離的時候船體再次中彈，船身逐漸有了可感的傾斜，那名水手在被海水打濕的甲板上滑倒了！


  慌忙的水手不斷地掙扎緩慢地滑向大海，眼看他就要掉到水裡，克萊芒立刻跳了出去，只留下左手拉住艙門。


  「抓住我的腳！」他大聲叫到。


  那個水手立即抱住了克萊芒的腳腕，克萊芒看到他的嘴唇蠕動了兩下好像在說什麼，但在炮聲中完全聽不見。


  依靠自己強大的手臂力量克萊芒氣喘吁吁地把最後的水手送進暫時安全的船艙，然後擰緊了艙門。


  之前的巨大爆炸聲帶來的劇痛還回蕩在耳朵里。克萊芒捂了一下耳朵卻發現濕噠噠的，他收回了手掌，循著時亮時不亮的亮光，發現右手上橫流著鮮血。


  怪不得前面聽不見那個水手說了什麼！

  克萊芒又檢查了一下左耳，萬幸，這位老兄還沒罷工！


  他急速奔向船長室想要請求船長的指揮，到了那裡才發現大門緊閉。


  「哆哆哆」，密集的敲門聲。


  「咚咚咚」，大力的錘擊聲。


  不得已，克萊芒只能撞開了大門，卻發現這個懦弱的人已經選擇了自盡。精緻的有著冗餘紋飾的左輪手槍正被他含在嘴裡，發黑的血液順著鍍銀的槍管流到了手腕上，把純白制服的袖口染成了暗紅色，原本的軍銜已經看不出了。


  反正那個人也不配！

  桌上的東西突然掉到了地上，克萊芒才注意到幾乎所有沒固定住的小物件都在滑動！

  他趕緊查看了水平儀，發現船身大概已經傾斜了七度。


  這船快要完蛋了！

  「我是這艘船的大副克萊芒，船長瓦萊里安已經陣亡，現在由我來接任指揮！」


  輪機長的電話打了過來，那頭傳來慌慌張張的聲音，「船長！鍋爐炸了！」隱隱約約還能聽到慘叫聲，某個輪機艙里的倒霉蛋正在被活生生地烤熟！


  老天！


  要冷靜，要冷靜。


  克萊芒喘著粗氣，冷汗不斷地在他眼前滴了下來，他儘可能鎮定地做出了指揮。


  接下來又打入了幾個電話，很遺憾，一個好消息都沒有。


  損害管制小組已經分身乏術，這艘船沉沒的命運已經不可避免。該死，那個船長一定是第一時間就預料到自己的仕途已經完蛋了，所以用死亡來逃避，但這艘船上還有那麼多人吶！

  現在回去的都是些年輕的提督，他們的資歷甚至不足以參加之後的區域對抗。


  但他們高貴而短暫的生命不該在此休止，而應該在日後的某個已經老得不行，在提督學院里講課的時刻默默終亡！


  關鍵時候還是要可憐我們這些老水手了！


  克萊芒深吸一口氣，按自己的經驗開始了調度。


  「準備棄船！請所有人員在後甲板集合！」


  「還沒受傷的看看自己附近的房間！可能有人昏迷了！」


  「原來前甲板上的水手快去各個房間里找找！其它的去把路清出來，別讓我看到集合的時候還有人摔骨折了！」


  「損管去滅火！」


  不出所料，果然有好幾個人吸入煙氣窒息昏迷，甚至還有個倒霉的傢伙腦袋磕到什麼昏過去了，幸好他們都被水手們救了起來，但還有幾個已經沒辦法了，船體結構有部分變形，即使是損管隊也對高溫的，把走廊一分兩斷的大塊金屬毫無辦法。


  「大副！救生艇不夠！」水手長還是習慣性地稱克萊芒為大副，他彙報了一個意外的情況！克萊芒這才想起來前兩天有幾艘救生艇拿去做了檢修，本來預計昨天起航前取回，但出了點狀況就沒拿回來，船長認為這次的任務十分安全不會出意外，就沒有放在心上！


  咽了口口水，克萊芒回復道，「讓提督先上去，其它人去找救生衣和救生圈！」過了半秒，他不放心地補充了一句，「如果有人去搶救生艇上的位置，你就當場槍斃他！」


  這裡的位置洋流不太好，北方的冰涼海水一貫而下，在這個季節里，應該只有4到5度左右。而最近的救援大概也要幾個小時之後才能趕到，光是穿著救生衣和救生圈幾乎是活不下來的，運氣好點的會因為胸腔內溫度太低，臟器衰竭而死，運氣差點大概會被深海炮火的衝擊波震碎內臟，死之前吐個稀里嘩啦，好好看看自己內臟是個什麼顏色。戴這兩樣東西純粹就是個心裡安慰而已。


  「能救的提督都放到救生艇上了！現在我們去拿其它東西，大副你要一個救生圈嗎！？」水手長做完了最後的工作，準備開始自救。


  「不必了，我就待在這裡，」克萊芒苦澀地坐在他曾經夢寐以求的船長座位上，因為船身傾斜得更厲害了，所以很不舒服，他已經不想要那種心理安慰式的輔助用品了，他做出了最後的宣言，「我和這艘船共存亡！」


  「大副！大副！？」水手長還在呼叫。


  克萊芒沒有做出應答，他看了看懦弱的原船長的屍體。


  能做的我都做了，你們這些提督能不能逃出去就要看深海會不會放過你們了。


  克萊芒閉上了眼睛，享受其最後的平靜。


  【P.S1本章有點畫風突變，我是想從側面表現一下提督在這個世界地位的崇高，順便表現一下凡人的意志。】


  【P.S2覺得克萊芒是個漢子的不如用推薦和收藏祭奠一下他？】


  【P.S3下章會有奇妙的逆轉】